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香儿,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包括皇位吗?”

“你,好看的小说:!”赵谨咬咬牙,耐住了性子。“你知道这不可能,你想要的,至少要是具备现实可能性的。”

顾斐然轻笑起来,愈加握紧了秦香的手。“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的心里,究竟是皇位重要还是香儿重要。很显然,在四年前你是选择了皇位,没想到到今时今日,你还是选择皇位。”

赵谨亦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香儿对朕来说有多重要,朕相信她自己心里明白。顾斐然,你不必再说了,朕还是那句话,朕要听香儿自己的回答。”顿了顿,他看向秦香,眸子里尽是贪恋与不舍。“你告诉朕,你真的要随他走吗,要把朕一个人留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吗?如果你说要,朕就放你们走。”

“这么大的皇宫朕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所说过的话也都在耳边。是她承诺,这么大的皇宫,她不会留他一个人,是她承诺,不论再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离他而去了。要她背弃誓言,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秦香却始终开不了口。她只是望着赵谨,用她所有的爱,所有的不舍望着他。如果最后一定会被顾斐然带走,那也让她再好好看看他,永远的记住他现在的样子。

顾斐然静静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轻轻放开了秦香的手,眼睛迷蒙得像能沁出水来。不用回答了,他已经明白了秦香的答案究竟是什么,纵然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心里面还是只有赵谨一个人。

从前那些都是假的,她说她会忘了他,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她说她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从此远离那个人,她说过的这些,全都是假的。只有他傻傻地相信,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她会真的属于自己。

可现在呢?看看眼前的人,他们的眼里哪儿还容得下别人?这样的四目相对,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了。只是…既然根本都放不下,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一次又一次的给他希望。他们两个人,总是让他一次次站上云端,再狠狠坠落,摔得粉身碎骨、支离破碎。

他不想恨,可是那股恨意却越来越来浓,压得他透不过起来。一个人害他家破人亡,一个人在他心口捅了一刀又一刀,却没有一个人问他会不会痛。他也不过是个凡人,爱得再伟大,也终究是个凡人啊。

“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斐然觉得心跳都几乎停止了。他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不想再难为自己,不想再退让,不想再受伤。那么多个夜晚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从此,他要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秦香立刻看向他,感激的几欲落泪。她以为她的斐然哥哥定是看明白了,愿意让她留下,愿意让从前的一切都过去,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好,你留下,你做你的贤妃,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但是安儿我要带走,他是我们顾家唯一的一点血脉,我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就恨他吧,如果不能爱他,那就恨他入骨吧。顾斐然知道,秦安是秦香的命,就算是赵谨,也没有秦安重要。何况,在眼下这种情景,她绝不可能说出秦安是赵谨的儿子。

“斐然哥哥!”秦香心口一沉,连连摇头。“不可以,他…我不能让他离开我。”

“我也不能让他离开我。”顾斐然浅浅笑了笑,“你和皇上,还可以有更多的孩子,可是安儿是顾家唯一仅有的血脉,我必须带他走。”

“香儿,”秦香还要说什么,被赵谨拦了下来。“他这话没有说错,至少…至少把安儿给他吧。朕会恢复他的身份,并且对他多加封赏,让安儿也认祖归宗,他们会生活得好的。”

秦香急得说话都咬着了自个儿的舌头,“不是的,你不懂,你怎么能够让安儿走呢?”她说着看向顾斐然,剩下的话却戛然而止,其他书友正在看:。他的那个神情,分明就是在对她说,你还可以把我伤得更深,说出真相来,把我伤得更深吧。

她不能,她不能那么做,如果她现在说了,会把顾斐然逼疯的。可是为什么要来逼她呢,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她都可以放弃,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赵谨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顾斐然。“你们有事瞒着朕?”

秦香违心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只是安儿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舍不得让他走。何况,”她咬咬嘴唇看着顾斐然,“何况他从未和你在一起生活过,他未必愿意的,不是吗?至少,我们也该尊重孩子的意见。”

“他愿不愿意,你问一问不就知道了?”顾斐然似乎成竹在胸,笑容笃定。“不如我们现在去关雎宫,或者派人把安儿接来这儿?咱们亲自问问我们的儿子,看他究竟是愿意随他娘留在皇宫里,还是随他爹出宫去过逍遥的日子。”

秦香一时慌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如果…如果他愿意随你呢?”

