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段宵更不愿意谢芸说出穆青暖不是叶瑶的真相,这件事情一旦暴露,为了挽回西锦帝君的颜面,他只有下令刺死穆青暖以此重度警告南周的欺诈。

不过,经过这一次事件,段宵有些意外谢振平的情报网,竟然能将如此机密的事情探得如此详细,这让他不由深思了起来,有些曾经让他不解的事情便也有了一些眉目。

当时,穆青暖的态度甚为奇怪,她身为妃子竟然处处顶撞他的话。若她温顺一点,事情也不会到如此地步了。段宵叹了一口气,那时他被气极,语气一重,便将穆青暖打入了冷宫。但这话已经说出了口,便不能收回了。若穆青暖真想要在西锦做些什么,想必一定会找各种机会,各种理由脱离冷宫的吧。

可是…段宵又有些犹豫。前几日她刚被刺杀,会不会…

段宵踱步踏出了宫门,瞧见两名侍卫架着一名正在骂骂咧咧的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竟是徐萍。徐萍怎么会在冷宫附近徘徊?难道是去见段旭的?

“放手。”段宵扬声阻止道,“这是德容太后身边的嬷嬷,不得无礼。你们下去吧。”

徐萍见对方放手,一个踉跄地扑在段宵的身上,急急地问:“你你你!你将淑妃打入了冷宫?”

段宵点了点头,心下犹疑,萍姨怎么会认识淑妃,甚至为她来找他?

“快将她放了!”徐萍的声音有些慌张,“她前几日刚受过伤,身子骨弱,住不得冰冷阴湿的冷宫。”

“她犯了大错。贵妃差点滑胎。朕必须要秉公处理。”段宵垂眸淡淡道。

“秉公处理?”徐萍看着段宵的神情淡漠又陌生,她灼灼问道,“淑妃陷害贵妃的理由?”

“女人都会嫉妒的,更何况贵妃怀孕了。”段宵眼神微闪,淡淡的眼眸中带出回忆。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甚为可笑。他于穆青暖,或许有恨,但绝对没有爱吧…因为穆青暖看着他时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和疏离,矛盾的让他感觉一阵奇怪的熟悉感。

不管是平时见面,还是卧床休息,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熟悉的小动作,都跟那个人惊人的相似。所以有几天,他不免贪恋地多去了她寝宫几次,但每次他的到来,穆青暖的眼里总透露着种种奇怪的慌张,他有时不小心轻轻地碰触她的身体,她的身体皆会战栗和抵触。这种情光下的穆青暖有何理由嫉妒谢芸怀孕呢?或许巴不得他多去去谢芸的寝宫,远离她吧…

“既然陛下不将淑妃放出,非要让人诬陷她后,不为她证明清白,那让奴婢去冷宫见见她吧。”语气虽是平平淡淡的,但隐隐约约间却透露着心中的焦急。萍姨因为三年前的事情,对他说话向来不敬,段宵敬她为长辈从来不加以斥责。但自从段钰死后,她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开,可以说她对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再在意。此时却对穆青暖如此看重。着急她的伤势,着急她的处境,而且冒着大不敬来斥责他。

不悦立时蹙在眉梢,空气里顿时多了一层□,段宵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徐萍,一字一句问道:“她是南周人,你怎会如此熟悉她?你以前就认识她?”

若萍姨原本就认识穆青暖,那她来西锦皇宫的事情更让人觉得疑惑和推敲了。

“之前皇上不是疑惑奴婢的眼睛谁治好的吗?”徐萍将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在眼中,她淡淡道,“奴婢的眼睛正是淑妃治好的。淑妃是奴婢的恩人。皇上不如让奴婢去冷宫照顾淑妃以此报恩吧。”

原来是穆青暖治好的…

穆青暖真会医术?藏红花是为了救人,难道是为了救萍姨的眼疾?

