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大公主府里请太医的次数明显增多,大公主极其护着驸马,不让他和别人过多的接触,宫里宫外对这个驸马都不熟悉,甚至是和大公主他们走的近的,几位公主也都和驸马不熟。

最后,马茹嫣不忘记问她,她哪个朋友长的像大公主驸马,那这样貌得多出众啊!

谢满月直接把信烧了,好些年前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合香曾告诉过她,云殊是合香的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被带回来的时候只有三岁,一直在桃花庵长大。

也许他真的有兄弟也说不定。

谢满月决定去一趟桃花庵。

兆京去桃花庵有不少路,来回得三天的功夫,而且要在桃花庵下的镇子留宿,要在外过夜的,谢满月出不去。

她怎么求谢老夫人都不肯答应让她独自出去游玩几天,这事儿一直拖到了十月份,谢满月还是没能说服谢老夫人。

十一月的时候,孙赫明忽然告知了她一个消息,祁将军已经准备启程回兆京,能赶得上回来过年,谢满月忽然有了主意,整颗心都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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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兆京已经是白雪皑皑的天,新年的气氛显露,祁将军的军队到了兆京几十里外驻扎,他带着九皇子进城。

入宫觐见,皇上赏赐,尽管这个儿子不受皇上重视,尽管之前种种的事情让皇上几乎是放弃了他,但毫安这三年,来的捷报中九皇子有功,加上祁将军的大加赞赏,皇上对九皇子的态度好了不少。

乔瑾瑜离开乾清宫,祁将军还在殿内和皇上回禀毫安的军情,他在门口遇见了等他有一会儿的太子,微绷着的脸松了松,“大哥。”

太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几年不见,快要赶上我了,来,好大哥好好聊聊这几年的事。”

太子把乔瑾瑜带到了乾清宫旁边的阁楼里,不能走的太远,以免皇上会传召,屋子里添着火盆,又煮了茶,乔瑾铭看着他,脸上那笑意,是欣喜他回来,又高兴他如今的成绩,“我就说了,你一定能做出一番自己的功绩来,这一回,父皇是没话说了。”

乔瑾瑜端起杯子,没有喝,只是拿在手中,“大哥当初和父皇约定了什么。”

“我 与父皇约定,只要你能去毫安或者岐北取的一番功绩,不是去混日子的,能确确实实得到历练,回来之后,待你议亲时,父皇就为你封王。”乔瑾铭也没有瞒着,他 如今心情甚好,从第一封捷报送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九弟永远都不会让他失望,也不会辜负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二皇子已经成亲离宫,封了赵王,六皇子成亲的日子就在来年开春,到时候成了亲后也会封王赏赐府邸,过去九皇子会不会封王尚且不清楚,如今而言,对于这些毫无战功的皇子都能捞得着王位,他就算再被皇上不喜,由太子推的这一把,那个九五之尊,也不会不兑现诺言。

乔瑾瑜愣了愣,他还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封王,以父皇对自己的厌恶程度,将来有个郡爵的身份就已经不错,怎么可能封王。

“九弟,大哥心中还藏了私。”见他不说话,太子饮下一杯茶叹了声,“大哥希望你来帮大哥。”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墙角的火盆子忽然发出哔爆声,似是炭火烧的急了,乔瑾瑜抬了抬头,“大哥实乃正统,九弟不知哪里能帮的了大哥的。”

“你 可以的,你在祁将军的军营里这几年,学到了不少东西吧,祁家没有后人,祁将军收养的义子也是从文,祁将军手里的兵,今后若是不交替,也是被直接取缔分开, 若是那样,必是要大动军心,还不如有人能接他的班。”乔瑾铭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急不缓,像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九弟,大哥希望你今后能立足朝廷,也 希望你能成为大哥的臂膀。”

“九弟,你还记得你从惠明宫中被恭妃带出来时你对我说过什么。”乔瑾铭看着他,乔瑾瑜不语。

“你说你以后,不会让人瞧不起。”乔瑾铭知道他要什么,也知道他想什么,他把机会都放在他面前了,选不选,在于他。

乔瑾瑜自然是清楚大哥对自己的好,选谁去毫安在父皇那儿都好说通些,大哥却为他争取到了,毫安那三年,他获取的不仅仅是那些军功。

太子的身份是嫡长,今后继承皇位也是名正言顺,如今太子的名声又是好的,从小乔瑾瑜就知道父皇最看好的是大哥,最宠爱的是十弟,二哥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麓山学武艺,余下的,乔瑾瑜还没出生时候排行三四五的皇子就已经早夭了。

