“再者,他已经有个养子,将来也不是无人送终。”

谢太夫人看了陈氏一眼,“祁将军要是为了有人替他送终就不会认满月了。”她也听出祁将军的意思,认干亲就是觉得看着满月想起了祁家小姐,觉得满月那丫头亲近有缘,撇开这个原因,谢太夫人也想不出其它的来。

“娘,这事儿怕是不好,年初的时候才闹了齐少夫人诓骗祁将军这事,前几日齐家姨母不是刚去过祁家,还闹了不愉快,如今祁将军来谢家说要认满月做干亲,不知齐家人怎么想。”

谢太夫人听着前半句话还好,后半句时脸色就不大登对了,“齐家人要怎么想,那是祁将军要来难不成是我们谢家赶上送过去的,他们还能怪我们不成,这事儿是陆家自己做的不地道,哪里还有脸怪祁家。”

谢太夫人是极护短的人,提齐家祁家都没事,说谢家就不行,再要说自己孙女的不是,那就更不行了,陈氏见她这意思,虚笑着,“娘,那是陆家自己不对,只是前几日才闹的不愉快,就怕姨母那儿会想呢。”

“她能想什么。”谢太夫人了然道,“她如今想的都是怎么和陆家撇清关系,还能把这事儿怪谁头上。”

谢太夫人说罢,和儿媳妇讨论的心思淡了许多,让陈氏回去,随即吩咐,“李妈,派人去玉溪阁把二姑娘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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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就等祖母派人来请她呢,一路去往梧桐院,进了屋子后祖母不在,李妈站在内屋门口朝着她招了招手,“二姑娘,太夫人在里边休息呢,我带您进去。”

进了内屋,谢满月看到祖母靠在卧榻上休憩,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还没到卧榻边上谢太夫人就睁开了眼,谢满月绽一抹笑意,快走着踩上木板,坐到了卧榻上挨着谢太夫人,“祖母,您找我呢。”

“满月啊,你是不是在外头遇到过祁将军。”谢太夫人让她靠过来一些,搂着她轻轻问道。

“遇到过两回。”谢满月按着孙赫明信上说的告诉祖母,随即仰头看她,“祁将军人很好呢。”

谢太夫人见她笑的开心,“哦?哪里好了。”

“就挺好的啊,感觉挺好的,要是爹还在,一定比他还好。”谢满月具体着也形同不出来,就是感觉对的,感觉特别好。

“你爹若是还在世,肯定把你当宝贝一样宠着。”谢太夫人笑了,看着孙女亲近的挨着自己,心中想着,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这要是祁将军想认你做干亲,你愿不愿意?”谢太夫人心念一动,她是想的长远,她和侯爷的日子眼看着能数到头,可孩子们的日子还长着,这无父无母的,外祖家又如此,饶是她和侯爷再疼,将来也还是会有要受委屈的地方。那祁将军说的也没错,给孩子添个助力。

“认了干亲会怎么样?”

“认了干亲,往后这谢家和祁家就亲厚了,逢年过节,你也都得去祁家看看祁将军,名义上的,他是你的干爹,往后你有什么事儿,他都会顾着你。”说起来自然是谢满月占便宜,有些地方认这干亲,磕头敬茶后,将来等百年之后,还能有分家产的份。

“祖母您觉得好不好。”谢满月没说答应,只看着谢太夫人问,谢太夫人摸摸她的头,要她来说,她自然是舍不得,就算是认个干亲她也舍不得,族谱上写的她是谢家人,是三儿夫妻两个人的孩子,那就是只叫三儿作爹,就连陈家村那边她都让满月改口叫陈家大伯。

可她得多替孙女考虑一些,等她和侯爷百年一过,谢家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可左右不住了。

“祖母再想想。”谢太夫人也没有正面回答孙女,拍了拍她的背,转过了话题,“铺子那儿打理的怎么样了?”

