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庄佳就着浴巾给她擦身体：“听说她小时候就被送到市泳队训练，她父母希望她能被国家队选中，以后参加奥运会。但体育这行吧，也挺残酷的，努力也不一定有用，没天分就是没天分，最后她受不了这种压力，就退出了。不过呢，她虽然不是游泳天才，但对付我们这样的业余选手，是绰绰有余了。”
周鱼神经一下紧绷起来。当初她答应秦隼加入泳社时，可是万万没想到会遇上专业选手。她一直以为蒋琨就像庄佳她们一样，是热爱游泳的普通大学生，能力比一般人强些，所以并不曾有那么大压力。
直到现在。
要她去击败一个小时候就受过系统训练的专业选手，真的有可能？？？
怀疑归怀疑，周鱼还是加大了自己的训练量。她有没有机会赢过蒋琨，这要努力试过才知道。
那天以后，每天晨跑她都比别人多跑几公里，力量训练教练安排的四组，她自己再多加几组，晚上游泳也多加半小时。
就这样坚持了段时间，某天晚上，趁大家都训练完，泳池空无一人时，她站在泳池边，按下左手腕的计时秒表，纵身入水。
秒表是社里发的，周鱼想着加强训练这么久，总归是有进步的，所以想验下训练结果。
依旧是两百米自由泳，安静的场馆内，只听得见她激起的水花声。透明穹顶外，是冬日静谧的星夜，沉默地注视底下的人。
游完掐表，时间只比上次考试快了十秒。
周鱼看着那数字，完全高兴不起来，这成绩根本不如她的预期。
她深吸口气，掐表，一个猛子扎入水中，重游。
游完看时间，跟刚才差不多。她急得重新掐表，再来！
十几次游下来，成绩都没大变化，她不由开始心慌，难道这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吗？
可是离蒋琨去年的成绩，还差着整整三十秒。
三十秒...天堑一般的差距。
她完全没有信心能赢。一想到她会让秦隼失望，就不由得一阵委屈，眼泪下意识地就翻上来。
泳池空无一人，她也不用收着情绪，身子浸在水中，手扶着泳池壁，任由压力随着眼泪肆无忌惮地流出来。
泳社短板在女生这边，所以大家都对她抱了很大期望，可是万一她不行怎么办？万一她完全没有天分怎么办？万一她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蒋琨的高度怎么办？
就像考试，从十分到六十分容易，从六十分到八十分也不难，但是从八十到一百就很难。
做不出成绩，怎么向秦隼交代？
正无声哭着，忽听一声轻咳，周鱼心里一惊，四处张望声源，发现从更衣室到泳池的入口处，一个男生背靠墙站着，不知道在那儿多久了，手插在裤兜，身子一半在阴影里，似乎正望着她。
秦隼……
周鱼一下慌了，怕他看见她脸上的眼泪，下意识地就沉下水去了。
“……”秦隼缓缓直起身子，朝池边走来，看见晃动的水面下，她海藻一样的长发随波而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她这反应……倒是有点意思。
他干脆在池边蹲下来，想看看她到底能憋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你要憋死你媳妇儿吗？
第21章 Chapter21
过了会儿，一长串气泡从水里冒出来，周鱼憋不住气，只好浮起来，狼狈地擦着脸上的水。
“躲什么？”秦隼好笑地看着她，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周鱼支支吾吾地：“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秦隼微一耸肩：“本来要走了，听见泳池有动静，过来看看。”
“哦。”
秦隼审视地看着她：“你最近训练量有点大，这么晚还不回去。”
周鱼只好如实解释：“离蒋琨的成绩还差着一大截，不练怎么行。”
秦隼见她眼眶发红：“急了？”
周鱼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每个人都有瓶颈期，过了就好了。我以前也有过。”
“那你怎么突破的？”
“找个更快的对手。”秦隼抬腕看了看表：“今天有点晚了，这样吧，下次你跟我练试试。”
周鱼耳朵一下热了：“跟，跟你练？”
“社里的女生都游不过你，只有找男生带，再有天分的运动员也需要个好的陪练。”
“可是……”
“还可是什么？就这么定了。”
他语气不容置喙，周鱼只好懵着点头：“好。”
说完这些，秦隼就离开了。
周鱼仍在水中泡着。外面是十二月的天气，她却感到身子发热。
好半天心绪才平静下来，她捞回泳帽，起身上岸，长发湿答答垂在身后。
她边走边拧头发上的水，忽觉得这头发实在是太长了，又多，盘在头上一大片，有时候泳帽没戴紧，就会散下来。
