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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地窖里还会时常通风,如今七年过去,这儿闷着七年没有人来,大雪天里,虽没显得潮湿却有着一股弄弄的霉味。

闻的多了会不舒服。

谢满月把火折子往里面一探,这个地窖并不大,以前这儿藏满了桃花酒,如今这儿除了空罐子之外,还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的桃花酒。

“找什么,我进去看,你留在这儿。”乔瑾瑜闻着气味不大对,不有分说从她手里拿过了火折子,谢满月眸子一瞪:

“把火折子还给我。”

乔瑾瑜回头,神情认真的看着她,“找什么?”

对视半刻,谢满月败下阵来,“你看看,还有没有没开封的酒瓮。”

她其实没抱多大的希望,当年山贼来的时候这儿的酒都被砸的差不多了,当时她只派人清扫干净,并没来得及清点还有没有剩下的酒,如今是起了意才想来找找看看。

乔瑾瑜拿着火折子走的越来越里面,渐渐的火光都小了,谢满月朝着里面看去,只看到他的背影,弯着身子仔细的在酒瓮间看来看去,谢满月忽而觉得好笑,他怎么会跟着老爹过来呢,如今还能陪着自己来找酒。

她好像刚刚见到他都没来得及问问他这几年在毫安过的好不好,不过看他这样子,又是得了皇上的赏赐,又是得了老爹的赞赏,应该混的不差。

末了,谢满月抬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一声微叹,三年前他离开兆京时才比自己高了这么一点,如今都高出她快一个头了。

她正想着,乔瑾瑜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酒瓮,“里面还有几个。”

谢满月从他手里接过了酒瓮,神情里一抹欣喜,“先出去,等会儿再进来拿。”

抱着酒瓮到小木屋,谢满月走到门口,挑了个没被雪覆盖,干净的地方坐下,把酒瓮放在了身旁,小心的掀开上面包括泥壳。

底下是用好几层荷叶包裹起来的盖子,随着泥壳的掀开已经有酒香散发开来,谢满月抬头看他,“你闻到没?”

醇厚的酒香气息飘散开来,乔瑾瑜在她侧边蹲下身子,谢满月已经把枯了的荷叶壳掀开来,低头闻了闻,熟悉的味道,好香。

“这个桃花酒,世上再无人能酿出来了。”谢满月贪婪的闻着,所有的感官味蕾都让它给激荡了起来,如此熟悉的味道,谢满月捧起酒瓮,用袖口擦了擦边缘,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并不是很烈的酒,云殊酿的桃花酒更胜是一种美味的佳酿,明明是用桃花酿造的,喝起来还有一股桃肉的香气,熏香间泛着微甜,这一丝甜味停在舌尖上能够萦绕许久,以前她来桃花庵合香都会为她准备好几坛,还不许她贪杯,桃花酒喝着虽然不烈,后劲却不小。

乔瑾瑜的眼底,她就像是一只食髓知味的猫咪,尝了最爱吃的鱼儿,一口接着一口,再也停不下来。

她微微眯着眼睛,脸颊上尽是满足的神情,双手捧着酒坛子,抿了一口后贪婪的舔了一下嘴角溢出的桃花酒,张开眼看他,献宝似的把酒坛子递给他,笑嘻嘻着,“你要不要尝尝?”

乔瑾瑜看着她,半响,从她手里接过了酒坛,声音泛着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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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才没有喝醉,她就是太想念这个味道,多喝了点,觉得脸有些烫。

这儿风吹过来拂面,又让她清醒了不少,谢满月转头看他,喝了几口之后他就把酒瓮放在了一旁,她拿不到的地方。

嘴角微微一勾,他是怕她喝多了么。

“你不好奇我对这儿这么熟悉么。”混着酒意,微醺,谢满月抬头看明镜的天空。

乔瑾瑜十分的配合,“你为什么对这儿这么熟悉。”

谢满月笑了,转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轻哼了声,“我不告诉你。”

乔瑾瑜微怔,半响,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明显的笑意来,也不说话,望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

过了一会儿,谢满月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雪,往雪地里跨步过去,“开春的时候,这儿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三月桃花盛开,成片成片的花开着,山坡上,林子里。”

