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莲咯咯大笑:“哎呀呀!花依妹子说笑了,只是借你的教主做几日罢了,又不是抢你男人,何必与我撕破脸皮?”

花依走上前一把扯住月莲的长发咬牙道:“你故意将我教众南下的消息泄露出去,害死了数百条人命,害死了容华;你把关长老仇长老逐出总坛,害得仇长老至今不知下落;你对月朗下药,你竟敢动月朗!光是这一件我便要你碎尸万段!”说到最后,花依已是泪流满面,惊得萧劲寒连忙飞身上前将花依搂在怀中,由她尽情地哭泣。

月莲娇笑数声从榻上坐起,起身缓缓走到月朗跟前,无视于月朗暴红的双眼和强忍住的怒气,伸手轻抚月朗的脸颊,娇滴滴地道:“所有人都对你好,所有人,义父,月朗,容华,都把你捧在手心里……”叹息一声接着道:“因此,我便不愿你好过,我要毁了你,毁了所有的人!”

第二十五章 魄散

月朗反身退开三步,怒目直视着月莲咬着牙恨恨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月莲咯咯大笑:“我若不蛇蝎心肠,我怎么能得到你,月朗?”

月朗怒极,低吼道:“我今日便要取你性命!”说完便一掌拍向月莲。

月莲避开迎面而来的一掌,轻笑着飞身向后掠去,娇声道:“月朗弟弟,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让你的花依姐姐来与我过招吧。”

月朗大喝一声,怒气冲天地又要上前,却被萧劲寒伸手拽回:“功夫不济就老实呆着!”

月朗满眼怒火,不甘不愿地退回萧劲寒身后站定,仍旧是紧握着双拳,死死盯着月莲。

花依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冷冷道:“月莲,今日我回到总坛来清理门户,你的死期到了!”

月莲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早知你终会回来,只是你一直不知道,我原本要的并不是你这教主的位子……”

花依一怔,冷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月莲自嘲地笑笑,抬起头直视花依:“当年我被义父带回教中,虽也是义父收养的孩子,但总不如你,所有人都宠着你,护着你,哪里还有人记得有我这样一个可怜的孤女?义父偏心,将功夫以及使毒的功夫悉数传授给你,又传给了我什么?哈,只是轻功而已!我难道就没有资格与你一起学武么?不过既然义父不愿教授我武功,我便自己练!我是西域月家人,我月家的修罗爪又何尝会输给义父教给你的那点微末功夫!”

花依一怔,未料到月莲竟然将她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轻易就说出来,心里顿觉古怪。

“我西域月家十多年前被中原武林灭门,我躲在地窖里逃过一劫,爹娘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为月家上下数百条人命报仇,因此我被带回教中之后我便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坐上教主的位子,为我家人报仇,搅得中原武林不得安生!”她说到后面已是声音嘶哑,眼神如厉鬼般凄厉。

花依点点头:“你苦练修罗爪便是要在遴选左右护法之时能拔得头筹吧!”

“没错,只是那场遴选让我遇上了容华,那个温和的男人,我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月莲的声音渐渐温柔起来,“可是他一直不怎么理睬我,于是我便常常找不同的男人回来在他的眼前晃……你们都以为我幸喜男色,其实我只爱容华一个……”

“那你在临安之时为何不救容华?”

“你以为我不愿意救他么?他不让我救!他根本不让我靠近他!他宁愿死在那些人手里也不愿意接受我这个叛教之人的援手,我眼睁睁看着他浑身鲜血流尽死在我眼前,永远失去了他……”月莲声音无比凄厉,花依与月朗望着她空洞的眼神,心里不由打了个寒战。