段宵总觉得徐萍的话有哪里不对,可他问了几个问题后,她都答得分毫不漏,没有破绽。奇怪,之前明明神情急促,此时整个人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此时,相比较徐萍的冷静,段宵的脑子就乱成了一团。

他派遣去南周的人调查的结果,穆青暖是个骄傲任性的郡主,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更别提医术了。

一个人真的能在短短几个月间变成另一个人吗?

还是说穆青暖这个人隐藏的很深,所以南周国才会派她来以此迷惑众人的眼睛?!

穆青暖救徐萍是不是刻意而为?能见到徐萍必要去青岚宫,青岚宫虽是荒废的宫殿,但他也派了几名侍卫把守着。

这穆青暖,她的谜团越来越大了!

段宵轻轻将手放到胸口,轻声问道:“淑妃是哪日迷路遇见你的?”手下的位置,隔着层层衣服,那颗红豆静静地处在那里。

“约一个月了。当时她自称是华容殿的宫女,见到奴婢摔倒了便扶了起来。”徐萍仔细回想道。话中不能全是假话,段宵如此聪慧必能发现其中不妥,所以她话中真真假假参半。她当时的确认为穆青暖是宫女,之后穆青暖也常来劝她治疗眼睛,徐萍没有理会,直到穆青暖道出自己是段钰的真相。

“哦,对了,就是一个月前皇上来青岚宫之后的事情了。”

心一跳,段宵的手不自觉的紧拽衣袖,暗沉的眼睛瞬间变得复杂和迷茫了起来。莫非那颗红豆是穆青暖遗落下来的?当年段钰去南周后难道遗落亦或者转送给了穆青暖?

这时,高空陡然闪过一道白光,雷声砰然轰鸣。雨滴砸落在房檐上,簌簌作响,扰人心神。

徐萍的脸突然一白,她急急道:“奴婢现在就去冷宫,请皇上恩准。”她的眼里流露着微微祈求,似乎如果她此时不去,冷宫会发生什么大事一般,穆青暖会出事一般。

“去吧。”段宵摆了摆手。他现在心烦意乱,只想冷静一下,理理他烦乱的心思。

待徐萍走后,段宵对凌宇吩咐道:“去冷宫查看情况,盯紧徐萍和淑妃之间的举动。任何奇怪的动作都向朕汇报。”

随后,段宵又去批改起了奏折。只是那雷声越来越响,他的脑中也伴随着轰鸣声嗡嗡作响着,他心烦地将奏折扔到一边,击碎了脑海中凌乱的幻影。

“莫空,倒茶。”段宵揉着眉心喊道,然后久久没人回音,他不由扬高声音,“莫空——”

“是,奴才在。”莫空推开了门进来,外面雷声太响完全盖住了皇上的声音。他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恭敬道,“皇上有何吩咐?”

“倒茶…”段宵接过茶杯,墨色的双眸却怔怔望着窗外,“这雷声真响,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

“是啊。”莫空点点头,回忆道,“能和七年前那场雷雨相提并论了。”

“七年前…”

“那次陛下住在青岚宫庭院的屋顶被雷打出了一个洞,陛下难道忘了?”

段宵的眼皮猛地一跳,失碎手中茶杯,却听莫空又道:“这么大的雷雨,不知道冷宫那些破砖破瓦承不承受得住。”

莫空直直地看着段宵问道:“那件事真是淑妃所为吗?奴才虽知自己不能多加妄言,但奴才直觉觉得淑妃不是那样的人…倒是那贵妃,话语中漏洞诸多…奴才说句实话,请皇上莫怪,奴才觉得…”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别人。特别是朕许诺了若孩子是皇子便立她为后。”段宵轻吟一声,叹气道,“这件事情不是淑妃,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但那个人,我暂时还动不得。”

