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嘴吧!”星言伸手抄起一块酥饼,准确无误的丢进他那一开一合的大嘴巴里。侧眼看着紧闭的包房的门,虽然门口有人守着,但他还是不想多说:“我看你是伤的不够!”

萧亮差点被噎着背过气去,他呸呸一阵乱啐,这才将沬子全清出口腔:“你,你谋害兄弟,你,你人神共愤!”萧亮指着他的鼻尖子,呼叫不绝!

“我看你是闷的发疯,去翠红阁找你的老相好啊,跑这来装雅致个什么劲?!”星言一手拨开他的手指头,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嘿嘿,你才是我老相好嘛!”萧亮涎皮赖脸的摆出一副色迷迷的死样子,托着腮帮着看着星言:“要不,你干嘛天天来我家!”

“我懒的理你!”星言看着大窗外空落落的街道,正午骄阳似火,街上都没什么行人,整个茶楼也少有茶客。

“这回除了天狗,皇上也认为是十年前倾绝外逃的时候已经得了咒。彻底对白夜家放了追讨!小白也到了手,你还愁个什么劲?”萧亮一看他不为所动,不由的问着:“现在京里也述了职!倾绝也不是疯子,哪会一得了咒就急着来攻打?阵诀营之强他之前也领教过了,我缀锦此时兵强马壮,他还真想强突不成?”

“我在想,除了天狗之后。接下来要接着铲吗?不铲,我以后上京都是问题。铲了,倾绝就真的会打来!”星言喃喃低语:“还有,他真的不会来找小白吗?”

“当然不会,他得了咒,还要小白干什么?之前定是打着逼问不成,就动了别的歪脑筋!”萧亮端起茶来!

“那天他干什么要死咬着我们不放?他已经受了重伤,他的狼已经半废。若不是他的命令,怎么会拼死咬着你?还有小白身上的奇药,究竟是什么?失了咒,旧创如此之剧,却没有死!”他悠长的眼神盯着街道,轻轻说着:“难不成,他还是想将计就计,留着小白,让驭灵之人都把目标转移到小白身上?但如果是那样,为什么凌佩一点消息都没有?小白丢了,他正好大肆宣扬,我们会放消息,他一样也会。放消息过来,引皇上疑心我,引驭灵之人追讨,不是正好造成内乱不休吗?他为什么,一样也不做?”

“他不会是真的…”萧亮的话生生的咽了半句回去,因为他看到星言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最不想相信,也最不愿意想的念头,此时呼之欲出!震得他头顶泛痛!

“如果是真的,就让他来英雄救美吧!”星言的眼凝冷了下去,他是缀锦的大患,现在泱洋十三关就有强兵六十万。如果,情是他的死穴,于公于私,都没有理由放过!他已经放了他,还了当日的人情!他们之间,已经两不相欠!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 美景,心知—

“这,这里是…”小白惊讶着看着面前的碧波万里,一望无垠,阳光耀出万点金波,轻风浮起无限烟云。远望过去,天水一色,相衔而依,空中有鸟展翅凌翔。贴波而过,有如轻帆!

“龙禁海!”星言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由的失笑。身后是绵绵群山,身前是涛涛碧水:“其实是一个大湖,并不是真正的海!”星言扶着她的肩头:“这里看月亮最美了,虽然不是中秋,但十五依旧有明月!”星言指着身后一处矮峰,那里有一个草亭:“晚上我们到那里去,那里是望波崖,我们喝酒,赏月,看千里烟波!”

“大湖?可是,一眼都看不到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湖!”小白站在岸堤边的高阶上,看到边上不远处有一处码头,不时有人等候摆渡的船只。

“想坐船吗?从这里过去,有一个湖心岛,有座不小的镇呢!”星言望着远远的水景,这里轻风柔浪,碧断天涯,比起人工雕琢的景致,更有恢宏的自然壮美!

“杨柳竖堤拂碧腰,翠山横拦聚娥眉!”星言看着她,一身碧色的蝶翼袖的轻衫,腕结处打着白色长长飘带,身下是缀白色蜻蜓图案的波纹摆长裙。一头长发结成月华耀髻,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星状发扣。有如群星拱月!她今天薄施粉黛,更是眉目分明!他们昨晚就到了晋山镇,一早就翻过山头来到这里!向东是碧湖连波,向西是绵延群山,中间,是南北百里长堤!