“我原本以为得到了玄衣教便能得到容华,谁想我机关算尽却未曾料到容华始终不愿接受我,便是我得到了整个玄衣教又有何意义!容华既是为了你而不愿接受我,我便要你痛苦终生,我夺下你的教主之位,驱走你的亲信,将整个玄衣教搅得鸡飞狗跳,更动了你的月朗弟弟,你可痛苦?你可曾恨我入骨?哈哈哈哈!”月莲仰天一阵狂笑,两行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月朗咬着牙,趁着月莲大笑之时一掌朝她当胸拍去,这一掌他积聚了全部气力,挟着他数月来尝尽的屈辱,一齐向月莲袭去。这一掌来得十分忽然,众人都没有预料到,皆是大惊。

月莲尚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倏地挡至她的跟前,代替她结结实实受下了那一掌,口中激射出一道血箭之后颓然倒地。

月莲微微一怔,蹲下身轻轻拂过他的双眼叹息道:“秦业啊秦业,你又何必如此……”

秦业勉强单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抹去嘴角仍旧不断往外淌的鲜血苦笑道:“我既为了你背叛教主,怎可不护你周全?”

花依古怪地盯着秦业与月莲,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几趟便恍然,不由得暗自嗟叹。

月莲轻轻扶起秦业至榻上坐下,妩媚地一笑道:“秦业,今天之事你不许再插手,不然我便再也不要见你。”

秦业沙哑着嗓子急道:“可是你……”

月莲伸手覆上秦业双眼温柔地说:“我害死了容华,复仇之事对我已经毫无意义,该让这件事情有个了结,我罪孽深重,不愿再连累你,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秦业还想说些什么,月莲灿然对他一笑,在他呆住之时闪电般点了他的哑穴和麻穴。秦业颓然倒在榻上,浑身动弹不得,张大嘴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他心里骇然,知道月莲已是下定决心,自己一时也无法冲开穴道,不由得悲从中来,张大了嘴无声地呜咽。

月莲从塌边站起身,背对着秦业面向萧劲寒三人惨然一笑道:“好了,谁先来?今日便把恩怨全了了吧。”

花依向前一步冷冷道:“月莲,这是我教中之事,你既划下道,便由我接下,也好叫你心服口服。”

月莲咯咯大笑道:“教主,你以为义父教你的那些功夫能斗得过我月家的修罗爪么?”

花依听月莲竟然喊她一声“教主”,心里一愣,随即又冷笑道:“不用多说,动手便是!”说完手握短刀掠向月莲身前。

月莲也不闪躲,反手抽出白衣覆盖下的短剑,迅速格开花依的短刀,两件兵器相击,力量倏地反震回去,震得两人同时向后倒退了几步。

花依看一眼被震得裂开的虎口,抛开手中的短刀昂首道:“不与你比兵器,我们空手打!”

月莲也抛开短剑笑道:“既然教主如此看得起我,我便舍命陪君子吧!”

两人相视一眼,重又缠斗在一起。花依掌风凌厉,招招直击月莲要害穴位。这套掌法是前任教主传授她的“寒涛掌”,专攻人身体各大重要穴道,出掌奇快,掌风凌厉,掌法精奇,每一招都从想不到的方位袭向对手人,如若不是武功高强临敌经验丰富的对手一般很难避开“寒涛掌”。然而月莲也不是易与之人,她五指成爪,闪电般抓向花依,若是花依不躲开,大概身上便会被抓出五条深深的伤口。西域月家的修罗爪不算是正派功夫,论博大精深自然是比不上寒涛掌,可是修罗爪的劲道辅以轻灵奇诡的身形步法却胜过了寒涛掌。

萧劲寒虽然没有见过有人使过修罗爪,但是从月莲与花依这几个回合的缠斗看来,的确是月莲稍占上风,两人的内功修为并不相差多少,准确的说花依的内功修为要比月莲深厚些许,这便将二人的差距缩小了许多。只是这样一来,情况更加复杂起来,月莲略胜一筹,却不知为何不急着打败花依,而花依拼尽全力仅仅与月莲勉强打成平手。月莲身形诡异地紧跟在花依身畔,总能恰到好处地闪躲开花依迎面而来的掌风,花依竭尽全力也甩脱不掉月莲的纠缠。