“今早卖出了一件呢,八十两银子。”谢满月伸手做了个八的手势,笑的格外开心。

杂货铺子里平日卖些什么谢太夫人也知道,没什么东西能卖八十两这么高的价啊,看孙女得意洋洋的样子,谢太夫人笑了,“你都定了什么价。”

听孙女报着价,谢太夫人越听神情越愣,半响都没反应过来。转眸看谢满月张大眼睛看着她,谢太夫人哭笑不得,“这么高的价还有人买呢。”

“自 然是有啊,祖母您想啊,像那品鉴阁,说卖的都是珍奇异宝,价值不菲,去的客人也络绎不绝,价格再高都舍得下手,其实他们很多都不懂这到底不菲在哪儿,只觉 得是奇珍异宝,那就是好。我这铺子里的东西也就是这么个道理,物以稀为贵嘛,只卖好的,不卖多的。”兆京城中有钱人多得是,谁说没人买,到时候她这些东西 保管都被抢光。

“谁教你的这些。”谢太夫人让她给说服了,想了想自己和青衣都没教她这些。

“每次山里挖 山货的时候去镇上都能卖好价钱,新鲜的山货比晒干的卖的好,山里打来的野猪比家养的贵,就连山上挖来的野菜拿到镇上都能卖的比自己种的贵呢,不止是因为它 们好吃,还因为这些东西少,物以稀为贵,镇上那些大户人家就喜欢吃这些,都不计较价钱呢。”谢满月在陈家村的那两年,一有空就往山上跑,这其中的道理她明 白的很。

“好,都由你自己打理。”谢太夫人对孙女有这举一反三的本领欣慰的很,老四把她带回来之后,她可让她省心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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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半日,祁将军来谢家的事在谢府中传开来了,谢太夫人这儿没让人瞒着,二房那边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恰 好二老爷谢仲仁回来的早,范氏拉着他就开始说起这事儿,“你说满月这孩子走的是什么运,还能有祁将军那样的亲自上门来说要认干亲,这要是真认了岂不占了大 便宜,你看那齐少夫人,当初也就自己送上门去认的干亲,她的亲事祁将军还操心了,出嫁时候还送了两间铺子,这几年来有的没的给了多少好处。”

她的闺女怎么轮不到这等子好事。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谢仲仁不甚在意。

“要没这回事,娘那边还能把这消息走漏出来。”范氏嗔了他一眼,“就你还迟钝着不清楚,大房那儿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可中午的时候我遇到大嫂,她都不提起半个字,瞒的这般死,我就不信她不羡慕。”

祁将军镇守毫安很多年,和兆京城中的官员都没有什么牵扯,更没有派别之分,所以也就没有不能结交这回事,若是认了,范氏自然是羡慕的很,她是有儿子的人,将来不论是走哪条道可都能使把劲。

“祁将军为什么要认满月。”谢仲仁被她这么一说,面儿上过不去,坐下来与她分析道,“他才回兆京,能见过满月几回,怎么就生出这想法来了。”

“三 年前祁家小姐不是意外身亡了,今天祁将军来和娘也这么说,是和满月有缘,看到她想起自己的女儿,所以才起了心思。”范氏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想着那 祁家小姐小的时候可是个粉雕玉琢的姑娘,满月哪里能和她比,要说起来还是我们初幽比较像那祁家姑娘小时候。”

谢仲仁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说祁将军要是看到幽儿指不定就认她做干亲了是不是。”

范氏一拍大腿,“对啊,我就是这意思!”

谢仲仁笑了,中肯的评价,“你就省了这份心,两个孩子出去,要我也喜欢二丫头多一点。”

范氏瞪了他一眼,“你这是觉得自己闺女不如人家了。”

“我 这是实话实说,你看满月那孩子,能哄的爹和娘高兴,那就是个机灵的。”谢仲仁说的实事求是,这儿还没等范氏开口,门口那儿传来了谢初幽的愤愤声,她不满的 看着谢仲仁,“祖母喜欢她也就罢了,怎么连您都这么说,我哪里比不过她了,你还喜欢她多一点,她有什么好的,就是一个乡下野丫头!”

说罢,谢初幽拔腿跑出去了。

“你看看她那样,像什么话!”谢仲仁微沉着脸起身看范氏,“你平日里就教她这么和长辈说话的,还不快派人把她找回来。”

“你冲着我吼什么,教女儿是我一个人的事么。”范氏白了他一眼,也是委屈的很,这丫头从小到大都这样,小的时候怎么觉得她这也好那也好,如今倒是说没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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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 氏还在自己院子里和丈夫置气,只派了个丫鬟出来找人,这头谢初幽已经冲到了玉溪阁,门口白露和冬至两个丫头拦不住,她直接就冲进了谢满月的屋子。谢初幽看 她坐在书桌前写东西,上前抓起了桌子上的砚台直接甩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姑姑送给她的这块歙砚直接摔成了两半,里边刚刚研开的墨撒了漆黑的一地。