“这里已经很美了,不用再坐船了!”小白看着那浮波千里,有如荡进万千情怀,令人心胸开阔,令人浮想翩连!

“小白,人心有时,就比这水面还要宽广许多。而有时,又非常狭隘。不过,看着这水天一色,会让人目旷神清,你会不会觉得,心境舒展了许多!”星言扶着她的肩头:“小白,星言希望你能幸福,心若这宽广的龙禁海,可以容纳帆过,云过,风过,飞鸟掠过!你可以记住它们的影子,或者深刻它们的形貌!但是,它们也许只是过客,不会永远投入进来!比如鸟掠过,或者它的目的是要到达彼岸,或者是想吃到水中的鱼!但也有可能,它眷恋这片湖泊,愿意在这里长住!该如何分辩,不仅仅是靠眼睛,还有,你心灵的声音!”

她一时听住了,虽然还是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但却觉得心里涌起一阵微波,有如一颗沉睡已久的种子,在努力的拱起头顶尘封的泥土!

“时间可以让你忘却,时间也可以让你更加铭刻!最真挚的情感,是可以经的住时间的考验的!”他低头看着她:“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好人,我也会说假话。我有时口中称道他,心里却巴不得他死掉!我表面在笑,有时心里会哭!我做的事,有时并不是我想做的。但有时做起来,却比真心想做的事,还要容易!”他迎着风,任风吹起他的发,他微微的眯着眼睛,感觉那青草芬芳的气息:“但小白,在你面前,星言不演戏!所以,在你面前,星言从来不觉得累!”

她陪着他站在长堤,看那烟波千里,感受和风轻送,看细柳拂水,听他细语轻言。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从未有过的。宁静,是这样吧。虽然他说的话,在她听来很深奥。或者她依旧分辩不出,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她只是觉得,当别人待她好的时候,她也该回报给人同样的好!但现在,她却又有一种感觉,并不是所有的‘好’,她都可以回报!

“星言是好人!”她突然开口说着,口气坚定,表情执着:“星言是好人!”

“嗯,在小白面前,星言永远当一个好人!”他拉起她的手:“走,船来了,咱们去坐船!”说着,他扯了她,向着码头奔跑起来!风一下鼓起他们衣袖,吹飞他们衣袂,让两个人,有如腾云驾雾一般!

“船家,等等,还有人要上啊!”他向着艄公扬着手臂,脸在灼日之下镀上一层釉金般的光影,他握着她的手,让她的裙裾飞舞如蝶,让她的发丝飞散得飘摇!她一手提着裙摆,甩开大步着着他,一时间,心都要飞扬起来!有如,那次迎着夕阳的奔跑!

站在湖畔渡头的人们听着他的呼喊,不由的都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他们的眼中有惊愕,有艳羡,更多的,是会心的笑意!

“莫急慌!等着你们呐!”艄公黝黑泛紫的面庞荡着笑着,裂着嘴瞧着他们。一手支了梢,一手扯着锚绳。看着他们近了:“这位相公生的好风采,小娘子玲珑剔透!湖光山色都让你们比下去了!一对好夫妻啊!”

“…”小白瞠目,脸上的旧红还未褪却,新上的窘色已经泛了满脸。她张了张口,想解释,却更是面红气喘起来!

“船家,我们去湖心明日镇,晚上还有船回来吗?”星言站在渡头边,笑着将话岔过去。

“最后一班了,两位想回来赏月吧!明日镇上的望月峰,更有好景致呢!”艄公笑着应着:“不如住在镇上一晚,明月美酒,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喃喃重复,低头问小白:“怎么样?要不,明天再回去吧!”他们的东西跟仆从都在湖畔镇,听他这么一说,让星言也起了游兴。只有他跟她,好像更自在一些!

“那,他们会等吧!”小白抬眼看他:“我们就这么走了?”

“只有一晚,不碍的!”他笑着,伸手托着她的腰一送,就将她轻轻的托上船来。随后自己一跃,船儿晃晃,船家长梢一点,飘飘如踏云般的离了岸!水漾千波,在这望不及头的龙禁海上,有如一片轻叶!