“那自然就让他跟我走,香儿,你总不忍心让我一无所有吧?”

秦香摇头,却是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顾斐然变得好陌生,已经不是从前她认识的那个人了,那个人从来不会伤害她,那个人总是包容她保护她,那个人,更不会难为自己去恨一个人。她心痛,却是在心痛顾斐然。因为她清楚这种改变是为何而来,更清楚顾斐然应该是怎样一个人。

“我随你出宫。”秦香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一定要这样逼她,那她宁愿离开赵谨也不能失去儿子。“我和安儿都随你走,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

“香儿!”赵谨扳过她的身子,似乎是在乞求她不要走。

“不必了。”顾斐然双手环抱胸前,后退几步侧头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台好戏。“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心里爱的是谁,难道到如今我还不清楚吗?你爱他,那就留在他的身边,不必‘身在曹营心在汉’。我现在要的不再是你,而是安儿,顾安。”

赵谨大约也是看出了秦香有多么不愿意,叹口气对顾斐然道:“这样好不好,朕会让安儿认祖归宗,但是让他养在宫里头。朕会给他找最好的师傅,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也给他最优渥的生活环境。朕会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你也可以随时入宫来与他相聚,可好?”

顾斐然勾起嘴角漾开一抹笑,淡淡道:“不好。”

秦香整个人都像是失力了般看着他,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顾斐然了。她知道再说下去亦是徒然,何况是自己有错在先,若不是她如此摇摆不定,也不会把顾斐然逼得若此。

她抓着椅背而立,将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上头,才不至于颓然地倒下。“好吧,斐然哥哥,我让安儿随你走。”

顾斐然眉头动了动,像是有些不相信。秦香接着道:“不过你再给我们母子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你也时常来与他培养培养感情,免得到时…到时他不愿意。”

这一个月是她用来说服顾斐然的,她相信他只是一时气急了,等日后想清楚想明白,还是会回到从前的那个他。

“好。”顾斐然说完这个字,转头就走,再不多流露半分情绪。其实他又怎会猜不到秦香的心思,在这个世界上,他了解她,更甚于了解自己。

只是…被自己爱的人伤害,和狠心去伤害自己爱的人,究竟哪种痛会更加彻骨呢?或许这次之后,他就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任务…以后再也不敢不更新了…orz

46第八章 (2)

一个娃儿两个爹——这事儿苦了的是秦安,秦香每次看着他一脸的为难,就觉得既是好笑又心酸。安儿是喜欢斐然的,对赵谨却总是有些害怕,只是那个他害怕的才是他的生父啊。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是何其快,想要说服顾斐然又是何其难,秦香这几日来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人犟起来,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是铁了心要让他们为难,谁都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不过说也怪了,秦安出奇地喜欢顾斐然,和他黏糊得不得了。但是只要赵谨一出现,他立刻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似的,有多远躲多远。常言道血浓于水,他怎么就不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更加亲近呢?

这日里顾斐然刚刚前脚走进关雎宫,赵萱后脚就跟来了,对着秦香怒目而视,显然是有话要说。秦香怕她也是知道这一切了,忙摒退了左右,独留他们三人在屋里。

赵萱也不客气,开门见山指着顾斐然道:“他是不是就是顾斐然,是不是?”

秦香抿了抿唇算是默认,顾斐然道:“公主何必问她,亲自问我不是更好吗?”

“问你?”赵萱转而看向他,两滴眼泪已经从水潭般的眼中落下。 “你对我何时有过一句实话,我怎么问你?”