谢满月纸笔的手还顿在半空中,她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歙砚,面无表情的吐露,“摔坏了,你赔。”

谢 初幽还不解气,跟着上前踩了两脚摔坏的歙砚,可上头都沾着墨呢,她这一踩,鞋子上裙子上都弄脏了,粉白的裙摆上沾了这漆黑的一块十分难看,她越看越委屈, 干脆把碎开来的歙砚往谢满月那边一踢,直接蹲在了地上,把头埋在怀里,双手抱着膝盖大哭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连我爹都夸你,凭什么,呜呜。”

第48章

谢初幽蹲坐在那儿哭的十分委屈,守在外面的白露去找了何妈过来,谢满月摇了摇头,让她们留在外面,低头看还在哭的谢初幽,淡淡了一句,“你蹲着不累么。”

哭声一顿,随即又哭的更响亮了,一面还有委屈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凭什么,凭什么我爹也喜欢你,祖母也喜欢你,凭什么他觉得你比我好,凭什么。”

谢满月见到二伯的次数很少,说起来这谢家,她和四叔是最亲近的,大伯二伯寻常都很忙,谢满月看到地板上那泪水都汇聚成一小堆了,示意一旁的谷雨取帕子过来,“你就因为这个过来,还摔我砚台。”

谢初幽猛地抬起头,一张漂亮的小脸上爬满了眼泪,红红着眼眶那模样是受了多少委屈,她瞪着谢满月,“凭什么,我爹都喜欢你,你有什么好的。”

谢满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的问题,“那大概,是我确实招人喜欢吧。”

谢初幽一怔,这泪流的更凶了,头低下去嚎啕大哭了起来,谷雨上去送帕子她都不依,简直是要把她这书房淹了的打算。

“你真的不起来?”谢满月的问话在她的哭声中直接被淹没过去了,她何故要和一个才八岁的小姑娘计较,谢满月起身,从谷雨手中接过了帕子,蹲了下来看着她,“这么蹲着很累的。”

谢初幽抬眼瞥了她一下,哭着控诉,“你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祖父祖母都疼你,凭什么他们都夸你,你有什么好的,又不识字又不懂规矩,明明什么都不会祖母他们却还觉得你好,凭什么,祖母现在都不夸我了。”

被 宠坏了的孩子就是如此,谢满月的出现夺走了谢太夫人大部分的注意力,不只是他她,府上这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觉得祖母疼爱满月,可会跑来谢满月面前表达不满 的也就她一个了,过去谢满月还没回来的时候谢初幽才是梧桐院的常客,谢满月回来之后,谢太夫人口中提最多的就是谢满月。

谢初幽心里头跨不过去,就觉得谢满月抢走了长辈们的注意力。

“为什么我就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我也是这谢府的孩子,我流落在外九年,怎么不见你心疼我,你要祖母夸你,上我这儿来说有什么用,你要问我有什么好,我想了想,应该比你好。”谢满月蹲着有点累,起身把帕子放在桌子上,说来说去就这一句,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满月,有你这么和人说话的么。”谢初幽抬头霍的站起来瞪着她,“我都哭成这样了有你什么说话的么。”

“那我应该怎么说话?”谢满月好笑的看着她,“哄你么?”

谢初幽神情一滞,对啊,她哭成这样她就是应该哄她的啊,“你,反正你不能这么说话。”

“那我应该怎么说话,你冲进来摔坏我的歙砚,我还要反过来哄你?”谢满月哼笑,“这歙砚是姑姑送给我的,你可记得再赔一块新的给我。”

“你!我!”谢初幽抬脚又踩了那歙砚一脚,抬眼看着书桌,气呼呼的冲过去把谢满月刚刚在写的纸笔全部都扫到了地上,还又补了几脚,“我就摔了。”

谢满月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一把抓住了谢初幽的手,冷声吩咐,“来人,三姑娘疯了,把她给我抓住。”