“多谢大哥帮忙。”

半响,乔瑾瑜如此说了一句,太子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他知道,九弟这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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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这天,谢满月跟着谢老夫人入宫,这一回她没再去碧澜宫,年初十皇子回宫后,碧澜宫里重新收拾过后在皇上的应允之下十皇子住在了自己母妃旧时住的地方,所以如今的碧澜宫里满是伺候的人,没像以前那样好进。

马茹嫣定亲了,今年的宫宴马夫人没有带她前来,谢满月只是和王恬君聊了一会儿,雪停了,两个人出了花厅在花园里散步。

王恬君比谢满月年长了一岁,过了年就十五了,王家人似乎是对她的亲事一点都不着急,倒是下半年,王家出了几桩事,闹的兆京传了不少日子。

王 家只比王恬君小了半岁的二房庶女被人发现和侍郎家的钱公子在屋子里私会,虽然没做什么,可就是让人发现两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因为是在别人家,没能把这事 儿给掩住,传扬了出去,如今王家二房逼着钱家人来娶亲,可那钱家,硬是不肯让钱公子娶一个庶女,就在一个月前王家二房夫人还和钱家夫人吵的天翻地覆。

还有一桩是关于王恬君的嫡亲哥哥,和德王世子一样风流倜傥,这回是风流过了头,想把一个清伶带回王府,被王家大老爷揍了个半死,现在还关在家里。

反观王恬君,家里闹出这几件事,王家姑娘的名声都跟着被牵连了,她还是笑呵呵的,和谢满月有什么说什么,提起她三哥的事,她亦是不客气的落井下石,“爹和大哥一块儿出的手,不是关在家里不让出,是他自己没脸见人,肿的险些连我都认不出他来。”

谢满月笑了笑,“你三哥可真是,性情中人啊。”

“那等狐媚子。”王恬君哼了声,“后来二哥去查了,什么清伶,早前就已经服侍过人了,又不是什么清白之身,就三哥让她给骗,你说他蠢不蠢。”

谢满月不由的想到了齐皓轩,男人不就是蠢的,女人看女人一清二白的,男人看女人,多长十对眼睛都像是被戳瞎似的,什么都瞧不清。

正想说什么,谢满月脚步忽然停住了,前面是积了雪的小坡,扫出来的台阶往上,底下是大石块堆砌起来的乱景,开春的时候这儿开满了花,台阶下是潺潺流动的一条小溪,只不过如今,这儿都被雪给覆盖了。

就在台阶另一头,谢满月听到了轻微的闷哭声,她和王恬君交换了一个视线,王恬君朝着旁边走了两步,朝她挥了挥手手,谢满月走过去,从这儿看过去,她发现雪地里有个人跪在那儿,哭声正是源于那个人。

“谁让你擅作主张把东西拿走的。”一声偏尖细的声音传来,不是那哭的人。

“小姐,每年您都在那之前让我们把东西送去东宫。”跪着的人话没说完,啪一声响起,谢满月看到那人直接被打倒在了雪地里。

“你还敢顶嘴,我今年有吩咐你把东西送过去么,我没吩咐你怎么就该擅作主张送过去。”

“可是小姐,您最后还是让鸣翠送过去了。”倒在雪地里的丫鬟赶紧起身,继续跪着,一面哭着一面解释。

又是巴掌声响起来,飘飘悠悠的一句话,“我没吩咐,你就不许先把东西送过去,不论我最后有没有吩咐人送去,你都是擅作主张。”

呵,好刁蛮的小姐。

“小姐,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替您先把这事儿办妥。”谢满月这个角度,只看到她不断福低的身子,似乎是在磕头,接着她们就看到了这个丫鬟被踹倒在了地上。

凉薄的声音,“你只是想,你有什么资格想,你只有听我吩咐的份,没有自己想的权利。”

谢满月再度和王恬君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猜,哪家的小姐能奇葩成这个样子,那边台阶走上来几个人,直接和谢满月她们撞上了。

