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导,这样不好吧,已经定好的戏,临时再改,会影响《犯罪嫌疑人》拍摄进度的。”

副导演一脸莫名,霍知明此时却像是已经下了决定,不理会助理的阻止:

“把江瑟叫过来,这一场戏,有一点改动,我要跟她讲一下的。”

陶岑嘴角边噙着笑意,看霍知明的两个助理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远处的江瑟隐约间似是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儿,她应该察觉得到,此时气氛有异。

在看到陶岑的目光时,她也平静与陶岑对视,随即又自然的收了回去。

这一刻陶岑真的很想要知道,她的这种平静,是不是知道在《犯罪嫌疑人》中,霍知明更看重她,也愿意指导她有关,所以她仗着这一点,才如此心平气和,不像自己这样费尽心思?

她真的很想知道,当江瑟与霍知明这种一个愿调教,一个认真学的关系,在破裂之后,还能不能维持现在这种拍摄的氛围。

当霍知明倔劲儿发作,为了这样一个镜头,要求江瑟剃掉她一头养了几年的长发时,江瑟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她可能会面色大变,可能会断然拒绝。

她还有洗发水的代言在谈,陶岑既然都能打听得出来这个消息,夏超群一定不会瞒着她的。

剃掉了头发之后,就意味着她为了这个电影片段,要与法国的洗发水品牌挥手说再见。

她得有一段时间躲起来不能见人,否则会影响到她这漂亮可人的脸庞。

《神的救赎》却又偏偏在十二月底会全球上映,像这样的重量级史诗级大片,投资公司是国外知名财团,导演又是切萨雷,影片上映之前,就会先一波造势。

江瑟会跟着切萨雷满世界的飞,宣传即将上映的《神的救赎》,这部电影的原著,在切萨雷准备拍摄它之后,就闻名于世。

陶岑也曾看过这本小说的英文版,因为与江瑟同公司的缘故,她比别人知道得要更多一些。

江瑟饰演的是小说里的女主角兰妮,那是一个早期出现时便柔弱无比的女孩儿,书里对她早期的形象曾有过描写,一头长及腰的秀发似藤蔓,包裹着她娇弱的身躯,安德烈将她救出来的时候,看到她那一双充满了惊惶,却仍如宝石般璀璨、干净的眼睛,那一刻安德迾觉得她纯真、美好得像个天使。

假如她为了《犯罪嫌疑人》,把头发剃光,在十月到十二月宣传期间,她的头发最多长及耳下,与现在的形象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切萨雷在拍摄中途踢走劳拉,把女主角换成江瑟的举止原本就冒险万分,所以这部电影从开机之初,对外放出了江瑟要饰演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公布过江瑟最终取代了劳拉,成为了电影的女主演,与唐纳德有大量的对手戏。

消息一旦传扬开后,用华夏的女演员,踢走好莱坞甜心,原本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止,欧美市场对外的排斥,没有人比陶岑更了解的。

再加上这个华夏女孩儿的形象又与剧中的‘兰妮’神秘、纯美的外表并不相符的话,切萨雷拿什么来说服不满的信徒,拯救《神的救赎》这部电影?

江瑟踏入欧美市场的起点再高,可如果第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就遭遇了滑铁卢,她还怎么爬得起来呢?

抛开这些外在的因素,江瑟再敬业也仍是个女人,很少有女人愿意为了一个镜头而剃光自己头发的,艺人尤其如此。

她如果拒绝霍知明,那么她与霍知明之间相处融洽的关系自然会受到影响的。

当在霍知明的心里,江瑟已经不再是那个敬业、听话、上进的女演员,他又会不会再煞费苦心,把镜头着重放在她的身上,让‘苏溢’这个角色,主次难分明?

同样的,江瑟无论答不答应霍知明的要求,她的气势会受到一波打击,那时才是陶岑趁胜追击之时。

两个助理一脸无奈,霍知明却态度坚决,江瑟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陶岑,目光最后落在霍知明身上:

“霍导,您叫我?”

