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烨心下一沉。看样子真是个傻子。他也就没有理由再来这个破院了,便拉着被震惊的目瞪口呆的段净悄悄溜了出去。

一直等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段宵才收起了自己痴傻的摸样,从袖中将蜘蛛掏了出来,放回了蜘蛛网上。

“…”手指被一扎,段宵望着出着黑血的伤口和蜘蛛网上张牙舞爪的蜘蛛,呢喃道,“竟是只有毒的,幸好没真的吞下去。”

段宵吸允了一下,将毒血吐在了地上,随后下了床,想拿什么东西包扎一下伤口,可是脚却像踩了棉花一般,一摇一晃,眼前也迷糊了起来。

“华言,我说了我不逃出宫,就是去看看段宵。你跟我那么近做什么…这里又没什么出宫的密道…而且你看,我带那么多东西,出宫又不方便。”远远的,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翩然而至,让段宵的心微慌了一下。

那个少年身边的侍卫久久不答,只听他又闷闷道:“快帮本殿下开门,本殿下都快累死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不过晃荡了几下后,整个门瘫倒在了地上。看样子年久失修,经不起那么多人的碰触了。

“华言!!!”段钰尖锐地喊了一声,“你这小子竟然把门给推倒了,你你你…快给我去修好,我先进内殿了。”

“我并没有用力。”黑衣少年皱眉道,可对方却理都不理他,已经捧着长途跋涉拿来这里的点心一蹦一跳地进了内殿。

“段宵…”一进屋,段钰原本欣喜的面容瞬间僵持了下来,她连忙将点心盒放在桌上后,将昏倒在地上的男孩瞬间抱了起来。

好轻…

比之几个月前,她将段宵从水中救上来时更加轻了。这一段时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华言,快叫太医!快点!”

内屋段钰焦急的声音让正和门较劲的黑发小子慌了一慌,他一进门,瞧见段宵昏迷着,而段钰毫发无损,不知怎么的,心微定了下来。

“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段钰急促地抬头,却被谢华言扣住了下巴。

“你嘴角怎么了,血是黑的,你中毒了?”谢华言慌张着,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人怎么那么啰嗦。段宵中毒了,他的毒血根本没有逼出来。若不想我也有事的话,还不快去叫太医来。段钰讲着讲着,声音也轻了下来。

谢华言迅速施展了轻功跑去了太医院,因为说的四皇子段钰出事了,值班的徐太医连忙出动,不一会便被请到了荷塘圆。

“毒已经清了,再吃几幅药就行了。”徐太医为段宵把了把脉道。

“他因为母亲之死被吓傻了,可有治疗的办法?”段钰依靠在床柱上,嘴唇已经泛着青白了。

徐太医皱了皱眉,手指长时间的碰触着段宵的脉搏,最后低吟了一声,道:“七皇子的脉象十分混乱,一会虚一会弱,臣未曾见过。不过七皇子的后脑勺有血块未清,应该是这个导致七皇子变得了痴傻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段钰有些失落。

“不过臣会开些药方,让七皇子后脑勺的血块尽快消除,所以四殿下切勿担心了。”徐太医望着面色苍白的段钰又道,“殿下刚才为七皇子吸毒了吧。让臣为殿下把把脉吧。”若四皇子出事了,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我没事。我也喝同样的药就行了。”段钰摇了摇头,对着谢华言道:“送徐太医回去吧。”

谢华言有些犹疑,但还是点了点,送走了徐太医。

“呼…”段钰虚弱地倚在床柱边,手放在额头上。发烧了?应该没吧…母后千叮咛万嘱咐不得让太医近身,生病也要自行解决,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啊…

段钰轻笑了一声。没想到前几日与段烨去水中嬉戏的事情被母后发现并斥责了一顿,当晚躲在屏风后面却不小心在母后和外公的对话中得知了一个惊人逆天的真相。

身为西锦四皇子的她竟然是个女子!

得知这个真相后,段钰变得消极了起来,在学堂上也一直神游着,被先生批评,和别人说话更是开着小差,处处害怕警惕着,最近更是被父皇严厉批评了一下,语句中处处透露着失望。

段钰好害怕。如果这一个真相被人发觉了,等待她和母后乃至整个谢家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惩罚。

段钰的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耳边一直有谁在悄悄说话,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似有千金重压。

洗澡

“殿下,殿下…”轻柔的男声在她耳边唤着,很熟悉,但段钰一下子想不起是谁了。

“殿下怎么还不醒?!”谢秋言望着床上昏睡不醒,嘴唇恢复一点淡粉色的段钰,心中忧心忡忡着。

“华言呢?”谢妍问。

“他将殿下带回后,脸色十分难看,随后说不太舒服便去房中休息了。”谢宁解释着。

“怎么不叫太医?”谢妍是最后才赶到的,所以对整个情况不是很了解。

“华言说不能叫太医。”谢宁的表情也有些疑惑,“他回房的时候嘱咐的。”

“别说话了。”谢秋言淡淡道,“殿下不喜太医你们应该知道,皇后娘娘正在赶过来。”

母后…!

