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的时候毫安的雨季过去了,天气没有热多少日子就凉快了下来,谢满月的肚子有些大了,穿着衣服露出的明显,何妈不允她去军营里,许家那儿,许夫人又再度发了请柬给她。

这次谢满月是欣欣然前往,家里实在是太闷了,前后脚都有人跟着,也没什么事儿可做,雨季过去后老爹的身子好了,回了军营后又要忙碌,谢满月知道,这秋收在即,事儿特别多,乔瑾瑜也常常是忙到了天黑才回来。

十八这天,谢满月及早出门,半个时辰不到的马车到了许府。

许夫人并没有请别的夫人前来,也是担心人多了会让定王妃不自在,在门口迎了她进府,到了后花园内的小阁楼里,里面都准备妥当,“前些日子下雨,再往前一些你身子也不利爽就没去你那儿。”

“还是许夫人你给我送的帖子才得以出门,府里妈妈看的紧,我都快闷着了。”谢满月笑眯眯的看着许夫人,论着年纪,许夫人都能当她娘了,和许家两兄妹不同的是,许夫人看起来十分的和善。

“毫安这儿是没处可去的,你有着身孕更是不能出门,这几月还太平些,到了九月十月,恐怕那儿又要乱上一阵子。”许夫人在这儿很多年了,老早跟着丈夫前来,两个孩子都是在这儿生的,呆习惯了也没想要回去。

许夫人拿了不少东西出来,都是些小孩子用的,虎头鞋虎头帽,红肚兜,还有十分可爱的小兜袜,用的都是最柔软的布料,许夫人一连拿了三身出来,“这些你拿去,府里兴许是不缺的,就是我一点心意。”

也许许夫人对谢满月的好里面也有因为自己儿子跟着定王爷在做事,但她那好脾气的模样,任谁听着心里都觉得舒服,一针一线自己缝出来的,用不用心谢满月看得到,她拿起一件小衣服,忍俊不禁,“府里妈妈倒是有准备,我绣了一件肚兜,只一半就搁在那儿了,没这些好看。”

“颖儿他们小时候穿的,也都是我自己做的,刚到毫安时这儿什么都缺,这些年才慢慢好起来。”许夫人说起以前,她跟着丈夫过来的时候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官职,而是慢慢从下往上走的。

两个孩子小的时候还过了一段苦日子,所以谢满月见到的许颖并不是娇气的姑娘,她反而是瞧不起兆京来的大家闺秀夫人,受不得一点苦,娇气娇气的还来这儿。

许夫人正和谢满月聊着,派人去请许颖,过半响,后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到了后花园,看到谢满月的时候神情闪闪,最后坐在了许夫人身旁,一言不发。

许颖的心情不太好,从她开始绣什么大河江图的时候她的心情就一直没好过,这都快四个月了,小半年时间,别说半幅,小半幅她都没解决,可她又是不肯服输的性子,比试的时候已经输了,这时候再要说不会绣岂不更丢人。

“以前她都沉不下心来学,前些日子却破天荒让我给她请绣娘来教,后来问了她大哥才知道是王妃和她有这么个约定。”许夫人笑着,轻拍了拍许颖的手,“这回你还说女红容易了?”

“我要是从小就学着,不早就绣完了。”许颖犟嘴,不愿意和谢满月坐着多聊,“娘,我回去学了。”

“你这孩子。”许夫人拍了她一下,“没规矩!”

“我哪里没规矩了。”许颖抗议,面朝着谢满月,轻哼道,“等你生了孩子我肯定已经绣完了,到时候我们再比试。”

谢满月笑了,“好啊,那下回赌什么?”

“你少得意,我不会输给你的。”许颖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就不服气,运气好罢了,她如今还怀着身孕呢,等生下孩子,这么久时间不练她怎么可能会输给她。

“颖儿,不得无礼!”许夫人微肃脸呵斥,有些抱歉的对谢满月说道,“这孩子,都被她爹和我惯坏了。”

“不碍事。”谢满月还是挺喜欢许颖这脾气,直来直往的,没什么坏心眼,“许小姐是真性情的。”

许颖微勾了勾嘴,轻哼了声,起身道了别出去,许夫人满脸是担忧,“真是被我们给宠坏了,如今我和她爹担心她往后的日子,在家这样无事,谁都让着,可等她出嫁,这脾气还不得起争执。”

光是在军营里敢对着谢满月说那些话,换做是别人,早就把这事儿惦记上了,许夫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就像当初祖母对她的担心,出嫁了,在夫家哪儿还能如此顺心如意的,凡事也不能都按着自己情绪来。

许夫人说着,冲着谢满月笑了笑,“我们夫妻俩是被她给吃准了脾气,她大哥更是拿她没办法,我还得谢谢王妃您,这一顿收拾过后,她能收敛不少。”

谢满月当初就是抱着要教训她的心思才提了一个让她绣大河江山图的条件,没想到在许夫人这儿看着成了大好事,谢满月有些哭笑不得,“许姑娘自有她的福气。”

......