谢满月一眼认了出来,那不就是马茹嫣之前告诉过她要敬而远之的严家三小姐么。

严芳悠看到站在那儿的谢满月和王恬君,谢满月她不认得,王大学士家的大小姐她倒是认得,紧接着她的神情里浮现一抹轻视,她上下瞥了她们两眼,嘴唇微张,“听墙角的算什么东西。”

不招惹是对的,她主动招惹怎么办,谢满月没看她,而是看着王恬君,轻笑着,“王姐姐,看到没,这墙可真够高的,真是两个你我都翻不过去。”

王恬君也笑了,“可不。”

严芳悠没有想到她会反过来这么说,看谢满月的眼神更不善了,“既然知道这里有人就该避开,大家闺秀做出偷听的事还值得你说的光彩。”

“谁让我走到了这儿,姑娘你要教训下人,也该选个在隐蔽点的地方,以免是个人经过你都要责备人家说人偷听。”谢满月笑着挽起王恬君的手,不待她说什么,两个人朝着花厅那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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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花厅后谢满月并没有见到那个严家三小姐回来,只是在离宫时有看到严家的马车,马车上她还在唏嘘,那丫鬟跪在那儿如今不知道起来了没。

初五这天,谢满月去了贺家拜年,初六,在征得谢老夫人的同意之下,谢满月终于可以在去祁家拜年的同时,留到初十再回谢侯府。

谢满月打的就是这主意,再怎么说祖母都不会答应让她出去游玩,可去祁家就不一样了,她可以求得老爹的答应,让她带着弟弟去祁玥的墓地扫墓,到时候再派人送信回祁家,就说带着祁靖去云岩镇看看,这么一来一去,就算是老爹追过来,她也能如愿。

出发前谢满月的马车后头架着的箱子里摆了很多东西,随身陪她过来的谷雨和霜降都知道里面是些什么,在祁靖上了后面的马车,祁老爹站在门口笑呵呵的和他们道别时,马车内谷雨还不安心的很,“姑娘,咱们真的要带着祁少爷去...”

谷雨还没说完就让谢满月捂住了嘴巴,她瞪了她一眼,谷雨担心的看着她,闷闷着,“小姐,那不安全。”

“不是有李江,祁靖那儿还有好几个随从,没事儿。”谢满月这倒是不怕,大半天的马车就能到镇上了,明日去桃花庵,后天再回来也不过才初九,老爹一定不会和谢家说的,就算是他来找他们,那也没事。

谷雨和霜降对看了一眼,只能暗暗想着到时候看紧小姐,千万别再做些更越矩的事了。

后面的祁靖并不知道前面马车里姐姐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旁是红俏陪着他,马车前两个随从,祁丰派的都是身手好的人,去墓地祭拜,路上怕有什么状况,还是防着些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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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城后一个多时辰到了祁玥墓地的那山脚下,大过年,这山脚下的集市没什么人,其实年前还没下雪时祁靖就来过一回,谢满月快速的带着他上山,又很快扫了墓,等下山的时候祁靖就觉得不对了,“姐,我们等会儿要去哪里。”

谢满月一怔,她还没开口呢他怎么就先问了。

谢满月轻咳了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反正现在还早。”

“去哪里?”祁靖站住不动,转头看着她,以他这几年对姐姐的了解,这事儿有玄机啊。

“我们去云岩镇怎么样,听说那里半山腰的雪景最好看了,你一定没去过是不是?”谢满月知道不说实情骗不走他,笑嘻嘻的看着如今已经快赶上她身高的祁靖,“你跟不跟我去。”

“......”他就知道她又打主意了,刚刚扫墓那么敷衍,又是当幌子。

“你要是不陪我去,那我可真的看不到那里的雪景了。”谢满月眨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祁靖无奈的很,“父亲会担心的。”

“担心就让他来找我们嘛。”谢满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长姐的口味,“阿靖,你这样扭扭捏捏怎么像一个爷们,去就去,走。”

说罢,谢满月生怕他反对,径自朝着山脚下走去,和李江打了招呼,又命其中一个侍从回兆京禀报,她早就算好啦,今日初七,要早朝,就算侍从回去的再快,老爹知道也得下午了,再出发来找他们,他们已经到云岩镇了。

祁靖下来的时候谢满月已经准备就绪,红俏陪着祁靖,有些担心,“少爷,您和姑娘这一趟过去,路上怕是不好走,再者镇上也没有我们的铺子和宅院。”