段钰突然睁开了眼,映入可一双带着点点血丝忧心的黑色眼睛。谢青青为她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关切地问:“钰儿,还有哪里不舒服?还有能告诉母后怎么会中毒的?是谁想要加害你,母后会为你报仇的。”说着,声音似冬日的寒风,黑色的眼眸也凌厉了起来。

“母后…”段钰呢喃了一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说为好。最后还是把段宵的事情瞒了下来,复又抬头问道,“华言呢?”

谢青青看了段钰一眼,淡淡道:“保护主子不利,本宫让他去领罚了。”

“他没有任何错,是我…”

谢青青打断,声音也严厉了起来,“你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身为下属不知劝阻。”顿了一顿,她在段钰黯淡的神色下又道,“你想瞒着本宫也没有用。别再去荷塘圆了,别去见那个段宵了。你该做的事是好好学习,让你父皇刮目相看。”

段钰抿着嘴不答。

“本宫刚才问过先生,他说你最近退步很多,要求背诵的东西一个字也背不出…”谢青青看了段钰一眼。

“你有没有在听本宫的话!”谢青青突然呵斥。

段钰低着头道:“母后,我不想念了。反正我也是女…”

“啪——”

脸被重重地打了一下,段钰整个左脸都被打得红肿了起来。谢青青很是生气,怒言道:“跪下。”

段钰乖乖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秀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下次再敢在本宫面前提起那个字,本宫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谢青青喘了口气道。

“反正我也不是儿子。”段钰低语道。

“啪——”脸又是被重重一打,谢青青气急,眼中似火光闪烁。“你长大了,要跟本宫唱反调了吗?”

“你难道忘了本宫流产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本宫发誓的。”谢青青哽咽着,“若你不争气,谁为母后报仇。母后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谢青青不想让段钰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发现自己的软弱。她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水光,对着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的段钰道:“想通了就起来,想不通就一直跪着吧。”

“母后…”

谢青青的脚步微顿。

“孩儿不想一错再错了。”

望着谢青青头也不回地便走了,段钰低声在房中哭泣了起来。没有谁知道,这个七岁的孩子突然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若隐瞒,每日惶恐不安,若公诸于世,等来的便是全局的人因她而陪葬。

她不想错,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接下去的结局更是错的一塌糊涂,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外面下雪了。”谢宁小声道,“殿下还在跪着。”

“皇后娘娘怎么恨得下心,殿下还病着。”谢秋言忧心着。

谢妍奇怪道:“殿下究竟和娘娘说了什么,害得娘娘怒气冲冲,殿下又被罚跪。”

“莫不是又出宫结果受伤了,于是皇后娘娘大怒?”谢宁猜测着,却见谢华言远远而来,脸色不再苍白,只是那样子看上去还是很虚弱,额头似有薄汗。

谢华言匆匆而来,连伞也未带,秀发和衣服上都沾满了雪花。见之,谢宁不由调侃:“某某着急着殿下的伤势那么快就从昏睡状态挣扎回来啦。”

“下雪了,屋内冷,我为殿下准备了暖炉。”谢华言解释着。不过解释就是掩饰。谢宁不由挑眉,“你以前不是最看不惯这种公子哥么,主公让我们保护殿下时,你可是一千个不愿意的。现在怎么献起了殷勤,莫不是…”谢宁刻意停顿,奸笑着望着谢华言。

“你乱说什么!”谢华言皱眉,看也不看谢宁便走进了屋子,徒留谢宁对着他的背影撇撇嘴,一脸愤慨道:“突然那么凶干嘛。有问题。”

屋内,瘦小的身子跪在地上,衣服松松垮垮地垂荡在地上。寒气逼人的房间,冰冷的地板怎么适合大病初愈的人。谢华言心中一紧,连忙快步向前。

听闻有人进屋,段钰却动也未动,直到身上被人披了一件衣服,身边又突然一暖,她才愣愣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谢华言的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然而段钰却在见到谢华言时,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谢谢…”

“属下应该做的。”谢华言硬邦邦的回复。

“谢谢你为我吸毒。”段钰牢牢地抓紧衣袖,头低得极深,随后便不再说话了。一股奇怪的静默流荡在两人之间。

谢华言以为段钰不再开口时,便听到她幽幽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不由蹲□,像是被蛊惑一般,轻轻道:“殿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属下会保护你的。”末了,又补充一句,“他们三个也会。”