小白第一次坐船,摇摇晃晃的让她的心七上八下,她紧紧握着横栏,生怕一个不小心栽下湖去!

“浪拍石岸波如醉,风卷云光柳似眉!逐波快意随流转,携手共游傲神仙!半生随湖来又往,自在身心比飞鸿!”艄公大笑,凭风高歌,声音清亮悠长,荡在水云间!

“将来我也当个船公,浪里来去,好逍遥啊!”星言倚着船栏,笑着看小白极目四望的样子。这里千里烟波,山青水秀,让人心澄,让人心静!

“呵呵,相公人品风流,一看就是个贵家公子。哪里受的了这风吹雨打!”艄公耳尖,听得他说,回了头笑着说。

“雨打风吹,却是自由自在!”星言微微眯着眼,半仰着头:“无翼却也可高飞,凌空全凭心展翅!”

“既然如此,不挶于在哪里。相公一样展翅凌云,不是吗?”艄公大笑:“身是污泥半入沼,心却如雪映日明!”

船越行越远,渡头已经缩成小小的远景,堤面形成一道长长的碧线,山景有如一片画屏!

“他们走了!”宁扬歪倚在一湖堤边的一株歪脖老树边上,细细密密的长枝遮住了他半张脸。他看着船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焦点,微微的笑着:“这么近都没发现我们呢!连鸟都没带来!”

他半晌听不到倾绝的回应,低下头来看着他。他正倚着树身坐在地上,手肘搭在曲弓的一条腿上。他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今天穿着湖水蓝的轻衫,收袖,尖尖的挖领,四开长襟修体的剪裁,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结成一根粗粗的发辫,此时,斜搭在他的肩上!他手里在把玩一颗圆圆的小石子,指尖动处,将它丢起又接住!他们七月初十自泱洋关潜入境来,在绛州打听了几日,才知道小白在西郊卫长萧府。正伺机动手,却看到星言昨天傍晚便带了人从萧府驾了车出来了。车里带了鸟,他们不敢跟的太近,远远的一路跟着,竟然,来到了这龙禁海!他们,竟然来到了这里!

“他把鸟留在山后镇里,自己带了小白坐船玩去了!这小子最近有点泛迷糊啊!这个时候,竟然有心情逛去!”宁扬故意说着:“不过,我看迷糊的也不只他吧!我让你先在绛州对着老东西下手,你偏就不肯!”

“我在绛州要是闹出事来,怎么可能再留在这里?!没找到小白之前,我不动手!”他伸手接住坠落的小石,指尖微动,已经是碎屑纷纷!

“现在看见了,还用找吗?人家在这里活的不知道多高兴呢!”宁扬微微一扬眉,讽着:“一对好夫妻啊!”刚才艄公嗓门那么大,想听不到都不行呢!

他肩头微僵,宁扬的话,直锥得他心头血出!今天是七月十五,虽然不是中秋,但晚上也一定月光璀灿,耀然生辉!他晚上无法入眠,因为他觉得很冷!她走了,他才发觉,他真的怕冷。他甚至无法明白,之前那些岁月,寒冬凛冽而不闭窗,他为何都日日不觉得冷?!是了,那时心更冷!这近一年的光阴,她剥开他的硬壳,除去他的甲衣,将他的心,放置暴露在空气里。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觉得冷!但是,她怎么可以这样?在做了这一切之后,又丢开他,投进另一个怀抱里?!她的眼睛总是简单,她的心,一如的了然,但她,却实在残忍!无意识的残忍,更让人痛楚难当!

“我曾经说过,对她过份的保护,有时也是伤害!但是,受到伤害的那个,偏就是你!”宁扬看石屑在他指尖纷飞,他就算默然不语,也能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当断便断吧,先对付了他的灵物。或者放消息给这里的皇帝!才是正计!”

“我要先找小白!”他轻声重复,不再言它!

“你是不是真打算捉奸在床,才肯相信?”宁扬微叹,这话一下引得倾绝侧扬着脸,狭长的眼尾上侧崩起一道青筋,他的眼珠凝成深紫,瞳心收缩成一个闪亮的小点,隐隐的,阴戾的光:“捉奸在床?”他咬牙切齿!