两个人在阁楼里聊了一会儿,外头丫鬟来禀,说是隔壁的姜家夫人带着孩子过来了,许夫人笑看着谢满月,“巧了,本想改天介绍王妃和姜夫人相识的。”

没多久丫鬟就把人带来了,谢满月一看,乐了,还真是巧,那跟在姜夫人身后进来的一大一小,不就是那天她和相公在山上遇见的兄妹么。

三四岁的小姑娘先看到了谢满月,圆圆的大眼睛机灵的很,一下就看到了谢满月隆起的肚子,等到了旁边坐下后,歪着脑袋一直在想,一旁姜夫人提醒她要行礼,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哥哥,稚气道,“哥哥,你看,亲亲过后肚子变大了。”

五六岁的男孩子,半稚气半懂事,屋子里都是长辈,他有些脸红着低声道,“看见了,娘让你行礼呢。”

小姑娘似懂非懂点点头,乖巧的朝着谢满月喊了人,末了,有些苦恼的低头看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怎么办呀,金元哥哥昨天和我亲亲了,哥哥,我的肚子好像是有点大啊。”

童言童语,小孩子养得好,这年纪圆鼓鼓着身子都是正常,谢满月没忍住笑出了声,男孩一听妹妹被人亲了,又是隔壁那个小子,顿时有些恼怒,可这屋子里连自己娘亲都跟着笑了,男孩一把拉过了她,虎着脸教训,“不是和你说了,不许和他走这么近。”

“可是,金元哥哥给我糖吃了。”小姑娘小声辩解,不敢看哥哥。

许夫人她们听着,更是笑的开怀。

第100章阴谋论

姜家住在许家隔壁,姜家小闺女姜婉婉口中的金元就是住在姜家对面的金家少爷,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金元和姜仁的年纪差不多大,可他没有妹妹,于是在姜家小闺女出生时金元有事没事就往姜家跑。

当哥哥的姜仁不乐意了,尤其是在金元偷偷亲自己妹妹后,他还听到金家夫人和自己儿子说,妹妹没有,可以把她养大了娶来当儿媳妇时,姜仁就更不让金元来姜家。

都是小孩子,为了这事儿闹出了不少笑话,两家关系好,大人们也这么瞧着。

姜婉婉还坐在那儿盯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脸无措,看到谢满月笑的高兴,十分羞涩的低下头去跟着笑了,末了,抬起头好奇看谢满月,“那王妃之后还有亲亲么。”

谢满月抿着笑意,一旁许夫人逗她,“我这儿有糖,你亲亲伯母好不好。”

姜婉婉看了哥哥一眼,嘟着嘴,“哥哥不让我吃糖。”

姜仁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时常在她耳边唠叨,有点效果。

可下一秒姜婉婉说的话又让他崩溃的很,姜婉婉到了许夫人身旁偷偷道,“等哥哥走了伯母再给我吃。”

屋子里又笑成了一团,许夫人赶紧让丫鬟去拿些糕点上来,半大的孩子就惦记吃了,瞧把她给嘴馋的。

......

从许家回王府后,入夜天黑,乔瑾瑜回来了,洗漱过后谢满月坐在那儿看今天许夫人送的小衣服,笑着和乔瑾瑜说起了姜家兄妹俩的事,“姜夫人好福气,那两个孩子特别乖。”

“嗯,以后再生个女儿,让他带。”乔瑾瑜指了指谢满月的肚子,谢满月失笑,“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是儿子。”乔瑾瑜斩钉截铁的说。

喝了半口水,谢满月轻咳了声,拿起帕子掩了掩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

乔瑾瑜替她擦了擦嘴角,“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能如此坚定的把这不确定的是说的如此肯定也就他了,谢满月手里捏着那小巧的鞋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小时候也想有个哥哥,孙家少爷只比我大了一岁,小的时候经常跟着我想当我哥哥呢,可我不承认。”

乔瑾瑜替她在后背垫了个垫子,“为什么不承认。”