萧劲寒皱着眉头,暗暗觉得不对劲,月莲明明略胜花依一筹,却始终未对花依痛下杀手,反而是如同与师兄妹喂招一般在与花依交手,不过她每一爪伸向的方向却又是花依险险露出的空门,这谜团一般的游斗看得萧劲寒满头雾水,但也未曾敢松懈下来,他仍旧是握紧了赤焰,一旦月莲出手欲伤害花依,即便是对女人用剑,他亦是会义无反顾拔剑刺向月莲。

第二十六章 玉殒

正当萧劲寒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听得月朗惊叫一声,萧劲寒连忙抬头望去,只见月莲一脸奇特的诡笑,五指成爪,凌厉地抓向花依面门,花依来不及撤回左掌,只得右臂伸长自下格开月莲的修罗爪。花依气喘吁吁后退一步,正待调整一下自己的气息再同月莲游斗,谁知月莲步步紧逼如影随至,不等她缓过神,一只手便诡异地伸至花依颈前虎口大张,似是要扼住花依脖颈,花依大惊,无暇顾及其他,反射性地挥掌重重拍向近在咫尺的月莲,同时一旁看着的萧劲寒也是大骇,早已抢上前来,不及抽出剑身,反手便用带鞘的赤焰朝着月莲当胸劈去。

月莲忽然灿烂地一笑,出人意料地收回离花依脖子仅仅半寸的手掌,整个人却未见后退,直直迎上花依挥来的重重一掌,以及萧劲寒贯注全身内力的一击。

直至此刻萧劲寒才终于明白为何月莲之前一直未对花依重下杀手,她根本是未曾打算赢过花依,反而是计划好了要让花依一掌将她拍死……萧劲寒心中一凛,却已是来不及收回赤焰,赤焰挟着雷霆之势与花依那一掌同时拍上月莲的白衣。

“砰!”的一声,月莲结结实实挨下两人的重击,身体微微一颤,向后连连倒退几步,终于不支倒地。花依双眼圆睁,喘息地看着月莲重重倒地,心里万分狐疑,明明刚才月莲的手已经离她的脖颈仅仅半寸距离,为何月莲临了放弃了杀她,并且也不闪躲地迎上她与萧劲寒的重击,她分明是躲得开的……

榻上的秦业此刻已是满身大汗,他全神贯注地拼尽了全身气力终冲开了麻穴,但哑穴仍是未及解开。他隐约听得两声重击声,接着便是重重的倒地声,心里已是明白一切。不等四肢的酥麻之感消退,他便踉踉跄跄从榻上爬起,跌跌撞撞奔到月莲身畔。待他扶起月莲之时,他早已泪流满面,只是不停依依呀呀发出单调的呜咽声,悲凉而绝望。

月莲眼睛紧闭,气若游丝,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淌下,她胸前的白衣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秦业拨开月莲脸上散乱的发丝,抚着她苍白的脸庞呜呜地哀号,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串串掉落,滴在月莲染红的衣襟上,慢慢濡开。

一个极度悲伤的壮硕男人抱着一个快死的女人泣不成声,这样的场景使萧劲寒与月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得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只有花依仍旧未从震惊中醒来,她心中有着惊天的疑惑,不知月莲为何放弃杀她,不知为何月莲不避开她那一掌,不知为何月莲放弃了玄衣教教主之位,如此种种,纠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厢秦业仍旧紧紧抱着月莲在哀哀呜咽,一声声越来越悲伤的凄厉断肠般的哀泣将花依从震惊中拉回,她定定神,全身戒备地缓缓走近月莲道:“月莲,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结局,一切便算是结束了,我不再追究你对教中兄弟犯下的罪孽,你可以安心去了。”

月莲勉强睁开美丽却已经无神的双眼,惨然一笑,呕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教……教主,我……说过……我原本最想要的……并不是玄衣教教主之位,我……想得到的是容华……咳咳!”随着一阵猛咳,月莲又呕出一大口鲜血,喘息着闭上眼睛。