顾斐然对她有些歉意,低了低头。“对不起,之前是我一直瞒着你,但也是形势所迫。”

“现在呢,现在的形势又让你可以说出真话了吗?”赵萱将眼泪擦一擦,却是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还好,还好你现在就愿意说了,尚不至于让我弥足深陷。”

顾斐然又是一句抱歉,便垂首站在一旁,再没有半句话。秦香有些尴尬,这样的场景,其实让他们二人说清楚更好。赵萱一直都是十分喜欢“叶非文”的,如今知道那个人始终在欺骗自己,连身份都是假的,自然会受不了。

赵萱吸吸鼻子,强笑道:“我就是想问一句实话,现在问到了,我也就心安了。我说呢,怎么这么多年来,不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想块木头似的毫不动容。原来你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一个心心念念始终忘不掉的人,又怎么还会看得见我。”她顿了顿,脸上还是笑,却让人看了更心疼。“我会求皇兄恢复你的身份,这样子,你就能名正言顺地与她在一起,带走她和你们的孩子。”

顾斐然微微锁眉望她,也不是不为难的。“公主错爱,斐然今生无以为报,只能辜负了。”

赵萱昂起头,似是要把眼泪逼回去。“早知道这样的真相也好,我也叫你一声斐然哥哥吧,祝你和嫂子白头偕老。”

顾斐然沉默不语,秦香蹙蹙眉,心里愈加不是滋味。如若顾斐然能够爱上赵萱,那该有多好。不是她不想要的便急着要把他推给别人,而是赵萱对他的用心,世间难求。

“萱儿,”秦香忍不住开口,将赵萱往身边拉近了几步,。“其实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很多事,不是看表象就能明白其中的缘由的。我和斐然…”

“我们是夫妻,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顾斐然骤然把话接过去,“纵然皇上强行将她带进皇宫,但只要她一天是秦香,她就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秦香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愣了愣本能道:“可是有些东西,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顾斐然不怒反笑,“怎么,你的意思是,当了贤妃,就再也不愿意走出这座皇宫,去过寻常的日子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秦香叹了口气,知道不该再说下去,只好对赵萱道:“总之眼下就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我从前也不知道,所以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萱儿你是好姑娘,自然会有更好的男子来爱你。”

赵萱看看秦香又看看顾斐然,像是也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你们…你们二人之间,没事吧?”

“会有什么事?”顾斐然笑道:“香儿只是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我并没有死这个事实,等她适应了,就什么事儿都没了。何况就算是为了安儿,她也会让自己努力适应的,是不是?”他说着看向秦香。

秦香勉强一笑,算是默认,却不知该说什么。难道一个月之后,她真的要为了安儿随他出宫去吗?

“娘!”正想着秦安,他就推开大门从外头跑了进来,一头栽进她怀里。秦香笑笑,还来不及抱起他,他就又蹭到了顾斐然身边。“叶叔叔!抱!”

秦香并没有把当年的是对他说,所以于他来说,顾斐然依然还是叶非文。

顾斐然温柔地一笑,这才又像是当年那个雅人深致的男子。他轻松地将秦安抱起,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你怎么跑来了?”

说话间,就又有一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正是赵谨。秦香不由脑袋嗡的一响,竟然有种好戏就要上场的感觉。瞧瞧站在这屋子里的一个两个,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谁都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全碰上了,真不知会如何。

“是…皇叔叔抱我来的。”秦安把头埋在顾斐然胸前,小声地回答。

顾斐然大笑,挑挑眉看着赵谨道:“安儿竟然如此怕你,看来确实不适合留在你身边。”

“小孩子总要有个怕的人才能教得好,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赵谨顺手带上门,懒懒地走进来,拉着秦香到上首坐下。“来,安儿,到我们这儿来。”

秦安往顾斐然怀里缩了缩,扭着身子道:“我就想让叶叔叔抱…”

赵谨脸上有一丝不悦,音量也提高了些。“他有什么好?朕让你过来,你过来便是。”

“皇兄!”赵萱忙皱眉喝止了他,“你怎么对一个小孩子这么凶,再说他是他…他喜欢叶非文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你这是胳膊肘儿往哪儿拐呢?”赵谨斜睨她一眼,“那可是你喜欢的男人,你难道要帮着他去得到别的女子?”

秦香顿时明白了赵萱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因为有人想让她知道,想让她留住叶非文,不要让他变成顾斐然。只可惜他不够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以赵萱的性子,又怎么会勉强她爱的人做什么事情,她只会更加帮着顾斐然罢了。

果然,赵萱挡到顾斐然身前,对赵谨瞪圆了双眼。“我可不是你这样的人,我从来不会勉强别人做什么,尤其是他。安儿也在,有些话我不便说,可是皇兄你心里明白,又为何要去做拆散鸳鸯的事情。”

赵谨好笑地咂了咂嘴,“鸳鸯?你说谁和谁?别忘了,很多年前,朕就已经与香儿在一起,横刀夺爱的是他,不是朕,好看的小说:。”

“但终究她最初嫁的是他不是你。”

赵萱的话一句就刺到了他的的痛处,赵谨砰的拍了下桌子,指着赵萱喝道:“别忘了你姓什么,你不姓顾!”