“不碍事,明天一早父亲就会来找我们。”祁靖笑了笑,也惯着这个姐姐,上了马车之后,两辆车朝着云岩镇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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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镇上最大的客栈里留宿,这儿安全的很,如今的时节正是走亲访友,客栈里住着不少人,云岩镇上十分的热闹。

第二天一早谢满月就带着祁靖出了镇,半个时辰的马车到了一处村落,距离上一次来是六年前,那时这个被山贼洗劫过的村子一片狼藉,如今六年过去,又恢复了融融的迹象,早已经看不出当年那死伤的惨烈。

村子里有人看到他们要往山上走,好心的前来提醒,“姑娘,这儿很多年没人上去啦,前面的路都堵住的,雪天难走。”

“大叔,平时就没有人上去过么。”

那村民摇摇头,觉得他们才奇怪,“上头有没什么人,有什么好去的。”

谢满月使了些钱让李江去村子里卖了锄头镰刀,两个侍从和李江一块儿在前面开路,跟在他们身后的红俏却是满脸的疑云,谢姑娘到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小姐托梦中还告诉过她关于桃花庵的事?

山 路并不好走,雪天路滑,容易踩着空,再加上许多年没有来了,村子里的人也不会进去,早已经是荆棘遍布,依稀能够看到的路中全是灌木,白雪皑皑的山上,风一 吹树上的雪就簌簌的往下掉,掉了谢满月一头,谷雨赶紧替她打伞遮挡,谢满月却没顾着这些,而是努力朝着前面看,那儿已经能够看到桃花庵的入口。

说是入口只不过是一个半身高的山洞,四五米深,外面满是荆棘,倒是这山洞里没长什么东西,就是积了些雪,挖开一些就能通过,一行人走过了山洞,映入谢满月眼帘的就是半身高大雪覆盖之下的桃林。

或许这儿已经是杂草遍地,只是厚厚的雪压住了这些,谢满月看到那边桃林中破旧的屋子,也顾不得脚下的雪踩的有多深,快步朝着那屋子走去,却没有进那屋子,而是绕过了到屋后,熟门熟路的往屋后的桃林走去,到了一座被雪覆盖的坟包前。

谢满月合着双手眯着眼,旁人听不见的轻嗫了几句话。

继而转头看李江他们,神色不明,“能不能把它挖开。”

众人皆是一愣,红俏忙阻止,“姑娘,不可以,这是小姐生前最要好的朋友的墓,您不能对他不敬啊。”红俏的目光盯着谢满月,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谢满月坦然的看着他们,“是啊,我知道,可是近日我在街上看到一个和祁姐姐好友长的很像的人,我不得替她确认一下,万一还活着呢。”

“姑娘,这儿荒山野林的,这还是初七的日子,您可不能做这样的事。”红俏还想多劝着几句,心中又有疑惑,看谢满月的眼神里多了探究。

谢满月的话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胡扯,听着没一个信的,谢满月也没要他们信,她要一个挖坟的理由,她必须看到云殊是不是还埋在这里。

谢满月深吸了一口气。“李江,你们几个把它挖开。”

“姑娘,这使不得。”谷雨和霜降也拦住她,大过年的,可是大忌讳。

众人都劝着她,谢满月恨不得自己动手,忽然,身后飘悠了一句清冷。

“原来你千里迢迢跑来这儿,就是为了来挖坟。”

第63章

谢满月转过身去,乔瑾瑜站在身后几步远的桃树下,一袭墨色的衣着,挺拔着身姿,依旧是那淡漠的神情,三年不见,早已经褪去了稚嫩的青涩,换而的是沉稳。

眉峰如墨,五官噙着淡淡的疏离,他扶着桃树上的枝桠,低头绕过到了她面前,一下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的乔瑾瑜,在她面前时她得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他长大了。

不是五年前年三十在皇宫里看到的那个青涩男孩,也不是太子大婚时在冷宫中冷漠疏远的九皇子,更不是在祁府中被她喋喋不休教诲的少年。

他只是这么站着,无形的好似有一股气势逼近,不是凌厉的,但就是没办法忽略掉他的存在,即便是他什么都不说。

谢满月轻咳了声,脸颊因着一路爬山过来还微微泛着红,“是啊,你怎么在这儿。”

