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读厨师培训去了。”玉麟抬头笑笑,“接触事务所才一年多,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厨师?”胡士凡更是鄙夷,忍不住冷笑出来,“你的经历还真特别,我很好奇,杜婉婉怎么会看上你的?”

玉麟一楞,没想到这个男人这样肆无忌惮地以嘲弄的口吻对自己说话。

胡士凡满意地捕捉到了玉麟脸上一丝惊讶,心里很是得意,既然摸清了玉麟的底子,没必要再做什么表面功夫。

“这个你自己去问婉婉吧。”玉麟转头就走。

“我看大多是一时被迷惑了吧。”胡士凡斜眼看着玉麟英俊的脸,“皮相好顶不了什么用的,等婉婉以后明白了,你还能在这里穿这样的衣服吗?”

玉麟不语,迅速地洗手,拿起毛巾擦擦袖口,面无表情地转身出去。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胡士凡忿忿地说。

第二天,关于玉麟的学历问题很快在圈子里传开了,正是胡士凡大肆渲染而成的。

惆怅

这天,杜勤鹤把玉麟叫到书房来。

“玉麟,你坐。”杜勤鹤微微笑笑。

玉麟坐下。

“玉麟。”杜勤鹤缓缓开口,“你应该知道现在大家都在传你的事情。”

玉麟点点头。

“我想说的是,玉麟,有些话可以不说的,比如你的学历,你大可不必告诉不相关的人。”

“这是事实,我的确没读过什么书。”玉麟苦笑,“也不觉得怎么丢人。”

“不是丢人,玉麟,这些没必要都告诉外人,你知道外面的嘴巴多厉害吗?流言似洪水猛兽,要是。。。”杜勤鹤咳了声,没说下去。

玉麟当然知道杜勤鹤想说的是自己坐过牢的事情。

“我以后不会乱说了。”玉麟面露歉意。

“算了,由他们说去罢。”杜勤鹤摆摆手,“我们下去吃饭。”

玉麟起身,跟着杜勤鹤下楼吃饭。

长长的西餐桌上,杜婉婉已经坐下了。

“玉麟,今天金娜做了奶油酥皮汤。”

玉麟笑笑。

“我倒想吃点面。”杜勤鹤摇摇头,“最近想念中华美食了。”

“我去做。”玉麟起身,笑着说。

“不必麻烦了,金娜,你去。”杜勤鹤吩咐。

“没事,我去。”玉麟快步走向厨房。

宽敞的厨房,玉麟切着番茄,黄瓜,拾掇着鱿鱼,海瓜子,虾仁,想做海鲜面。

很熟稔的程序,玉麟开心地动手,对于做菜,自己永远是喜欢的,也是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的。

很快,厨房溢满了香味,杜勤鹤摸摸肚子,笑笑:“真香,玉麟,快点。”

“好的。”玉麟应着。

刚端出热汤面,门铃响了,婉婉的母亲殷碧刚做完头发回来。

一进门就看见玉麟系着围裙,端着面,心里满是鄙夷,重重地哼了声。

“殷碧,回来了,快来吃晚餐了。”杜勤鹤连忙笑着和夫人说。

殷碧慢慢坐下,看着端面上来的玉麟。

“我想吃面,就叫玉麟给我做了碗。”杜勤鹤笑嘻嘻地说。

“他真是一辈子做菜的命。”殷碧冷笑。

“妈妈!”杜婉婉嚷到。

“嚷什么?我哪里说错了?”殷碧狠狠瞪着杜婉婉。

“好了,别说了。”杜勤鹤赶紧打圆场,“新做的头发?很漂亮。”

殷碧得意地摸摸自己蓬松的卷发:“这两天都别碰我的头,小心歪了。”

“是,是。”杜勤鹤宠溺地说。

玉麟吃得食不知味,每次和杜家一起吃饭,自己就浑身不自在,要时不时地受殷碧的数落和嘲讽。

“婉婉。”殷碧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还记得那个胡士凡吗?当初我给你介绍的那个胡董事的儿子。”

“不记得了。”杜婉婉说得直接,转头笑嘻嘻问玉麟酥皮汤好不好喝。

殷碧强压住心里的气,继续悠悠地说:“人家有本事,现在把他父亲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

“和我有什么关系?”杜婉婉不理母亲话中音。

“想当初他追得你那么紧,要是你好好把握。。。。”