“他打不过我啊。”谢满月说的理所当然,“他飞剑比不过我,当时骑射也比不过我,那怎么当我哥哥。”

乔瑾瑜笑了,谢满月微红着脸,来了兴致,“骑射是老爹教我的,我本来就比他练的好。”

以 前在毫安,军营里没人会欺负她,都只有被她欺负的份,谁让她爹是将军,她就是横着在军营里边走也没人会说什么,“那时候啊,隔壁的小胖子被我打哭了,跑回 家告状去,他娘可凶了,跑来军营里找老爹要说法,我就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明明是他自己要和我比试,输了还怪我打人。”

谢满月笑得很开心,“谁都不信我打他的,两个我才比一个他,我哪里欺负的了他啊是吧。”

乔瑾瑜宠溺的搂着她,十分配合她,“嗯。”

谢满月哼了哼,“老爹那时也不信呢,可是次数多了,他就觉得他们不是说谎,可能是真的被我欺负了。”

乔瑾瑜笑看着她,谢满月说了许多以前的事,她被老爹关在屋子里学女红,最后险些把屋子拆了;她独自一个人出关,回来的时候被老爹揍了一顿;她小的时候还有一帮小弟呢,一块儿闹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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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上聊的有些迟,后来谢满月都不记得是什么时辰睡去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乔瑾瑜早早出去。

临了快八月末,毫安的天渐渐转凉,正午时还热烘烘的,到了傍晚天将要黑的时候气温骤降不少,这时最容易生病。

毫安城的冬日会来的额外突然,短暂的秋之后也许一夜之间就冷了,谢满月让何妈她们多备一些厚的褥子,丫鬟们住的屋子里多添了一床,虽说有炕,第一年来这儿还是会有些不适应。

到了九月初时,第一阵入秋的大风刮过,正午没这么热烘烘时,祁丰那儿有了疤老三送过来的消息。

找了两个月终于有消息了,祁丰很快带着乔瑾瑜去城外,这一回乔瑾瑜没有瞒着谢满月,一早出门,他们还是到了疤老三的寨子。

疤老三找到了七个人,花了两个月的功夫这么多寨子要找人出来的确不容易,有些还瞒着身份的,一听是什么虎寨,话都还没多说半句人就已经溜了,疤老三追着把人逮回来,自己还折了两个人进去,“祁将军,我这折了的兄弟该怎么算。”

“人没错,按着他们这价算给你,要是人错了,老子一两银子都不会多给你。”祁丰啪一下先甩了五百两银票在桌子上,催他把人带上来。

疤老三也爽气的很,按着说好的,一个一个往上带,有两个见到祁丰时神情还惧怕的很,明明还没去过他们所在的寨子,活似和祁丰认识很多年似的,不等多问就能确定这俩人一定是从虎寨里出来的。

当年虎寨是祁丰亲自带人去剿的匪,进了寨子之后抓了不少人,从他手底下运气好溜走的那几个,指不定也在这里头。

云岩镇桃花庵的事,其中五个听了神情未定,只有两个显得迷糊不解,祁丰干脆的很,确定了哪几个再继续问,给了疤老三八百两银子,带走了五个人。

这样的买卖自然是越多越好,就只是找找人都有大笔银子拿,还不用拼命,疤老三别提多高兴了,拿着银票收好了,生怕下一刻祁将军会出尔反尔抢回去,送到了门口,还不忘记多问几句,“祁将军,还要不要找啊,这样的好买卖往后还找我疤老三。”

“你要是能找到,老子这里照付不误。”祁丰把这五个人绑上了马车,疤老三目送着他们离开,乐呵呵的从怀里掏出银票,一遍遍数了几回,后头一帮兄弟都围了上来,疤老三直接抽出五张银票交给一旁的手下,“去兑了,出过力的兄弟一人二十两。”

“老大,你说他们找这些人干什么去,虎寨那不是兆京那边的,和咱们这儿八竿子打不着边,祁将军怎么知道人逃到这里来了。”一旁尖嘴猴腮的一个没有跟着去拿银子,而是站在疤老三身后打听这事。

疤老三低头数了数剩下的银票,塞到自己怀里,抬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蠢货,说你蠢你还不信,他祁丰原来不就是兆京城里的人,人家官家要做的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来多嘴,今天吃的了大米明天就没鸡屁股了,你还瞎操心这些,你没看到祁将军身后跟着的那人。”

“那不就是他祁丰的手下。”尖嘴猴腮的兄弟笑的惺惺,疤老三斜了他一眼,“蠢货,那是刚来毫安的定王爷!”