那么他眼底的她呢。

乔瑾瑜只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动作极自然,伸手抚开了她刘海上的碎雪,低眸瞧得清她眼帘上轻颤的睫毛,还有清亮的眼眸,未施粉黛的脸颊上浮着一抹俏红,女儿家的情态尽露,她长大了。

含苞待放,五官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总是噙着一抹笑意,扑闪的大眼睛是不是流露着灵巧,她就像是这冬日里延在雪地里一抹绽放的花朵,任凭多少大的雪都无法掩盖她的光芒,她就在这儿,兀自盛开。

乔瑾瑜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找上来的,但在找到她的时候,他心底里是无比的愉悦,他不骗自己,他见到她,很开心。

“我来找你。”

乔瑾瑜张口说了这四个字,谢满月怔了怔,视线朝着别处一闪,心里泛着嘀咕,他来找她做什么啊。

祁靖在旁边把这些都看在眼底,抿着笑意,“九皇子殿下是不是随父亲过来的?”

乔瑾瑜点点头,昨日初七早朝,祁将军留到傍晚在出宫,他是跟着祁将军想到祁府上去商议一些事,宫门口遇到了等候多时的侍从,这才知道谢满月带着祁靖去了云岩镇。

事情轻重缓急,祁将军还是先带他去了祁府把军中的事先商议好了,他们是连夜出城,今早到了云岩镇,打听过后得知她们出了镇去村子里,祁将军在村子里打听,他则上了山,寻着他们的脚印找到了这里。

谢满月又轻咳了声,她就说呢,老爹一定会来找他们,可就是没想到九皇子也回来,看众人都顿在那儿不支声,谢满月挥了挥手,“既然你来了,那帮我一起挖吧。”

霜降和谷雨面面相觑,姑娘让九皇子帮她挖坟啊。

乔瑾瑜看了一眼那被雪厚厚覆盖出坟包样子的地方,前面竖着碑,“为什么要挖坟?”

谢满月不看他们,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的抚去了石碑上的雪,底下挖开来,石碑上的字迹全露,云殊之墓,旁边镌刻着几行小字,一个是日期,一个是谢满月让人刻上去的字,永远安息。

她不知道云殊是不是真的会安息,但是如今,他早应该投胎转世了,如果他真的活着,那么这坟中应该不会有人,她需要确认,若是云殊知道,他会原谅自己的逼不得已。

“不用全部挖开,挖开一角,我要看看棺木中是否还有人。”谢满月动作轻柔的摸了摸石碑,起身后指着左侧那边,“从这儿挖吧。”

背 后祁靖身旁的红俏,视线一直落在谢满月身上,她的目光盯着她抚摸了墓碑,心中的感觉一阵一阵的怪异,这谢姑娘太奇怪了,最初说什么大小姐是托梦给她,大小 姐托梦会如此详尽么,连桃花庵的事情都告诉她,再者,她去祁家认了将军为干亲,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红俏觉得奇怪。

尽管谢姑娘看起来对祁家没有恶意,对将军和少爷都很好,可红俏在观察她的一言一行时,总觉得熟悉,就像是...她就是大小姐。

难道孙家少爷说的,真的有附身这回事。

红俏不住的把眼神落在谢满月的身上,而谢满月则是转身看他们,继而看向九皇子,“就从这儿开始。”

乔瑾瑜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了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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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瑾瑜没再问别的理由,就这么干脆的拿过锄头推开坟包上的雪,李江他们哪能真的让皇子来挖坟,三个人忙按着谢满月指定的地方开挖。

冬日里还下着大雪,泥土结冰硬邦邦的,挖了好一会儿才挖到底下。

再往下就能挖到棺木了,李江他们回头看谢满月征求意见,“再往下要捅破棺木才可以。”如此一来,棺木就破坏掉了。

“重新翻盖一样要撬开,就从这儿破了,看清了后过几日再重新安葬。”若是里面真的还在,下山之后在镇上重新添置一副棺木回来,到时候再重葬。

李江他们继续挖,不一会儿就见到了漆黑的棺木,举起锄头在一角上重重的垂了几下,时日许久的棺木撑不住这么大力的锤击边角碎裂,李江蹲下身子去把木头掰开来,棺木中的情形显露了出来。