谢满月说的很高兴,只是说着说着,她的眼神黯然了下来,再美的风景,人已经不在了,桃花林里琴声没有了,跳舞的人也没有了,而她现在也握不住一柄剑,舞不出过去老爹教过她的剑术。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死而复生,有没有生的一模一样的人,有没有连呼吸都没了,他还能活过来,能不能找到失踪多年的人,还能不能找寻到她的消息。”谢满月心里其实还耿耿于怀合香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是说画像上的人么?”乔瑾瑜怕她会摔倒,起身在她侧边站定,谢满月转过身来,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伸手轻点了点他的方向:

“你真聪明。”

微醺的谢满月样子逗趣极了,她一会儿跑到树旁,一会儿在雪地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又想来抢他身旁的桃花酒,他不让,她还冲着他瞪眼。

最后,她蹲在了雪地里,有些委屈的看着乔瑾瑜,“九皇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张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像是彷徨不知所措的小鹿,乔瑾瑜心中狠狠的一震,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满月垂下头去,“要是你有喜欢的人,你一定能够体会到分离的痛苦,不能见面的折磨。”

乔瑾瑜这才发现她并不是要知道自己有没有喜欢的人,刚刚冲上来的微薄欣喜一下又被淡淡的失落占据,乔瑾瑜素来是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他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看她低头伸着手指在雪地里画圈圈,声音沉而稳,“那你呢。”

谢满月抬起头看他,有些迷茫他问这个话的意思,半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有啊。”

“谢满月,你明年就及笄了,是不是?”乔瑾瑜忽而轻轻问出一句。

一阵寒风吹来,谢满月打了个冷战,全醒了,霍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又想不到要说什么,看了一眼坡上,谷雨她们怎么都不来找她呢。

末了,朝着小坡那儿走去,只甩给了他一句话,“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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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坡的路不用他扶着就能上去,谢满月在桃林外看到了祁靖他们,谷雨和霜降都在,问起为什么不找自己,两个小丫头对自家姑娘大过年的跑来别人家里挖坟这件事倍感压力,刚刚李江他们在填土,她们则是在为自家姑娘祈祷,可千万别怪二姑娘才好。

祁靖笑眯眯的看着身后跟过来的九皇子,他可是看到姐姐和九皇子进了林下山坡的,只是他并不担心。

姐姐让他挖坟他问了一句就过去挖了,这会不会太默契了些。

谢满月看了他们一眼,吩咐李江去地窖里把还有几坛桃花酒搬出来,没什么别的好看,一行人出了山洞,下山去了。

在山脚下的村子口,谢满月和祁将军他们碰上了面,祁丰看到两个孩子都没事,也没说谢满月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下回再想出来,不准先斩后奏。”

谢满月忙点头应允,“老爹,我给你找了几坛好酒。”

祁丰还不知道谢满月他们上山是干什么去了,到了云岩镇上谢满月找了棺材铺子,付了银子,又拜托棺材铺的掌柜去寻会做法事的人过来,就挑这几天的好日子,重新安葬一下。

棺材铺的掌柜说明天就是好日子,谢满月把李江留了下来,等重新安葬过后再回去。

在云岩镇上简单吃了些东西,一行人出发回兆京,进城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回到祁府,乔瑾瑜和他们道别后回宫,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厨房内煮了些夜食,谢满月吃了许多,填饱肚子之后什么也没想,躺下就睡了。

第二天是初九,祁丰清早入宫早朝去了,谢满月睡醒之后坐起身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谷雨推门进来禀报,“姑娘,祁少爷院子里的红俏说要见您。”

第64章

谢满月起的晚了,红俏在外等了有一会儿,待霜降拎着食盒进来布桌,谷雨带着红俏进屋了,谢满月坐在坐榻上喝着粥,抬头看红俏,“红俏姑娘,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

红俏犹豫了一晚上,一整夜没睡都在想关于小姐的事,后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一趟,看着谢满月,“谢姑娘,红俏有几件不明白的事想要问您,是关于我们家小姐的。”

谢满月放下勺子,“你说。”

“几年前谢姑娘与和孙家少爷说小姐托梦给您,当时您去的小姐墓地,后来齐少夫人的事又被揭穿,这些事都是小姐托梦给您,让您帮忙的么。”

