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三王子便惊恐地叫道:“莫……莫非是你?”

“是我又如何?你可不知,你喝了三月有余的药也是我给老太医的。”凤莲城冷笑道,“你欺我年幼,对我拳打脚踢,以为我便是好欺负的么?”

三王子被围在众人中央,强自镇定地高声道:“那又如何?我这一回给你下的药可不是寻常毒药能比的。你莫要死撑了。”

阮映雪在不远处听他二人对话,心中竟有些幸灾乐祸,暗道:他凤莲城岂是你区区毒药能撂倒的?

流光也在一旁摇头笑道:“那药的药性虽是烈,却也不怎样,若不是高飞在公子背后拍了一掌,这点毒早就去了。”

阮映雪不解道:“高飞?”

“就是这卖主求荣的高飞,趁公子品酒之时一章拍在公子背心,伤了内脏,那毒性便走得快了,否则这点微末毒性怎会花费三四天的时间去除?”流光看了一眼伏尸地下的高飞,啐一口道,“枉我还与他称兄道弟好几年。”

阮映雪不忍地望一眼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忽地心中起疑:既是微末毒性,凤莲城怎会闻不出来?再一想,顿时了然,曾听说这梅子酒原是凤莲城母亲最爱,又是可信任的左右手下高飞送达,想来凤莲城定是疏于防范,一时松了警惕;却不曾想,酒中有药、手下异心。

这世上,究竟能有几分真情能信,究竟能有几家和乐?她不由在心中叹息。

她在火堆旁暗自嗟叹,那边形势却已大变。

三王子强自镇定地高呼:“你莫要死撑了!”忽地他眼前一黑,脖颈之间贴上一截沁凉之物。

凤莲城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竟如游鱼一般滑入黑衣庭卫的包围,闪电般到了他跟前。

那一截沁凉之物便是凤莲城握在手中的一支乌木发簪。

第八十二章 雾散知明途

黑衣庭卫持刀缓缓逼近前来,数十双眼紧盯住凤莲城握住发簪的那只手。

三王子已是吓得冷汗涔涔,忙低声呵斥道:“都停下,不许向前!”

众人听得主子吩咐,只得止住脚步围成一圈虎视眈眈地盯住凤莲城。

凤莲城不以为意地笑道:“三哥竟然也会怕?”一面说着,乌木发簪缓缓移至他的喉头处,唬得三王子一双眼珠瞪得滚圆,就生怕他一戳下去,自己小命就送掉了。

“四……四弟,万事好商量。莫要冲动。”他瞪圆的眼珠牢牢望住凤莲城握住发簪的手,原先十足的傲气早已收起,换了满面的惊恐之色。

凤莲城笑了笑道:“三哥何必害怕?咱兄弟多日未见,亲近亲近罢了。”

“想咱兄弟四个,年幼之时也曾在一起戏耍,可却是从未料到日后会有着许多事情吧?”他又淡淡一笑道,“是么?三哥?”

三王子心知这个喜怒莫测的四弟手段异常,见凤莲城一径地笑,也不下手,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却又要强作镇定,不得不一迭地应声道:“是,是,是啊。”

凤莲城满意地颔首,想一想,又笑道:“三哥,你可还有话要说么?”

“没、没有,没有了。”三王子想摇头,无奈那根簪子一端顶在喉间,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顺着簪子传来的凤莲城的杀意。

“原来三哥这般见外,心里有话也不敢对弟弟说。唉,这叫我如何是好?”凤莲城冷笑着将乌木簪子移开,伸手拢起被夜风吹得四散的发。

三王子周身俱在颤抖,在凤莲城移开簪子的一瞬间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众庭卫见状,面面相觑许久,终于有一人壮着胆子走上前来扶起主子;正要走,凤莲城却已用簪子绾好发,皱眉道:“三哥想走?”

