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隼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助学申请没过之类的事，果然不会跟他说。
“你别担心，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周鱼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已经把勤工俭学的工作辞了，以后会合理安排时间，不会再耽误泳社的训练。”
她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只是担心训练，但秦隼也没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顿了顿，他故意问：“辞了？你不是缺钱？”
周鱼莞尔：“遇上了贵人，给我提供资助，所以以后不用再刷盘子挣钱了。”
她说这话时，眉间有如释重负之感，秦隼看着，觉得他这钱花得倒是也不冤枉，能救一个朋友于水深火热。
到了操场，没一会儿庄佳乔炜他们也来了。大家围着周鱼问她身体情况，庄佳提议道：“小鱼刚生完病，训练也不能太密集了，不如找个周末我们出去放松下吧？”
乔炜附议：“我同意。之前就说国庆节后搞团建的，结果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了，现在要搞起来。”
“搞起搞起！”社里的新人纷纷支持。
“去哪儿玩？”庄佳看向秦隼。
秦隼眼尾瞥了周鱼一眼，低声：“泡温泉吧。”
“可以。”乔炜开始激动地搓手手：“这么冷泡温泉正好，泡完再喝点小酒来点烧烤，完美。”
“那定哪家？”庄佳开始掏手机找温泉酒店，社团活动一向都是她负责。
秦隼：“红珠山。”
“红……！”庄佳差点噎着：“那家很贵耶！你大少爷不差钱，我们社里的经费可填不起。”
秦隼无所谓地耸肩：“你只管订，不够的我补。”
-
泡温泉的行程很快定下来，周六出发，周日回。
临出发前一晚，周鱼在宿舍收拾行李，毕竟要出去过一夜，总得带些洗漱用品。
唐梦甜瞥见她在柜子前装东西，好奇：“哎小鱼，听佳佳说你周末跟泳社出去玩，去哪儿啊？”
“去红珠山泡温泉。”
徐丽坐自己桌前，闻言朝周鱼的方向瞥过去一眼，脸色微沉。
“红珠山啊？”唐梦甜啧啧两声：“还真会选地方。我跟你说，那儿可好了，露天温泉，而且在原始森林里，特别舒服。”
周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泡过温泉。”
“我跟你说，泡温泉很放松的，促进身体血液循环，尤其像你之前才病了一场，特别适合去泡。记得把泳衣带上啊。”
“好。”
“小鱼，是我的错觉吗？”唐梦甜歪着脑袋仔细看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白了点？”
周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没有吧，我天天看着，还和以前一样黑。”
“照理说现在太阳晒得少，应该是要白回来一些才对的。”
周鱼摆了摆手：“我就不是那个体质，要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我都对我这肤色绝望了。”
“要不你试着用些美白产品呗？日本有那种美白丸，可以吃吃看。”
周鱼一听日本两个字，进口货，连连摇头：“算了算了，估计我是买不起的。”
罗佳佳打完一局游戏，终于有精力加入聊天：“小鱼，你要不用我的试试。之前我买了一套美白的东西，我给你找找。”
“不用不用，我这估计用啥也救不回来。”
罗佳佳无视她的话，依旧在自己桌上那些瓶瓶罐罐里翻着：“霜在这儿，爽肤水在这儿，咦？我那个美白Jing华呢？”
罗佳佳翻了几遍桌子，确实没找到。
她坐下来仔细回忆了下，想起什么：“哎徐丽，我那精华上次借你用，你是不是没还我呢？”
徐丽轻轻嗯了声：“好像是没还你。”
“在哪儿呢？”罗佳佳站起来，朝徐丽的桌子走过去：“我拿给小鱼试试。”
徐丽从架子上拿下一个长条的瓶子：“喏。”
罗佳佳接过来，手一掂，脸色微变：“用完啦？”
徐丽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吧，我没用多少，你借我的时候就没剩多少了。”
罗佳佳盯着她，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但她脾气大，忍了两下实在没忍住：“不是吧，我借你的时候瓶子里至少还有一大半。”
徐丽硬着脖子道：“我不记得了，但我确实没用几次。你要是觉得我用多了，那我给你钱就是，又不是给不起。”
“……”罗佳佳无言以对。她生气不是为了那点钱，她根本不在乎，就是觉得徐丽这人不磊落。当时借她精华用，以为她就是试试合不合适，没想到一试就没还给过她，还给试光了！
那头徐丽也红着眼眶，一副受了冤枉的委屈模样。
唐梦甜看不下去两人僵持，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别伤了和气。”