赵萱冷哼一声,移开了眼不看他。顾斐然淡淡扯了扯嘴角,轻轻拍着秦安的背,似是看戏,而这一切与他全然无关。

秦香捏捏眉心,不想看着他们吵起来,只好拉住赵谨道:“皇上该是刚下朝,应该累了,不妨回乾坤殿好好休息一番。”说完,她又看向赵萱与顾斐然。“太后这几日总说没什么胃口,公主不妨去陪陪她老人家,兴许看见你她心情就好了,东西也愿意吃了。叶大人也请回太医院吧,给太后开几剂方子,总不能让她病了。”

赵谨慵懒地靠着椅背,笑了笑。“朕不累,就算要休息,朕也在这关雎宫休息。”

“你…”赵萱涨红了脸,气道:“那我也不走,我就留在这儿。”

赵谨扬扬眉道:“要朕给你一个不孝的罪名吗?都说母后想见你,你还不去?”

“你才不孝!”赵萱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跺了跺脚,“好好好,你最好就一直赖在这儿不要走。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过了一个月你不还是要让他们离开?哼!”她撇撇嘴,转身便走了出去。

赵谨也不生气,只是又对顾斐然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也离开。顾斐然静静看他一会儿,对怀里的秦安道:“随我去太医院玩儿会儿,要不要?”

秦安小心翼翼地探头看看秦香,眨着圆滚滚的眼睛拼命点头。“而且还要给安儿讲故事,讲好多好多故事。”

顾斐然欣然同意,别有意味地冲秦香笑了笑,抱着秦安便往外走了。

秦香一急,站起来就想阻止,赵谨拉住了她。“由他去吧,到底是他儿子,拦也拦不住。”

什么他儿子,那明明就是你儿子!秦香是有苦难言,狠狠剜他一眼道:“你当然是不担心,可如今安儿这么依赖他,难道一个月后,你真要我带着安儿随他走?”

“血浓于水。”赵谨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其实眼下这样子也不是不好,看他们父子二人其乐融融,将来若他真要把安儿带走,你也好放心些。再说又不是出宫了便见不到,你又何苦这么担忧。”

秦香懒得再与他说下去,只好无理取闹道:“若是安儿要随他走,我就随他走。”

赵谨宠溺地将她拉进怀中,点了点她的鼻子。“好好好,朕不与你开玩笑了。你放心,朕有主意,绝对会叫顾斐然自己放弃。朕这样说,你能放心了吗?”

秦香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其实她心底是相信的,她的四哥哥从来没有骗过她,也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她已经想过了,如果最后真把她逼到那个份儿上,她也只能将秦安的身世和盘托出。

她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就算离开皇宫与顾斐然离开,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再爱上斐然了。这对他不公平,顾斐然的好,应当由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女子来承受。她宁愿现在一次将他伤够了,也不能在日后漫长的岁月中,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作者有话要说:请习惯我的爆发性更新…明天中午十一点前要满2万字,否则下场凄惨

于是,现在开始,几乎每隔两小时一更,加上这次,一共六更,补偿这一周的停更…

我闪了…

47第八章 (3)

原本以为这事儿要周旋一段日子,至少这一个月大概要和顾斐然好好“过招”,只是秦香却未想到一切的转机来得这么快。只是这转机却不是赵谨说的“自有办法”,而是她自个儿的错漏。

那日,秦香正抱着秦安坐在院子里头嬉闹,赵谨远远瞅着他们母子二人,场景倒也温馨。可毕竟是十月底的天儿了,一阵风刮来,小家伙鼻子红红的,不禁打了个喷嚏。

秦香笑笑,正想抱他进屋去,赵谨就拿了披风过来,裹在了秦安身上。秦香冲他感激地一笑,点点秦安的脑袋道:“今儿要让慈鸢姐姐给你喝姜汤,知道吗?”