那人闻声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再动,三王子由那人搀扶着,垂下苍白的脸,低声道:“四弟,三哥向你赔罪,三哥不该起了歹念下药毒你,也不该带了庭卫千里追杀你。”

末了,又道:“三哥只求你今日放过三哥一回,来日必当报答。”

“报答?”凤莲城只觉滑稽,当下忍不住冷笑道,“三哥你却也知道报答二字怎生书写?弟弟我还以为你良心泯灭已久,早就不懂得说人话了。”

三王子垂下头去,被骂得默然无语。

“想你年幼时母亲早逝,你的吃穿皆由我娘亲照料,却不曾想我娘竟替人带大了这般无用之人。”凤莲城神色平静,说出口的话却字字句句如同平地起雷,语惊四座。

他看一眼低头不做声的三王子,忽地轻笑道:“三哥,我今日决计不为难你,只是,我却是想要你知道一件事。”

凤莲城看一眼伏尸火堆旁的高飞,淡淡道:“别人家的狗,再不成器,也轮不到外人拿鞭子抽。”

语毕,转过身缓缓向马车走去。

再不曾回过头来望一眼。

黑衣庭卫众人连忙拥上去扶了三王子便要走,只听得凤莲城“哎呀”一声又低声笑道:“顺带替弟弟给大哥带个话,他越是不想我与老二联手,越是想除去我,我偏越是不想让他快活。”

他交代完此事,从容地推门上车,将门掩了去。

一众黑衣人连忙搀着冷汗直冒的三王子慌张退去,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一场闹剧散场,只留阮家姐弟二人还立在火堆旁。

“流光童儿,将高飞尸身处理了吧。”凤莲城的声音自车内传出,阮映雪细细一听,不辨喜怒,倒像是平日里的凤莲城,安心之余又不禁稍稍震惊,原来这皇室内的勾心斗角竟是如此的不择手段,什么兄弟情义礼仪道德,皆是一场空话。

而凤莲城打小便在那样的处境中长大,想必是受尽苦难。

念及此,她心中不由又替凤莲城难过一阵。

夜风拂过,忽地一股难闻的焦臭迎面扑来,阮映雪捉住衣袖掩住口鼻,一转身便看到流光正往高飞的尸身上洒褐色药粉,那不明药粉所及之处,但见骨肉尽化为乌黑如墨的稠液,缓缓沿着地面四处淌开。

她转头去看之时,尸身已熔了大半,焦臭便是褐色药粉灼烧皮肉毛发所生。

流光一面撒着药粉,一面嘴里嘀咕:“安心去吧,高三哥,公子不怨你了。”

撒完药粉拎起那包裹药粉的纸包抖一抖,望着地下的一滩黑水,忽地又怔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阮映雪心里一惊,忙走过去低声问道:“慕秋,怎么了?”

流光见她走进,忙慌慌张张地抹了抹眼泪,别开眼笑道:“没,没什么。”

他虽是笑着,却是满面悲戚之色;阮映雪只得在心里叹一声,猜想他定是与这高飞相交不浅,此事的发生,无论凤莲城还是流光,定然都是极为难过。

夜已深沉,经过这一场闹剧,三人都无心再休息,奈何天黑路遥,辨不出东西,只得等到天明再上路。

凤莲城自进了马车便倚着长榻出神,一直不曾开口说话;阮映雪见他不吭声,也便懒得去管,在车内坐了一会不觉心中越加烦闷,索性推开门去找流光。

流光也是无事可做,盘腿坐在火旁怔怔盯着那跳跃的火焰发愣,阮映雪悄悄走到他身边抱膝坐下,一同望着那火焰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流光才察觉身旁坐了人,歉疚地朝阮映雪笑了笑道:“夜深露重,小雪姐姐怎的不在车内休息,偏要跑来与我作伴?”

阮映雪伸出手去挽住他的长臂,轻笑道:“夜深露重,姐姐舍不得慕秋一人在外坐着。”

流光大悟状:“定是公子又说了让姐姐不痛快的话。”

他言辞笃定,以手加额作无奈状,阮映雪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心中忽觉温暖。便也不去反驳。

流光见她笑盈盈地看他,顿时心中高兴,忍不住把凤莲城多年前醉酒闹得府中鸡飞狗跳之事拿出来大肆渲染一番,滔滔不绝讲了多时,说到精彩之处只把阮映雪逗得捧腹大笑。

凤莲城在车内听得他们二人笑得欢畅,终是忍不住掀开珠帘好奇道:“你二人在说些什么,笑得这般高兴?”