紫霞宫。

“母妃,儿臣已经确定那段宵的确是个傻子。”段烨浅眉弯弯,十指比划道,“若是个正常人,谁会去吃一只蜘蛛呢。”

“哦,蜘蛛?”贵妃李燕放下茶,略微好奇地问,“怎么样的蜘蛛。”

“这么大,有花纹,黑色…”段烨回想着。

“大概是只毒蜘蛛。”李燕勾起一抹冷笑,“怪不得太医去了荷塘圆。打听下来,是段宵中毒什么的。看样子他的确傻了。”

李燕若有所思了一会,转眼又望着自家皇儿问道:“怎么段钰也在那?她关心一个傻子干嘛。”她皱眉,心下有些不安。

“儿臣又怎么知。”段烨委屈,“你让儿臣紧跟大皇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儿臣哪有时间分心管四皇弟的事情。”

“那段净的消息,你知道什么?”李燕挑眉。

“最近他被父皇批评得可惨了,说什么身为大皇子不以身作则,不好好学习什么的。”说着,段烨眉飞色舞了起来。

“哦?”李燕淡淡地看了段烨一眼,“父皇表扬你没?”

段烨滴汗。“没有…只表扬了三皇弟和四皇弟…”在李燕越来越危险的目光下,段烨连忙补充,“不过,最近几天四皇弟特别奇怪,似乎特别心不在焉,又被父皇训斥了一顿。”

段钰十岁那年,春。

“殿下,你这是…”谢华言嘴角抽了抽,面色有些惊异。

“嘘——”段钰眨了眨眼,对谢华言做了一个静音,随后牵着段宵的手悄悄地进入内院,然后一直走,走到青岚宫最角落的一个院子,那里有棵据说几百年的桃树,如见枝繁叶茂,朵朵桃花盛开着,特别美丽。

随后,段钰转过身来,对着怔愣的段宵笑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殿下。”谢华言压低着声音在段钰耳边道,“你怎么把他接到自己寝宫里了。”

段宵低垂这脑袋,况似乖乖的摸样,实则耳朵已经竖起,嘴抿成了一条线。

“段宵一个人呆着荷塘圆太可怜了。同样是皇子,宫女太监们处处忽视他,一日三餐也不温饱。自玉美人死后两年多了,他被段净段烨处处欺负,总让他吃些奇怪的东西或者用石子砸他。而且…”段钰的神情有些低落,“当年我带他去父皇那里时答应过的,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可是这两年多,我因为母后嘱咐只能瞒着母后偷偷去荷塘圆为段宵带点食物与衣服,去的次数少之又少。完全违背了当年的誓言。”

“殿下不必自责。”谢华言宽慰着。

“我想青岚宫那么大,将段宵偷偷安放在边院,派几个下人来照顾,只要没人多嘴。母后就不会发现了。”段钰有些怜悯地望了段宵一眼,而段宵傻傻地望着桃花树,一脸欢愉的表情,“而且都两年多了,后脑勺的血块虽清了,但是…那痴傻之症却越来越严重。我想等我医术见长后,想亲自治疗好他的病。”

谢华言听后一怔,欲言又止,最后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究竟为何,殿下对这位七皇子看得比任何皇兄皇弟都重要呢。

“你看段宵长得多漂亮,完全继承了他母亲所有的优点。”段钰将在桃树边娱乐的段宵召唤了过来,摸了摸他漂亮的秀发,笑眯眯道,“等治好了他的病,父皇一定会重新喜欢上他的。”

“身上挺脏的,我去帮他洗洗澡。华言,命下人们将大木桶端上来,并放好热水。”段钰拉着段宵的手朝屋内走去,留下一脸石化的谢华言,磕磕绊绊道:“殿…殿下!你要帮他洗澡?”

“当然?”段钰奇怪地望了谢华言一眼,反问,“他一个痴儿万一玩水的时候呛住了怎么办,我帮他洗还能洗的干净一点。别废话了,快去叫人。”

“您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谢华言羞红着脸,眼神闪烁着,“由属下来…”

“你习武之人,动作粗鲁,万一伤到他怎么办。就洗个澡,你磨磨蹭蹭干嘛,还不快去。”神经大条的段钰根本没发现谢华言欲言又止的原因。

当然,段宵也一头雾水。不明白,谢华言的样子为何那么奇怪。

谢华言的脸红了有红,白了又白,最后无奈地摇头离去了。连段钰自己都不介意,或许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流水的声音伴随着段钰断断续续的轻笑声从门缝间传出,谢华言正襟危坐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脸颊有些微微泛着红晕。