秦业泪流满面地搂住月莲,哀号着不停摇头。萧劲寒慢慢走近,轻轻握住花依的手,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花依叹息一声,凝视着萧劲寒片刻,视线重又转向月莲。

月莲喘息一阵,缓缓睁开眼睛对着秦业微微一笑道:“秦业……我一直对你……呼来喝去……你……你不伤心么……”

秦业呜咽着,使劲摇着头,摸索着握紧了月莲冰凉的双手,惊骇地发现月莲的身体已是越发的冰凉,似乎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他猛地抬头望向萧劲寒,张口呜呜呀呀地大吼,眼里满是焦急的神色。

萧劲寒面无表情地摇头道:“我用了十成功力,她救不回来的。”

秦业的眼神顿时黯下来,灰败的绝望浮上他粗犷的脸庞,他忽然间大声哀嚎出声,如兽吼一般,撕心裂肺。

月莲挣扎一下,声音极其微弱:“教主,我……把玄衣教还……还给你啦,我……没有了容华还……还报什么仇……”

她话未说完,看到萧劲寒身后的依旧满脸震惊的月朗,忽然粲然一笑,轻轻道:“月朗……月朗……你长得好像……好像容华……你与他一般眉清目秀……一般喜欢皱着眉头……可是……你们……你们都只喜欢花依妹妹……哈哈……”月莲忽然狂笑起来,这一笑,重伤的五脏六腑气血翻涌,她“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溅满衣襟,她倚在秦业怀中的身体也禁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月朗静静站着,忽然间觉得悲哀起来,月莲思念容华,只因他神似容华,她便将她当作容华的替代品,他以前只觉污秽屈辱,此刻心里却多了些许的悲哀。整件事情浮出水面,他竟然只是一个替代品,他忽地觉得自己滑稽可笑,心里渐渐酸楚,一种被背弃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浑身忽地窜上一阵凉气,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骇然,他竟然会暗觉酸楚,难道他对她……月朗看向倚在秦业怀中脸色苍白的月莲,心里猛地一震,顿时呆若木鸡。

萧劲寒紧握着花依冰凉的手,默默看着挣扎着想要再次出声的月莲。

月莲喘息许久,猛然间睁大双眼,惊喜地道:“容华……容华……你来接我是么?你……你原谅……我了么?”她挣开秦业搂住她的双臂,伸手抓向空中挥舞,眼睛熠熠发亮,闪烁异样神采。

花依疑惑地看一眼萧劲寒,萧劲寒安慰地拍拍她的双手,低声道:“她……不行了……”

话音刚落,月莲低声欢叫起来:“太好啦……容……容华……所有的事情……都……都了啦,我终于可以跟你走了……容华……容华……等我……”半空中挥舞的双手突然软软地垂下,月莲面带笑容,已是闭上双眼,静静离去。

秦业一怔,瞬间明白过来,紧紧抱住月莲渐渐僵硬的身体仰头大声呜咽不止,压抑已久的情绪伴着嘶哑的哀嚎回荡在安静的屋内,揪紧了每个人的心。

……

门“哐”地被撞开,关长老带着一群人急急地冲进屋内。乍见到屋内的景象,众人皆是一惊,在看到花依之后,一群人喜出望外,热泪盈眶地一齐单膝跪地高呼:“欢迎教主返教!”

萧劲寒皱下眉头,松开花依的手便要走到一边去,谁知花依似是猜到他的想法,反手迅速扣住他的大手,再也不松开。萧劲寒低头看看与花依相握的手,再看向花依微微笑着的脸庞,舒展开眉头,默不吭声,任由她握着。

“起来吧,大家辛苦了。”花依回头瞟一眼仍旧在哀哀低泣的秦业,长叹一口气,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咦……仇长老?没有想到关长老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找到你了……”

站在关长老身边的高大汉子抱拳激动道:“承蒙教主惦记,属下逃出总坛后未曾离开,在城东赌坊做了护院打手,倒也未曾遇到麻烦,只是想到教主生死未卜,心里着急,幸好关兄弟寻遍全城找到了属下,与属下一路打回总坛,属下才得以见到教主。”

关长老爽朗一笑道:“幸好我派手下喽啰出城寻你时有事耽搁,未能赶上他们,才得以在城东赌坊附近的街上遇见你,只是你那种武师打扮我还真的差点没认出来!”

