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孙赫明是在祁玥院子的小花园里找到她的,她一个人坐在亭子里,身旁也没跟着个小丫鬟,就这么趴在石桌子上,呆呆的看着祁玥的院子方向发呆。

孙赫明心里对自己的猜测确信了一分,可又觉得太不可思议,他走过去,在满月面前蹲下,从下往上看着她。

谢满月懒懒的瞥了他一眼,孙赫明抬手摸摸她的头发,“齐老夫人他们走了。”

“我知道。”谢满月拨开他的手,“以后不会再烦了。”

“丫头,你是怎么知道阿玥把要是放在那儿的。”孙赫明忖思半响,试探的看着她,“你对这祁府,怎么这么熟。”

孙赫明起疑了,就算是托梦,她这托的也太详尽了,就算是告知钥匙在哪里,告知了过往的一些事,一个从没来过祁府的人,怎么会对祁府的路这么熟悉呢。

只是越发光怪陆离的想法,越是难以置信,孙赫明望着谢满月,语气尽量的放低放柔,似乎是哄着她一般,“丫头,你是如何知道那些事的。”

“你不是说祁姐姐上了我的身么。”谢满月无所谓的看着他,“你信不信?”

他不信啊,他从托梦开始就难以置信了啊,可自从相信托梦后,孙赫明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越来越大了,什么样儿的事都吓不到他。

“丫头,这可开不得玩笑。”孙赫明看看样子也不尽然是像祁玥的,这十来岁的身板,就是谢家在外流落多年的嫡小姐,哪能摇身一变变成阿玥呢。

“你说我开玩笑就开玩笑,要是真的,你信不信?”谢满月忽的朝他靠近,张大眼睛逼着他的视线,嘴角勾着一抹笑,孙赫明心中一怔,还真像是被人给附身了的诡异样啊。

“丫...阿玥啊。”孙赫明喊出口,又觉得不太对,这丫头的眼神怎么就这么渗人,孙赫明干脆起身,直接把谢满月拎起来放在石凳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严肃,“你要真是阿玥附了身,这也使不得!”

就是太正派的人了,看起来就显得呆板,不论做事还是下决定,有时还容易受欺负,倒不是说真的欺负惨了,而是他们总觉得,算了吧,既然已经这样了,何故在折腾呢,也就极容易让别人顺着摸杆往上爬。

谢满月看着他,不说话。

“这, 谢家人接连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认祖归宗,谢侯爷和谢家太夫人别提多高兴,满月她如今是谢太夫人的心头宝,这要是......她老人家哪里 受得住。”孙赫明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真的假的还不知道呢,莫不是被这丫头给忽悠了,当着十来岁小姑娘的面以为真是阿玥了,还试图讲一番道理。

谢满月继续看着他,不说话。

孙 赫明额头微出了汗,抬手擦了擦,“这附身是要损阴德的,还要损身子,往后也长久不了,万一上街遇到了大师道士的,把你给收了怎么办,你得早早安心去投胎。 陆家那里不用你说我和祁叔都不会轻饶的,你也别生气,心平气和的,听说做鬼的心平气和才能投好胎,要是还有怨气的,那戾气可对鬼不好,阿...阿玥啊,你 这么心善的一个人,不会去折腾一个小丫头的对不对,她也是命苦的人,你看她,千金的身子流落在外苦了九年,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咱不能做损人损己的事 啊。”

谢满月眨了眨眼睛。

孙赫明内心: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都告诉我,咱不能这样,不然那谢家该找人驱邪超度了。”

“啪。”的一声,孙赫明话音未落,那肉肉的巴掌直接挥在了他的脸上,谢满月满是怒意的瞪着他,你大爷,还想超度她!