那个人他迟早要铲除掉,只不过现在时候未到。就让那个人以为这整件事情已经有人为她背了黑锅,待他趁她不备时再慢慢铲除。

“难道让淑妃一直住在冷宫?”莫空皱眉道,“奴才刚从几个宫女口中得知,淑妃娘娘现在发起了高烧,身边只有一两个宫女照顾,高烧一直不退。淑妃娘娘住在冷宫又被消了称号,太医们都不敢前去治病,唯恐触怒圣颜。”

“她自己会医术,不必担心。”段宵垂眸,淡淡道,“朕发觉,这穆青暖可不是普通之人,待探清楚她的底细再将她放出。现在西锦暗地里已经如此之乱,南周的虎养在朕的身边,朕只觉得一阵不安心。”

骗人。莫空心中默默腹诽。

他久居段宵身边,怎么会察觉不出陛下一碰到淑妃娘娘就完全乱了套。跟他原本在众人面前展示冷漠的帝王完全不符。淑妃一消失,就急急去找。一知道淑妃受伤,丢下呕吐的贵妃就走。只不过在淑妃娘娘面前又不愿意承认,总是板着一张脸,装作对她很警惕的样子。吩咐凌宇也是要紧紧盯着淑妃娘娘唯恐她给南周传递消息,若是真怀疑,抓起来不就得了,其实只不过是借着一个理由了解淑妃每日在做些什么罢了。

若是现在不提点提点这个自从太子殿下离开后就变了样的陛下,若淑妃娘娘真出了事,恐怕会后悔不已了吧。

“陛下,淑妃右臂受伤,今日凌宇施加压力时,陛下也看到了,淑妃娘娘的右臂流血不止。所以你才用碎片击中了淑妃娘娘的膝盖迫使她跪了下来。淑妃娘娘当时如此倔强,若再这么僵持下去,那好不容易愈合的手臂就要废了。陛下明明是担心她才——”

段宵的眼睛闪了闪,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中的心思。“莫要说了。”

“陛下!您说,一个手臂受伤又发着高烧的柔弱女子,如何能为自己疗伤…这雷雨轰鸣,雨水滴漏的冷宫,又是病人该住的地方吗?只怕会伤上加伤…或许…”

莫空的话还未说完,段宵已经急急冲了出去。他的神情是如此慌张和无助,就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外面下了雨,陛下连伞也没拿。”莫空说着,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还说不着急…”

自先太子殿下死后,陛下对什么也不上心。可是现在却对淑妃娘娘在意的很。他千里迢迢去南周娶淑妃娘娘的意图虽然他不够明白,但现在陛下的反常,他却突然明了了。

陛下,或许,已经…喜欢上了…淑妃娘娘…

这是件好事,因为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再喜欢上一个人了。久到,他或许已经忘了,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是——喜欢。

凤翔宫。

窗外电闪雷鸣,侍女小喜抖着身子将外衣递给谢芸,颤着嘴道:“娘娘为何站在窗边?外面天气糟糕,风又湿又冷,雷声又响得令人恐惧…”

“因为本宫心情好。”谢芸嘴角浮现笑意,手指着窗外道,“你瞧这天气,风雨大作,想必那破碎的冷宫支撑不了多久的,也不知淑妃那个小贱人对于那到处漏水的宫殿有何感想。只怕一晚上都睡不着,冷的瑟瑟发抖了吧…”

谢芸捂嘴轻笑道:“这雷雨真是下得及时啊…”

“可是娘娘…”小喜的眼睛闪着慌张,诺诺道,“现下才五月,根本不是雷雨的季节啊。而且你瞧那雷声,小喜活那么大,完全没听到比这更响更可怕的了。娘娘,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这声音,就像是天气在哭泣一般…”

高空陡然一声炸雷,小喜“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害怕?”谢芸恍然不觉,呐呐道,“本宫怎么会怕这种东西…说来,你让本宫想起一位怕雷怕的要死的人。”

“谁?”小喜疑惑地眨了眨眼。

“前太子段钰。”一道白光从窗外闪过,照映着谢芸那张酷似段钰的面容。念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心中满是复杂。

——臣妾承欢你身下的时候,你喊得谁的名字。皇兄,皇兄…就算臣妾再傻也知道陛下的心在哪里了!”