罗佳佳瞥了徐丽一眼：“算了，我出去透透气。”
周鱼陪着她去了。
下了宿舍楼，罗佳佳还是很气：“徐丽明明就是故意的，我借精华给她是开学没多久的事，现在都十一月了，哪有人借东西两个月不还的！嘴上说试试，分明就是想据为己有，还假惺惺地要给钱，她要给得起当时就自己买了。你看她平时都是用的超市开架货，面霜几十块一瓶，这种小一千的精华她舍得么？！”
周鱼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为徐丽开脱。她也理解不了这种借别人护肤品一直用着不还的行为。宿舍三个室友，唐梦甜和罗佳佳她都很信任，唯独徐丽，始终给她一种阴沉感。
她之前丢失的那件泳衣，甚至怀疑过是徐丽故意扔下楼的，只是没有证据所以一直闭口不提。
“佳佳，别气了，气坏了自己不划算。既然已经知道徐丽是这样的人，以后不跟她深交就是。”
“那肯定，我以后就只当她是个室友，维持表面关系。真没想到遇上这种贪小便宜的人！”
那天晚上，罗佳佳再没和徐丽说过一句话。原本显得平和的宿舍，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
次日。
周鱼跟着泳社成员前往红珠山。因为人数较多，庄佳租了辆大巴车。
上车后，她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第一次旅行，难免有些期待。
没过多久，秦隼也上了车，黑色学院风大衣，浅灰色围巾，看起来气质极好。
他上车后，直接在最前面挨着乔炜坐了。
周鱼使劲直起身子，也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发顶，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满足了。
人到齐后，大巴缓缓驶离校园，从环线上了高速。约莫两小时后，进了山里。
和她家乡南宝山大片的竹林不同，这儿的树木直径脸盆那么粗，高耸入云，看上去很有些年头。
在山路蛇行了一个小时，他们到达了红珠山温泉酒店。在前台分配好房间，各自去放东西。
周鱼跟着庄佳到了她俩的房间。一进门，对面就是偌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是秋日满山彩林。
她不由感叹：“好漂亮啊！”
“漂亮吧。”庄佳往外捡着行李：“秦隼特意嘱咐的，给女生订的都是山景房，两千多一个晚上呢，社里那些糙汉子可没这待遇。”
周鱼瞪大了眼睛：“两千多？？？！！！”
“是啊。”
“……”周鱼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容城租一个两居室，一个月也就两千多，在这儿一晚上两千多？那钱不跟烧的似的！
愣了半晌，她说：“秦隼有时候对女生挺好的，有时候又好凶。”
“那得分人。”庄佳拿起化妆包准备补妆：“如果是陌生人，他真的没有情面讲的，但如果是他朋友，那他就会对人很好。”
第20章 Chapter20
稍微休息了会儿，周鱼跟庄佳下楼和大部队汇合。一行人先在温泉酒店吃午饭，然后自由活动。
庄佳问她：“接下来你想干点啥？直接去泡温泉，还是玩点别的再说？”
周鱼捂着撑得圆滚滚的肚子：“我吃得太饱了，就先不去泡温泉了。要不去爬山消消食？”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体力可真够好的啊，还想去爬山。”
周鱼扭头一看，话是乔炜说的，他身边还站着秦隼，视线正落在她肚子上，若有所思。
“……”周鱼心跳顿时就飞快了。
秦隼盯了她肚子一会儿：“看来酒店的食物还挺合你口味。”
周鱼耳朵根都要烧起来了，小声：“嗯，是挺好吃的。”
乔炜拍了拍自己肚皮，嘭嘭响：“就是好吃，你看我吃了多少。”说着勾了勾秦隼的肩：“走，回去睡觉去，醒了再下来泡温泉。”
秦隼嫌弃地推开他：“滚，我下午还得赶项目。”说完朝她俩点了个头：“先走了。”
秦隼离开后，周鱼和庄佳还有其他几个社里的学姐去外面森林散步。
散完步回来，就去露天的温泉池子里泡着。
社里的男生大多都已经在泡汤，唯独秦隼一直没来，直到晚饭时间他才出现在餐厅。
人多，周鱼只能远远地望他一眼，不敢看仔细了，生怕被别人发现她暗恋他。
只见他匆匆地吃了几口，就又起身离席。大概是真的很忙。
吃过晚饭，男生继续留在餐厅喝酒，女生约着再去泡温泉。
周鱼很喜欢这种暖洋洋的感觉，身体被温热的泉水包围，无比放松。
泡了一个多小时，庄佳脸红得不得了，从池子里站起来：“哎我不行了，好热啊，先回去了。”
“好。”周鱼精神抖擞地：“我还想再泡会儿。”
“嗯，你泡你的，我不行了，再泡下去非晕过去不可。”
庄佳说完离开了，接下来陆续又有学姐起身走了，最后剩下周鱼一个人在池子里。
四下无人，只有参天的大树将这些露天的温泉池包围，偶尔传来风吹叶落的声音。
周鱼愈发自在起来，两只脚在池水中一晃一晃的，仰头望着星空。
原始森林空气极好，所以天上每一颗星星都特别清晰，她努力在其中找着北斗七星，接着又找仙女座，小熊座……
像回到了家里的时候，那儿也能看到如此干净的星空。而在城市里，是没有这幅景象的。