“华言,水有点冷掉了,去打桶热水。”轻柔的声音飘了出来,一只手提着小木桶缓缓从门缝中伸出。

“是。”谢华言垂下眼,接了木桶。手指与手指轻触时,又惹得他脸红心跳。谢华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大概是自从自己知道了殿下的秘密后,原本厌恶和讨厌的心情竟然转变了,变成了一种微妙的怜惜。

屋内,雾气弥漫,段宵静静地沉在大木桶里,身子全浸在了撒着花瓣的水中,他的头低低的,黑色的眼睛望着水中那个一直挂着笑颜不停忙碌的少年。

“趴好。”段钰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他。

不食人间疾苦的四皇子又玩什么把戏。段宵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但在抬头时,换上了一副纯真的笑脸,随后听从吩咐地乖乖趴好。

背后一凉,随后那冰凉的触感像冰针一样刺在肌肤上。段宵咬着牙,强忍着那一波一波的痛意,在段钰看不见的地方,眼睛已经泛红了起来。

“身上怎么有那么多伤!”段钰惊呼着,抹药的手更加轻柔了起来,“这药虽然有些疼,但是效果确是很好的,不会留下疤…”明知道对方根本听不懂,段钰却不由地啰嗦了起来。

伤,到处都是伤。段钰今日见到段宵时,也见着下人们在欺负他,发泄着心中的怨气。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皇子都敢欺负!今日看到段宵背后的伤时,段钰突然觉得,将他接出荷塘圆是正确的决定。虽然傻了一点,可是那么乖的小孩,让她总想着去保护他。

“竟然痛晕过去了…”段钰为他穿戴好后,见段宵沉睡的摸样,不由泛起一丝笑容,随后又被苦涩掩埋。

段钰十二岁那年,夏。

父皇对大皇兄越来越失望,朝堂之上流传起了父皇不会立长的言论。二皇兄又因让一名宫女怀孕被父皇斥责了一顿,不过随后那个宫女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最近,父皇一直表扬着三皇兄,段钰想着女扮男装也没有事,太子的重担应该是由三皇兄接下了,她到时候做个闲散王爷便行了。

慰藉

段钰十二岁那年,秋。

西锦和南周协商攻打北亭之际,段钰瞒着谢青青偷溜到了谢岩的府上,因好奇乔装改扮混进谢岩的随从里,并目睹了一场浩瀚的大战役。

自幼时被拐后,段钰虽学过武功,却只懂得着皮毛,多数是轻功,练习着如何逃生。后来又有了四人保护,学武更是倦怠了。

那一次,与南周鼎鼎有名的护国将军叶战的见面,让段钰小小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想要当将军的想法。

“谢华言!”段钰怒气冲冲地奔到那个在院子里暗练剑的少年前,秀眉一挑,“是不是你向外公告密的?!”有着谢妍的易容术,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被穿帮呢!

墨发少年收剑回头,歪了歪头,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无恙还十分有精神,冰山似的脸才融化了一下。“皇后娘娘已经起疑宫中的殿下是由谢宁所办。还是速速回宫为好。”

“不要,我要呆在外公身边学武。”段钰撇头赌气。

“我也可以教你。”谢华言说完后又后悔了,随后在段钰将信将疑的目光下,他又补充了一句问道,“你学武做什么?”

“本殿下以后要当将军!”段钰抬起胸,仰起头,一脸势在必得道。

“不行。”谢华言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惹得段钰炸毛:“为什么?!”

“战场怎么是…”女子去的地方呢。谢华言收住声音,随后叹了口气,他对着撇头不理他的段钰道:“殿下,回宫吧。”

“皇兄,皇兄…”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着,段钰回头,好笑地摸了摸段宵漂亮的头发,将他拉近自己的身边,轻轻地问,“有什么事情?”

有什么事情?段宵自己也一愣。他只是察觉出宫里的段钰被人掉了包,原以为出了事情,后来才知道段钰偷偷出了宫。今日,左等右等,总算盼着他回来了。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话说…

段宵心中复杂的滋味让他觉得胸口闷闷,很难受。这个原本在他心中该讨厌的人,为何就讨厌不起来了呢。

段钰十二岁那年,冬。

父皇的同胞兄弟,秦王段濡,暗中谋划在父皇病危时谋反,幸好父皇提前知晓,派谢岩将其在老窝捉拿。父皇看在唯一的同袍兄弟的份上并没有多加责难,只夺取了他封号,将他贬为了平民。

没想到,父皇这一次的不忍,造就了六年后的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巨变。整个西锦都没有想到,那个危险的种子在这时便埋了下来。

段钰十三岁那年,夏。

“这么笨,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字都不会写!”

“啪——”戒尺打在手心上的声音。

段宵一愣。今日段钰怎么了,往常也是一个字学几遍,他从来不发火的,今天,段宵呆呆地望着自己红肿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