“下一场戏,我有一个问题要跟你说。”

霍知明深深看了江瑟一眼:

“下一场戏里,原本你要饰演的‘苏溢’是在做刮除汗毛的举止,但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他指了指江瑟仍在滴水的头发:

“那就是头发。”

头发一个很大的破绽,尤其是牵扯到剧情中排风旅馆男子的案子,长发是不利行动的,对于剧情中苏溢这样一个谨慎的女人来说,更是不应该犯的错误。

江瑟舔了一下嘴唇,看了一旁面露笑容的陶岑,今日自己拍这一场戏,陶岑出现的时候,莫安琪就说过她的表情像是不怀好意。

“我要你在下一场里,把重点放在头发上,你可以剪掉你的头发吗?”

霍知明如陶岑预料的那般,提出了这个要求:“最好可以剃光。”

他的性格其实很好掌握的,弱点就是他对于拍摄电影的精益求精,周围听到这话的工作人员一脸吃惊,副导演也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唇,半晌回不过神。

许多人这一刻心里的想法都是:霍知明是不是疯了?提出这个要求。

江瑟是谁?她是华夏最顶级的女星,进入《犯罪嫌疑人》剧组,角色台词、出镜的时间都不如陶岑,现在霍知明让她为了这样一个角色,要把头发剃光,这已经不是苛刻,分明就是在为难别人。

“霍导,这个可以化妆的…”

副导演有些头疼,向霍知明的两个助理使眼色,到了这会儿众人才意识到陶岑先前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早就听说陶岑与江瑟不和,可两人明面上虽然并不亲近,却也相敬如宾,副导演从来都没想到过,两人之间的竞争,陶岑这样会把握人心,利用霍知明性格上的特点,来打压江瑟。

“你也看过《犯罪嫌疑人》的剧本,知道‘苏溢’这个人物性格。”霍知明摆了摆手,比了个手势,示意众人不要开口,一面吩咐:

“把两点的拍摄改到两点半进行,剧组做好准备,江瑟陪我出来走一走。”

他把手里的笔记本卷了起来,抄进外套的口袋里,一面示意江瑟跟他一起转转。

莫安琪及陈善等助理也听到了先前霍知明的话,这会儿又急又气,众人神情各异,或愤怒,或焦急,亦或如陶岑一般的看着好戏,偏偏江瑟在最初的吃惊之后,反倒归于平静。

她点了点头,示意莫安琪为自己取来大衣,浴袍里她虽然穿着衣服,但仍是套了一件外套,她才跟着霍知明离开这里。

“陶姐,您觉得有用吗?”宋佚顶着周围人的目光,小声的问了陶岑一句。

有没有用,就看江瑟是怎么选择的,无论她答不答应,她的心情应该都会受到一点儿影响的,只要影响到了江瑟的情绪,就算陶岑这一把赢了。

除非她不在意她的形象,她的头发,她的广告代言,以及接下来要上映的电影。

陶岑摇了摇头,觉得那不可能。

但不知为什么,她想到先前江瑟平静的神情,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江瑟跟着霍知明离开的时候,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似是看穿了自己的那些小把戏,令陶岑咬紧了牙根。

“不管有没有用。”她握紧手掌,摇了摇头,晃去脑海里江瑟先前那看她时,让她极为不舒服的神情: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已经做了,只要等着结果就行。”

片场周围已经被清理过,被《犯罪嫌疑人》剧组的保全围了起来,大量工作人员的把守,使得粉丝不能靠近剧组的人员,干扰到剧组拍戏。

但就算是这样,周围依旧围满了不肯离去的粉丝及媒体。

江瑟与霍知明出来的时候,隔离带外的粉丝顿时骚动了起来,有人尖叫着喊江瑟的名字,拼命挥动着手臂,试图引起江瑟的注意。

这种情况,从江瑟进入剧组以来,霍知明已经看到过了无数次。

她是一个很红的明星,招人喜欢,不止是粉丝喜欢她,就连霍知明也非常喜欢她的性格。

“你是一个好孩子,年少成名,却难能可贵仍保持着很好的品质。”拍戏时认真严谨,不会因为已经成名,就对自己放松警惕,她的粉丝能有这样的偶像,是一件很值得人自豪的事情。