白露和冬至两个人跑进来抓住了谢初幽的左右手臂,把她拉到了一旁,谷雨赶紧把被她扫下去的纸笔捡起来,已经沾了墨迹糊成一团的,基本已经瞧不清写的是什么了。

“何妈,派人去祖母那儿知会一声,再派个人去二伯娘哪里。”谢满月看着谷雨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脸色愈发的沉,谢初幽还在那儿挣扎,呵斥白露她们不准碰她,谢满月没理会她,另外拿了一支笔,在地上沾了些墨趁着还有印象写了一些,能补救的尽快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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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梧桐院那里李妈跟着何妈过来了,还没进门呢,在门口就听到了这里谢初幽惊天动地的哭声,走进书房一看,谢满月站在书桌旁写东西,地上乱成了一团,没捡起来的纸,碎了的砚台,撒了一地的墨水,还有被两个丫鬟压坐在靠窗椅子上的谢初幽。

何妈刚到,二房那边本来正寻着谢初幽的范氏带着个丫鬟也匆匆赶过来了,谢初幽见到范氏,立即大喊了一声娘,那委屈劲,好像是被谢满月从头欺负到尾。

“这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快放开。”范氏上前,白露和冬至松开手,谢初幽直接扑到了范氏的怀里,身上又是墨迹斑斑,反观那边站着还在写字的谢满月,范氏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女儿受委屈了。

“满月啊,就是幽儿过来说了什么不是,你也不该这么欺负她啊。”范氏还仔细看闺女,想看看是不是被打了。

谢满月写完最后一点,放下笔,抬头看范氏神情坦荡的很,“二伯娘,你怎么不问问她过来做了些什么,一进门就说我欺负她。”

“要不是你欺负她这能哭成这样,幽儿性子是急了些,可你看这。”一个安然无恙,一个狼狈委屈的,谁欺负谁不是一目了然。

“她 的性子还真不是一点急,二伯娘您来了也好,咱们把话说明白,三妹一进来砸坏了我一方歙砚,还摔坏了我一支笔,这些纸我就不让她赔了,至于她说的那些话么, 谷雨,告诉二伯娘,三姑娘说了些什么。”谢满月示意谷雨把谢初幽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给范氏听,不止是范氏,李妈站在那儿,听的脸色都发沉。

“二伯娘,您可清楚这来龙去脉了。”谢满月不生气,她干嘛和谢初幽这样的置气呢,摔了她的砚台和笔,赔就是了,回头祖母那儿要责罚,那也和她没关系,她什么都没做呢。

“你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就算是你三妹做的不对你也不该这么对她,你看她哭的,这东西就算是她摔的,要不是你说了什么她能这样?满月啊,不是二伯娘说你,你这么 说话可不行,何妈她们怎么也不好好教教你。”范氏听自己闺女哭成这样了,就算是她错在先,心底里还是觉得是侄女不对,轻轻拍着谢初幽的背低哄了几句, “乖,好了,跟娘回去。”

谢满月笑了,声音渐冷,“我是不会说话,那也没这道理任由别人欺负了,三妹她冲进来无缘无故摔我东西, 二伯娘竟然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难怪三妹敢在我屋子里这么撒野,往后您可看紧了,别让三妹再来我这儿,院子都不要迈进来一步,免得她又哭闹,您又说我欺负 她了,何妈,送客!”

“你这孩子,说你两句你还这么和长辈说话,可不真是没教养了。”何妈进来请她出去,范氏脸上也挂不住,这要 是遇上唯唯诺诺些的孩子,保不齐现在被说哭了,比谢初幽还委屈呢,可谢满月不是这样的人,你的话怎么来她就怎么还回去,说了这么多半点便宜都没占到,范氏 听着心里头别提多堵了。

“我是没教养,那是我爹娘去的早,他们还没机会教我。”谢满月听她说完这句话,反而是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呢,硬是不肯掉下来,李妈瞧着心疼不已,看了二老夫人一眼,走过去把谢满月护在了怀里,对着范氏说道:

“太夫人刚刚吩咐了,若是夫人您也在,就一块儿去一趟梧桐院。”

谢初幽听闻要去梧桐院身子就缩在范氏的怀里不肯出来了,范氏神情一讪,轻拍了拍谢初幽的背,“我先带幽儿去换一身衣服,看她这脏的,也没法好好见娘,我们等会儿再去和娘请安。”

也没管李妈要说什么,范氏带着谢初幽离开了,走的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玉溪阁,这儿书房内,李妈瞧着地上的狼藉,柔声安抚谢满月,“二姑娘放心,太夫人会给您做主。”

