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珠是做错了,哀家也知道,没护着她,可什么事儿,不是你们这么来的,唯有仇敌的,才会在外如此诋毁别人的名誉,难道这将来,你们就不来往了?”太后站的有 些累了,一旁宫女扶着她坐下,她说话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不似刚刚那般凌厉,“还是你们觉得,什么事你们自己都有天大的本事,能瞒的天衣无缝。”

佛堂内安静了一会儿,太后又提到了云珠的事,“如今你们是聪明人做蠢事,也就遇上云珠,那孩子心狠,不够聪明,如今是正糊涂着,也做着蠢事才会着了道。”

谢满月一愣,太后娘娘还能这般损大公主的。

“一早哀家已经让桂公公下旨去了,小九啊,你得记住,不论什么事,你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罢,别把这张脸面给捅到外面去,也别自己做着主,拿自家人的脸皮子撕,小九媳妇也听着,你既嫁入乔家,那就是皇家的人,别把自己当外人看,也得端着这张脸面。”

太后的声音铿锵有力,谢满月听着听着,又似觉得,太后讲的大道理,也有些歪啊。

“就算是你们觉得假,觉得怪,也得自己掂量着清楚,就是这张脸,给的你荣华富贵,给的你安逸和尊贵的身份,即便是没人教,你们也得学。”

宫里是什么样的生活呢,关上门唾骂千百遍,开门既是笑脸迎人,背后早看不惯了多少回,见了面还是如亲姐妹的相称。

其实宫里宫外都一个样。

谢满月是祁玥的时候,她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不会装,是谢谢满月的时候倒是学会装了,但是谢侯府的生活太无忧,没让她经历过很多那些人前人后的诸多事情。

娶亲有五不,不论是祁玥还是谢满月,都占了丧妇长子这一条,俗称,有娘生,没娘养。

过去她听到过许多关于这句话的谩骂,可现在,她在太后这儿听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祁 家大小姐的事,就算是已经查明了,那也有你父皇做主,更何况如今证据不明,闹的一句托梦,你们以为这能拿着上刑部说事去了?”太后喝了一口茶,既然开口说 了,那就一次说完它,“你的心境比你十弟要好,瑾昊那孩子,被你父皇宠坏了,小九啊,这聪明人是要做聪明的事。”

谢满月忍不住抬头看太后,太后看着她,竟是夸了一句,“那母女俩的事,且不是你们多管闲事,这事情是处理的不错。”

谢满月是料不准太后说话的套路了,微低着头乖乖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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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寿康宫里呆了一下午,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谢满月跪的膝盖疼,那儿老嬷嬷送他们出来的时候,谢满月还没好意思让乔瑾瑜扶着。

等那老嬷嬷回了寿康宫,谢满月这才接受他的扶持,走了一半,忍不住嘟囔,“按着太后娘娘说的如此大义凌然,若最后查明,证据确凿,是大公主命人杀了祁姐姐呢。”

“大公主不会命人杀了祁家大小姐。”乔瑾瑜摇摇头。

“怎么不会。”谢满月抬头看他,一瞬明白了,皇上说不会,那就是不会,即便是大公主和贼匪有所关联,最后也不会是大公主让他们杀人,最多是他们误杀了祁家大小姐,否则,老爹还不得和皇上火拼。

想到此,谢满月忍不住哼笑,“还真是为了一张脸。”就算是为了老爹为了祁家,这事儿还不能捅了是么,留着那一份愧疚感,皇上还能对祁家更好点,这就叫做‘补偿’。

乔瑾瑜扶着她的手一紧,他知道她在生气,每每就是这样哼笑的时候她是最生气的,“会有别的办法的。”

“当然会有。”谢满月冷哼,最好是大木山那儿半点都没有查到,倘若有一丁点线索,就算是不追究祁玥的死,还得掂量当年被山贼洗劫后死去的那些无辜百姓。

......