花依微微一笑,轻声道:“事情已了,月莲已死,关长老,找几个人帮着秦业葬了月莲……吩咐下去,不要为难秦业。”

第二十七章 夜谈

关长老抱拳应一声,正要离去,花依又道:“关长老,不用另行殡葬了,就将月莲用寒玉棺送至地库中吧。”

关长老一愣,面有难色地道:“可是,教主……月莲她……”

花依叹息道:“月莲已死,功过也就不必再议了吧。”

关长老连连称是,惶恐地抱拳退下。

月朗失魂落魄地呆立在一旁,脑海中反反复复浮现的是月莲死前那张苍白无神的笑脸,震惊惊慌的情绪惊涛骇浪般地拍打他的胸臆,他的意识如同被剥离了身体,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秦业仍旧是紧紧抱着月莲冰冷的尸身,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月莲紧闭双眼的苍白面容,眼里充满柔情蜜意,似乎月莲并未离去,仅仅是沉睡了一般。关长老带人走到他的身边时,他抬起头凄凉地一笑,沙哑地出声道:“不用了,我带她过去吧。”说完轻轻抱起月莲,步履缓慢地朝门外走去。

秦业小心翼翼地抱着月莲,如同抱紧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他走过花依萧劲寒身边之时稍作停顿低声道:“多谢教主。”

花依微微一颔首,他再也不看任何人,抱着月莲缓缓走出屋子。

萧劲寒一直紧紧注视着月朗,此时的月朗内心重创,脸色雪白,整个人已是摇摇欲坠,他看着秦业消失在门外,视线呆滞,毫无意识的跟着摇摇晃晃向门外边走去,还未走到萧劲寒身侧便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萧劲寒扶起月朗,闪电般伸手探向月朗的腕间一摸,心下诧异。

花依见状,连忙扶住月朗的另一边手臂,见萧劲寒神色有异,不由急急问道:“月朗怎么了?”

萧劲寒略一思索,疑惑地道:“他并未与人动手,但却气血翻涌得很是厉害,导致他气血攻心,身体虚弱;况且他的情绪极为激动,周身血液皆往上冲,不控制住恐怕会致使血管爆裂……”

花依不等他讲完,伸手疾点月朗的穴道,月朗开不及吭一声便瘫倒在萧劲寒的臂弯里。

萧劲寒皱着眉头瞪一眼花依,将月朗扔给一边的仇长老,仇长老又将月朗交给身后的手下,吩咐几句,那手下便连连点头,扛着月朗健步如飞地奔出屋子。

仇长老回身抱拳朗声道:“教主,属下已经让手下弟兄将月兄弟带回他自己的房间静养,并且派了婢女候着,教主可以放心了。”

花依吁出一口气道:“那就好,其它事等他醒来再说吧……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萧劲寒……”她一把拉住萧劲寒的手,也不管萧劲寒在猛地瞪她,一个劲笑嘻嘻地摇晃着萧劲寒的大手。

萧劲寒眉头大皱,尴尬地低头望望两人紧握的手,不自然地朝仇长老微微一颔首。

仇长老兴味十足地打量着两人,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原来是追风剑萧劲寒,失敬失敬!”

萧劲寒被盯得极其不自然,但又不忍心甩开花依的手,只得又点点头,无奈地瞪花依一眼。

花依微微一笑对仇长老道:“仇长老,不要再盯着劲寒看了,他会觉得不好意思……对了,你们是如何处置总坛内月莲的心腹手下的?”