谢满月轻点了点头,“是啊,兴许是我和祁姐姐有缘吧,让我替她来声张冤屈,毕竟,齐少夫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 桃花庵的事,也是小姐告诉您的么。”红俏的视线直逼着谢满月,有冤屈托梦也就罢了,桃花庵的事总不是一人一鬼在那儿聊天所说的吧,就算是真的有这样的事, 谢姑娘对桃花庵的熟悉程度就像是小姐在场,她怎么知道哪里有酒窖,又怎么知道云殊公子下葬的位置,更重要的是,这谢姑娘对祁家一切的熟识,犹如是小姐本 人。

谢满月静看着红俏,脸上的笑意缓和,“红俏,你究竟想说什么。”

一声红俏,竟是让她红了眼眶,红俏怔怔的看着谢姑娘,她和茉莉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大小姐,算是陪着大小姐一块儿长大的,大小姐的一言一行她们都很熟悉,红俏总觉得,如今在她眼前的不是什么谢家姑娘,而是她的小姐。

几年前孙家公子说小姐很可能附身在谢姑娘身上过,当时红俏将信将疑,鬼神之说她信,可这附身一事,未免也太离奇了,再者,谢侯府把谢家二姑娘从钦州那儿找回来,和兆京和祁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

可认干亲的事情后,加上这次去桃花庵,她总觉得谢姑娘在喊老爷‘老爹’的时候,就是大小姐在喊,那眼神能看错一回,难道次次都是看错么。

红俏望着谢满月,哽咽着,“大小姐,您是不是又附身在了谢姑娘的身上。”

谢满月一怔,看着她眼底里含着的念想,叹了声,“红俏,我若说祁姐姐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你信不信?”

“我信!”

红俏毫无迟疑的开口,继而泪眼汪汪的看着谢满月,“所以,现在的是大小姐,对不对。”

谢满月心中一酸,这世上她说什么都不会怀疑的人,就只有红俏一人了,她说附身,老爹和孙赫明都会不置信,可唯独是红俏这丫头,她说什么她都信。

“祁姐姐没办法出来和你说话,但是她所想的,我都知道。”谢满月这一番神棍一样的话,要是孙赫明听见了,肯定是要敲她脑袋说她胡说八道,可红俏的眼神里,都是信了。

“那...那是小姐让您认老爷做干亲的,也是小姐告诉您祁家的事对不对。”红俏有些激动,半响又期期艾艾着,“所以,其实你不是大小姐。”

她当然不是,现在也不能是,她肩负着谢满月的身子,也得承担起谢满月的责任,她现在享受得到的已经太多了,她相当于再度拥有了老爹,不能再自私的什么都想要。

“小姐她,为什么还不去轮回转世,她是不是还有未了的心愿。”红俏来的时候有过很多种假设,其实就是要一个谢姑娘怎么对小姐的事如此熟悉的说法。

“我们活在一起,我若死了,她便亡,我若活着,她便在。”谢满月认真的看着红俏,一字一句缓缓道。

红俏狠狠一震,所以说,小姐这样也算是还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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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下午离开的祁府,红俏没有来送行,她心中所想的谢满月也猜得到,再怎么都不是她的大小姐,而是谢家的二姑娘,而她所说的那番话,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接受。

回到了谢侯府后快傍晚,谢满月去了谢老夫人那儿请安,她这次算是第一回在外过夜,谢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挂念的很,见她回来了,搂着她念叨,问她在祁家过的怎么样。

老人家的心思里总是抱着那样的一点想法,谢老夫人想着孙女和祁家人熟一些,但又不想太熟了,她总归是谢家的孩子,不能把祁将军认成了亲爹,而这谢家的孩子,也不可能真送给祁家。

所以谢满月讲的并不多,哪一面儿都收敛了些,谢老夫人听着高兴,也不用太担心谢满月真偏向了祁家,成了祁家的孩子。

“咱们满月,过了年如今可是有十四了。”谢老夫人摸摸她的头,时间一晃,眼看着快要说亲,“下月你大哥他们就回来了。”

谢满月脑海里闪过在桃花庵时九皇子问自己的话,明年,明年就及笄了,大周朝的女子,及笄前后议亲,议的早的,及笄后就能嫁人。

“祖母,大哥他们回来,是不是往后就留在兆京了。”谢满月晃了晃思绪不去想这些,转而问谢老夫人。

“去了六年了,自然是留在这儿任职,本来三年够了,你祖父的意思,留个六年,该做的,能做好的,对百姓得益的做足了,外任的公文上写的也好看,先把你二哥的亲事定下,明年他也该外任一趟。”

