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没有力气陪我聊会儿?”韩濯晨问。

“有!”他转回来,跌坐在沙发上,越看韩濯晨脸上的淤青越不爽,拿起药膏,毫不温柔地往他脸上抹。“怎么不躲?又不是躲不开?”

“打一拳而已,又不疼。”

“靠!疼不死你!”

韩濯晨笑笑,打掉他的手,自己揉了揉脸颊。“被她拒绝完,你也可以死心了。”

“死心?”他摇摇头。“她哭了,我第一见她哭!你说她经历过多少委屈,多少失望要有多沉重的无奈,才会让她哭着说出这句:我不爱你!”

“我听芊芊说,她和她老公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因为,她还爱我!”安以风揉揉额头,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儿,才开口:“晨哥,假如我单纯的关心她,照顾她,算不算是第三者。”

“我不知道,反正要是芊芊的旧情人跑来替我关心她、照顾她,我肯定打折他的腿!”

“我跟你这种野蛮人没共同语言!我去睡了,养足精神,明天我去找她叙叙旧”

“叙旧?”韩濯晨嘲讽地笑着:“你TM别叙床上去。”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除非你不是男人!”

第二天一睡醒,安以风直奔咖啡馆,喝了不记得几杯咖啡,终于等到司徒淳来。

他笑着迎上去,一脸的云淡风轻。“这么巧!”

“欢迎光临。”她冰冷地回了一句,向里面走。

安以风跟在她身后走进一间休息室,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一张床。

他尽量不去注意那张床,把全部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跟你叙叙旧不犯罪吧?”

“不犯罪,但我没空。”

“没事!你忙你的,我叙我的。”

她看来的确挺忙的,从袋子里拿出很多鲜花,一支一支往花瓶里插。

按她的速度今天一天也插不完。

“小淳”他搬了个椅子坐在她身边,目光一从贴身连衣裙的领口看见若隐若现的曲线,完全忘了想说什么。

难忘的一夜,□的景致,极乐的呻吟,在脑海中回放

他的血液开始逆流,喉咙有点干涩

这一刻,他无比崇拜韩濯晨的先见之明!

“你一点都没变。”她拿起一支天堂鸟,淡淡地说:“你的眼睛就离不开那个部位了!”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摸过!”

 

“安以风!”她手里的花折断。“出去!”

见她真生气了,他立刻收起那一套玩世不恭。“我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想和你聊聊!”

“我跟你没话说。”

“那你让我说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我给你十分钟。”

他摘下手表,放在桌上,看着一下下跳动的秒针说:“小淳,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没用,但我还是想说:我很抱歉——当年伤透了你的心。”

“”

“我做的是对的黑道有多可怕,你根本无法想像。我清楚的记得,大哥出事那天,我去晚了一步,赶到的时候大嫂站在天台上傻笑,她浑身是血,满地是血那些人连畜生都不如,他们明知道大嫂肚子里怀着三个月的孩子”

他换了口气,逼着自己说下去:“我眼睁睁看着她从天台上跳下去,无能为力。晨哥听说是崎野的人做的,在警局里三天滴水未进。第四天我去看他,告诉他:我查出来了,是大哥以前的一个仇家寻仇,大哥做事向来谨慎,一定还有个自己人出卖他!晨哥出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人全家!!!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他做的事!这就是黑道,灭绝人性!惨无人道!”

“”

“我知道你恨我放了手,也知道你委屈,我别无选择。你可能也和所有人一样,觉得我这个黑道老大当的嚣张跋扈,我说一,没人敢说二,可你根本想不到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这几年还好点,前几年平均每二个月就有人暗杀我一次!我数不清多少次死里逃生,总之每天闭上眼睛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睁开,更没想到自己能活到今天!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晨哥说要脱离黑道,我一堆堆破事处理不完,还得天天为他提心吊胆,生怕大哥的悲剧重演这些年,我活得比谁都累,比谁都难!”