“李妈,等会儿您还是别这么和祖母说了,我怕她听了气坏身子。”以谢初幽的脾气,祖母再怎么责备她,只能更助长她对自己的芥蒂,谢满月可没这么多的闲工夫去应付她,一哭一闹的,头都疼了。

李妈微微一怔,她还以为二姑娘要在太夫人面前趁此机会告大状了,却没想二姑娘是让她瞒着一说,不让太夫人担心。

这会儿看谢满月的眼神更加的真心实意,哎了一声出了玉溪阁回梧桐院。

“姑娘,您为什么不让李妈说呢。”白露和冬至进来打扫,拎着一桶水把地上的墨迹擦干净,谷雨把书桌上其余还能看的纸收起来,不免替自家姑娘叫屈,“三姑娘太过分了,这么冲进来就砸东西。”

“我随便说说的啊。”谢满月转头看她,笑意里一抹笃定,“李妈是听祖母吩咐的人,祖母问了她肯定是会如实说,哪里是我这么说一句她就隐瞒的。”

谷雨阿了声,恍然大悟,“姑娘是想装一下大度。”

谢满月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纠正她,“什么装,你家小姐我本来就是个大度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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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谢满月肯定着,那头李妈回到梧桐院后果真是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交代了清楚,只不过把范氏说过的那些话换了个方式缓和着语气说的,免得真气到了太夫人。

谢太夫人锤了锤桌子,恨铁不成钢,“我就知道她那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当初娶进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如今做事真的是越来越糊涂越来越蠢了。”

李妈是看着几位老爷一路娶亲过来的,要她说,二房夫人刚进门时还真不是这样的,当初那个乖顺,天天到太夫人这儿请安,陪着太夫人说话,就是跟着二老爷外任三年后回来这人就变了。

“老二不是在府里,去,把他们两口子给我叫来。”

谢太夫人派出去的人没多久就回来了,丫鬟进来禀报,“太夫人,三姑娘病了,二老夫人说是要照看她,过不来,二老爷出去了,如今不在府上。”

谢太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这才过去多久一下就病了,拿这理由出来搪塞,可真是长本事了,“这是非要我亲自过去一趟看看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李妈过来扶着谢太夫人,起身要出去,门口这儿谢侯爷迈着大步进来,瞧见妻子一脸怒意,过来扶了她一把,“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生的好儿子,娶的那好媳妇,生的那乖孙女!”谢太夫人一连三句话,被谢侯爷扶着坐下后,拉着他的手语气里满是不信,“你说这九年来,为了找到这孩子,几房人都花了不少力气下去,如今人找回来了,好好日子不过,偏生是要不太平,一个一个都这样。”

“孩子是你执意要去找,除了小四之外,你看老大老二后来这些年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要找到满月。”谢侯爷看的比妻子清楚,孩子没找回来之前,这家太太平平的没有什么波澜,为什么孩子找回来了,儿媳妇也好,孩子们也好,都生出一些大小事来。

“那是他们的弟弟,是三儿的亲骨肉!”

“你也说了,你是三儿的亲骨肉。”谢侯爷让李妈去倒茶来,递给她喝了一口,“满月融入这个家也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你接受了,他们可没这么快,那孩子是个聪明的,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在这家里,你疼着她,她可不会让人欺负去。”

谢太夫人叹了一声,“你说的我都知道,这些事儿一过,我心里就想着,祁将军过来说要认干亲这事儿也不坏,对这孩子来说都是好的。”

“这事等仲仁回来我会和他说,二房那儿你就别过去了。”跟儿媳妇说再多能有何用,冥顽不灵,“过两年我也致仕了,到了老大这儿还能有一袭,往下就得削,要是还不太平,过两年就把这家分了。”

忽然提到分家一事,谢太夫人没缓过来,转头看谢侯爷,“怎么忽然提这事,好好的一大家子住着。”

“我就说说。”谢侯爷拍了拍她肩膀,知道妻子是喜欢几个儿子住在一块儿,“祁将军的事我也听说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老爷也觉得好?”认干亲这一事谢太夫人是深思熟虑过的,见他似乎也觉得不错,便细说起这其中的缘由来。

“都 是以力借力,将来祁将军那养子要走仕途我们能提一把,往后满月就多一个助力,祁家没有别的兄弟姐妹,满月认了干亲,与那祁家少爷就是姐弟,旁的一个半个亲 戚都没有,他不护着满月护谁呢。”谢侯爷比谢太夫人还想深远了一些,谢太夫人一听,那这干亲就更值得认了,有出息没出息,那祁家都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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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病了的谢初幽直接被禁足了,连女堂那里都不必去,谢仲仁直接把她锁在了自己屋里,让她抄女戒,不许她出屋子。