秦安撅着嘴点点头,“慈鸢姐姐说要入冬了,她都已经帮我把冬衣全做好了。”

秦香亲亲他的额头,一时感慨,自然而然道:“又到十一月了,咱们安儿又要长一岁了。”话说出口,她都未察觉有什么不妥,只是微笑着一侧头看见赵谨冰冷而略带惊讶的一张脸方一下子明白过来,心头狂跳。

众所周知她怀上秦安的时间是七月中旬,而孩子出生的时间竟在十一月,也就是说,这孩子才四个月就出生了。任谁都知道这不可能,四个月时,腹中胎儿尚未成形,根本不可能出生。

赵谨眯了眯眼,忽然抓住了秦安的手,眼睛却望着秦香。“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秦香呵呵干笑几声,搪塞道:“我说,又快要过年了,安儿就又该大一岁了。”

“朕的耳朵还没有那么不好使吧?”赵谨凑近秦香,“又到十一月了?你的意思是,他的生辰,是在十一月?”

秦香连忙摇头,“不是,你听错了,怎么可能是十一月呢。”

赵谨扯了扯嘴角,转而难得温柔地看向秦安。“安儿乖,你告诉皇叔叔,你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秦香心里一慌,额上便漫上了一层汗水。她始终忘了替安儿捏造一个生辰,到如今,这却成了赵谨手拿把钻的证据。

惊慌失措地看向秦安,他倒是聪明,有几分明白娘亲的意思,嘟这小嘴道:“安儿不记得了…”

“是吗?”赵谨自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他笑了笑,循循善诱道:“那算算日子,安儿应该是一月出生的,是不是?”

一月出生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可是秦安是个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他见赵谨这么说,便就以为这是对的答案,不等秦香给他递眼色便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赞同了。“对,是一月。”

赵谨眉间紧了紧,缓缓放开他的手,怔忪地看向秦香。“你…给朕一个解释?”

秦香干涩地笑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赵谨那么聪明,从她说出十一月的时候应该就已经都明白了,现在问她,不过是要她一句亲口的承认罢了。

她要承认吗?承认了,事情会怎么发展?虽然现在想这些似乎也很无用,不管她怎么说,赵谨认定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可是她总觉得真相的水落石出还不是时候。

“你说啊,朕要听你说。”赵谨把秦安从她怀里抱过来,动作都有些颤抖。

秦香蹙蹙眉,心一横道:“我还说什么,你不是都猜到了。”

赵谨倒吸了口气,“他…他不是顾斐然的儿子?”

秦香抿了抿唇,看着秦安在他怀里不知所措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其他书友正在看:。在自个儿爹爹的怀里不是应该最肆意最开心吗,可是为什么安儿会是这副样子?如果现在说清楚,是不是就好了?他们父子二人也总会有亲密无间的一日。

“你倒是说话啊,”赵谨忍不住催促,“你给朕一句话,只要一句就好。”

秦香吸口气,点了点头。“是,怀上他,是那年四月的事情。”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四月,那便是他们二人在灵山山洞中春风一度的日子,那晚之后,她就有了秦安。

“所以…他姓赵。”赵谨看着秦安,脸上尽是说不出的意味。或许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更未想过当年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可是这一切的一切至少都可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秦香对他始终如一。

秦安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眼前二人都一脸的怪异神色,不由挤挤眼睛挤出了几滴泪珠。“娘…我要娘…”

“好好好,到娘这儿来。”秦香忙把他抱过,微笑着哄他。“安儿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么?大丈夫可不能哭哦,乖,不要哭。”

秦安扁扁嘴,“娘和皇叔叔都怪怪的,安儿要去找叶叔叔…”

秦香一愣,哭笑不得道:“没有,娘亲是在和你皇叔叔说故事呢,哪儿怪了?外头冷,你还是先进屋去吧,找慈鸢姐姐陪你玩儿,好不好?”