“”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你原谅我,我只想你明白一件事——感情我玩不起!”说完这番话,安以风拿起表,看了看时间。“时间到了,谢谢你给我这十分钟!”

他轻轻起身,笑着问:“不能嫁给我,至少还能做个朋友吧?”

她点点头,继续插着花。

花很美,更美的是花瓣上晶莹剔透的水珠!

后记

安以风凝视着花瓣上的水滴,缓缓蹲下。

他帮她擦去眼圈里满含的泪。

原来,泪是滚烫的,会灼伤人

他艰难地开口:“我听说你和你老公的关系不好,是吗?”

她转过脸,没让他看见她的表情,但从她颤抖的双肩,安以风已经猜到她的表情。

“小淳?”

“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抬起手搭在她的肩上,好想拥住她,给她一个温暖的胸膛,可想到她已是别人的太太,手无力垂下。

“我只是关心你。”

“我不用你关心。”她说话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他:“安以风,现在才想起关心我,有什么意义?!我们曾经深爱,但那是曾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的感情早已成为过去式”

她呼吸了好一阵,声音里还是带着颤音:“我不怪你当初放了手,你也不用自责,更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我不恨你我希望你好好珍惜真正爱你的人,我想”

她的双肩抖动的更剧烈,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可她还是咬着牙说出最后一句话:“比起我们那段昙花一现的爱情,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才更值得珍惜。”

“我明白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门的,但一出门,他便浑身乏力地靠在墙上,再也没有力气迈出下一步。

 

“比起我们那段昙花一现的爱情,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才更值得珍惜。”

多么理性,多么值得尊重,甚至敬佩的话!

这句话也只有这个他深爱的女人能哭着讲出来!

......

昙花一现的爱情,一瞬间的绽放耗尽了他们一生血泪!

 

门外,安以风一拳打在墙壁上。

门内,司徒淳拿着鲜花,眼前一片模糊,怎么也找不到花瓶。

“安以风,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十五年的委屈,你十分钟就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我爱你,从未后悔,可我在你心里算是什么”

十五年!

安以风活得难,她理解,可他为什么不问问她怎么过的!

她怀着孩子,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他没在她身边。的

她一遍遍对自己说,“至少他爱我!”

她远远看见他搂着别的女人亲热的时候,她捂着心口对自己说:“他爱我,纵使万千美女在怀,他的心里也只容得下我一个人。”

十年之约,他没有来。

她坐在咖啡厅一遍遍写着:waiting!

那一刻她才明白,是她把爱情想的太简单,是她错信了男人的海誓山盟!

她恨,恨得心有不甘!

昨天,他来了!

她看见他神采飞扬走进她的咖啡厅,她手里的电话摔在地上,那兴奋的心跳声终于让她明白:再深的恨都抹不去那份执著的爱

她按着狂跳的心等着他走向她,她想狠狠地打他一顿,再趴在他的胸口,听他倾诉十五年的煎熬可他满脸笑容地坐在别的女人身边。

她傻傻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看着他满眼怜爱地摸着Amy的肚子,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岂止她一个!

她真蠢,全世界最蠢的女人就是她。

她算什么?不过是他万千美女中的一个,一夜风流过的女人,他心里真正能容下的不是她,是那个从九岁就陪在他身边的Amy!

如果Amy没有说过:“不是因为相爱,我从九岁就跟他在一起,我离不开他他是我养父,我的性格习惯全都是他按照个人喜好培养出来的。所以,我总觉得我的存在是因为他的需要”

 

如果Amy没有抚摸着下腹,甜笑着说:“是啊,我有时候还会担心他爱上别的女人。”

她一定会走过去,冷嘲热讽问问他:“意气风发的时候,还记不记得有个女人说过等你?娇妻在怀时,记不记得曾说过:你非我不娶?”

她还想把那瓶红酒泼在他脸上,大声告诉他:“要亲热,搂着你老婆去别的地方亲热,别让我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

她没有那么做,她连笑着跟Amy说一句:“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么幸运!”都于心不忍!