“行了,还提他做什么?”杜勤鹤打断夫人的话。

“我说错了吗?人家胡士凡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多少人家都拼命地把女儿往他家塞,我们的女儿倒好,白白错过了这样的机会。”殷碧的声音越来越尖,边说边看玉麟,心里满是不甘。

玉麟只是静默地吃着盘子里的菜,他早已习惯了殷碧对他的无视。

“别说了!”杜婉婉大嚷。

“行了,好好吃吧。”杜勤鹤往夫人的盘子里夹了颗虾球,“我看那胡士凡也没你们说得那么好,人很滑头,很会做表面功夫。”

殷碧重重地搁下叉子,起身上楼。

“玉麟,你别介意,婉婉她妈就是这么个脾气。”杜勤鹤笑着安慰玉麟。

“没事的。”玉麟笑笑。

又是一顿不愉快的晚餐,餐后玉麟小坐了会便起身告辞了。

走在大街上,玉麟双手插着裤袋子,低着头,陷入复杂的情绪中。

这一年多,玉麟觉得自己的生活像台不断运作的大机器,每天醒来就是穿西服,打领带,去公司,每隔几周就有各种类型的聚餐,那些复杂的行程安排都密密麻麻地记在本子上,自己的生活也像是被复印在本子上。

那些聚会,玉麟是很不喜欢的,带着象征性的笑容对着一张张陌生雷同的脸,不断地握手,自我介绍,交换名片,彼此恭维,那些已经让他非常厌倦。

当然还有流言蜚语,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冷不丁地朝玉麟刺来,他的过去永远像是个巨大的隐患,一旦被人知晓,玉麟知道不仅自己,连杜家也会陷入声名狼藉的惨地。

自己像是行走在刀刃口。

这一年,玉麟感到开心的时刻真的很少,除了每个月买很多营养品去探望外婆外,他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真正开心的事情。

想着想着,玉麟抬起疲倦的脸看看天上那轮嫩黄的月亮,叹口气。

路边传来悠悠的二胡声,是一个裹着蓝色夹袄的瞎子在泣泣落落地拉着,他的面前放着个破碗,里面有些零散的肮脏的硬币。

玉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正要扔进那碗里,已经有一只手先他一步将一张红色的放入碗里。

转头一看,是乔岫藩。

玉麟一怔,多久没看见他了?这一年见到乔岫藩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偶尔的见面,两人身边也都是人,能说会话的机会也没有。

“你也在这里。”乔岫藩笑笑。

这个笑容依旧没变,和第一次在餐馆见面时一样明亮温暖。

玉麟点点头。

“最近还好吗?”

这句话让玉麟心里顿时泛上酸楚,他只能勉强笑笑。

“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吗?”乔岫藩问。

“没有。”玉麟摇摇头。

乔岫藩从玉麟脸上知道他一定有难言的委屈,但今时今地,自己已经无权过问了。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做的很好,我都看见了。”乔岫藩拍拍他的肩膀。

玉麟笑笑,乔岫藩的肯定比任何安慰都来得有效。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往两个方向走了。

玉麟不断地回头看乔岫藩,心里惆怅。

日子仍要继续,转眼又过了大半年,玉麟的工作越做越顺手,现在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杜勤鹤都放手交给他,他也不负众望,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很漂亮妥当,杜勤鹤连夸他有天分,又努力,殷碧只是在一边哼着声。

月末,又是让玉麟有些厌倦的聚餐。

西餐派对上衣香鬓影,聚集了各界的名流,政客,商英,音乐家彼此都挂着雷同的笑容,

敷衍得风雨不透。

那边,玉麟正忙着和大家应酬,这边,胡士凡等人凑成一堆,冷眼看着他。

“真是笑话,一个连初中都没读完的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哪里?唐玉饭店,容得他浑水摸鱼进来吗?”胡时凡狠狠地说。

“是啊,没想到杜勤鹤居然找了这么个毛脚女婿,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本来就有什么亲戚关系。。。”周边的一伙人纷纷讥笑,非议顿时蔓延开来。

一伙人越说越兴奋,两颊泛起红润的亮光,在明亮的灯群下显得特为刺眼。

“我看也未必是这样,杜小姐喜欢薛玉麟也是有原因的。”突然一个声音平静道来。

大伙转头一看,说话的原来是肖亮,本市煤矿老板的儿子,属商界的新人,因为祖籍在山西一个小镇,近两年才迁移到城市来,在场的人都看不起他,明里暗里讽刺他是暴发户的儿子。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胡士凡一手捏捏眼镜片,上下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