仇长老哈哈一笑道:“我们不曾开打他们已经屁滚尿流逃了,剩下一些人点了穴道扔在总坛议事厅,就等教主发落了。”

花依略一思考笑道:“罢了,愿意留在总坛的便继续留下编在仇长老或者关长老手下,不愿留在总坛的可以遣送至其它分坛。”

仇长老点点头:“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说完便要大步离开,刚走了几步,仇长老又回头对着萧劲寒抱拳笑道:“萧大侠既有教主作陪,属下便告退了。”说完他又朝花依暧昧地一笑,转身离开。

花依咯咯大笑道:“仇长老竟敢打趣我!”

萧劲寒默默看她一眼,半晌无语。

—————————————————————————————————————

月华如水,萧劲寒坐在湖边的太湖石上望着月光下粼粼的水面独自一个人喝酒,湖面吹来的微凉夜风拂过他的鬓发,他微微地弯起嘴角,就着小酒坛喝一口酒,朝湖里扔进一颗小石子,心情有些愉快。玄衣教的事情几乎没要他做什么,解决得很是顺利,大概不用几天花依便能处理好所有的事物,届时他便能离开这里,离开这喧嚣的开封,去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五国城与祁湛会合。他不是讨厌玄衣教,与玄衣教的人接触之后他反而诧异,为何江湖上传闻玄衣教是无恶不作的邪教?玄衣教只是擅于制毒使毒、行事诡异,并未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记得前两年他倒是曾经遇上过几个假冒玄衣教教徒的江湖混混在南方为非作歹,不过那些混混作伪的本领太差,他只是随便一问他们便破绽百出,他废了他们武功之后很快便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玄衣教的恶名不出意外大多是被嫁祸造成的。在中原武林,只要正道人士认定你是邪教,你便是有一百张嘴也无法说服别人相信自己的清白,况且如花依这样不愿解释的人做了教主,玄衣教要除去自己的恶名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正出神,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萧劲寒一怔,花依已经歇下,这里是玄衣教教主的居所,一般人不允许接近半分,现在这时辰会有谁过来?他将手里的小酒坛轻轻放至假山旁,站起身绕过太湖石站至临湖的小道上。

来人是秦业。他已是十分憔悴,双目深凹,脸色灰暗,满脸是掩不住的疲倦,走路的时候也是微驼着背,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未曾料到会在湖边遇到萧劲寒,秦业心里一愣,停下脚步抱拳低声道:“萧大侠。”

萧劲寒皱着眉头瞥一眼眼前毫无生气的秦业,也不吭声,径自转身从假山旁拿过小酒坛递给秦业。

秦业愕然地看着萧劲寒,默默接过酒坛,也不答谢,仰头对着坛口一阵猛灌。

萧劲寒不作声,抱胸望着他,身后却又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不由得讶异:竟不止一人不眠。

身后那人柔柔开口:“秦长老,狂饮伤身。”

秦业一惊,连忙放下酒坛单膝跪下:“教主。”

花依从萧劲寒身后走出,淡淡道:“起来说话吧,这么晚来找我有事么?”

秦业站起身,不敢抬头,愧疚地低声道:“属下不求教主宽恕,属下只求教主不要将属下逐出总坛。”

花依冷哼一声道:“你还有的选择么?”

秦业“扑嗵”一声又跪倒在地,低声道:“属下自知叛教之罪不可饶恕,也愿意接受惩罚,但求教主将属下留在总坛,同意属下去看守地库。”

花依一愣,注视着秦业半晌,忽然道:“你可是想陪着月莲?”

秦业低头不语。

花依轻叹一声,摆摆手:“也罢,那你就去看守地库吧,也算赎罪。”

秦业感激地朝花依一磕头,站起身匆匆离去,静谧的月光下,萧劲寒与花依二人站在湖边,静静看着对方。

萧劲寒抱着双臂皱紧眉头:“怎么还不曾休息?”

花依咯咯一笑道:“你不是也不曾休息?”见萧劲寒不悦地看着她,她忽地嫣然一笑,娇声道:“睡不着,出来看看,没想到你也不曾歇下,难不成我替你安排的客房你不满意?”