这头他们出宫,那边的寿康宫内,太后接见了皇后。

“小九那儿哀家已经说了,云珠那边,既然懿旨已经下了,这一年,公主府的事你也不用再去管了,这小两口的脾气都拧的很,还有祁家那儿,如今祁将军已经回毫安去了,这件事,不能传大了让他听进去。”

“这祁家的事,难不成真与云珠有关。”皇后是不敢信,太子来说了之后她就觉得不可思议,可想想之前大公主驸马的事,怕是云珠那孩子已经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到底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一手养大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了,皇后难免觉得失望。

“八九不离十。”太后叹息,“否则,她怎么会做这些事,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孩子的心,早就应该养歪了。”

“这,那小九他们岂不是也查到了这一步。”皇后忍不住道,“这几年来,太子为小九操了不少心了,这一桩一桩,也不是安分的。”

太后瞥了她一眼,“这就是欠他的。”

皇后脸色微变,到底还是维持住了,只闪了闪眼神。

“哀 家知道你疼云珠,不过你也该把这些收一收了,这孩子就是仗着你和皇上的疼爱有恃无恐,这件事既然哀家做主了,她在公主府里还不老实悔过,一年之后,这处罚 只重不轻,这皇家也不是没有公主远嫁的例子。”太后的神情一凌,和刚刚教导谢满月他们时的严肃并不一样,此时还透着一股厉色,“皇家没有这么丢脸的东 西。”

这会儿皇后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到底是她教养过的孩子,太后这些话,反着也在打她的脸。

她很清楚太后的脾气,真发怒了,别说公主的身份,这条命保不保的住,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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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日后谢满月知道了太后娘娘下到公主府的旨意是什么,那公主府门口守着巡逻的侍卫,怎么看都觉得怪异,好似是把公主囚禁在里头的,又传出公主病了,拒不见客这样的话来,云珠公主肯定是被禁足了。

后来还是从太子妃那儿知道,太后娘娘直接禁足了大公主半年,一年不得入宫,皇家的公主要是一年都没的入宫,和宫中妃子失宠又有什么分别。

再回想太后娘娘那一双通禀所有事情的眸子,她这点小伎俩,还真不够在她老人家面前看的,也亏的她没做什么坏事,否则,那天入宫可不是跪一下午聆听教诲这么简单。

......

兆京城中关于祁家大小姐的事渐渐平息了下来,三月初时,乔瑾瑜被召入宫,隔天又再度被召入宫,留到了夜半时才出宫。

回来之后谢满月被告知,毫安那边密报,老爹受伤了。

此时小战频繁,需要人前去帮助老爹,皇上最后决定让定王爷带兵前去。

第92章

乔瑾瑜说完,谢满月那一针直接扎在了手指上,疼的她顷刻冒了泪花。

“没事了。”乔瑾瑜拉过她的手按住,谢满月关切的不是这个,抬头看他,“老爹怎么受伤了,严重么,要让你过去一定伤的不轻。”

说着她又急着冒眼泪,乔瑾瑜把她抱住,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没你想的这么严重,受了伤肯定是不能再出战了,安全起见朝廷才要另外派人过去,发密保也是为了避免太多人知道,伤的不严重。”

谢满月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不是她不信,而是依着老爹的性子,小伤根本不会计较,肯定是伤的不轻没法上场了才急报回来。

“那我们,赶紧去毫安吧。”谢满月轻揪着他,大公主的事她不管了,她只想赶快去看看老爹。

“那也得先收拾好了再说。”乔瑾瑜刚说完,谢满月就忙点头。

从他怀里挣脱,站了起来左看右看,又不知道拿什么,显得很无措,“对,先收拾,要收拾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多久,毫安那儿环境不好,也不知道军中的药够不够,还得去买一些备着。”

谢满月一个人念叨着,乔瑾瑜起身,把她搂在怀里,镇定住她的肩膀,低声哄道,“好了,明天再准备,我陪你一块儿买。”

谢满月挣扎了两下,终于安静了下来,半响,她哭腔的道,“相公,我好怕老爹会出事。”

“没事的,密报中说了,他一切安好,只是受了伤,很快就会复原。”乔瑾瑜把她抱的很紧,想要把她的无措从她身体里挤出去,让她能够觉得安心。

“我知道。”谢满月深吸了一口气,“我就是,害怕。”

......