“我身边那两个助理,提起你的时候都是夸奖,很崇拜你。”霍知明看着远处那些喊着江瑟名字的少年男女,目光变得很柔和了:“我早年的时候也小有薄名。”可他当红的时代,粉丝性格大多含蓄,最多让他签个名,握个手、留个影便已经很开心,很少有遇到这样热情的阵仗,这种受到掌声与鲜花的追捧滋味儿,确实容易令人着迷。

江瑟还在等着他将谈话进入正题,“苏溢这个人物角色,你拍了这样长时间戏,吃得也应该很深。”霍知明看了她一眼,她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微笑着听他说话,对于他先前提出的要求,并没有激烈的反弹,不知道是在等着他耐心的说服,还是已经打了其他的主意。

“在沈熏然这个角色看来,她从头到尾,结下怨的是‘武春和’,也是对武春和有杀意,排风旅馆的死者原本与她也扯不上关系。”霍知明与江瑟谈起剧情,像是《犯罪嫌疑人》中一个老警察,在与同事分析案情:

“现场被破坏,警方勘察的结果与苏溢搭不上丝毫的关系。”也就是说,在剧情里,从始至终苏溢与排风旅馆的死者案件是两回事,要将她与这桩案子联系在一起,除了陶岑饰演的沈熏然从中穿针引线之外,最重要的是要靠导演重重布置,利用一点一点的线索将这些相关的事情串连起来,让观众产生怀疑。

剧情中苏溢刮除腿毛的举动也是这样的用意,不过相较于刮除腿毛,显然剃掉头发的寓意更强烈一些。

“您认为,这一场戏这样拍,是有必要的吗?”她想起陶岑胜券在握的表情,有些想笑,却又小心的控制住了那一丝笑意。

有些愤怒于陶岑的小心机,却又有些瞧不起她最终仍用了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打压人。

陶岑之所以会使出这种手段,在她心里,是有一把尺子,把自己衡量成了与她一样的人,所以她才在看到自己的一刹那,露出仿佛拿到了制胜法宝般的表情。

可是她比陶岑想像的,可能要更勇敢一些,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也明白身边助理可能会激烈反对,也知道夏超群谈的洗发水代言可能会因为自己任性的举动而成为泡影。

但她却有些心动,她想看到,当陶岑以为的不可能变成可能,当她的勇气化为不顾一切的决心,当这种心境能与《犯罪嫌疑人》中的苏溢联系到一起,可能陶岑的小算盘未必会如意。

也许她的发挥会比陶岑想像的要更好一些,这部《犯罪嫌疑人》,可能最终会主次分明,让陶岑成为她的垫脚石,送着她上青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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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友谊

江瑟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却在等霍知明开口,不想让这个任性的老头子在片场习惯了为所欲为,哪怕是为了电影,为了剧情,但因为与陶岑的谈话,还没有与她商议,直接就让她将头发剪去。

“我认为是有必要的。”霍知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这样的举动,可以使苏溢这个角色一下‘活’过来,会在上映的时候,给观众带来更大的震撼,胜过千言万语去堆立这个人设。”

谈到剧情的时候,霍知明就显得激动得多了,他一手比出剪刀的造型,一手做了个剪头发的姿势:

“只要这么一剪,头发一落,这个人物性格里的‘狠’就立起来了。”那种狠劲儿,比起杀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剧情中,霍知明设定的‘苏溢’剃除汗毛的举止,也有这样的用意,都是为了凸显人物性格。

“江瑟…”远处有人在拼命叫江瑟的名字,她顺着声音转头去看,唤她的粉丝成功争取到她注意力后,激动得尖叫连连,掩面哭泣。

“这个要求,与任何人的说法都没有关系,只是纯粹为电影剧情服务而已。”霍知明不是傻子,他只是习惯了低头做自己的事。

剧组里江瑟与陶岑‘不和’的消息,就是他不去刻意的查探,也多的是人说给他听。

他说这些话,是想和江瑟表达,他不是因为陶岑的话而刁难江瑟,说出这些,纯粹是因为陶岑提的建议,恰好提进了他心坎里,捉住了他的软肋。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理解。”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两个助理的欲言又止,副导演脸上难看的脸色,霍知明不是不明白,他也知道剃光头,对于女孩儿来说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有些瑕疵,没有发现也就算了,一旦看到,却又不能再忍。”

他话里的意思,江瑟也是明白的,如果江瑟坚持不愿剪头发,霍知明也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观点,这件事情就成了僵持的局面。

电影拍摄到这里,已经快要杀青,前期投入这样多,准备这样多,一旦停滞,可能就是无限期。

到时投资方的问责与怒火,可能都会由霍知明一力承担,他知道这样的后果,却仍透露出坚持本心的决定。

江瑟转了头去看他,老头子一头花白的头发往后梳去,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说话时眉毛扬着,将额头挤出层层叠叠的皱纹。

“如果我不愿意的话,您要怎么办?”