——怪不得,这也怪不得,整整三年,陛下碰的女人少之又少,对臣妾又止乎于礼。臣妾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原来一切的一切是因为陛下你——喜欢的是男人!而且还是自己的皇兄。

谢芸如何也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会和一个男子,一个死人——她的表哥去争夺段宵的心。

她紧了紧外衣低声道,“不说了,有些冷了,关窗吧。”

小喜顺从地关上了窗,却见谢芸的脸色有些微白,她道:“娘娘可是不舒服?安胎药奴婢已经准备好了,可就是拿来?”

谢芸点了点头,坐在床边,平心静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淑妃已经进冷宫了。谢芸,不要急,已经没问题了…不会有任何人阻碍你登上皇后之位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情人节快乐!虽然我活那么大从没有过过哈哈=v=

我刷新多次,怎么JJ还没抽好。

那个…下一章已更,如果【下一章】三个字是灰的,大家从目录进去或者在地址栏改一下数字~

疑与信

“青暖,醒一醒…”

穆青暖的脸色红润得有些诡异,她柳眉紧皱着,嘴唇青白泛着淡紫,清浅的呼吸有些微弱。徐萍将手轻轻放上去,随后惊呼道:“好烫…得叫太医才行…”

“太医不愿意来…说皇上没有吩咐…”一个宫女小声道,“娘娘刚才晕倒前写了一些东西,还未吩咐就晕了过去。”说完,她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纸,徐萍连忙拿起,迅速扫视了一下,道:“是药材。你去太医院抓这单子上的药材,拿回来后,我来煎。”

“可是…”宫女犹犹豫豫还未说完,她的脖颈忽的一痛,被人拍晕了过去。

“给我,我去拿药。”穆祈从昏倒的宫女身后显出,徐萍见到他时面色一喜,不疑有他地便将穆青暖书写的纸交给了穆祈。

穆祈接过纸一看,脸色立马一变,他的唇轻微颤道:“这是穆青暖所写?她的笔迹?”语气透露着满满地不可置信和怀疑。

“恩,快去拿药吧。”

徐萍光顾着查看穆青暖的情况,根本没听出穆祈话语中的异变,也没有察觉到穆祈的眉头已经皱到了一起,那脸色苍白的吓人。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最后穆祈压下了心中不断涌现的疑虑,幽幽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穆青暖,飞身出了冷宫。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却怎么也无法让穆祈的心平静下来。因为当他看到那早已映入脑海里的熟悉笔迹,一瞬间,他的心中,某根弦忽然颤动了。

他不由疑问自己,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穆祈拿好药后,便静静地站在角落,他全身被雨水淋湿,墨色的发丝垂荡在他的面前,滴答滴答滴着水汽,在寂静的冷宫中尤为响亮。徐萍让他去换衣服或者运气将水分蒸发,穆祈却执拗着不肯,说这样能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床上的穆青暖,似乎想看出什么名堂来。然而,穆青暖从他来时便一直躺着,双眸紧闭着,眉头轻皱,仿佛就要这么一躺不起似的。想到此,穆祈心下一慌…

药总算煮好了,在折腾了半天后勉强让穆青暖喝下了汤药,徐萍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便听见穆青暖不断挣扎呓语着:“热…”