那是被还未腐烂干净的衣服盖住的一截腿骨,掰开来的洞口看下去,恰好是露出已经化为白骨的脚掌。

棺木中有尸首,如今已经化为白骨,起码是死了六七年以上,云殊是七年前的春时她埋葬下去的。

谢满月并不怕这些,她转身吩咐谷雨去前面的屋子里找一块木板来先盖着挖开的洞口,以免泥土滚入,再让李江他们把土盖上,轻轻道,“等会儿下山,去镇上添置一副新的棺木回来,选个好日子,请人过来做一场法事,重新下葬。”

谢满月的情绪经历的期盼,如今又跌落了下来,大公主府的人不是云殊。

她反倒是希望那是他,至少还活着,记不记得都不要紧,至少是活着的。

踩着厚厚的雪走出了桃林,到了小木屋这边,一排三间小木屋,其实再往旁边走,那儿还有两间木屋盖着。

七年过去,年久失修的门窗都已经显旧,谢满月踩上屋檐下的木台阶,老旧没有护理好的木台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谢满月推开门,沉重的阀声。

屋子里干净的几乎都没积累下多少灰尘,七年前她离开桃花庵时把这儿上下清扫了一遍,这间屋子是客厅,左侧是云殊和合香的屋子,右侧是书房。

书架上还放着许多书,不过比以前是少了很多,山贼来时把这儿弄的一团乱,值钱的东西都没了,这里的书还毁了不少,墙上的画卷撕的撕,觉得值钱的都带走了。

谢满月的脚步在架子旁的柜子边停下,那里放着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副画卷。

乔瑾瑜进来的时候她正推开这一副画卷,这上面是合香的画像,是合香及笄那年他给她画的。

“你对这儿这么熟悉。”乔瑾瑜看向画像,上面的人很漂亮,出尘的犹如一个仙子。

“是啊。”谢满月小心翼翼的把画卷起来,重新放回去。

“这地方进出也不算隐蔽,不会有人来么。”乔瑾瑜扫了一眼屋子,这书架上的书,全卖了也值不少银子。

“山下村民淳朴,他们不会上山来把这里的东西拿出去卖的,再者,桃花庵的老主人以前帮助过山下的村民,后来每年还会接济。”要不是当年山贼到来有人为了保命把桃花庵的所在泄露出去,山贼也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一个这样的世外桃源,更不会进来洗劫。

谢满月打听过那些泄露的人,他后来死于山贼的刀下,也没能活下来。

乔瑾瑜跟着她出了屋子,谢满月远远望着对面一片林子深处,转头看他,“你跟我来。”

乔瑾瑜跟着她进了林子,走了一会儿,谢满月停下了下坡的地方,坡下能看到一间木屋,好些年没有过来,加上大雪覆盖,她都不太记得往下走的路是在哪里。

谢满月正要试探踩下去,乔瑾瑜快她一步拦住了她,“我先下去。”

谢满月愣愣的看着他扶了一把树抬腿在雪地里尝试的踩了一处,最后定在一处踩下去,距离她这儿已经有及腰这么高的距离。

乔瑾瑜转过身来看着她,见她有些傻傻的站在上面,朝着她伸出手,“来。”

踩到了空出很容易陷到雪地里,不一小心还会直接下滑滚下坡,谢满月小心翼翼的扶着树,她犹豫着不愿意去拉他伸出来的手,自己估量着高度和他所站的地方,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砰一下落地,双脚陷在了雪地里,谢满月还没来得及高兴,左脚一颤站不稳要歪倒,一直手及时的拉住了她的手臂,牢牢的给予她力量帮她支撑住。

谢满月红着脸小声说了谢谢,乔瑾瑜确认她不会再摔倒,也没有贪恋,松开手继续往下,这一回,他伸出手过来时,谢满月不知道该扶还是不该扶了。

乔瑾瑜的神情微绷着,还是那副样子,谢满月心中却锤起了小鼓,半响,她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上,乔瑾瑜神情微暗了一下,随即握紧,几息之间把她从上面拉了下来。

一等她站稳乔瑾瑜就松开了手,软乎乎的手从自己的手心里离开,乔瑾瑜心中微感遗憾,只是他很快就继续往下走,扶着扶着,谢满月却一回比一回紧张。

最后终于是走到了下面,谢满月背过身去快速走向小木屋,身后的乔瑾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神情里泛了一丝笑意,大步跟了上去。

谢满月站在小木屋门口,推开门,这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最醒目的是往地窖下去的楼梯,谢满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开盖子吹了吹,火光微露,她朝着乔瑾瑜看了一眼,径自往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