“他干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来?还特地把下人全甩了?摆明了没安好心!”宁扬牵动了一下嘴角,回避着他夺人的迫力:“你瞪着我做什么?”

“哼!她要是够胆子做,就得够胆子见我!”他轻轻的回言,甩过脸去不再看宁扬。宁扬叹息,微直了身,腰侧的疼痛引得他微微蹙眉。老东西的制阵真不是唬人的,到现在,还有些气力不继!

“你若是不适,就回去养伤吧!”倾绝忽然站起身来,并没有看他。却是开口!

“算了!”宁扬微怔,眼底却又蓄了笑意:“现在没船了,我不在。谁载你过去?夜哥可不擅长游泳!”说着,他平伸了手臂震了一震:“走吧,我知道你心里急的很!”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 庆生,怒意—

“这里,真美啊!”明日镇,是围山而建的小镇,在龙禁海中心的一处大岛上。岛上有座山,名为初阳!只有一座主峰,为望月!立在这峰巅,四周皆无隔目之物,只见湖光,只见天色!远远的,可以看到湖畔蒙蒙山廓,那是他们刚来的地方!此时天色已经微暗,太阳的余辉仍在,还未完全落西,但月亮的轮廓已经跃在西空,日月同悬于天,唯有在这茫茫水景之中,才可看到!

小白立在峰顶的望月亭,这亭子不小,两侧还有配亭,围阶,廊道!山下沿岸都是房屋,市集,两边都有渡头,一处往西,一处往东!他们一到这镇上,先在西镇里逛了逛,然后在跃云居定了房间和酒菜。让小二帮着给送上山来,这里是湖心,四面皆水,凉风席席。日头一落,更是泌凉舒爽!

“小白,来这里坐!”星言看着小二将菜肴一道道摆上石桌,伸出手掏出些散碎银子给他们。

“哟,谢谢爷了!我们多时来收碟子?一会子晚了,要不要帮爷雇个两挑杠的来接?”为首的两手捧着银钱,哈着腰,眼睛眉毛都笑堆在了一起,嘴咧到耳根子后头去。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不用了,道上也不难走!回来我给你们把东西兜回去就是了!跟掌柜的说一声,晚上留道门给我们就行!”星言笑着。

“得勒,你就放心吧!多晚都等着您二位!”好容易赶上位出手阔绰的,刚才掌柜的都巴不得亲自给送上山来呢!他们讪笑着:“慢用,慢用!酒不够,一会子我们再抬两坛子上来!”

“尽够了!”星言忙着把他们打发走,这镇子鲜少来外客,山景这里人都瞧腻了。这会子也没人了,正好让他们静静的呆着!

小白看着满桌子的酒菜,靠水吃水,这里多鱼,虾。此时不是螃蟹季节,个头有些偏小。但做的都颇精致,还有好些个点心。正中还有个小座炉,热热的炖着汤,香气溢了满亭!

“太多了吧,都吃不完的!”小白低呼着。

“尽量吃吧,逛了一天了。不饿吗?”星言替她斟满杯子:“这里是他们自酿的松根酒,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待她先随意的吃了一些,垫了垫底,这才举起杯来:“来,小白,我敬你!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祝你,一生和顺,其乐融融!”

“小白也祝星言,一生和顺,其乐融融!”她端着杯,学着他的话,但眼中蕴着笑意,余辉之下,柔光百转!

星言轻笑,看她漆黑的眼眸,一时觉得有如深醉其中。还未饮,便已经觉得醺然!星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细绒盒交给她,眼中,此时如此清晰的跳跃着欣喜:“送你,礼物!”

一个白色的丝绒小盒子,方方正正的。小白伸手接了过来,吞吐了一下,盯着那光滑的绒面:“礼物?”

“对,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说了,要送你礼物的!”他的眼鼓励着她:“打开来,看喜不喜欢?!”

她的指尖抚着那缝隙,找到机关的交错点,微微的一压,盒子便轻轻的弹了开来!一只小兔子,白玉的,触手微温。长长的耳朵,一只耳还折着,如人一般的坐态,大大的一对后脚扬着。眼珠子两个红红的宝石,左耳上穿了一个小孔,系着一根细细的金铰花的链子。她轻轻的抚着,一时间,竟然有些想落泪!她想着,眼中就蒙上了水雾,再不像往常那般,眼中冲撞的难受,眼底却一直是干涩!