正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听见汤池入口处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循声望过去，心顿时提到了嗓子口儿。
秦隼见到她也是一愣，跟着笑了下：“我还以为这么晚了，肯定没人了。”
周鱼有点窘迫，结巴地解释道：“我，我没泡过温泉，所以就想着难得来一次，得多泡会儿。”
秦隼径直朝她走过来，解下笼在身上的浴袍，踏进她在的那个小池子，在她对面坐下：“你要是喜欢，下次团建还可以来。”
周鱼下意识摆手：“不用不用，我听佳姐说了，这儿好贵的，还是换个便宜地方吧。”
秦隼笑了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周鱼原本等着他找话题，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动静，只安静地望着天空。
她有些不习惯，这么幽静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还不说话，她都快要听见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
于是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找话聊：“你今天，是不是一直在赶项目？”
秦隼视线从天上移下来，落到她脸上，轻轻嗯了声：“我有很多事情要兼顾。”
周鱼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然后就又陷入沉默。
她尴尬得想起身离开了，她怕再这么主动找话题硬聊，会惹他讨厌，但不说话她又如坐针毡。
“之前在宝山县的时候，卖鱼和干体力活都是你一个人。”秦隼忽然开口了：“你父母呢？”
周鱼愣了下，没想到他会好奇她的家事：“我妈身体不是太好，所以我放假的时候都会帮她干活。我爸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秦隼没料到是这样，低声：“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周鱼顿了顿，叹了口气：“其实，也许，死去对他是种解脱。他得的癌症，到了晚期浑身都痛，骨瘦如柴，那时的医疗条件又不发达，我家也没有那么多钱来治，就全靠他硬扛。”
秦隼安静地听着她讲。在这之前，她对私事都是点到即止，从不细谈，今天是第一次愿意多说一些。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选现在的专业。”
秦隼思忖片刻：“因为你爸爸？”
周鱼点了点头：“我爸生病之前，一直在矿山工作，那儿污染特别严重，和他一起上矿的工人有不少都生了病，所以我才选了环境工程。如果地球能少些污染，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人生病。”
“原来是这样。”秦隼若有所思：“环境问题的确现在形势严峻，以前我去潜过水的岛屿，现在到处都是塑料垃圾，甚至威胁到海洋动物的生命。你学的专业，很有意义。”
听见他的肯定，周鱼不自觉地开心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愿意跟他说这么多，或许是温暖的泉水让她太放松，又或许是跟他没有那么生分了，这么大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无端生出一种亲近感。
眼前，忽然有片白色物体缓缓降落。她下意识抬头，漆黑的天幕下，纷纷扬扬的雪花正从天而降。
她本能地伸出右手去接：“下雪……了？”
秦隼也抬头望着天：“山里比城市冷得多，这个时候下雪也不稀奇。”
“不知道是不是初雪？”周鱼望着落在她掌心，又逐渐融化的雪花：“好美。”
闻言，秦隼低下头，安静地注视着她，她正抬头望着天，大大的眼睛里映着星星，脖颈修长，细碎的雪花在她四周飞舞，露在水面上的锁骨凝着水珠，泛着莹润的光泽。
其实，细瞧的话，她还是有点好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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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建过后，生活又恢复如常，转眼已至十二月初。
基础体能训练了近两个多月，泳社的新社员终于迎来第一场考试，项目和入社时考的一样。
周鱼是今年唯一进社的女生，自然饱受关注。
在大家的期待下，她竭尽全力游完两百米。出水时教练报了时间，2分59秒，比入社时快了31秒。按照国家标准来说，已经算是三级运动员。
这样的成绩，对于业余选手来说还是不错了。
庄佳给她递来浴巾，裹住她湿淋淋的身体：“挺好的，进步很快，有希望超过蒋琨。”
周鱼余光瞥了下秦隼，他正和乔炜说着什么，难道是在评价她的成绩？
收回视线，她挤起长发上的水，有些好奇：“蒋琨真的那么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