也是这天夜里,二房那里闹腾的动静连着玉溪阁这儿都知道了,她的桌子前摆着一个锦盒,里面放着新的歙砚,是刚刚二房那边二伯派人送过来的,还有两支毛笔,比她现在用的都要好。

这个锦盒旁还有另外一个盒子,里面也放着一支笔一块砚台,那是祖父命人送过来的,还早一些,傍晚就派人送了过来。

谢满月所知道的是祖父把二伯叫去了书房里谈了一个多时辰,回去之后二房那儿就动静不断,尽管祖母没再派人来叫她过去,祖父也没让人带话,但是谢满月知道,这件事祖父替她做主了。

三天后,谢太夫人命人去了一趟祁家,应下了认干亲这件事,又过了三天,祁家派了人过来送了不少东西,谢太夫人这儿带着谢满月亲自去了一趟祁家,他们谢家的孩子认人做干亲,那是得正正经经,不是空口说白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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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前后的天气很好,一早祁家前院摆了个祭拜的八仙桌,上头供奉了不少东西,桌子前还摆着蒲团。

祁将军手里三支香,往这八仙桌上的供奉拜了拜,把香递给谢满月,她也朝着那供奉的八仙桌拜了拜,管事把香插入香炉中,又念念了不少话,这边谢满月跟着去了前厅,祁将军坐下,谢太夫人坐在左下侧,孙赫明和也在。

祁丰面前摆了个蒲团,夏堇端了茶过来,谢满月接过杯子,走到祁丰面前,看着他乐呵呵的望着自己,鼻息一酸,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干爹,您请喝茶。”谢满月把茶奉上,喝了这杯茶,这干亲就算是认下了。

“丫头,再喊一声听听。”祁丰忙接过茶,笑呵呵的要她多喊几声。

谢满月笑了,“您比我爹年纪大,那您就是老爹,我就叫您老爹。”

祁丰一阵,随即笑的更开怀,“好,好,老爹好。”他家阿玥也喜欢这叫他,听着亲近,他喜欢。

祁丰一口喝了茶,从桌子上拿起红包递给她,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

“谢谢老爹!”谢满月笑的可开心了,眼眶微泛着湿润,看他那刻意留着的胡渣,又喊了一声老爹,她终于无所顾忌的喊他老爹。

“快起来,别跪着。”祁丰把她拉起来,笑着拍拍她肩膀,看向坐在那儿的谢太夫人,“太夫人,可真是要谢谢您了。”

“谢什么,我还要谢谢你,这可是我们满月的福气。”谢太夫人笑着,招手让祁靖到她面前来,从李妈手里接过一块玉牌,放到他的手里轻轻拍了拍,“这是侯爷在外得来的,当时铸了几块,满月也有,这块就送给你了。”

这块玉牌可比之前谢太夫人送出手的金镶玉好了不止十倍,玉牌后面还刻了个靖字,谢满月认得,她和大姐姐都有,当时三妹也想要,祖母却说没了,谁想还有留着呢。把这么名贵的东西拿出来送给祁靖,祖母可真是花了大手笔。

谢太夫人的心思就是如此,既然是认了,那就得把祁家这孩子的心给笼络住,否则往后怎么待满月这个姐姐好呢,左右都没亲人,谢家和满月待他好了,回过头来他不对满月好对谁好。

祁靖微红着脸说了声谢谢,祁丰看在眼底,自然也是明白谢太夫人心中所想。

等敬茶认亲之后,谢太夫人还有话要和祁将军说,几个孩子到了祁家的花园,孙赫明看谢满月高兴成那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下高兴了?”