“小兔子!”她轻轻的说:“是红眼睛的吗?”她从来没见过兔子,只是听说过,红色的眼睛,长长的耳朵!

“也有黑眼睛的!”他看着她,看到她眼底浓溢的温柔,仿佛她所注视的,并不只是一块玉。而是,一只有生命的小白兔:“你喜欢吗?”

“喜欢!”她重重的点头,她的生日,在如此美丽的湖畔,在这般青翠的山顶,在和风明月之下,在他细语柔光之中!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它咧着三瓣嘴在向着她微笑!她,当然喜欢!

“我帮你戴上!”他站起身来:“一会月亮上来,我们一起对月把酒!”

“好!”小白伸着手将盒子向他递去,她的手还伸在半中央,星言还未绕到她那一面。他们两人都还带着笑,和煦的,暖暖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忽然星言觉得面前裹带了一阵风去,他心下就猛得一沉,然后眼前一花,小白竟然无影无踪!

他的脸一下子发了僵,向着那股气力便抬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倾绝!他登时就觉得后脑一阵发木,感觉浑身一阵莫明的冷意!

他立在边上的侧亭顶上,在他身边,是另一个青衣的男子!他们立在飞角的亭檐,一前一后,衣袂翩飞!倾绝的手肘间挟着小白,而此时,她已经一脸僵木,身子却抖个不休!刚才那一下,吓坏了她!她只顾着看星言,根本没觉查到任何动静,然后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被卷上空中!

“刚才不笑的很开心吗?这会子瞧见我,怕成这样?”倾绝感觉到手臂下的筛糠,冷冷的说着。

她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直希望他来接她!她一直是想着的,但是,她没想过他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她听着头顶上方他的声音,他生气了!她听的出来,他的声音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种认知让她更害怕起来,他勒的她腰很疼,她两脚都悬了空了。但她根本不敢挣扎,连叫出声的胆量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他一把就将她手中的丝绒盒给抢了过来,自一开始就看她牢牢的攥在手心!

“给,给我!”她一下急了,她抢不过他,她手中一痛,那小盒子就径直到了他的手上!他指尖一捏,那盒子就碎裂开来:“见了我,只会说这句话吗?”他咬牙切齿,低头瞪着她半侧仰起的脸!他看到她眼瞳明显的收缩,眼底漾着水气,心里就腾腾的窜起一股火来!他绕着那根链子:“一条破链子,你就什么都愿意了是吗?”他说着,猛的一扬手,那细细的线条就飞起一道弧线,直向着山下远远的跌落了下去!

“小兔子!”她突然嘶叫了一声,眼中一直蓄着的泪一下子跌落了下来!她挣扎着张着手,向着它坠落的方向,那小兔子,早已经消失在微幕的天色里,再也不见了踪迹!

“碧丹倾绝,你太过份了!”星言再也隐忍不住,他眼底蕴出怒意来。他没带血骊过来,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甚至于,在他们靠近的时候,他连一丝都没觉察!在他们突然掠走小白的时候,他心里一阵寒彻,是他大意了。竟然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的过来!或者说,是他太想要一点点平静的光阴,以至于…!

“他是我娘子,我愿意怎样就怎样!而且,我今天就要宰了你!”他一把提起小白来,盯着她的眼,她眼底闪烁的泪光让他一时竟有种晕眩的感觉。他觉得心底压迫的难受,他盯着她惨白的脸:“怎么?我坏了你的好事,你恼恨我了?!”他唇边偏又扯出一丝笑意来,眼中却是阴戾的寒意:“巴不得我永远也别来了是不是?”

宁扬看着他们,忽然他身形一动,已经到了星言的面前。因为他查觉到星言想要跳上来,他甚至感觉到星言体内乱涌的法血气息!他想偷偷把血骊叫过来!宁扬手风一掠,一下子捏住他的喉咙,星言根本动也没动。他知道他没机会了,稍纵即释而已!但对方已经查觉,从此便可得知,这面前眉目的男子,他根本就不是人!