萧劲寒不语,盯着月光下花依花般娇艳的脸庞,若有所思。

花依见他不言语,微微笑道:“多看两眼这里,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啦。”

萧劲寒闻言一惊,疑惑地看向她,花依嘴角噙着笑意,眼里却流露出坚毅的神情,似是做出了某项重大的决定。

第二十八章 巧遇

萧劲寒静静盯着花依,沉声问道:“你……可是做了什么决定?”他的心里有种预感,似乎花依的决定与他有关。

花依抚着太湖石低笑道:“当了这么多年的教主,我也不想当啦,我想和你一起走,过几天我们就离开,以后也不回来啦。”

萧劲寒心里一股热流直往上涌,他握住花依的双手,温和地问道:“你决定好了么?再不管你的属下了?”

花依抽出双手反握住萧劲寒小声道:“我打算好啦,将玄衣教交给月朗,关长老仇长老已经答应了要辅佐月朗,月朗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从此之后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萧劲寒望着月光下花依微笑的脸庞,忽然间觉得心中一暖,说话声音也温暖许多:“那月朗答应了么?”

花依轻笑道:“我还不曾告诉他,他情绪还不稳定,等我们悄悄走后关长老会将教主指环交给他,到那时他即便是不愿接受也赖不掉了。”

萧劲寒好笑地望着满脸俏皮神色的花依,再低头看向花依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喜悦不期然间涌向四肢百骸。

————————————————————————————————————

三天后,天刚蒙蒙亮,萧劲寒与花依悄悄向关长老仇长老道别,离开了开封。

再说阮映雪与祁湛离开了山寨,奔波几日,终于来到河南西辅。西辅是一个繁华程度可比开封的城市,城内百姓众多,街市热闹,丝毫不输于江南的建康城。

二人进到城内已是入夜时分,在客栈安顿下来后,阮映雪终是孩子心性,见街上仍旧热闹,便嚷着要上街看看,祁湛见她满脸期盼喜悦的神色,倒也不忍阻止,爽快地应允与她一同去西辅街头瞧瞧。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如白日,街边摆满了小摊,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扇子发簪的,有卖糕点小吃的,还有许多阮映雪未曾见过的玩意儿,她自小不曾离开过平江府,这次出远门见到各地风光已是叫她大开眼界,咋舌不已。从春花烂漫的江南来到靠近西北的地区,已是初夏,但气候并不如江南那般炎热,仍旧是微微有些发凉,对于祁湛二人却是适于赶路的好天气,因此阮映雪一路上停停歇歇,兴致高昂,每一进到一座城内必定拖着祁湛四处闲逛,生怕错过什么不易见到的景致或是不易见到的事。祁湛见她开心,心中也觉喜悦。

如往常一般,阮映雪欢天喜地地在街边东瞅瞅西逛逛,不时被小摊上小吃的香味吸引过去,祁湛便微微笑着跟上前去付钱。没逛多久,阮映雪已是觉得肚中极饱,但不断响起在耳畔的吆喝声还是不停地钻入她的耳朵,她满眼的垂涎逗得祁湛哈哈大笑。

“糖葫芦!糖葫芦!新鲜山楂穿就!又大又甜的糖葫芦!”是卖糖葫芦的商贩,他肩上扛着一根木杆,顶端扎束一个圆形草把子,把糖堆儿的竹签插在草把上,密密麻麻,颤颤巍巍,扛在肩头,沿街叫卖。

阮映雪喜滋滋地走过去低声道:“来两串糖葫芦!”

小贩笑眯眯地从草把子上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阮映雪:“小公子拿好!总共八文钱。”

阮映雪接过糖葫芦,笑着递一串给祁湛:“二哥,你的。”

祁湛无奈地笑笑,接过糖葫芦,从腰间摸出一小块碎银给小贩:“不必找了。”

小贩大喜,盯着那块碎银好一会,待他回神时二人已经走远,他摸了摸脑袋嘀咕道:“这俊俏公子出手好大方,这年头这样的主顾可是少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