“定王爷。”这人默念了一遍后卑躬屈膝看着疤老三,满脸的谄媚,“老大,你真是聪明绝顶啊,除了你之外咱们谁都想不到这还是个王爷。”

疤老三笑了,拍了拍他的脸,“慕老七,你这拍马屁的功力欠涨啊,说来说去就这一句。”说罢,他转身回了堂内。

慕老七冲着他背影哼了声,转身朝着山下跑去,看着像是赶去拿银子的,到了半山腰无人之处,慕老七一个猫身,进了山林小道,窸窸窣窣着消失在了树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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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丰把这五个人带回了五营,本来这九年多的时间里就过着背井离乡的日子,以前做土匪是怕被官兵清,后来不仅怕被官兵清剿,还怕被祁将军找到,更怕被杀人灭口。

躲了这么多年,躲这么远现在还被找到,祁丰把他们关到牢里之后,这五个人神情里皆是对未知的恐惧,这是要被砍头了么。

祁丰威胁完了他们才换乔瑾瑜进去,脸孔是一个比一个更黑,还不让人跪着,五个人是蹲在地上的,乔瑾瑜从第一个审问到最后一个,前四个说的话都差不多,他们当时是听三当家的过去打劫,跟的很后面,都是收尾的工作,前面是大当家和二当家打的最凶。

等问到了第五个才得知有关于二当家的一些事,当时二当家似是收了人不少银子办事,还是很了不得的人,但是后来,大当家二当家都被杀了,逃的时候大家都是四处逃窜,谁还能回去。

“你们二当家收的那些银子在何处。”乔瑾瑜听出了点意思,都是些底下混日子的,能逃出来实属不易,这份上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有用没用的全掏了。

“都逃了,谁还记得二当家的东西,就算是有人惦记着现在也早该没了。”那人嘟囔着,蹲在他旁边一个反驳,“那也不一定,二当家敛财的本事不小,最小气的也是他了,他要有点银子,藏起来谁都找不到。”

“他哪有命享受啊,一箭毙命了。”

乔瑾瑜眉头一皱,“等等,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开口说话的抖了抖,小心翼翼看了乔瑾瑜一眼,“二当家他是被一箭毙命,我亲眼看见的,那箭来的快,嗖一下,直接就射穿他脑袋了。”

乱箭射死还能说是岳父当时带去的人剿匪时动的手,可目的性这么明确的一箭毙命,这是连把他带回官府审问的机会都给掐灭了。

“说说,你看到的所有,那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有没有看到谁动的手。”

......

五个人叽叽喳喳说了一下午,等乔瑾瑜从牢里出来天都已经黑了,祁丰就在外面等着他,“怎么样了。”

乔瑾瑜想了想,“看来得回一样兆京,找一找虎寨二当家留下的东西,当初那些人当场所杀的,尸首都在何处?”

“就在虎寨外头挖个坑都埋了。”

“这么多年过去,应该是没有人会再去那里,还得回去一趟看看,这些人知道的也不齐全。”乔瑾瑜心中大概的有了数,有那身手这么远距离射箭杀人的,又是一招毙命,整个兆京城算下来都是屈指可数。

第101章.取名

乔瑾瑜回王府后一说,谢满月当即就想起了一个人,那还是当年她回到兆京的第三年,十四岁时,和齐皓轩的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当时秋狩,宫中邀请各家女眷前去参加,谢满月本来就喜好这些便欣然前往。

“不过当天出尽风头的是卫侯爷的孙女,她自小跟着卫侯爷学武艺,在女子之中她的骑术算是过人,只不过最后拔得头筹的并不是卫家小姐,而是大公主。”

谢满月想了想,“那时大公主是有亲自上场,不过射靶是由她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代劳,那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本事不小,隔着比我们多了几倍的距离,直中了靶心还把卫家小姐的箭给从中劈开了。”

有大公主参与的比赛,这第一名肯定是没别人的份,谢满月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当天那卫家小姐因此还讽刺过大公主,又要这第一,自己又不上场的,找个有本事的侍卫来做什么。

“那不是普通的侍卫。”谢满月这么说乔瑾瑜也有些印象了,“父皇在她满八岁的时候送了她两个贴身侍卫,那两个侍卫当时也不过才是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保护了她不少年了。”

“那现在呢?”谢满月后来就没再见到那几个侍卫了,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应该随时跟在大公主身边么。