徐萍连忙靠近,见她的额头不断的有汗珠滑下,忙取了床前手巾,轻轻为她拭汗,毛巾擦至她的眉间,却见她因痛楚不断地蹙紧着眉。

“为什么…”昏迷中的穆青暖一声声的重复着。是什么样的痛苦,让她在昏迷时,还如此痛楚难当。

一声声无助的呼唤听得徐萍心里一酸,眼眶的酸意直往外冲,心里无限难过。

她原是天之骄子,奈何命运弄人,让她一出生就经历着磨难,扮着男儿身活了一世。这样苦命的孩子,却以这种身份重回这里再度接受磨难…

“她怎么了?”站在角落的穆祈听不亲切,连忙上前,穆青暖的样子很是奇怪,他不由伸出了手来,轻轻碰触着她的额头。好烫…为什么烧还没有退…照理说,喝下药后就能醒才对…

“轰隆”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开,穆青暖猛然睁开眼,神智却完全没有清醒,她的眼前似乎站着一位忧容的男子,迷迷糊糊得看不真切。她恍恍惚惚低声唤道:“打雷了?宵儿,我怕…”接着又是一道雷声,完全地将穆青暖的喃喃细语给掩盖了住,也将她完全震醒了。

穆青暖蜷缩在床角处动弹不得,双眼紧闭着,双手捂着脑袋瑟瑟发抖着,心也随着雷声震颤着。不行,不能再依赖别人了…不就是打雷吗?!

可是穆青暖的脑海中却还是不断的浮现着景象。七年前,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青岚宫的破院里被雷凿开了一个洞,于是段宵便随她一同住进了正殿里,与她同睡一张床。

晚上,她一如既往得被雷电声吓得躲到被窝里瑟瑟发抖时,那个清澈如水的少年将她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皇兄,别怕,有我在…

那些残破的画面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旋着,这时身子突然被一个人拥住,那个人又再次将她抱了起来。穆青暖吓得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睁开的双眼正好对上他暗沉似水的眼眸。

“穆祈,你要干什么?”穆青暖苍白着脸,嘴唇也微微泛着白色,眼里闪着慌张和虚弱。

“带你去看病。”穆祈冷着声道,“你的烧还没有退下,手臂上的伤口也崩裂了,需要医治。不能再留在这个漏雨的地方了。我现在带你出宫,伤好了以后,我们迅速回南周。”是的,为了弄清一个事实,他必须带她离开。

穆青暖吓得抖动了一下唇,“穆祈,你在说什么?!”回南周…?不行,她还不能回去!

“恩,回南周。将你带走后,我会安排一个人易容成你的摸样呆在这里。”冷宫里的烛火已经被雨水打湿,整个冷宫渗透着一股阴湿感。穆祈一袭墨色长袍,长发盖住了他温润的双眸,月色下只照映着他满是严肃的侧脸和同样惨白的肌肤。“你难道还有其他理由呆在这里吗?”

“若…”穆青暖的眼睛闪烁着,“若段宵发现我被掉了包,这次难保不会生气再度攻打南周…”

“不会。”穆祈沉声道,“南周的棋子我已经全部部署好了,你不必留在这里转移段宵的视线。更何况今日不同往日,若再次打战,将是西锦覆灭!”说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穆青暖的神情,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

“你说什么?”穆青暖挣扎着,眼里流露着她不该有的慌张。穆祈心中一沉,扔下一个重弹,“李燕已经出手了。你这次所受可以说是拜她所赐…”

“穆青暖,跟我回去好吗?”墨色的发丝垂荡着水珠,一滴一滴滴在穆青暖的脸上。很凉,很凉。穆祈明明没有哭,可是他的神情却十分奇怪,是一种小心翼翼又十分惶恐的表情。穆青暖久久不答,穆祈放柔了语气,轻声道,“再多久留,就要卷进西锦内乱了…”是的,再过不久,西锦王位就要易主了…不,说不定西锦就要就此覆灭了…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穆祈眼中一沉,冷光闪过,手已经握在了腰侧的剑上。“皇上,你…”听到屏风后徐萍的轻呼,穆青暖想也未多想,便将穆祈扑倒在床上,她将被子牢牢地盖住了穆祈,随后自己也窝进了被子了。

冷宫的摆设如此空旷,穆祈一个大活人根本无处去躲。不能让段宵发现他,也不能让穆祈动手,那时,穆青暖的脑中只想到了这一点。

段宵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瞧见徐萍端着药碗,碗中热气萦绕,浓烈的药味在房中飘逸着,段宵怔愣了一下。