谢 侯爷对自己的孙子没有在手软的,明明以谢家的家世,应试过后能在兆京安排一个很不错的差事,到时候家里有人提携,上去比一般人快许多,但是谢侯爷却把孙子 一个一个的往外扔,长孙一去就是六年,这六年时间里,和他当初一起过应试的早就已经提携好几回了,谢侯爷却一定要让长孙去足了六年再回来。

“祖父这么做也没有错啊。”谢满月觉得祖父这样的做法对极了,“在外能学到的更多,兆京中官职也是有限,而在外虽然官职低,但好歹执掌一方,能做主的,见过的事情也多,大哥回来之后一定能比别人做的更好。”

“我啊不担心你大哥,如今就是远荣的亲事。”谢老夫人神情微顿了顿,去年就该定下的亲事,到了如今年初都还没选定,原因无它,谢老夫人的想法和儿媳妇不一样,二房那儿,范氏是卯足了劲想让儿子娶最好的,低的都配不上自己儿子。

谢远荣的性子不像谢仲仁也不像范氏,唯有一样,谢仲仁的孝顺谢远荣全遗传过来了,所以谢远荣对范氏是十分的孝顺。

也亏的范氏能养出这个优秀的一个儿子,从小到大最能让她挂在嘴边夸的就是这个儿子,比起谢家长孙,自己儿子也不逊色。

谢远荣也是个争气的孩子,书念的好,才识深厚,殿试时还得了圣上的一句夸,范氏本来不想让儿子去外任,外头多苦啊,以谢侯府的背景安排个差事多难,只不过这件事她折腾的份都没有,仕途上的事,谢侯爷一锤定音,她要是敢多说一句就会被谢侯爷骂。

于是在这个让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婚事的选择上,范氏当仁不让的要自己做主。

儿子的婚事爹娘做主,当祖父祖母的插手多了,到时还落个吃力不讨好的名声,当初长孙的婚事也是大儿媳妇自己定下后来找自己商量,寻求自己意见,所以这一回,谢老夫人就等着二儿媳妇怎么找出一个她觉得配得上的孙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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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这日,谢满月有幸见到了这个二伯娘口中,自己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

元宵灯会,谢满月和三哥四弟约好了,入夜后一块儿出去。白天的时候,范氏的娘家上门做客来了。

范夫人过来还带了范家的两个姑娘,所以谢满月她们也出来见了一面,而后几个女孩子到了谢初幽的院子里聊天,如今满十二岁的谢初幽俨然是小大人的模样,牙尖嘴利的程度不减,就是近年来和谢满月起冲突的次数少了很多。

范家来的是范家大房的三姑娘和范家二房的大姑娘,一个和谢满月同龄,范家大姑娘过了年刚满十六。

谢满月对范家人并不熟,每年都是范氏携着儿女前往,鲜少有范家人带着孩子过来的,奇的事谢初幽这个平日里极爱炫的也不怎么提起范家的表姐妹,所以这一次是谢满月头一回见范家两位小姐。

小阁楼里暖呼呼的,谢满月不乐意出去,几个人就坐在里面聊天,范婉婷时不时掩嘴笑着,性子看起来温婉的很,反倒是范玉婷的性子活泼一些,拉着谢初幽问了不少问题,最后谢初幽烦了,“你要是想问我三哥在不在,他不在!”

范玉婷脸色一僵,顿时有些尴尬,“我不是问你三哥的事。”

谢初幽瞥了她一眼,快人快语,“那你干嘛总是问我想去四哥那儿看看,你总不至于是喜欢四哥吧,三哥的院子就在四哥院子旁边。”

范玉婷更尴尬了,“初幽你在胡说什么。”

谢初幽闷声不说话了,只是眼神里的意思尽然,谢满月坐在一旁假装没听到这些,三妹这张嘴,可真是绝了。

“初幽,玉婷只是想知道远城在不在。”范婉婷出言解围,范玉婷的脸色还是不甚好看,谢初幽也就是哼了声,她看向范婉婷,话要出口,还是给憋了回去,起身闷闷说了一句:

“你们坐着,我出去一下。”