乔瑾瑜抱了她好一会儿,谢满月情绪平息了些,这才坐下来商量去毫安的事,宫中皇上是想要他尽快出发,健锐营中调度了不少人过来,加上跟随前去的两个军队,乔瑾瑜手上也有了一小支的兵力。

“就两天的时间。”谢满月觉得不太够用,还要去谢侯府和祖母道别,入宫拜见皇后娘娘和恭妃,到时候得准备的东西也不少,“得去一趟林家,拜托林大哥准备一些药材才好。”

见她说着说着刚刚的情绪又上来了,乔瑾瑜赶紧稳住她,谢满月不好意思的冲着他笑了笑,“明天...”

“明天先回谢侯府。”乔瑾瑜知道她心里头担忧,替她做着这几天安排的决定,“吃过了午食,我陪你去林家的药铺,再去铺子里看要备些什么,明早开始府里可以收拾起东西来了,后天一早我们入宫,下午回来看看还缺什么要备的,初九一早,我们出发。”

谢满月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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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时谢满月就没有空暇的时间去细想老爹究竟伤的怎么样,一早去了谢侯府,谢老夫人得知她要跟着去毫安,担心的很,“那儿的环境不好,虽说有祁将军在那儿,可你的身子自小就虚弱,什么都得备着些,别忘了。”

“祖母,您放心吧,我下午就去林家的药铺,都会备齐的。”

“那里都是些普通的,上哪儿买不到,李妈,把我那两支老山参给满月带上,毫安那儿夜里冷,入冬早,让何妈给你炖汤,补补元气,千万可别寒着身子,啊。”谢老夫人让李妈下午拿东西,忙着又想起了别的,到最后又是给谢满月准备了一箱子,还觉得不够。

“祖母,别人也是这么过来的,这些您留着。”

“什么别人,你就是娇贵的身子,就得好好照应。”谢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上次偷跑去大木山的事我还没说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儿怎么一点都没定性,那地方是你和王爷能去的,那儿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我那是找朋友去了。”谢满月心虚的嘟囔,谢老夫人抬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找什么朋友不好派人进去,要你亲自过去,你怎么不想想,万一在里头有个三长两短,还能找到什么。”谢老夫人这是逮着机会念叨她,“王爷顺着你,你自己也得记到心里去,别什么事都由着你自己的脾气来了,这能成啊?”

谢满月是抵不过谢老夫人的念叨,举双手投降,“祖母我错了,我下回不敢了!”

“还被太后娘娘召进宫去,你可知道太后娘娘是个什么角,当年先帝早逝,朝堂纷乱了一阵,可是她老人家在那儿定的乾坤,行事不比当今圣上差多少,你啊,可真是个惹事精,还能招惹了太后!”谢老夫人指了指她的额头啐了声。

“祖 母,我下回不敢了。”谢满月挨在她身旁求饶,谢老夫人说够了,开始念叨起她的身子,“我派人去林家了,请林老过来,替你把脉看看,开几张药方备着,你成亲 的早,身子骨还能养上一年,本来替你打算着下半年时正好,可你要去毫安,又不知几年才回来,到底是没办法,要在那儿有了孩子,得更仔细些。”

就算是成了亲,谢老夫人还为她操心着不少事,两个孩子都是这样,宫里头皇后娘娘说是好的,但到底不如亲娘来的上心,她要不多顾着些,两个孩子年纪轻轻的,还不得怎么浑着过日子。

......

正说着,门口那儿范氏进来了,谢满月喊了一声二伯娘,范氏瞧见她的时候是满脸的笑意,“满月啊,这么快要去毫安了,都没几日,好让二伯娘替你准备些东西。”

“多谢二伯娘,不缺什么,您不必这么麻烦。”谢满月笑着推拒,“您如今不是忙着替三妹相看亲事,我这儿不重要。”

“看看,多乖巧的孩子。”范氏眼底里是透着一股喜劲儿看着谢满月的,看的她心里都快发毛了,藏了藏手撇过视线。

“不是让你备着帖子。”谢老夫人也瞧出了她这眼神,哪有人这么瞧着自己侄女的。

“备着呢,娘,我这是来问问,这孙家那儿请了,祁家那儿不是还有个祁少爷,不如让远城去邀。”

谢老夫人神情古怪,“这是邀请谁,你还要给祁家发帖子,糊涂了是不是!”