好么,这一巴掌下来,孙赫明更加笃定自己心里的猜测,阿玥这正是托梦托着,直接要占了人家小姑娘的身子行自己方便了,那哪儿行啊。

孙赫明认真的看着她,正欲开口,眼前的人说话了,“没见过你这么蠢的,青天白日哪来的鬼,我这像是会被祁姐姐附身的样子么,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知道怎么了,我梦里来过祁家不行啊。”

蠢怎么了,他现在连见鬼都信了,真没什么不能承受的,孙赫明双手压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丫头,你好好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满月眨巴着眼睛,无辜看着他,“我梦见的啊。”

急死他了。

孙赫明觉得他要被这丫头给玩死了,往后的日子里有这样的侄女,前景堪忧。

“你既然连这都信了,你怎么不信祁姐姐和我共用一个身子呢,咱们换着用,不行啊。”谢满月仰头看着他,一副看你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孙赫明怒了,上来把她抱起架在了自己胳膊底下,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臭丫头,你真以为说什么我都信啊,你当时寄宿啊,谁来占都可以。”

“孙赫明你竟然打我!”谢满月破罐子破摔了,好么,你觉得她是被附身的,那她就是被附身了,还共用呢,看你信不信,你要真去找法师超度,那她也服了!

“我要去告诉孙夫人,你七岁那年捉迷藏躲在柜子里,憋不住尿了裤子,还诬赖是我尿的!”谢满月张牙舞爪的喊道。

“臭丫头那还不是你把我锁在柜子里整整锁了一天!”

孙赫明一说完就愣住了,脚步停在那儿,手跟着松了下来。

谢满月挣脱他的手站起来,看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理了理裙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她连这个都告诉你。”孙赫明登时变了脸,这么丢人的事也要说出来。不对,她用的是我。

孙赫明瞪大着眼睛看着她,他已经完全弄不灵清了,这世上奇人异事诸多,孙赫明到底是不敢相信。

“我 说了啊,祁姐姐和我共用一个身子,你呢,爱信不信,反正你说出去了别人是不会信的,对了,前些日子我还去福国寺祈福了呢,真要找什么法师超度,恐怕得要道 行极高才行啊。”谢满月眨了眨眼,笑的别提又多开心了,转身朝着祁将军的院子走去,留下孙赫明在这儿,兀自纠结。

他已经弄不清这丫头说的话那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囫囵就是个小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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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赫明到了祁将军的院子时,谢满月已经在祁丰的怀里了,一副天真可人的模样,笑嘻嘻的摸摸他下巴的胡子,“祁伯伯,我觉得你人特别好,长的也特别高,我特别喜欢你。”

“小丫头,既然如此,那你给我当儿媳妇好不好。”祁丰早就把孙赫明说过的猜测抛到脑后了,不可能嘛,这丫头这么轻灵,哪里像鬼上身,说她鬼灵精他倒是信。

“不好。”谢满月看了祁靖一眼,回头看祁丰,笑眯眯着,“他当我弟弟比较好。”

祁丰一愣,谢满月靠过去脸颊轻蹭了蹭他的胡子,“我在乡下长大,来了谢家之后才知道爹和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祖父祖母都很疼我,可我就想爹爹和娘亲,祁伯伯,祁姐姐不在了,您要是想她的话,您可以把我当成她呀。”

谢满月了解自己老爹,所以也知道他喜欢听什么话,喜欢抱着祁玥做什么,扎人的胡子蹭在脸上痒的很,她要用这样的方式留和他亲近,是她能想到最合适的。

她也解老爹和孙赫明他们的为人,若要告诉他们她就是祁玥,他们还反着担心她占了满月的身子,会不会遭天谴,会不会损阴德,会不会身子不好,总怕会亏欠了谢家,对不起谢家那早逝的三房夫妇。

重生这回事难以置信,更何况是重生到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小丫头身上,两个人一没血缘二不是认识的,要不是她自己经历过这一回,她都不相信。

祁丰把她放在桌子上,让她站着,看着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由的觉得亲近,“当我的闺女,可是要认我当爹的。”

“那我有好多爹爹呢,陈家人把我捡到,养我长大的是我爹爹,生我的也是我爹爹,如今我再认一个,往后出去谁都不敢欺负我,我有好几个爹爹撑腰!”谢满月一脸自豪,说的可不是要替祁玥孝顺他之类的话。

要不怎么说投缘呢,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他都爱听,听的都这么顺耳,祁丰哈哈笑了,刚走了个坑骗的干女儿,这头又送上门来一个,明晃晃的找他来当后台的,实诚!