她问的是电影一旦因为她拒绝拍摄接下来的剧情,霍知明要如何收场。

他这臭脾气,一点儿不肯向这世间的规则妥协的,到时投资人的问责,市场的讥讽,会化为重重如山的压力,压向这个倔强的老头子。

临时改戏的举动,兴许会为他带来严重的毁约问题,可能会面临一些后续的赔偿及名声损失。

有好走的路他不走,偏要去选择更崎岖难行的道路,

“我在帝都,还有一套祖辈上传下来的四合院,早有人想买,实在不行,挂了卖出去!”他梗着脖子:“全家老小租房住,我还不信活着还想不出个办法解决事情的!”

片场里陶岑拿着剧本在看,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办的事也办了,她不再像宋佚那样提心吊胆的,想等着看结局。

莫安琪等人怒火中烧的眼神影响不了她,周围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也不能使她皱眉,她的镇定,却在江瑟与霍知明回来的一刹那就不见踪影。

她抬腕看了一下手表,霍知明与江瑟才出去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她原本以为,霍知明提出这样的要求,江瑟应该会反弹很大的,两人应该一时半会儿谈不拢的。

江瑟回来的时候,表情平静,霍知明大声的在喊道具师准备剪刀等工具两套。

陶岑有些不敢置信,抬起头去看江瑟,江瑟恰好也在看她这边,注意到陶岑的目光时,她不闪不躲,甚至缓缓翘了一下嘴角,像是冲着陶岑在挑衅。

她真的答应了霍知明的要求?陶岑脑海里一瞬间划过这样的念头,随即又飞快的否定:这不可能!

她应该尽力反驳才对,她应该厉斥霍知明异想天开,她应该想想能让她更上一层楼的广告代言,想想几个月后《神的救赎》宣传期,她要怎么样用短发的形象,去说服全世界的观众她就是《囚徒》中的长发兰妮。

陶岑不相信江瑟会这么蠢,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她真的这样轻易被霍知明说服,是不是代表着她本身离开夏超群之后,不堪一击?

剧组的气氛诡异,霍知明却似很有激情,江瑟脱去了身上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睡袍,她抓了抓垂在脑后的长发,走到了片场布置好的‘卫生间’里。

道具师照着霍知明的吩咐,拿来了剃刀、剪子等工具。

莫安琪一脸焦急之色,这样的动静,傻子都看得出来江瑟是已经答应了霍知明的‘非份之请’。

“瑟瑟,要不要跟夏姐先打个电话说一声?”

莫安琪急着去阻止,担忧是霍知明干扰了江瑟的决定。

她想暂时拖延着时间,等夏超群来与剧组商讨这件事,有夏超群出马,一定会有不用剪头发,也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的。

“不用了。”江瑟摇了摇头,陶岑的脸色此时已经非常的严肃,不见一丝笑脸,她一手环胸,一手握成拳放在胸前,牙齿咬得很紧。

莫安琪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看着道具师将东西一样一样摆进‘洗手间’的抽屉。

一切准备就绪,镜头里的江瑟缓缓推开了洗手间的玻璃门,穿着浴袍出来,站在了镜子旁,如原本剧本预期的一般,刮起了腿上的汗毛,神情认真。

她放下工具,抬起头看着镜子,镜子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她伸出一只手,缓缓抹去。

这一段拍摄完,霍知明原本应该喊停的,可是他却站在摄影机后,没有出声。

江瑟伸手抓起了一缕还在滴着水的湿发,表情有些不舍,有些爱惜,再三抚摸了几次,将那种挣扎演绎得淋漓尽致。

霍知明并没有在这里叫暂停,他示意一台摄影机不动,另一台摄影机对准了镜面的位置。

这一段戏只能拍一次,霍知明相信江瑟有一次就过的本领。

镜子里的女人垂下眼皮,下一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打开抽屉,拿出了剪刀,抬起头时,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目光里盛满坚定,这一刻的苏溢,仿佛做好了与世界为敌的勇气!