谢满月抬头,谢初幽已经出阁楼了,就留下她和初涟两个人啊,谢满月转头看范婉婷,笑了笑,“三妹她就是这样的脾气,风风火火的,直了些。”

范玉婷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只不过阁楼里一下沉闷了下来,谢满月和她们又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而这头梧桐院内,范氏正和谢老夫人说起儿子的婚事,说着就夸到了自己外甥女身上,“娘,婉婷那孩子您刚刚也见过了,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我那二哥刚刚任了太常寺卿,两个儿子也都是有出息的,两家人门当户对,我想着,让婉婷嫁给我们远荣啊,整好。”

谢家二老爷谢仲仁的官职并不高,说起来这婚事,和范家二房也是般配,谢老夫人见过范家大小姐几回,和范氏说的没有出入,是个温柔婉约的孩子,只是这年纪,“这孩子今年十六了吧,早两年范家这门槛可得踏破了,怎么亲事到如今都还没定。”

“老 夫人,这事儿啊说起来是孩子们投缘,远荣那孩子从小对婉婷就好,小的时候婉婷也愿意黏着这个表哥,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范家到底如何,老夫人您也清楚,门 当户对的,加上两个孩子的关系,今后小两口的日子一定是和和美美的!”范大夫人笑着,“怕是两个孩子早就心中许意了。”

谢老夫人看儿媳妇是一脸的满意,想起前些日子侯爷劝自己的话,这范家大小姐也的确不差,末了,没再对这事儿表发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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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去看元宵灯会的时候谢满月才知道谢初幽这么不喜欢和范家的姑娘呆在一块儿的缘故,那范家三小姐,喜欢三哥。

谢满月知道今天来的范家大小姐是二伯娘中意的儿媳妇人选,却不知范家的小姐们眼光这么‘专一’,全看上谢家的男孩了。

“最烦跟她们呆在一块儿,去年元宵的时候她看到三哥一面后就整日写信给我打听三哥的喜好,真是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谢初幽说了一路,都是对范家那几个表姐的不满,尤其是大表姐范婉婷,“我娘不知道什么眼神,非说表姐好。”

谢满月听她和四妹抱怨,在旁并不说话。二伯娘是二哥的亲娘,这婚事她能做得了主,那范家三小姐肯定是没戏,谢满月多少知道大伯娘的喜好,但凡是和二伯娘沾点边的人,大伯娘统统都是先排除在外,绝不可能是在选择范围内。

谢初幽真抱怨了一路,等到了西琅集市,谢满月在奇货可居留下,谢初幽和谢初涟先去了茶楼,等她在铺子里呆了一会儿前去茶楼里和她们集合,三哥和四弟已经去市尾那儿猜灯谜。

等天全黑了她们三人才出了茶楼逛集市,这儿马车进不来,来往的全是人群,谢初幽一扫马车上的郁闷,高高兴兴的逛集市,谢初涟也买了不少东西,三个人逛到了集市尾,那儿三哥他们正在挑着灯谜猜。

猜出了一定的数量可以换奖品,谢满月看上了那边台子上放着的一套茶具,央求着谢远航到时候换那个送给她,一旁的谢远城笑嘻嘻的凑话,“三哥能换更好的,这个我替你去换。”

谢满月看了一眼他手里猜出来的灯谜,不信他,“你的够么?”

谢远城现在最受不了谢满月质疑他了,上次和她玩叶子戏输得这么惨,他正愁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形象给掰回来,拍着胸脯许诺,“你看着,我一定替你把那茶具换回来。”

谢满月冲着谢初涟眨了眨眼睛,转头笑着鼓励他,“行啊四弟,你要是替我换回来,我就教你怎么玩叶子戏,保管你在书院里能大杀四方!”