孙赫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祁玥走了之后,他还是头一回看到祁叔这么高兴,那丫头就是个小骗子,骗都能骗的祁叔这么开心。

“你为什么要认我做爹。”祁丰捏了捏她的脸,敛起了笑意。

“因为你厉害啊,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将来不能护着我。爹爹娘亲走的早,以后我受欺负了,我可以来您这里告状,您比孙大哥还要能打呢,一定可以为我出头的。”

祁丰看她理所当然的列举着认了他当爹的好处,这孩子,回了谢家之后即便是有人疼,往后也是有许多的难处。

哪个没点苦楚呢,即便是如此,这丫头还整日乐呵呵的,聪明又伶俐,祁丰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阿玥的影子。当初他捡到靖儿的时候还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如今看到这丫头,总觉得这是老天爷看着他可怜,送了这么个小丫头过来给他当闺女。

“成,改日我亲自去谢家!”祁丰笑着摸摸她的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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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回到谢侯府已经是傍晚,天色渐暗,谢太夫人见她出去了一整日,心里还担心着,拉过她瞧了瞧,“怎么去了这么久。”

谢太夫人对这么孙女的宠溺超过了所有的孩子,比当年对嫡长孙还宠呢,谢满月仰起头,依赖的捱在她身边,“祖母,我出去看了一下铺子。”

“看铺子做什么,咱家不缺铺子,你爹和你娘都给你留了呢。”

“我想赚钱啊。”谢满月眼巴巴的看着她,“祖父寿辰快到了,我可不想要祖母给我银子让我去替祖父备寿礼。”

谢侯爷的寿辰在十二月,距今半年时间都不到,要是自己攒月银下来并不多,谢满月打算的是纳一双鞋子,再备一份祖父喜欢的,算一算祖父喜欢的东西可都不便宜。

“看了铺子租不起,你怎么赚钱啊。”谢太夫人有意打趣她,看了李妈一眼,让她进内屋拿东西。

“我 看铺子里什么卖的最好,我就可以挑着那卖的最好的,让李江带着霜降出去摆摊,来的时候我看过了,西琅集市那儿热闹,租个好一点的摊位一月得赶上一两银子, 我卖的东西可人家一样好,比铺子里稍微便宜点,这就赚啦。”谢满月一说完,谢太夫人乐了,被她逗的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头,从李妈手里接过簿子,放在谢满 月面前:

“那你看看,这几间铺子,哪间好。”

簿子里写的不是账目,而是五间铺里买卖的东西进的货,谢满月翻了翻,认真道,“布庄和首饰铺子的生意一年到头都不错,这个好。”谢满月最后指着一件卖奇物杂货。

“这间的东西可都不贵。”谢太夫人看她所指,这是以前儿子命人置办的铺子,只打理了不过两年,后来因谢仲伯过世,谢太夫人这儿抽不开身去管,卖奇货的如今变成了卖杂货。

“东西特别啊,都是这儿没见过的呢。”谢满月呵呵的笑着,谢太夫人转头看李妈:

“是不是都卖光了。”

“留下的还有不少,您吩咐的都屯着了,那些都是三老爷在世的时候命人寻来的。”李妈取出另一本递给谢太夫人。

谢太夫人翻了翻,合上后看着谢满月笑道,“既然你喜欢这间,如今交由你去打理,先试试手也好,华儿也是这个年纪就开始学这些,过两天让季管事带你去看看。”

李妈把这间铺子的账簿收拾了出来给谢满月带回去,谢太夫人摸摸她的头教导,“这在外摆摊的事儿啊不是这么容易的,你要是比铺子里卖的便宜,那别人的生意还怎么往下做,这些东西也是你爹娘留给你的,早晚要交到你手里,如今学起来也好。”