陶岑在看到江瑟下手的那一瞬间,便知道自己打的算盘可能落空了。

她原本想用这样一件事来影响江瑟与霍知明之间的关系,可现在江瑟没有被她影响到,反倒激出了她一往无前的决心,越加符合了剧中苏溢这个人物角色的性情。

反倒是她自己,被江瑟这样的举动弄得方寸大乱,连手里拿着的剧本也不能再专心的看下去。

她与江瑟的竞争,就此时这一场‘戏’来说,她已经输了,输在她再一次错估了对手,好像也输给了江瑟的那种势气。

如果说以前那些与江瑟之间的竞争是小打小闹,《犯罪嫌疑人》才是两人第一次决战的主场,好像拍摄到现在,她与剧中的沈熏然一样,都掉进了劣势,被束缚着,被压制着,再难以挣扎出去。

世纪银河里罗隐的态度,在华夏许多观众心里,可能都觉得江瑟是迟早会取代她的那个人。

无论别人怎么想的,陶岑却从来都没这样想过,她对自己一直都很有自信心。

但此时随着镜子前江瑟亲手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头发剪去,那发丝落地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攻破的对手的诞生!

她不是一个遇事就退缩的人,她这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阵仗,她都挺了过来,坚强面对。

可生平第一次,她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接下这部《犯罪嫌疑人》,从女主沦为配角,从红花变为绿叶,她以为逼近了江瑟的底线,却逼出了江瑟骨子里的狠意,不知是她演得太过真实,还是入戏太深,导致陶岑在看着镜子前的江瑟时,恍惚像是看到了《犯罪嫌疑人》里活生生的苏溢。

一场戏拍完,整个片场鸦雀无声,陶岑觉得心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扯,她想说点儿什么,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可一张嘴,却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里带着复杂的神色,那种狼狈的感觉,让陶岑想起了很多年前,新人时期,被人当成跑腿的小妹,逼着换下戏服时的难堪。

“剪刀给我拿过来!”剧组的心情都有些沉甸甸的,霍知明的大喊打破了这股沉默的氛围,场记不明就里,却仍照着他的吩咐,拿起了江瑟先前剪头发的剪刀。

他经过江瑟身旁时,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只隐约听到了她身旁三个小助理的啜泣声。

陶岑看着霍知明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剪刀,也不拿镜子,伸手就往头上的头发剪去。

“霍老师…”他的助理陡然发出的惊呼声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这个有些臭讲究的老人把他一头梳得齐整的头发三两下就剪得七零八落的。

“霍老师…”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江瑟也愣了一下,任由莫安琪一面替自己拂去身上的碎发,一面道:“您不用这样的。”

陶岑看到这里,扯了扯嘴角,再也伪装不出平静的样子。

“走吧,回酒店。”

她招呼了一声,宋佚还在傻愣,直到陶岑已经走了好几步,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跟了上去。

这一场戏,陶岑打算落空,只是枉作小人。

她想要破坏霍知明与江瑟之间的关系,却反倒让江瑟彻底得到了霍知明的赏识,她也没有打压到江瑟,反倒在接下来两人仅有的对手戏时,被江瑟压制得死死的,像是《犯罪嫌疑人》中被‘嫌疑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沈熏然,知道‘嫌疑人’是谁,却又苦于拿不到证据。

陶岑可以想像得到,这部电影播出的时候,会造成多大的轰动,会给江瑟带来多少的美名。

她与江瑟最后的一幕对手戏,取景于临江市的一间靠着江边的茶坊里。

两个曾经针锋相对的女人隔着桌子席地而坐,桌上水壶中烧着的水发出‘咕咕咕’的沸腾声,江面的风透过栏杆吹了进来,把陶岑的头发吹乱,几缕发丝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眼里有些红,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像是有些不甘心。

这一刻的陶岑似是遗忘了周围的摄影机及工作人员,甚至已经遗忘了自己与江瑟只是在拍摄电影。

许久之后,她抿了一下嘴巴,撩了一下头发,没能沉住气:

“想要杀武春和的,是不是你?”