见凤莲城发问,流光连忙打住,吐了吐舌头笑道:“说些地方风俗罢了。”

凤莲城怀疑地看一眼心虚的流光,再望向阮映雪,见两人皆是嬉皮笑脸,倒也不再追问,笑着摇了摇头便放了帘子去。

阮家姐弟二人相视一笑,索性顺着流光那一句谎话接着闲聊。

凤莲城在车内闭目养神,他二人在火旁絮絮地家常。一夜无事。

此后倒是沿途再无琐事烦扰,三人快马加鞭,只十数日便到了祁连山下的小镇上。

西北本是地界广阔,人烟稀少,这一路途径之处俱是荒芜之地,且不说客栈酒楼,就是连村寨也是极难遇见;因此一进得这小镇子,望见各色妆扮的百姓与沿街旗帜招展的店铺,阮映雪心情大好。

虽是小镇,街道却是极宽阔,阮映雪牵着马匹在前,流光驾着马车在后,在街道上缓缓地走。凤莲城吩咐流光不急着寻客栈住宿,阮映雪正好借此机会在镇上走走看看。

她原先是打算让凤莲城流光主仆二人先去寻一家客栈打尖住店,谁知流光还是大孩子心性,偏要嚷着一同去街面上转转,凤莲城只是笑了笑,倒也不阻拦,于是阮映雪只得由着他俩驾着马车在后头跟着。

沿街有不少小摊,大多是卖些西北各地的特产,其中尤以药材居多。此处的春日已算是还暖,换了单薄春衫的小贩们却仍旧如冬日一般拢了袖筒立在摊子后面,一见着有人在摊前停下,便换了笑脸迎上前去。

阮映雪见猎心喜,松了缰绳便要过去看看,流光朝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都不曾注意;没奈何,流光只得叹着气跳下马车,一把拉住她低声道:“此处街面卖的药材多是以次充好,姐姐若是真要看药材,我带你去凤家药材铺子便是了。”

阮映雪笑道:“我只是好奇罢了,想看一看这街头买的都是些什么药材,是不是会有些在南方极少见的货。”

她这样说,流光也就随她,自己回了马车在远处等着她。

不多久,便见阮映雪笑着慢慢走回来,一问才知道,这街头小贩倒真是被烂泥糊了眼,随便拿了些药材糊弄她,说是祁连雪山最高峰雪崖之上所产灵芝,见她一个年轻女子好骗,竟向她开价白银三千,左右摊位的几个摊贩也凑过来,合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劝她莫要错过好药材,可没把阮映雪乐得在肚里笑翻。

凤莲城在车内听见她与流光说话,哈哈大笑道:“这可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三人又一阵笑。

忽地,阮映雪骑的这匹“雪狮”不耐地喷着响鼻,前蹄不住地刨着地面,仰头长嘶一声,惊得路人纷纷闪避开去。

第八十三章 初探云深路

阮映雪心中奇怪,“雪狮”素来温驯,怎会忽然之间这般暴躁?忙去拉住马缰绳,生怕马若是在大街上狂奔起来,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事来。

她拉住了缰绳,伸手去轻抚“雪狮”颈间的雪色鬃毛,“雪狮”这才稍稍镇静下来一些。

“你这马该换马掌铁了。”有人走过来道。

阮映雪闻声望去,见来人是个高壮汉子,长相木讷,左脸一道狭长的疤,自眉梢划至颧骨下,看上去像是薄刃兵器造成的陈年旧伤。

那人越靠得近了,“雪狮”便越发的暴躁,扭过头来竟对着来人猛喷响鼻,阮映雪使尽力气才能拉住它不让它冲出去。

正惊讶之间,那人已走到马后蹲下,阮映雪一见,暗道声不妙,大喊:“小心!”