这一轻斥,范氏的神情有些尴尬,“这不是,祁家和咱家关系好,既然是有春宴,不发这帖子也不对。”

“那你说说,祁家可有女眷可以来参加的。”谢老夫人斜了她一眼,“这场合请祁家少爷来可合适?你真是昏头了,还让远城去邀,那是他们公子哥儿有邀请他可以去,这不伦不类的拿哪门子道理去请。”

范氏的神情越发尴尬,谢满月低下头去,装作听不见。

最后范氏没留多久就回去了,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谢老夫人叹气,“你大姐姐这一胎怀的辛苦,连着吐了半年,你大伯娘舍不得,去照看了几日。春宴让你二伯娘搭把手,连帖子的事儿她都弄不好,往后分了家,你说得他们这日子得过成什么样。”

谢满月不觉得二伯娘是弄不好帖子,就算是没有掌过谢侯府的中馈,二房那儿也都是打理着的,也不是没有邀请过人办过宴请。怕是她就想把祁靖邀请到谢侯府来吧,只是她要这么说了,指不定祖母得气成什么样,倒不如让她认为是二伯娘无用。

于是谢满月挽着她安慰,“祖母,您常说,儿孙自有儿孙二伯年纪也不轻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做祖父了,怎么操持他们一定做的好。”

“你这丫头。”谢老夫人失笑,拍了拍她的背,“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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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离开谢侯府,谢老夫人为她准备了不少东西,谢满月也没来得及等三哥他们回来,这厢让李江把东西先送回定王府,到了铺子中,命谷雨和霜降两个人去买东西,谢满月又吩咐着掌柜交代事情。

抽空谢满月去了一趟钟掌柜那儿,这一转悠,傍晚时还没把事情吩咐齐。

天暗下来的时候乔瑾瑜来接她,谢满月还埋头再算有没有什么没记进去的,最后天黑了,夫妻俩才上了马车回定王府,沿途谢满月还念叨着生怕忘记什么。

这还是乔瑾瑜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笑着替她拨了拨垂下来的头发,“那儿不是没得卖。”

“那 也不一样,入了冬,那儿可有的受,就算不久呆,我们至少也得呆一两年。”谢满月对毫安那儿太熟了,物资匮乏是常年的事,环境比较恶劣,风沙天多,等风沙停 了,热过了短暂的夏季,天气一冷,入了秋后就是进入了燥期,继而是雪天,一年四季,还不如冬天呢,冷是冷了点,好歹没折腾。

回到睿王府后躺下歇息,谢满月被翻了一回饼,懒懒的窝在他的怀里嘟囔,“明早还要入宫呢。”

乔瑾瑜就是要把她累坏了,累坏了她就不会胡思乱想,没到毫安之前,她时常要惦记祁将军的身子。抬手抱她抱到身下,谢满月张开眼不满的挥手给了他一巴掌,贴在了他脸上推开他,“不要了。”

“不要什么了?”乔瑾瑜抬高她的腿,轻而易举入内,谢满月嗯哼了声,想要再推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帷帐内飘荡开的是低低的喘息声,谢满月最后是真的被折腾累了,哼哼的睡着,连他抱着下床都昏昏着不记得。

......

第二天一早起来,谢满月上了马车之后就连着好几个哈欠,入宫风一吹才清新些,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又去了恭妃那边,本是要去太后娘娘那儿请安,但是到了寿康宫门口,看守的老嬷嬷说太后娘娘不见客,谢满月去了一趟太子宫。

等离宫已经是下午,回到定王府又得清点东西,何妈她们收拾妥当了,谢满月把夏堇留在了定王府中照看,他们夫妇俩一内一外得替她打理着王府。

其余的谢满月把冬至也留下来给夏堇搭手,何妈她们跟着她去毫安,王府中这些人安置妥当,一直忙得到了入夜才把东西都收拾妥当。

这晚上夫妻俩都早早歇下,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出发,可谢满月窝在乔瑾瑜的胳膊里,睡不着了。

等一团忙完停歇下来,谢满月觉得事情发生的有些快,之前他们才刚刚入宫被太后娘娘教诲,没过多少天就要去毫安。

乔瑾瑜低头在她额迹轻蹭了蹭,“睡不着?”