秦安咬咬手指头,扭着身子从秦香身上跳下来,一溜烟儿地就跑不见了。其实他个鬼精灵机灵得很,知道什么时候自个儿可以在场什么时候应该乖乖走开,这个时候,还是应该让他们两个人清清静静地处理那些“大人的事”。

看着他进了屋,秦香放松了口气,可看到赵谨,心就又悬了起来。把真相说了,然后呢?她不知道下一步可以怎么做,仿佛一切全都乱套了,让她措手不及。

“你在害怕?”赵谨似是看穿了她,抱臂退后了两步。

秦香摇了摇头,“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一切都发生的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赵谨冷冷笑了下,“等你和顾斐然离宫以后吗,那个时候才是时候吗?秦香,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骗朕?”

他在生气,她最未料到的就是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管他是惊喜、讶异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她都能料到一二,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会是生气?秦香不明白。

其实现在他应该已经猜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那么就该明白,她嫁给顾斐然那是完全的情非得已,而且更是为了他,为了他能够得到皇位。他为什么生气,又有什么理由生气?

秦香怔了怔,反问道:“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吗?你现在反应,是在生气吗?”

“朕不该生气吗?”赵谨在她面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表情,既是生气,又是难过与失望。“朕难道不该生气四年前你不信认朕,自私地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哪怕你对朕多一点点的信任,我们之间都不会是今日这个样子。”

“可是当时…”

“你就是不信任朕。”赵谨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相信朕会凭自己的实力得到朕想要的一切,你不相信朕会保护你让你不受伤害,你不相信我们之间感情。秦香,难道那么多年,朕都是白爱你了吗?”

秦香一时哑然,一句话都接不上来。她不是不信任,只是当时,她没得选。他被关押在骁骑营,她连见他一面都是奢侈,又怎么能把一切的难处都告诉他?何况当时前来找她的人,一个是他的近侍,一个是丞相顾孟启,她不相信他们还能相信谁?再加上她未婚先有孕,若不嫁给那唯一一个愿意娶她的顾斐然,她还能怎么办?

“你说话啊,怎么没话说了吗?”赵谨冷眼看她,“我宁愿相信你曾经被顾斐然感动过而爱过他,也不愿意相信,你竟然怀疑过我们之间的感情,。一份我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感情,在你眼里,却到底是不是一文不值。”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我”,秦香知道,若不是他难受极了,绝不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可她亦是百口莫辩,当年的情形,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或者说,在当时,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这与信不信任他毫无关系。

秦香定了定神,幽幽道:“如果不信任你,我又怎么会在成亲之前就把自己全都交付于你?如果不是有了那一夜,我又怎么会不得不嫁给斐然?你说我不信任你,可是你告诉我,我当时怀有身孕,不那么做我还能怎么做?我爹是尚书,是个有头有脸的朝中大臣,我没得选。”

赵谨神色略微缓和了些,“那至少,你应该让我知道整件事情。”

“如果让你知道了,你会让我嫁给斐然吗?”秦香苦笑了下,“如果你知道了,恐怕一时冲动之下,会连皇位都不要吧?可是四哥哥,你仔细想想,如果当时你放弃了皇位,到今日你会不会恨我?不要说不你会,我不相信。”

赵谨移开眼,低头沉默了会儿。“那…相府失火后,你逃生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入宫后,又为什么不说明真相?”

秦香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为了我吞下一切委屈的斐然哥哥,我怎么可能一转身就来找你呢?入宫后…”她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你那么恨我,就算我说了真相,你会相信吗?”

“只要你说,我就会相信。”赵谨放下胸前的手臂,走近她执起了她的双手。“你知道吗,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区别。从小到大,不管你说过什么,我从来都是相信的。所以当你告诉我,你爱上了顾斐然,我也习惯性的选择了相信。你以为我不曾想过这中间有多么荒唐吗?可是那是你说的话,我说过要信你一辈子的,我就会强迫自己不要去怀疑。”

秦香鼻子发酸,用力揉了揉鼻尖。“对不起…”

赵谨摇了摇头,“罢了,都过去了。可是我要你答应,从此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相信我,第一时间找我,而不是别人。”

秦香连连点头,“我相信你,再也不会怀疑。可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赵谨勾了勾嘴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自信的他。“既然是朕的儿子,自然是要留在宫里,怎么可能放出宫去。”

秦香不知他在想什么,不放心道:“你该不是要做什么让大伙儿瞠目结舌的事情吧?安儿的身世急不得,就算要认祖归宗也要慢慢来,眼下应该先说服斐然哥哥让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