“成交。”谢远城觉得这交易合算,不再和她多说,换了一排灯笼架子去猜了,谢满月她们则是在一旁看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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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时辰过后谢远城回来了,神情有些沮丧,手里拿着一把的纸条,遗憾的看着谢满月,“猜齐了,但是去换的时候发现已经被人换走了。”

谢满月看向那边的台子,她适才看中那紫砂茶具的确不见了,之前忙着看表演也没注意,见谢远城比她还要沮丧,摆了摆手安慰,“没事儿,这么多够换别的了,你放心,叶子戏我还教你怎么玩。”

“那怎么行,我去问问谁换走的,看看能不能换回来。”谢远城不肯,这等价交换他心里才舒坦,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样屈服的。

谢满月拦不住他,谢远城挤入人群往台子那边走去,不过很快,他更沮丧的回来了。

“算了啦,没有就没有,也不缺那一套。”谢满月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我们回茶楼里坐一会儿。”

回到茶楼里没多久就有伙计前来敲门,霜降前去开门,伙计抱着一个锦盒递给霜降,说是有人让他把这个送上来给谢家二姑娘的。

偌大的锦盒放在桌子上,谢满月掀开盖子一看,这赫然就是刚刚谢远城想换却被人先换走了的茶具。

谢满月一怔,忙问伙计,“让你送东西上来的人呢,是哪家的可知道。”

伙计摇摇头,“送上来的时候还在楼下。”

谢满月起身到窗边往下看,一个侍卫推着轮椅,身后又跟着两个,轮椅上坐着的人,赫然就是十皇子。

他正抬头看谢满月所在的包房窗户,四目相对,乔瑾昊冲着谢满月温和的一笑,抬手做了个举杯的姿势,意在于,既然她喜欢,这茶具就送给她了。

第65章

等谢满月跑下楼还东西,十皇子已经上马车离开了,这儿人群纷拥,等她上马车赶过去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谢满月气的一跺脚,真是,还都没法还了。

她一点都不想和十皇子有牵扯,尤其是去年大姐姐成亲前夕闹出的这件事,十皇子此人看起来温和好相处,心里不知道打着多少注意,还都不是什么好主意,谢满月两回遇见他都是这样转赠东西,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被跟踪了。

买琉璃云木的时候他抢先了,如今四弟想给她换一套茶具,又被抢先了,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还能是意外?

抢走也就算了,还送到自己手上算怎么回事,这样的人情未免也渗人,谢满月没法将这东西还回去,一旦她还回去,指不定要被人冠上个爱慕十皇子,私相授受的名声。

谷雨抱着锦盒喊了一声姑娘,谢满月回头瞥了这盒子一眼,“去当铺看看,这值多少钱,把它给我死当了。”

“姑娘,您不是刚刚就想要这茶具,死当了的话往后可就拿不回来了。”谷雨看自家姑娘一脸气呼呼的样子,犹豫着道。

“拿不回来才好。”谢满月催促她赶紧去当铺,转而上楼,谢初幽还盯着她看。

“二姐,刚刚底下的不会就是送东西给你的人吧,咦,东西呢。”谢初幽朝后面一看,刚刚谷雨拿下去的,怎么人没上来。

“当了,等会儿当了银子给你们买吃的。”谢满月哼了声,三妹当时没跟着马茹嫣她们去碧澜宫,她并没见过十皇子,也亏的她不认识,否则还不知道说什么闹腾的话。

“当了?”谢初幽惊呼了声,继而嘀咕,“你不是喜欢那东西,还缠着四哥给你换,怎么转手就当了,刚刚那是谁家的少爷啊。”

谢满月不理她,等谷雨回来,下茶楼前去铺子里,买了好些吃的,余下的银子也都花光了买其它的,满满当当的由谷雨和霜降两个人抱回了茶楼,每个人分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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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儿还没回宫,远处的马车奔来,乔瑾昊知道了谢家二姑娘把他送的东西当掉的消息,马车内,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侍卫抬着轮椅下来,扶他下马车,乔瑾昊的神色才有了一些变化。

入了宫门口有公公在迎接,那是父皇身边侍奉的石公公,乔瑾昊笑着看他,“这么晚了石公公在此所为何事。”

“皇上让小的来接殿下,魏王爷给您寻了个大夫回来,如今正在乾清宫里候着呢。”石公公一面走着一面说,前面有软轿,侍卫把乔瑾昊从轮椅上扶起来上轿子,这边抬着往乾清宫走去。

乔瑾昊的神情微闪了闪,“皇叔请来的?”

“是啊,圣上托魏王爷为您去寻的,希望啊早日让殿下的身子好起来。”石公公对十皇子是毕恭毕敬的,在这宫中,即便是母妃过世了,这十皇子还是圣上最宠爱的孩子。

乔瑾昊笑了笑,“真是有劳皇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