“父皇为什么要派你过去。”谢满月抬头看他。

“大哥提起过,这一趟要么我去,要么二哥去,倘若是二哥去,大哥他不放心。”乔瑾瑜搂着她,“赵王爷手中的兵权已经够重了,毫安那边不能再让他触及。”

“皇上当初为什么会把赵王爷送去麓山。”把年幼的皇子送去那儿,就算是皇上舍得,赵王爷的母妃也不会舍得吧。

“那是德妃娘娘自己要求的。”乔瑾瑜靠着她,声音轻了许多,“你看,从大哥二哥之后就是六哥,中间的,都夭折了。”

和太子年纪相仿出生的三位皇子很小的时候都不幸夭折,赵王爷三岁的时候德妃就求皇上把他送去了麓山,如果不送去,也许他也‘夭折’了。

谢满月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又不寒而栗,这宫中,除了正统嫡出的,最不缺的,就是皇子和公主。

帷帐内安静了一会儿,乔瑾瑜低下头去看她,发现她睡了,替她拉上被子,搂着她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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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蒙蒙亮时,他们启程出发,前往毫安。

第93章

三月初的天清晨下着蒙蒙的小雨,马车出了城后往北,过山路时颠簸的很。

随同的还有行军,这么多人马一块儿到毫安得不少时间,所以乔瑾瑜带着谢满需早一步过去,后头的军队前往,最快也要五月。

谢满月上一次这么赶路还是在六岁那年,回了一趟兆京后毫安那儿忽然有急报,老爹又匆匆忙忙带着她回去,本来一个月的马车前去,他们大半个月就到了,那时她年纪小,到了毫安后还大病了一场,好几个月才缓过劲来。

这一回马车上都垫了厚厚的褥子,隔着三四天还在客栈里休息,熬过了半个月,谢满月发觉自己瘦了,她倒觉得没什么,把乔瑾瑜给心疼坏了,搂着她一日三餐都不忘记添肉,看的健锐营中跟着前来的几个部下都偷着乐。

可谁也不敢当着王爷的面说什么,定王爷那稀罕无比的笑还是留给王妃就好,要是哪天王爷冲着他们笑了,估摸着他们个个都觉得乌云盖顶,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二十六这天,她们到了毫安之外的镇子,这个镇子并不热闹,如今正好是风沙天,距离雨季还有一个多月,一到晚上风沙刮的更厉害,所以傍晚时他们到了镇上就停歇下来休息了。

乔瑾瑜把谢满月送到了屋子,下楼去客栈里后院那儿查看行囊,这儿屋子内,霜降从外头端进来一盆水,放在桌子上沉淀了好一会儿才又兑到另外一个盆子里给谢满月洗脸,“王妃,这儿的风沙可真大。”

一炷香的时辰盆子里就能沉淀下一层沙石,把谷雨她们看怔了,这还是客栈里最干净的水,要是到了毫安,情况肯定是更恶劣。

“有山挡着风沙会小一些,这儿还有不少谷地,也没有别人说的那样糟。”谢满月洗了脸,霜降把油脂膏拿来给她涂上,又擦了手,谢满月吩咐她去把备下的面纱拿过来,“你们要下去的,一人一面戴上。”

“难怪刚刚在街上瞧见也有人戴着呢,原来是为了挡风沙。”谷雨憨憨的说了一句,谢满月笑了。

“不然呢,你以为是好看呢。”霜降把拿来的面纱塞到她手里,谷雨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她还真以为是好看呢。

“也是为了遮容,不过这儿的规矩不如兆京来的多。”有时候环境恶劣了,衣食不保,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就会少许多。

何妈带着白露上来送吃的,客栈里的吃食很简单,何妈拿了些带过来的腌肉给谢满月做了炖菜,这一路赶来口味重了不少,清淡的东西吃着都没什么味儿。

添了饭后谢满月让她们下去先吃,等乔瑾瑜过来,外头天黑正是风沙大起时,谢满月看着他头上沾染的沙尘,笑着替他拍下来,“怎么不蒙面。”

“这几天恰好刮了一阵大风,听客栈里的掌柜说还得两日,到那儿上坡也得大半天,中途还要扎营,不如我们等风沙过了再去。”乔瑾瑜洗了手,坐下来吃饭,习惯着又往谢满月的碗里夹了肉。