她嘴角微微抽动,细表情把人物内心深处的愤怒与无力感很真切的展现出来,她脖子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拳头都握紧了:

“排风旅馆杀了人的,是不是你?”

她每问一句,眼底里的血丝就更深。

这一幕的陶岑表现得很用力,却夹杂着一种失败者的颓废。

那种颓废不单是沈熏然在面对罪犯时的无能为力,还有一种陶岑在拍摄时落于下风的不服气,她很聪明的将两者的情绪合而为一,才有了出色却又在霍知明预料范围内的沈熏然这个女警。

她的声线由细及沉,镜头捕捉下她紧绷的身体,对面的女人不急不慢的往杯子里舀进茶叶,像是丝毫不受她情绪感染似的,冷静得不像一个女人。

“证据呢?”

她挑着嘴角,微微的笑,像是一个玩弄着猎物的狐狸,残忍却又迷人:

“沈警官,你说我杀人,证据呢?”

她端着茶杯,像是打量一件稀世的珍宝似的,动作缓慢,目光却又落在陶岑的脸上。

这个狡猾的女人,心思缜密,且又反侦能力极其厉害,她戴着让沈熏然一眼就能看穿的假发套,嚣张的嘲笑着她的无能。

那种目光是很刺激人的,水壶里的水响得更厉害,沸腾的蒸汽仿佛要将茶壶盖子顶了开去。

给大家解释并理一下剧情:先是重新申明一下电影剧本的名称《犯罪嫌疑人》!警方收到关于武春和的死亡通知书,通过排查,找到了最有嫌疑的苏溢。而排风旅馆的杀人事件,同样也要与苏溢扯上关系,这才能点片名的题。小说里面已经提到过,刮除汗毛的举动,不仅止是为了不留下犯罪痕迹,还有一个作用,是为了给观众以及警方指引,暗示她就是疑凶,这样的怀疑,也恰好证明她《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贯穿整部剧本。直白的说,刮汗毛、剪头发的举动,就是为了让江瑟的角色背上疑凶的身份,而不仅止是为了摆脱嫌疑。这部电影名称叫《犯罪嫌疑人》,就是围着嫌疑人展开的,苏溢不是清白的,转折点不在她有没有露出破绽,而在于警方有没有证据,至于其他的内容,涉及到剧透问题,就暂时不多说了,留一半的悬念,在上映的时候再解开。理解大家看书时不喜欢女主角受到伤害的心情,但是也希望太认真的妹子们不要因为小说而上升到人参公鸡,作者的智商不高,但也没有到弱智的地步,人物的性格也没崩,《犯罪嫌疑人》逻辑也在线,如果你们觉得暂时没在线,那是因为还有一半的迷底没有现在揭开而已。就这样子,提前上传,这一章之后三十号没有更新,大家不用再刷了~!

第六百零四章 有舍

“警方总是那么无能。”她将沈熏然的表情看在眼里,她曾跟沈熏然打过多次交道,知道她性格有多坚定,有多执着,有多正义。

可是这种优秀的品质,在现实面前显得弱小而可怜,像是一场冷笑话似的。

她垂下眼皮,卷翘的睫毛挡住了她眼里的思绪,她像是一个裹在雾中的谜,明明已经走近了,却又走不进她内心里。

“十几年前,我的父亲受到武春和的陷害,警方无能为力。”她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现在死了人,出了两桩案子,警方依旧束手无策。”

这个女人说话时,笑意吟然,甚至腾出一只手,去推了推已经歪了的假发套,这样的动作,远比她的冷嘲热讽更令沈熏然难堪一百倍、一万倍:“却来怀疑我一个弱女子。”

她是弱女子?沈熏然哑口无言,心口像是揣了块大石,压得她沉甸甸的,连喘气都是那么的困难。

“我会盯死你的!”她说这话时,喊得很大声,却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有种气急败坏的味道,失去了以往的冷静:“我会找出你杀人的证据。”

像是失败者的大放厥词,可笑至极,但除了这话,她却说不出其他更适合的台词。

她被这个女人牢牢压制着,不甘心、不服气,却偏偏如她所说一般,警方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