话音未落,“雪狮”已经抬起一条健壮的后腿向后蹬去。

都说马的腿劲十分的大,“雪狮”又是匹千里挑一的良驹,那一蹬受过去,不死也得受个重伤。众人都替那汉子捏了一把冷汗,却见他闪电般伸手握住蹬来的马腿,另一手轻轻一拍马的胫骨,“雪狮”便忽地呜咽嘶鸣几声,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处不敢再动弹,连蹬出去的马腿也没收回,仍握在那汉子手中。

那汉子身手却是极好,阮映雪也没能见清楚他怎么动,便见他将“雪狮”往后伸出去蹬他的这一条腿换了马掌铁。

此时“雪狮”竟出奇的老实,由着他一个个抬起腿换了马掌铁,才仰起头长嘶了一声。

阮映雪心中好奇,正要上前去问,那汉子却向她微微一颔首,径自离去了。

“怪事!”她将马牵回马车旁对流光道,“这年头,却也有这样的怪人!”

凤莲城在车内一阵轻笑,道:“戚久本就是个怪人。”

流光闻言也不住点头直笑。

阮映雪见他二人似乎与这高壮汉子相识,不由好奇道:“这人莫非替马换马掌铁都是不要银子的么?”

凤莲城哈哈大笑道:“这你可是错了,戚久嗜钱如命,不伸手向你讨钱,只不过是因为认得这匹马罢了。”

流光点头笑道:“雪狮的马掌铁向来都是由戚久来换。”顿一顿又乐道,“只是不知道为何雪狮与戚久不投,每一回换马掌铁都会伺机蹬戚久。”

阮映雪这才明白,为何“雪狮”会忽然之间转了性子,暴躁不已。当下不由得觉得好笑,便搂过“雪狮”的脖颈打趣道:“雪狮啊雪狮,你也未免太小肚鸡肠了,也不知道是何事,到让你记挂这么久?”

“雪狮”仰头喷着响鼻,伸前腿刨了刨地面的灰土,逗得流光在车上哈哈大笑道:“雪狮若是会说人话,怕是早就追着戚久破口大骂了!”

阮映雪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三人在街面上说说笑笑,早有人报告了小镇上凤家的下属药铺,掌柜的一面快跑着一面唤着:“公子!公子!”气喘吁吁地到了马车前,施一礼道:“公子远来,是住自家店里还是另找客栈?”

流光收起鞭子回转头去问车内的凤莲城:“公子的打算?”

“去刘掌柜店里吧。”凤莲城在车内笑道,“既然被自家人看见了,那便回自家的铺子里住吧,也好省几个酒饭钱。”

这话凤莲城是说笑来着,刘掌柜立在一旁陪着笑,听到这里不禁擦了擦汗。

流光嘿嘿笑着道:“刘掌柜,公子爷一年能有几回来你这里,你可得好酒好肉招待着啊。”

刘掌柜连声说是,忙领着三人沿着长街回了药铺。

说是药铺,除去前头的铺子和贮藏药材的仓库,后面的房间也有十数间,每一间都打扫得极为干净,桌椅板凳擦得锃亮,倒像是个客栈。

安顿了三人,刘掌柜又亲自端了饭菜,沏了壶香片一并送来。

流光对刘掌柜挤眉弄眼道:“刘掌柜,我也只中秋来这一回,莫不是你日日都将这屋子打扫得这般干净?”

刘掌柜讷讷地点点头,正要找借口开溜,流光却又笑道:“哎呀,桌椅都擦得这般干净,肯定是指望着公子来一回吧?”

这话一出,便见刘掌柜脸色颇为尴尬,叹一声气无奈地笑道:“镇子上卖药材的多数都以次充好,我这生意被挤兑得做不下去。”偷偷望一眼坐着喝茶的凤莲城,又道,“听得邻镇赵掌柜说公子曾亲临他店里,指点了一二,他生意便好了起来。”

阮映雪在一旁听见,不由得暗自咋舌,这凤莲城果真是个手段非凡之人。

刘掌柜又道:“刚才听得戚久说流光少爷驾车在街面上闲逛,我便猜这车内坐的定然是公子无疑。”

他一面说着,一面拿衣袖去擦额上的冷汗,嘿嘿笑几声道:“我隔了老远便看见了流光少爷常骑来的那匹雪狮,便肯定了。因此……因此……”