“她成亲之后那两个侍卫就没有继续留在她身边。”夫妻俩对看了一眼,人又没死,去哪儿了?还不是被皇上召回去,难不成转暗处替大公主办事。

乔瑾瑜还是不想让她多操心这些事,“等回去再说。”

如今尚处在‘证据不足’的状态,谢满月也不急,总是能水落石出。

斜靠在他身上,谢满月忽然微皱了下眉头,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乔瑾瑜一怔,那是从她腹部传来的响动,很轻很轻的一记,顶了下他的手心。

尚未细细品那感觉,谢满月拉着他的手又朝着另一侧挪了挪,这回好似范围大了些,动的时间也长了些,柔软的撞入了乔瑾瑜的心底,像是一双小手在触摸他。

“顽皮的很呢。”谢满月轻笑,“大夫说四月多就会动了,如今这样算是动的活跃。”

乔瑾瑜反手握住她的手,头轻轻靠在她肩膀上,也没说话,谢满月抬起另只手摸了摸他的脸,转头看他,“你说,取什么名字好。”

“大哥和二哥的孩子父皇都赐名了。”

“那我们取个小名。”谢满月不担心孩子的名字,皇家大约是天底下最好面子的家族了,“你说叫什么好?”

谢满月就这么盯着他,乔瑾瑜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男孩子就叫遇儿。”

“那女孩子呢。”

“如果是女孩,就叫悦儿。”

谢满月转了个身,默念了这两个名字,脸颊微微泛红,乔瑾瑜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解释,“遇见你,留住你。”

有了身孕后谢满月这五官都敏感的很,他的话闹了她脸颊通红,身子都跟着有些热了,微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坐在床上看着他,抿了抿嘴,又不知道说什么,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乔瑾瑜又把她搂了回去。

“瑾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看到我心里想什么呢。”谢满月有些无聊的伸手捏他领子上的扣子,漫不经心的问。

她猫一样每每从他脖子那儿挠过,就像是挠到了他的心里,乔瑾瑜呼吸有些乱,“从哪里忽然跑出来的姑娘,还非要和我呆在一个山洞里。”

乔瑾瑜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看到她的时候是很抗拒的,他素来不喜欢和人亲近,尤其是女子,那时谢满月直接挤进山洞里来了,狭窄的空间里满满都是女孩子独有的清新香气,他就更不习惯。

“我那时是被马茹嫣她们坑的。”谢满月嘟嘴,“就你哪儿有亮光,四周黑漆漆的。”

那她的胆儿得多大,一点都没有受惊吓的样子,他不理她,她还坦然的从怀里拿出了零嘴吃,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眼中这个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印象。

真正印象深刻的是后来惠明宫他祭奠母妃那天,太子大婚,她又是迷了路到冷宫,她和他遇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都不一样。

一旦对一个人上了心印象深刻了,今后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多在意一些,福国寺中的赏花,宫中相遇,祁将军府的嘱托,还有她千里迢迢送到毫安的天珠。

乔瑾瑜还为此特地去打听过关于这天珠的事,大都是假的,传闻中有的也得靠机缘巧合,他拿这东西当宝,她信中要他随身带着他便随身带着。

再度回到兆京时,她长大了。

远远看着她,乔瑾瑜动了想要把她娶回家的念头,也就是差那么一个时机,道观中看到她坐在墙上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时,乔瑾瑜自然的走到了墙角,而她落在他怀里的那一刹那,他那念头直接滋长着席卷了他的所有,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谢满月听着听着,手下一顿,扣子被她给抠开了,领子敞开一些,露出了挂着天珠的绳子。

谢满月红着脸,假借着手上有事儿做,把那天珠翻了出来,在手里轻轻把玩着,殊不知这几个简单的东西,把乔瑾瑜的呼吸又挑深了几分,他握住她顽皮的手,声音低哑,“何妈今天怎么还没进来。”

“何妈她早上的时候路滑扭伤了腰,谷雨要来守夜。”谢满月的声音轻了很多,“我让她去外头守着了。”

乔瑾瑜神情一闪,握着她的手紧了些,“她们不来屋子里守了?”