“高兴啊,怎么不高兴,我高兴死了!”谢满月哼了声,朝着祁靖走过去,小手一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先叫声姐听听。”

祁靖比谢满月小了近两岁,这年纪的男孩子长的没有女孩子来的快,所以祁靖还要比谢满月矮了半个头,谢满月这么一拍,祁靖的脸颊更红了,他温和内敛的性子哪里敌得过谢满月的脾气,笑的很乖巧,“姐姐。”

“真乖,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让孙赫明替你出气。”谢满月仗义许诺,后面孙赫明听见她打着自己的旗号尽给她自己做好人,也是哭笑不得。

祁 叔决定要认干亲的时候他本想反对的,前头刚吃了陆雪凝的亏,可见到这丫头了,他反倒是觉得认了也不错,祁叔见了她觉得她像阿玥,他其实也觉得像,有些事他 左思右想想不透彻,干脆也不想了,那就当是缘分,当日在二长公主府里,她在小山坡上笑盈盈望着自己的模样他还记得,他怎么都不会恶意的去想这丫头对祁家是 有别的图谋。

等他回过神来,谢满月和祁靖两个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了,谢满月伸手晃了晃,“今天已经是十七了,那个事怎么样了。”

孙赫明半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陆雪凝的事,眼角微抽,“齐家少夫人病了。”

“她病了的事我也知道啊,我说十五月圆做法的事,她不是去了那钟掌柜那儿做法么。”做法得是晚上,她出不来,所以她只能让孙赫明过去看看,好回来告诉她。

“就 是因为做法事之后她才病了,还病的不轻,神神叨叨的,我塞了二十两银子说是你托我去的那钟掌柜就让我进去了,也不知道他哪里弄过来的邪风,晚上明明没什么 风的他做法事的时候院子里就起风了,最后要封印的时候罐子破了,钟掌柜说封不住要再封一次,还说齐少夫人向他隐瞒了之前已经封印过一次的事,齐少夫人直接 吓晕过去了。”

“她就没说什么别的?”谢满月微皱了下眉头,不至于吧,就为这事儿吓晕。

“那钟掌柜一口血吐的还真逼真,活似封印失败受了多少重内伤,问齐少夫人多要了五十两。”孙赫明一眼就看出来这钟掌柜是个骗子,要不然就是半个骗子,能听这丫头的话去诓齐少夫人的能是正经人么。

谢满月嗷了声,冲着他眨了眨眼,“下个月月圆你带我去瞧瞧呗。”

第49章

孙赫明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身子忽然打了个冷战,这丫头,笑眯眯的样子不知道算计了多少东西,和她关系好也就罢了,要是关系不好得罪了她,岂不真的是惹上了阎罗王了。

偏生一面算计着,她一面还要装可爱,又不是那种犟脾气不肯吃亏的,心眼多的很,孙赫明自认根本算计不过她。

孙赫明轻咳了声,“晚上你出去做什么,好好呆在府里。”

“你带我去就行了,我自有办法出来。”谢满月嘟囔着非要他带自己一起去,这件事孙赫明却没答应,他认认真真的看着谢满月:

“夜里出来太夫人要担心你,二来万一被她发现,往后齐家那儿如何相处,不论你有没有参合,光是知情这件事就不好。”孙赫明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齐家知道我没事,是我要替阿玥做主,你一个小丫头,乖乖呆在家里就好了。”

谢满月抬手拨了一下他的手,没拨开,又拨了一下,还是没拨开,遂有些不耐的从他面前退开,嘟囔着,“不去就不去。”

前头祁将军已经和谢太夫人商量好了事,命人前来传唤了声,一路回前院,谢满月开始打听起祁靖的事,“老爹替你找好书院了吗?”、“你往后还跟回去毫安么?”、“你识字多少了?”

祁靖抬头看她满是笑靥的神情,不急不缓的回答着她的问题,“找好了。”、“在兆京念书,不跟着父亲回毫安。”

“祁靖往后住在孙家。”孙赫明在一旁添了一句,谢满月点点头,也是,老爹回毫安了这边祁家难免要怕照顾不尽心,寄住在孙家好歹凡事都能打理妥当。

一路说着到了前院,差不多时候,谢太夫人留了夏堇在这儿照顾谢满月,自己先回了谢侯府,待傍晚的时候祁府这边再把满月送回去。

送走了谢太夫人,祁丰带着他们先用了饭,继而带谢满月去了祁玥的院子。

对谢满月来说这儿是熟悉不过的地方,只是少了热闹,少了人气,尽管每隔一段日子都有几个丫鬟来打扫,但是少了许多熟悉的味道,过去在她身边伺候过的人除了红俏之外都没找回来。

“丫头,在这院子旁边我给你另外安排了个院子。”祁丰没有带他们走进去,只在外面看了一圈,出来后指着旁边的小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