凤莲城笑道:“刘掌柜,此事好办,待我过几日办完手头的事情,帮你处理便是。”

刘掌柜一听,连忙欢喜道:“小人谢过公子!”说完,欢天喜地地退了下去。

阮映雪早已见识过凤莲城通天彻地的本事,只在心中暗暗佩服,倒也见怪不怪了。

当晚刘掌柜便在药铺子里给凤莲城办了个接风宴,将镇上各家酒楼饭庄里的招牌菜都叫了一份来,真真不敢怠慢了自家的财神爷主子。

戚久也被找来陪着喝酒,这木讷沉闷的汉子与凤莲城都不大开口说话,只听得流光与刘掌柜推杯换盏,哈哈大笑。阮映雪也不出声,只管默默地吃菜,直到店里的伙计端上来一小笼灌汤包,她这才哗地笑开:“想不到这边塞小镇也会有灌汤包卖哩。”

刘掌柜早已被流光灌得面红耳赤,大着舌头道:“阮小姐,可不是我自夸,咱这镇子虽小,可是这天南海北各地的小吃却还是有的。”

说着从伙计手中接过笼屉,亲自放至她面前桌上笑道:“趁热吃是最好的。”

阮映雪笑笑,用筷子夹起轻咬一口,浓香四溢、入口鲜香,与那福香楼的灌汤包相较,果真毫不逊色。她大喜,三两口将一个吃完,又伸长筷子去夹了一个到自己碗中。

不知怎的,这一恍惚间,她却有一种极为熟悉之感,仿佛也曾有这么一回,有人将一笼灌汤包端至她跟前,笑着说“拿去趁热吃”……

她便忽地愣在当场,由着莫名的怅然爬满心中。

那边不知为何说到了雪狮,流光将今日之事说与刘掌柜听,两人又是一阵欢笑,木讷的戚久却突然开口道:“前几日我曾替另一匹极好的马换过马掌铁,那马虽不及雪狮,却也算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众人见他忽然开口,又提到了骏马,都知道马是他的心头宝,便静下来听戚久说。

谁知戚久顿了顿,没讲马,只憋出了一句:“那骑马之人模样没注意,只看清他身上所负长剑是那柄玄苍。”

玄苍?

阮映雪心里一震:莫非是祁湛?他来此地是为何?

“玄苍?江南祁二?”流光疑道,“素来听闻祁二只在江南走动,怎会跑到西北来?”

想一想,又笑道,“干我何事?”摇了摇头去接着与刘掌柜喝酒说笑。

戚久说完倒也不出声了,只管闷头喝酒;一旁的凤莲城却将阮映雪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看在了眼里,他放下酒杯垂下眼去沉思片刻,忽地笑了。

“明日一早便进山吧。”

第二日一早,天色初蒙,三人轻装简从,吩咐刘掌柜安心在镇上等候,便骑马驾车向祁连山而去。

出了镇子,便能清楚望见延绵的山峦,幸得小镇本就是坐落在祁连山下不远处的一处平地,三人骑马驾车也只三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远望去峰顶的雪尚未融化,山腰却已隐隐有了绿意,冰雪融成的水挟着冰块顺着山间的溪流急急淌下,流到山脚后汇成一个极大的湖泊,将春日里特有的湛蓝天幕倒映在平静的湖面,景色竟是出奇的美丽。

到了此处,马车是无法再往里走了,凤莲城走下车,吩咐流光将车赶回镇上等候,阮映雪心里一激灵,跃下马背道:“凤兄,你与我慕秋弟弟一同回去吧,不必再送我入山。”

她心中感谢凤莲城一路照料,不好意思再直呼其名,便索性称呼他凤兄。

流光也在一旁嚷道:“公子,我也要一同进山。”

凤莲城淡淡扫他一眼道:“你若是跟我一同去了,谁送车马回镇上?”

“雪狮自己能够寻到路回去。”流光抢着道,被凤莲城那一眼望得又将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里,极不情愿地道,“知道了,公子。”

阮映雪见凤莲城坚持,心中随觉怪异,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寒声道:“进得山去,若是惹恼了师公,我不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