偌大的一家子,光靠那点俸禄怎么够,宅内主事的,也得会这些门道,有本事的主母,当家这么些年能攒了丰厚的家当,没本事的,合着日子得过的紧巴巴。

谢满月是个行动派,拿到账簿的隔天就要季管事赶紧带自己去铺子里看一看,这间不大的杂货铺子,地段很好,就在西琅集市这边,若是算整间铺面得四五百两银子,难怪当初贺家人能这般念想抬出去的嫁妆。

铺子里只有一个掌柜一个伙计,如今卖的都是零碎的东西,首饰铺子里的东西这儿有,笔墨纸砚的这儿也有,季管事问掌柜的拿了钥匙,打开后头院子里两把锁锁着的屋子,许久不曾开门,打开就是厚重的灰尘气。

伙计进去开窗,屋子里亮堂了许多,这儿三排的架子上放满了几年前进的货,大都没有卖出去,其实也是掌柜的不知道该怎么卖,当初负责这儿的管事跟着谢仲伯离开就没再回来过,后请的掌柜伙计又不懂这些奇货,谢太夫人那儿下了令,全都锁起来了。

谢满月看着这些积了厚灰的东西心疼的很,他们不识货,她识货啊,这些奇货,大都是从大周以外的地方搜罗回来的,其中不少价还能开的挺高。

看过库房里的东西,谢满月跟着季管事出来,她问掌柜的要了一份库房里所有东西的账簿明细,站在柜台前刚翻了几页,一旁霜降喊了她一声,“小姐,您看。”

谢满月转过头去,铺子斜对面的一间符纸店,两个人走了进去,看着背影,好似是陆雪凝。

外面刚刚停下的马车是齐家的没有错,谢满月把账簿一放,“季管事,我先出去一下。”

带着霜降出了铺子,谢满月直朝着那间小小的符纸店过去,进了门没看到陆雪凝,谢满月就在架子旁看了看,一个伙计迎上来介绍,“这位姑娘,您是想要求什么呢,我们这儿什么样的符都有。”

“驱魔辟邪的?”谢满月抬头看,符纸上都花了图,仔细看还是有不同之处。

“驱魔辟邪那是小事,我们这儿的符还能求功成,助姻缘,心想事成的。”伙计看谢满月的打扮不凡,热切的给她推荐起他们铺子里的所谓卖的最好的符。

多是姑娘家求能遇到个好姻缘的符纸,随身携带着,说是能涨运势,大大小小的符纸价格都不一样,按着伙计所说,这道行深的大师加持过的,效力也不一样。

“姑 娘只要把这往荷包里一放,您的气运自然就好了,这气运姑娘您不知道吧,气运好的人啊,做什么事儿都得心应手,出门遇贵人,走两步还能捡着银子,若是这气运 不好,那就时常要倒霉,做什么事儿都不顺心。”伙计一张巧嘴,把沈香茉眼前放在锦盒里用红线绕着的符纸夸了天花乱坠。

“涨气运的我不要,有没有损人气运的符拿来我看看。”谢满月转头看着他,笑眯眯的问。

伙计的神情一瞬僵硬,惺惺的看着谢满月,“这位姑娘,咱们开纸符点的,可不做这损人的事。”

“没有就算了,我就只想要那个,我可以出高三倍的价钱买。”谢满月甚是无聊的看向那边传来动静的楼梯口,只见一个掌柜打扮模样的人送着陆雪凝她们下来,一面走着,一面还说道:

“夫人您就放心吧,这符纸,就算是再厉害的东西找您麻烦都近不得您的身,只要把这几张贴在您的内外屋,身上再带着一张,不消七日,那东西必定是会大受损伤,到那时候,您再把这放在屋子里,底下压着这道符,三天后符纸封口,拿到我这儿来,我替您彻底解决它!”