“皇上,你怎么未撑伞就来了?衣服都湿了,要保重龙体啊。”徐萍声音扬了扬,其实她并不关心段宵会不会生病,而是怕段宵冒冒失失进去会发现穆祈,最起码,她现在为他们挡住段宵,让穆祈有时间躲起来,或者干脆,穆祈就带着穆青暖回南周吧…

段宵愣了愣,才发现自己此时如何狼狈,全身湿透不说,脸容也可怕得有些吓人。他抖了抖全然湿透的衣服,并运功蒸干了它,他将凌乱的发丝整理妥当后,便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滴答——”一滴雨水顺着漏洞滴在了他的头上,段宵拧眉望着角落处的一滩水迹,莫非他来之前,已经有谁来过这里了?

穆青暖抬眸瞧之,连忙道:“房屋长久未修补,漏洞不较多,皇上不要见怪。”

段宵闻声望向穆青暖,她的脸色比之前差了好多,说一句话便低声咳嗽了好几次。刹那,不知为何,心中骤然浮现心疼…

段宵不由思索,这里冷风阵阵,雨水滴漏,似乎真的不适合病人所住。如果穆青暖开口求之的话,他今日便准许她住回华容殿。

可是他左等右等,穆青暖除了低头外,不发一言。

“朕来看你,你不说些什么吗?”寂静让段宵难受的发慌,他不由脱口问道。

“看我?”穆青暖才抬起了她尊贵的眼,瞟了段宵一眼,似澹泊高远的疏离,“多谢皇上特意来冷宫看我。”

连臣妾都不愿意自称,看样子在闹着别扭。

段宵刚想开口,又听穆青暖道:“我要休息了,恭送陛下。”说着,穆青暖便侧过了身子,一副不想理睬段宵的摸样。

“穆青暖。”不悦立时蹙在眉梢,段宵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句道。空气里顿时多了一层□,让人发慌。

段宵一步一步地靠近穆青暖,穆祈眼睛一寒,剑已拔出,以穆青暖作掩护,若这剑刺出,如此出其不意,段宵必会重伤。

“穆青暖。”段宵顿了顿,眼睛直直地望着背过身去的穆青暖,轻轻地说,“你的手臂让朕看看。”

这时,穆青暖的手按住了穆祈的剑,她轻微摇动了下头示意穆祈不要。

段宵见穆青暖不理他,便要掀开被子,一看究竟,却被穆青暖另一只手阻挡了下来。

“陛下,真不知道你还来冷宫做什么。我已经被你废弃,打入了冷宫。我伤得如何与你何干?我现在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那样淡漠的声音,无悲无喜,听得段宵心中一阵恍惚。

穆青暖无意抬眼,却见他长眉微蹙,脸色十分奇怪。

“不问朕为何不分青红皂白打你入冷宫?”

“这与我无关。你当时说不信我,我已经记下了。你当时让我跪下向贵妃赔罪,我已经记下了。你当时用碎片击中我膝盖迫使我跪下的事,我也记下了。”

阴冷的气息吹拂着段宵僵硬的面容,穆青暖冷漠的眼神,让段宵心中一阵复杂。

“陛陛陛——陛下!!!”莫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急急道,“贵妃娘娘滑胎了,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清着,大出血中。”

“还不快叫太医!”段宵的脸阴沉的可怕,像一只怒吼的狮子,完全失去了冷静。

“雷雨交加,外面积水严重,马车开不进皇城。贵妃娘娘的气息越来越弱,恐怕娘娘等不到太医就要…”莫空犹犹豫豫着吞吐出了最后一个字,“仙去了…”

“之前不是已经好转了嘛,为何还会滑了胎!”段宵已经无暇顾及为何穆青暖的被子如此之鼓,也无暇顾及他到冷宫来其实是心软想放穆青暖回华容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