怕会伤了她,伤了她未出世的孩子!

女人活到她这地步,还真是可悲!

她擦去眼泪,看清了花瓶的位置,可手抖得太厉害,手中的天堂鸟怎么也插不到花瓶里。

她终于崩溃了,狠狠地把花瓶打碎在地上,鲜花散了一地,花瓣零落!

“她年轻,温柔,她需要你的怜爱,需要你的呵护,那我呢?”

“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你别说摸一下,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她跌坐在地上。

破碎的玻璃刺入掌心,她毫无知觉。

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脆弱无助,从未如此需要一个让她依靠的胸膛!

突然间,门被撞开,她看见安以风神色担忧地冲进来。

“小淳?”他跪坐在她身边,捧着她流血的掌心,搂着她的肩,让她靠在他怀里。

他声音哀哑如泣:“我是不是又伤了你?”

她推他,打他,一拳一拳沾满血泪:“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爱过!”他一动不动地让她打,眼神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深情无限:“你是我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有幸福的家庭,有能保护你的老公,有可爱的孩子,我没想到没想到你还记得十年的约定!”

“你!”她气得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嵌在手心里的碎玻璃在他脸上划下一道血痕。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疼痛的表情,全部是愧疚。

“你”她反倒为他心痛,痛和恨憋得她心口都要炸开。“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来?!”

“我来不是想挽回什么,也没想打扰你的平静生活,我单纯地想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滚!我连跟你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都不愿意!”

“我送你去医院。”他执意把手臂伸向她,她快速闪开。

“把你的温柔拿去呵护需要呵护的女人!我不需要!我自己能去!”

她推开他,站起来,又忍不住拿起一束玫瑰砸在他脸上。

“你这种男人怎么不死!两个月才被暗杀一次?你天天被人暗杀我都嫌少!!!”

带着满心绝望回到家,安以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对夫妻很和谐地坐在沙发上。

和谐得不能再和谐。

韩濯晨搂着芊芊的肩靠在沙发的一端,两个人一人扯着报纸的一侧,空出的手一起在报纸上指指点点,一边看,一边笑然后,他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笑得脸红红的,不停摇头,他又耳语几句,她红着脸捂着耳后躲避,柔嫩的小手放着他心口,欲迎还拒。

安以风以为两人看得色 情报纸,走近一看,日报的新闻版。

一口鲜血噎在喉咙处!瘫倒在沙发上!

他坐正,刚好看见茶几上放着两个印着红色彼岸花的情侣杯,一杯咖啡,一杯豆乳,一黑一白,形影交错。

很明显,和谐的夫妻俩一人一杯。

可不知道为什么,咖啡杯上印着淡粉色的唇膏印,豆乳杯上没有

服了!真TMD有情趣!

韩濯晨看一眼不合时宜出现的他,又看一眼他脸上的伤口,端起咖啡杯。“这么快就回来了?”

“废话!”他累得筋疲力尽,话都懒得说。

“叙个旧也这么耗费体力?”

安以风瞪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他咖啡杯上的唇膏印:“你思想能不能纯洁点!”

“对不起!我忘了,你们是纯洁的友谊,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芊芊笑着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对他说:“女人最爱口是心非,越是对着心爱的男人,越是口口声声的不爱!”

“我知道......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打开啤酒,往嘴里狂倒,淡黄色的液体流过他脸上的伤口,一阵阵的刺痛。

冰冷,刺痛和苦涩并没有冲淡内心的郁闷,反而徒增了他心头的愧疚。

他忿恨地把手里的半罐啤酒砸在地上,水花飞溅。的

她矛盾,她压抑,她委屈——他懂!

可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他尊重她的决定,可她字字句句的拒绝都包含着难以割舍的眷恋。

她说:“你这种男人怎么不死!两个月才被暗杀一次?你天天被人暗杀我都嫌少!!!”

是啊,他怎么不死了!死了就不用她留恋,不用她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