“不能直接打散她么。”陆雪凝脸色微微发白,看上去精神并不好。

“若 是要骗夫人,那我就多卖你几张符,告诉您这能打散那东西就成了,咱们做生意也得求个心安,尤其是做这门生意的。没有这么容易,要用这瓮封住她,拿来我这里 做法后才能彻底解决。”掌柜的比这伙计能说多了,走到一楼这儿,用了个锦盒把一个巴掌捧着的金符瓮放进去,交给陆雪凝身后的丫鬟,“记住了啊,可别错了步 骤。”

“那到时候我要不要亲自过来。”陆雪凝转过身来看到了站在这儿的谢满月,脸上的神情微变,她冲着谢满月虚笑了笑。

一旁的掌柜收下银子后回道,“东西送来就行了,您要不要来都没关系,若是您不放心,到时候做法时您过来瞧瞧也是可以。”

谢满月看那掌柜收了五十两的银票到怀里,这恐怕只算是一部分的银子,仰头看着陆雪凝笑道,“表嫂,你在这儿做什么呢,要做什么法事抓东西。”

“没什么,只是来这儿买几道护符,满月在这儿做什么呢。”陆雪凝命丫鬟拿齐了东西,看着她笑的和善。

“表嫂,这人只有做了亏心事儿才怕,买这么多符纸,要是让姨婆知道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呢。”谢满月笑眯眯的看着她一瞬苍白下去的脸色,陆雪凝强撑着一抹笑,只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丫鬟出去了。

上了马车后她走的极快,谢满月收回了视线,转身看着那个掌柜,冲着他招了招手,低声道,“掌柜的,我教你个赚钱的好办法。”

“小姑娘,这儿可不是你随便能来的地方,小心冲撞到了自己要倒霉。”掌柜对谢满月不甚感兴趣,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教他赚钱。

“刚刚那个走的夫人是不是来买符捉鬼呢,五十两银子卖她这么些破纸,到时候做一场法事你还要收多少银子。”谢满月呵呵笑了声。

掌柜的脸色一变,啐声,“去去,把她给我赶出去!”

“我也不是来戳穿你把戏的,我说教你个赚钱的法子,保管你到时候还能比这多赚一倍,你要不要听。”伙计要来推谢满月,在门口等着的李江即刻走了进来拦住了伙计,沉着脸一威吓,那伙计也不敢再赶人。

一口一个表嫂,敢情关系也不好啊,掌柜的换了个脸,怀疑的看着谢满月,“什么办法。”

“刚刚走的夫人,等她十天后把东西送回来了,你就说作法安排在三天后,想办法让她在作法那天过来,作法的时候挑在晚上,有风最好,等快成功的时候,你把封印的瓮弄破,就说太厉害了封不住。”

“这不是砸招牌的事。”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到时候你就告诉她是不是还有事瞒着你,她若不说,你就说要再封印一次,还要请你的师傅下山来才可以。”

“她怎么会信。”掌柜觉得这小姑娘的眼神不大对啊。

“你只要告诉她,不是你本事不够,而是她没说清楚,这厉鬼之前在墓地里那次没有被封住,戾气助长,这次才更难封印,若是下次还封印不住,那就再也没机会了,会跟着她一辈子。”谢满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这银子你赚是不赚。”

第47章

纸符店的掌柜只是愣了愣,随即笑了,怎么不赚,这银子自然是要赚了,他发的不就是死人财。

“你按照我所说的告诉她,她必定对你的话深信不疑。”谢满月伸手给他示意了个数,“我要求不高,你且告诉她,下一回封印的日子得选在月圆之夜,期间她要求符你便给她,至于请你师傅下山得多少银子,那就是你的事了。”

掌柜的神情又是一变,这小姑娘的心可真够狠的,他这一回的做法就安排在月圆之夜,再等下一个,岂不是再要一个月的时间,今日看那夫人的脸色,受扰几日就已经如此,要是再来一个月,岂不心力交瘁。

把视线转到小姑娘身上,掌柜的看到了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又是一凌,笑话,他赚他的银子,还操这份子心。

“对了,掌柜的,刚刚伙计说你们这儿有涨人运势的符,有没有破人运势的,我出三倍的价。”谢满月噙着笑意看他,掌柜的刚想说不做这缺德的事,可一看到这姑娘的眼神话就说不出口,还不做呢,这不就刚刚谋算了一件。

“姑娘,咱们这儿确实没这东西。”掌柜的从柜子后头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锦盒,倒是有几分奉承的意思在里面,“这是一道护身符,送给你了。”