“大蛇!”他喉间微微凝动,睨看着宁扬:“是你吧!”他从未见过他的样子,只是猜的而已!

“聪明!”宁扬微笑,不介意给他一句赞赏:“他们两个的事,就要他们自己解决!你跟我,只要看着就好!”宁扬侧目向上:“我会把你留给他的,最想杀你的人,在上面!”

小白全身已经僵成一根棍子,宁扬的话,轻描淡写,却让她的心,一直坠落到了谷底!她的相公,要杀掉星言!她看着他,他勃发的怒意,已经明显的写在眼底,他的眼,此时像一对狼眸,紫中透着微红!她害怕这样的他,和那日在山上的他完全的不一样!他此时胸口没有奇怪的涌动,他的手没有变化,但是,她更怕现在的他!她的眼也变得浓黑,瞳孔在一收一放,她浑身的僵直已经让他查觉到她的恐惧!他千辛万苦的跑来找她,难道就是为了看她冲着他摆这样的脸吗?刚才不还在笑,手拉着手跑得欢吗?现在这样算什么?刚才不还话多的很吗?对着他,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没话说了吗?

“你究竟想怎么样?”他另一只手也慢慢扶上她的腰,她细细的腰身在他的手中有如易折的枝,微硬,却脆弱。他的手开始微微的抖了起来,他的眼蒙上一层迷惘的过去,他的脸,比她的还白:“你真想让我捏死你,你才肯说话是不是?”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抖得,连他自己,都难以控制!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 强风?强水?—

星言看着额前青筋突暴,他隐隐觉着后背有股寒意在飞窜。倾绝的表情,让他心底一下子揪紧了来,他浑然忘记宁扬扼着他咽喉的手:“碧…”他的话还哽在喉边,宁扬已经微微的加了力:“你再叫他,她就真的活不了了!”宁扬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亭檐顶上的两个人,刺激他的,不是他们二人的卿卿我我,而是小白此时的表情!她唯一的挣扎,只是在那细细的链子被丢下山的一刻,那链子,是星言送的!

他的手在慢慢的收紧,她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她浑身都崩的紧紧的,感觉他的手指像铁钳子。好像随时都可以将她勒成两截!他盯着她的眼,感觉到她的生命如此的不堪一击,不仅是她,下面的星言也是一样!他们两个人的性命,就是这样握在他的手中!随时都可以灰飞烟灭!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快意?一点也没有!当他威胁到别人的性命的时候,总会看到他们垂死的挣扎,总会看到他们眼底最真最渴望的神情。那是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或者,是对生的渴望!这样,当他们的生命嘎然而止的一刻,当他扼杀掉所有希望,让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那种快慰就会涌上心头!

但是现在,没有,完全的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者她心里还是一团空白,或者,她根本不在乎死去!甚至,她也许觉得,和那个墨虚星言死在一起,是一种很快乐的事!她对自己性命的眷恋,甚至比不过刚才被他丢掉的破链子,她甚至更在意那个!她甚至跟他抢!他们就算死了,也比他得到的多,他们就算死了,也比他快乐的多!

他的头痛得要爆开来,她眼底的泪,让他的头越来越疼,让他手越抖越烈!让他,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挣扎着看她,想看清她眼底的变化,他挣扎着抖着手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用力下去!他手底的手隐隐欲动,呼之欲出。正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强流直逼而来!是风,他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风,目的性极强的风!他感觉到的时候,已经到了身后!不仅是他,连宁扬也查觉到了,他飞快的掠身而起,影如闪电,直飞面出!倾绝很快的手中绕出一个花式,身形猛的一个仰身下压,旋了一个大平角,足尖在亭顶直直平移了两步,掌心中已经挟带一股强气,直向着身后而去!

但那股气流到了身后,飞快的一个兜转,直直旋下亭去,然后猛的自亭心处直顶上去!轰的一下,直将石桌卷飞上半空,盘碗丁咣五四,砸飞了无数,那石桌直穿顶而出,将亭子直捅了个大窟窿!