谢满月点点头,乔瑾瑜当下就意会了她的意思,把她扶了扶侧压着低头问她,“何妈这伤,得养多少日子。”

“大夫说,约莫半个多月吧。”

下一秒,乔瑾瑜已经抬手去拉帷帐上的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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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她们是不敢和何妈说,也是奇了,何妈的腰伤本来是半月的药,后来大夫来过之后,又给何妈多配了几种,还额外嘱咐她不能躺在地上,容易着凉,年纪大了得躺着休养好,尤其是晚上,于是何妈这腰伤,就整整养了一个半月。

等她伤好了,这会儿都已经十一月初,毫安这儿虽然还未下雪,天已经很冷了,王府山下备足了过冬的,谢满月临盆的日子是在开春一月,这时毫安还很冷,到时下着鹅毛大雪,再备东西也麻烦,何妈就一次着都备齐全,稳婆也多找了一个。

十一月中后毫安开始下雪,这儿的天奇怪得很,还没下雪时冷风凌厉,出去一趟都能刮出一脸的冰渣子,等到了下雪天,风停了,这天儿还没之前的冷。

毫安城并不大,每年虽然下雪的日子久,但不至于封道,那些山林里的路并不似兆京那样的郁郁葱葱,所以积雪也就是如地面一般铺着,马车是过不去,但是牵着狗拉板子还能出行。

每年军营里要去外面的镇上拉物资都是这样来去,一到下雪,军营里又要忙上一阵子,祁丰带人一天两趟在城内和山上巡逻,乔瑾瑜这儿则是被分派去镇守城门,谢满月呆在府中无事,十二月初的时候,许家那儿许颖前来王府拜访她。

几个人抬着的大框子进来,谢满月到了前厅,许颖站在那儿让人把框子驾到桌子上,掀开了上头的布,就是谢满月和她的赌约,大河江山图。

她绣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把这东西绣好了,绣完之后许颖还让人给裱成了框亲自送过来,她扬眉看着谢满月,“行了,东西我已经绣完了。”

谢满月上下看了一遍,笑眯眯着,“看来许夫人是不了解你,在这上面你也是极有天赋的。”

许颖哼了声,“等你顺利生下孩子之后我们在比试,为了彰显公平,你没法练,我这段日子也不去练习了。”

要不怎么说谢满月觉得她有趣,许颖的心眼实着呢,还不愿意占谢满月的便宜。

“那你恐怕得等上好一阵子了。”谢满月命人给她倒茶,“也许明年我们就回兆京了。”

“我娘说大哥要跟着王爷一起去兆京。”许颖皱着眉头看谢满月,“我才不想去。”

按着许夫人的心思,大约是希望女儿能嫁一个顺心如意的,毕竟兆京那里选择也多,她们夫妻俩是在毫安安家落户了,但是自己的孩子,当爹娘的都希望这路是越走越好。

许颖问完了这一句,又忽然问了好些关于兆京的事,还问了谢满月其中几家人的情况,等她离开口谢满月才缓过神来,她问的那几家,似乎也都是习武的,其中有一家谢满月还熟悉一些,经常和孙家在走动的,家中有尚有两个在适婚年纪的少爷。

谢满月也只是猜测着,过了几天后,腊八前夕,借着送年礼,许夫人亲自来了一趟王府,和谢满月提及之前许颖提到过的那几家,证实了谢满月心中的想法,许夫人是想把女儿嫁回兆京。

第102章.满月生子

许夫人在王府内留了半日后离开,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何妈名人清扫出一条小径,搀扶着谢满月从走廊里过去了库房,这儿清点完送去各府的年礼,外院的管事匆匆入内,说是宫里头的赏赐来了。

不论是谁负责送过来的,宫中的东西谢满月怎么都得亲自去前院看看,谷雨和霜降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到了外院,雪地里放着的漆红色箱子额外显眼,林林种种的有十来箱,其中不止是宫中的分例,还有皇后和恭妃准备的,太子妃另外备着一块儿送来的。

谢满月就是占了这一年的便宜,东西都是定王府那边备了送过去,她这儿没操什么心。

负责送东西过来的是毫安城里的官吏部下,宫里头的人还被拦在城外山下,大雪的天这些人受不住,还是城里派人去把东西接上来的。

谢满月让谷雨封了红包,又命外院的管事跑一趟山下,送些银两和吃食过去,算是对那些宫里头来的答谢。

这厢何妈带着白露清点这些箱子,皇后和恭妃几乎是准备的差不多,知道谢满月快生了,准备的都是孩子穿的衣服,皇后娘娘还为此派了一个宫中的嬷嬷过来替谢满月接生。

让何妈把人带下去安排着住,太子妃这儿还多了不少月子时的补食药材。

就在前几天,谢侯府那儿谢老夫人命人送来的年礼早一步到了毫安,深知孙女缺什么,谢老夫人也给谢满月送了个稳婆过来,算上何妈在毫安城里找的,一下就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