尽管想着赚钱,其中也不乏骗的成分,不过这钟掌柜自认自己还是有点职业操守的,败坏人德的事儿不做,这儿的符不管有用没用,总之是没有害人的,败坏阴德的么,他不就是混这口饭的。

把锦盒递出去,看着小丫头那怀疑的眼神,钟掌柜打包票道,“姑娘,这真是我祖上拜师,山上求来的。”

“你这儿哪道符不是求来的,一锅儿端放一起祈福的呢,货出一批,童叟无欺?”谢满月笑眯眯的看着他,别人去庙里祈福,一人一道,虔诚祈祷,他这儿的,一大筐子一块儿求。

这小丫头!

钟掌柜脸色一讪,不免有些恼怒,“怎么就是一锅端的,这可是放在元始天尊像前诵念七七四十九天求得的平安符,拿来还给我,不送了!”

谢满月眯了眯眼看着他这副跳脚的模样,半吊子的水平还真是师出有门。遂比他快一步把锦盒收在怀里,谢满月笑嘻嘻看着他,“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掌柜的相赠。”

说罢,谢满月还真是一个铜钱都不给直接走出了纸符铺子,钟掌柜看着她出去的背影,眼角微抽搐,当下就开始悔肠子了,这丫头没说错,铺子里卖的都是大锅货,可她手里那个是货真价实的,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拿出来送给她。

“掌柜的,那可值二三十两银子。”伙计在后头小声提了一句,就这么送人了?

钟掌柜转头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你告诉我,去,给我再去买两斤朱砂来,要最好的。”说罢他蹬蹬瞪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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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杂货铺子里,谢满月让季管事帮忙,仓库里的东西先都收整一遍,放到前面的屋子里来,取走掌柜给的账本后谢满月上马车回谢侯府。

马车上谢满月心情格外的好,霜降看了一眼窗外经过的纸符铺子,扭头,“姑娘,那铺子怎么关门了。”

谢满月瞥了一眼,“做准备去了吧。”收服的法事不难做,要中途再出岔子的可得有一定的技术含量,怎么也得先筹谋计划着。

“姑娘,您说这世上可真的有鬼。”霜降说的时候声音轻,“我六岁时被我爹娘卖了,小的时候村里的人也常说,这顶头有神灵,地下有鬼魔。”

“要是你至亲的人变成鬼,你怕不怕?”谢满月放下账簿耐着性子问她。

霜降摇摇头,“不怕,我娘去得早,要是她的话我不怕,她那么疼我。”

“所以说你就不必去计较到底有没有,那些怕到要想法子驱邪,做法事驱魔的,大抵都是自己心中有鬼。”谢满月指了指心口,“若非如意,人本性胆小,有些人怕,躲就是了,也不至于要做到这地步。”

“那掌柜的会不会告诉齐少夫人。”

谢满月笑了,“除非他不想赚钱了,再说了,告诉齐少夫人这法子是我教的?说出去可没人信他。”

马车很快到了谢侯府,回了玉溪阁,谢满月忙着看铺子里被遗忘的那些货,她只认得其中一部分,命谷雨拿来纸笔,她把印象中关于这几件东西的来历写下来,又让夏堇出去跑了一趟,要把铺子的牌匾换一下。

三天后杂货铺子的新牌匾就换上去了,奇货可居。

关了两日门,重新开张的时候铺子里更亮堂了些,打通和院子连接的地方,墙壁做成八扇窗,光线好了,铺子里的东西自然就显得显眼。

两 侧分开的架子上放了不少东西,谢满月让掌柜的把之前价低的都收起来了,即便是杂货,那也得是有档次的杂货,谁家都能有的笔墨纸砚她这儿可不稀罕,另一侧的 架子上则是放了从库房里取出来的关外之物,稀稀落落放了十来件,每样旁边都挂了个小木牌,上面简单的写着这东西的来历,瞧着都像是稀罕物。

西琅集市一向热闹,有新的铺子开张,总会有人进来瞧一瞧,不过在看到那价格之后,基本都给吓退了,十来件关外之物,最低都要四五十两一件,隔壁和这差不多的瓶子,十两银子包一箱子。