亭子一下七倒八歪起来,倾绝脚下一荡,旋身几个踩掠!但那股气已经急急兜面而来,一下子钻到他的肋下,猛然一股张力,一下子将他手肘直撑开来!他觉得一股力极强无比,又根本看不见人,宁扬掠在空中毫无帮助!他觉得手掌咯咯乱响,夜哥的气在体内乱涌欲出,他不敢用力强拼,怕真把小白捏死了!他指尖微松,小白一下就被裹卷出去,直直向崖边而去!

“小白!”下面的星言一阵发慌,直见倾绝已经脱了手去,小白已经被卷上半空。宁扬已经化形成蛇,巨大的兜缠了下去!他一句呼出,身形已经急掠而出,与倾绝一上一下,双双向着崖边扑去!

但小白不落反升,呼的一下直窜上去,像是有一股气直托着她向上!她的脸已经不是一般的白了,根本全无了血色,双眼完全没了光彩,随着那气流扯开了她的发,在空中洒成一大片瀑布!她这一窜,一下穿出了宁扬的身圈范围!然后,便静在空中,一动不动了!

“风灵!”倾绝的眼底掠出寒意,居然有风灵在这里?!而且到了身后他才查觉到!宁扬倏的回身落在倾绝的身边,盯着看那上面的小白!在她的身下,渐渐显出一个人形,一个白衣的男子,从头到脚,慢慢的浮现了出来!而小白,正坐在他的掌心,他像托着一个娃娃,将她高举过顶!他的眼,此时有如两个强聚的白珠,慢慢的才一圈圈有了颜色!他就这样悬在崖外的空中,离他们有一大段距离!

“别动她,聚灵咒在我这里!”倾绝急收了身形,仰头看着半空中的男子。强灵,必然是为了聚灵咒而来,借风而询到这里并不稀奇,他只消稳住它。找到它的驭主,再作打算!

星言听了这话,心里猛的一震,是了。他一来,就已经猜到了,他要的,是小白!他根本无意拿她当饵,这会出现强灵,他径直就把聚灵咒的去处,告诉了对方!

“你跑不了,带着她,你行动受了限制!放了她!”倾绝看着他戏笑的眉眼,小白现在悬在空中,它若是一松,她马上掉落山谷!宁扬站在他身后,如果一会动起手来,只能让他去接!他感觉到星言体内气窜,知道他在唤鸟。如今,已经不能制止他唤鸟,鸟来了,对他而言是危胁,但多了他,至少可以保小白无事!保她?他刚刚还想杀了她,现在竟满脑子在想怎么救她!

“别费力了,我是风,鸟来了,也追不上我!”他笑意盎然,微扬着眼眉,却是看着星言:“小白我带走了,从此,再不跟你们纠缠!”

“聚灵咒在我这里,带着她。根本无用!”倾绝向前迈了一步,看着他:“你的驭主是谁?藏着不敢见人!”

“就是她!”他伸手将小白一托,笑得一脸无赖:“谁希罕那聚灵咒,我来找我的主人!”

这一句话直将三人的耳朵都要炸了开来,简直不敢相信的冲出而出:“她!”,宁扬瞪着他:“胡说八道,你们根本气息不同!”

“她还没开禁,只不过给我一滴法血而已!你当然感觉不到了!”他满不在乎的收回手去,让小白坐在他的肩头,他一手扶了她的腰身,那动作看得倾绝一阵怒意纵横!看得星言手节作响!

“她根本不会驭灵,到哪去找你这样已经化成人形的东西!”倾绝隐忍着体内突窜的气息,冷冷的说着:“正主藏着不敢见人,凭什么拿聚灵咒!”

“我教她,她就会驭了!”他扬着眉头,抬头看着小白:“黄泉!我会教你,我找了个好地方,比这里不知道好多少倍!”

“哼,宁扬在世数百年,没听说过灵物去教驭主驭灵的!”宁扬忍不住大笑出声,微扬着眉峰看着他:“更没听说过,驭主还没开禁,灵物已经缠上身了的!”

“云宁扬,你就笑吧!”他昂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他:“我的主人,比你们强不知多少去!”

“小破!”他们正说着,忽然坐在他肩上的小白出了声,声音抖的厉害,却清晰的传了过来!她,竟然认识它?!

“嗐!小破很难听!”他不依的一伸手,就将她整个抱在怀里:“白起个那么好听的名字了!”