谢满月喝了一口汤,“若是明早风小了我们就出发吧,傍晚刚好下坡临着山壁,就算是夜里起风也能挡住大部分。”

知道她急着想去毫安看祁将军,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乔瑾瑜把炖菜里的肉都挑拣出来给她吃,谢满月最后是鼓着脸瞪着他,不许他再夹了。

乔瑾瑜耐着性子劝,“你既知道这儿风沙大,也该知道这儿天冷了寒冻厉害,要多吃点。”

“你才多吃一点。”谢满月哪里耗费的了这么多的体力,这半月时间赶路,两个人都瘦了。

......

收拾过后早早的歇下了,谢满月叨念着明天一定得有个好天气才行,听窗外的风声,老天似乎是一点儿都不配合,还呼啸的厉害。

心里念着,累了一天的谢满月很快睡着了,后半夜时风渐渐的小了下来,等到第二天,风沙比来时的小了许多。

谢满月收拾妥当到客栈外,后院那儿都已经收拾妥当,马车棚顶上还积了灰尘,一早何妈她们用毛刷蘸水刷过,瞧着还有些灰扑扑。

上了马车之后出了镇子,从窗外看出去,这是一望无垠的黄沙地,朝南的山脉是有点点翠绿,但是靠北那儿多是黄山,一路颠簸着绕进了山谷里,在马车上简单吃了些干粮,傍晚时风又大了,乔瑾瑜带着找了一处贴着山壁的挡风处,扎营后起火,很快天黑了。

入夜之后山崖峭壁上都是呼啸的风声,偶尔还有吹落的小石子掉下来,谷雨她们第一次过来,前一夜没睡着,今天晚上更睡不着了,三个丫鬟睡在一辆马车内,白露听霜降说这儿有狼,抱着谷雨不肯松开了,外面风声又大,熬到了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和在镇上一样,风小了许多,收拾好后出了山谷,再往前半天的路就能看到高高林立起来的两座石塔。

在石塔下通验了身份,守在那儿的士兵推开了栅栏让他们进去,再有一刻钟的路,谢满月看到了毫安的城门。

很多年前刻上去的,又经历风沙,这两个字显得古旧又沧桑,谢满月这些年来的情绪此刻又提了上来,她迫不及待的要进城去,到营地里找老爹。

毫安城门口守城的人她还认得,当年她跟着老爹回兆京,这守城的小将领刚刚成亲,如今孩子都不知多大了。

谢满月拉开帘子一路看,一旁谷雨递给她帕子,“王妃,这儿还有风沙,仔细别迷了眼睛。”

低头时才发现自己哭了,谢满月捏着帕子又要笑,她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以前长那么大,可没掉过几次眼泪。

......

谢满月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老爹不会有事的,可等她真的到了五营中,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爹,谢满月整个人就绷不住了。

什么叫做轻伤,这缠着满身的纱布又是怎么一回事,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还昏迷着没有醒来,这可都一个多月了。

谢满月站在床边,没忍住,眼眶又红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抬手碰了碰他的头,轻嗫了一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啊。”

一旁军医看着有些愣,这是哪家的夫人。

床上的人幽幽的有转醒的迹象,祁丰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入眼看到谢满月时还不敢相信,张口声音沙哑,“丫头,你怎么来了。”

听着他这样的虚弱的声音,谢满月脸上豆大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她抬手抹了一下,哽咽,“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啊。”

祁丰抬了抬头想说两句,可这会儿多摆动几下都觉得疼,一旁军医提醒他不能动,谢满月看了一眼他的手臂,重复着,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啊。

“丫头,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祁丰笑了,“哭什么,把眼泪收一收。”

“风沙太大吹的。”谢满月哼了声,眼泪还在掉。

“这儿的风沙是有点大,看把我们丫头给吹的。”祁丰点点头,也睁着眼睛说瞎话配合她。

谢满月噗一声笑了,末了又瞪眼看着他,“你是拿身板给人家挡刀了是不是,伤成这样。”

“你老爹我谁啊,哪能让人拿身板挡刀,我可是砍了他们头头才中箭的。”祁丰劲头上来就想给谢满月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胳膊一动,又疼的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