谢满月也不急,就让他们看看,要是有人再往当笑话一样去说一说,那就再好不过了,总能有识货的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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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忙着想法子赚钱呢,过了三四日,祁大将军真带着义子祁靖前来谢家拜访了。

祁丰也是考虑了几天,又因着这一趟回来进出宫的次数多,忙完了手头的事才带着祁靖前来谢家拜访谢侯爷和谢太夫人,最重要的,还是来认亲的。

所以祁丰备了很厚的礼,平素都是和毫安的一些将士们接触的多,祁大将军说话从不喜欢绕弯子,爽快也大方,这不刚进门没多久,谢太夫人见着他还没过半盏茶的时辰,祁丰就直接道明了来意。

“太夫人,也是我与满月那孩子有缘,见她的第一面就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聪明又伶俐,我就想着,若是能给我当闺女就好了。”

祁丰话一说完,谢太夫人愣住了,坐在那儿的大房夫人陈氏也愣住了,当闺女?当什么闺女,祁大将军这一趟过来是想来认干亲?

“祁将军,满月那孩子平日里甚少出门,又是刚寻回来,不知你在那儿见的她。”还是谢太夫人镇定,半消化了他的话,笑着问起两人是如何遇见的。

“见了两回,头一天是月底那日,我也刚回来没几天呢,说是缘分可不假,只说了那样几句话就觉得投缘,太夫人,不瞒您说,我看那丫头,就像是看到了我家阿玥,这般机灵。”祁丰神情里一抹叹息,可不就是觉得像自己女儿,觉得投缘,觉得这孩子亲近他才来的谢家。

都知道祁大将军的独女出事意外伤亡,要说谢太夫人自己遇到这样的事,还不定怎么伤怀,祁大将军也是个可怜人,妻子早逝,没有再娶,自己带大了女儿,临了最后却还变成这样,兆京城中夫人们说起来,哪个不唏嘘呢。

只是唏嘘归唏嘘,要认自己的孙女做干亲,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太夫人没应他的话,而是看着站在祁丰身侧的祁靖,笑的慈和,“这是祁少爷吧。”

祁丰摸了摸祁靖的头,“是啊,这是我三年前回毫安的路上救的孩子,没有家人了,我就把他带在身边,将来也不指望他继承我什么衣钵,就只让他把这祁家延续下去。”能念好书的去打什么仗,性命拼出来的功绩,脑袋时刻都拴在裤腰带上,有命赚就怕没命花。

“有这孩子陪着你,也算是不孤寂。”谢太夫人命人取了个金镶玉牌过来,算是给祁靖的见面礼,“至于祁将军你说的这事,要等侯爷回来之后才能答复与你。”

祁丰也没指望自己来一趟就能把人家的闺女认作自己干女儿,毕竟祁家和谢侯府过去可没这么熟,祁丰也是抱着那小丫头父母皆不在人世,将来长大了能多几方助力的想法过来的,谢太夫人没有直接拒绝,恐怕也是想到了这点。

“那是自然,祁某今日前来也是考虑良久,这能结一户亲近的都是好,我乃一介莽夫,说话直了些,还望谢太夫人不要放在心上,我确实是觉得满月那孩子亲近,若是认了这门干亲,我祁某必定是拿她当亲闺女一样的疼。”

祁丰临别前说了这么一番话,谢太夫人听着,也是笑着并没有应下什么,待他们出府,谢太夫人这才命李妈把祁府送来的东西清点一份礼单出来,带着陈氏回了梧桐院。

等看到了李妈送过来的礼单,谢太夫人脸上的神情说高兴不是,说不高兴也不是,陈氏观望她这情绪,在一旁开口,“娘,这素来都是家底薄弱的想让孩子找家底厚实的人家认个干亲,将来能助一力。再者,都是关系亲厚的才如此,我们和祁家可不甚熟。”

认干亲的事不是没有,出去打听多的事,关系亲厚的,相处的好的,让孩子认一份干亲,将来出去就多一份助力,但祁大将军所言,就因为看满月亲近,觉得投缘就认,也是鲜少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