倾绝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真的认识他?!而且,还很熟络的样子!而且,还格外亲密的样子!这让他浑身的血都要倒流,若不是他手里还有小白,他恨不得一掌将那个东西打散了去!

“那,小凌吧!”小白被他一抱,整个人像倒在云团里一样,软绵绵的。他嘻笑皱眉的样子让她刚才惊恐不安的心稍定,便又张口说着!

“哎,也很难听!”他轻笑着耸着眉,旁若无人的看着她:“你怎么跑这来了,我找了你好久!你差点让那王八蛋给掐死!”

王八蛋?!倾绝眼睛已经布起红丝,她跟谁都能谈笑风生,偏是对着他,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到死了都不说一句!

宁扬突然感觉有些好笑,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些想笑!这世界真是颠倒,竟然还有这样嚣张无忌的灵物!而且,它竟然轻易的侵到他们身边!不是它太强,就是它太弱!

他们正僵着,忽然听到身后远远有一声清鸣!但是,鸣音急促而惶乱,随着那声鸣音,还有着微微的轰鸣声跟随而至!这声音很轻微,很细小,但是却足以让他们全变了脸色!

“不好!”宁扬微微低呼,他声音刚出,一只巨大的鸟已经旋空远远而掠,但是,在它的身后,他们清楚的可以看到!涛天的巨浪!

星言额前微微泛光,眼眸凝深,骊儿!但是,他看的,是它的身后!夜幕之下,月光之下,如此巨大的涛浪,却是,如此细微的声音!

“快去东镇,这里要淹了!”骊儿在半空之中急急旋飞,显然是被灵罩压得不得掠向上!它在半中化成人形,双臂大张,在它身后,隐隐折着碧光,直抖出一个巨大的光罩!

它声音一出,宁扬已经直掠而出,向着她的身形急去,倾绝肩拱一抖,自他胸口,直直突出一股强气而出,嗖的一下,直跃在半空去!

“那个什么,真强的话,把浪吹回去!”宁扬绕在他身侧:“不然的话,这里半镇不保!”他话音刚出,突然发现他竟然脸已经变了颜色,有微微的泛着透明,口中竟然涌出血气来!

“你果然是太弱,都让你给唬了!”宁扬气个半死,一把将小白从他怀中给夺了过来。他已经感觉到了,强大的灵罩已经压在四周,将整个岛的上空,团团包住!是借水而来,强灵之气!掀起大浪,却然无音!水灵,而且是极强的水灵!

宁扬直将小白丢向倾绝:“去山后东镇,我跟夜哥,推挡它去试一下!”

“星言快走!”骊儿在半空旋了一个大圈,又化成一只巨鸟,翔在半空之中,挥翅展翔,一分为七!以七星连珠,形成北斗之势,撩云连翅,直扩向整个山头!

“做的不错啊!”宁扬拱起身形,长蛇如龙,弯拱曲在半空。脖颈已经扁平,口中滋滋作响,无数细小的蛇自他口中如剑急出,空中浓碧如烟,蔓散而开!

夜哥在空中显出狼形,腾空划出数个光圈,沿着山崖急突向下,它引颈长呼,明月之下,白光四炽,它在月下的影子一个一个的化实,在它奔跑之间,身后已经跟了长长一串!

“好强!”凌破荡在空中,身形已经发散,他体内血气乱翻,已经无法再聚人形!相比之下,他的灵罩,一下就散开了,他唯有化成风,四散开来,才能抵挡这漫散水灵之力!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 情怀,真心—

倾绝抱着小白,与星言一起急急向山后掠去,两人身形都是奇快无比。比起一般习武之人而言,更是捷迅!星言一边狂奔,一边手上不停结印,以催发血骊最强之力!他额头的六角印迹已经渗入血脉,微微泛光!倾绝占着一只手,没办法帮着催发夜哥,他感觉到小白此时气息燥乱,刚才灵罩一压,风灵登时就散了,他们法血相继,小白受伤了!

“你能顶多久?”倾绝看着星言,此时将其它恩怨暂先丢下,星言血气溃的厉害,他一看就知道了!不然的话,他借着宁扬过来,他不可能未觉。就算血骊不在身边,也不可能完全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