不如……剪了罢？
要是比赛时散下来，可就太不好了。而且，似乎，也没有游泳运动员留这么长的头发。
他那么认真地要带她训练，她怎么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如果不拿出觉悟，她决计赢不了比赛。
第二天，周鱼难得去了次理发店。
当她说明来意后，剪头的小师傅惊讶地看着她：“小姑娘，你确定？”
周鱼咬着牙点头。
小师傅叹息一声，让她在镜子前坐好，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后，她那把留了十多年的，拖到屁股的长发，应声落地。
她顿时红了眼眶。
头发剪短后，周鱼被室友笑了好一阵。
罗佳佳甚至开玩笑说：小鱼，以后你回宿舍可别被宿管阿姨拦下来不让进才好哈哈哈哈……
周鱼对着镜子看，好像是有些短。她五官本就不柔美，颇有些剑眉星目的英气，头发一旦剪短，看起来就更像男生。
她不由有些忐忑，不知道秦隼见了，会不会觉得丑……
很快到了下次训练，她早早地到达泳馆，焦灼地等了半晌，想见的身影才在入口出现。
彼时她正在热身，忽地跟他四目相对，秦隼眼中明显闪过错愕，朝她走了过来：“怎么把头发剪了？”
周鱼微赧，稍稍垂下视线：“头发太长，游泳不方便。”
秦隼内心震动，须臾后，叹了口气：“可惜了。”他还是更喜欢她长发的模样……
周鱼摸了摸头发，安慰自己：“没事，还会再长出来的。”
-
在秦隼的带领下，周鱼开始跟着男生的训练强度走。
起初她有些困难，毕竟男生和女生在体能上有先天差距，所以她跟得很吃力。不过，她有着斗犬一样的精神，一旦咬定就不松口，在水下只要望着前面秦隼的身影，她就死也不会停下来。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她也能适应男生的训练强度。
即使在游泳速度上，她无法完全追上秦隼，但起码不像刚开始那样被甩得老远，而是能够保持恒定距离跟游了。
她开始慢慢逼近蒋琨去年的用时，因此信心恢复了不少，不再像过去那样焦躁，但也不敢完全放松，毕竟游泳是很残酷的竞技，输赢甚至在毫秒间。
乔炜看着她不断提升的成绩，喜不自胜：“果然有天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超越蒋琨。”
周鱼谦虚地笑了笑。
秦隼拿浴巾擦着湿发，理智地：“别高兴得太早，那只是蒋琨去年的时间。”
乔炜嬉皮笑脸地过去搂他：“有你这个师父，还怕咱们小鱼赢不了？”
秦隼嫌弃地推开他：“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周鱼朝他挥了挥手：“拜拜。”
秦隼略微颔首，朝更衣室走去。
周鱼留恋地望着他的背影。虽然跟着他练的时候，彼此之间没有太多话，但却有种亲切感。
他和教练不一样，不会细碎地指导，只是沉默地带着她一遍遍游。
乔炜逗趣她：“等你超越蒋琨的那天，得请你师父吃顿饭。我跟他一起入社，可从来没看他带过任何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周鱼脸顿时有些发烧，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她暗暗地想，会不会对于秦隼来说，自己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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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时间推移，很快到了平安夜，教练体恤大家想要过节的心情，给泳社放了两天假。
对于过节，周鱼是没什么计划的。
平安夜大抵都是给恋人过的，她母胎solo到现在，过这样的节也没有意义。
罗佳佳和徐丽也是两只无处可去的单身，唯一一个有男朋友的唐梦甜，平安夜前天因为琐事跟男友大吵一架，气得甩了对方，也变成了单身。她提议，今夜宿舍里的姐妹们一起出去玩。
唐梦甜高考之后就拿了驾照，父母给她买了辆奥迪Q3，所以由她开车载大家。
上车时，徐丽一看到四个圈的车标，就两眼放光地哇了声：“奥迪啊……多少钱？”
唐梦甜坐进驾驶位：“裸车三十多万吧，购置税手续费这些七七八八加起来，落地差不多四十万。”
周鱼吐了吐舌头，简直是天价。
徐丽坐副驾驶，仔细摸着皮质座椅，无比羡慕地感叹：“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辆这样的车就好了。”
很快车子拐上了这座城市的主路，双向十二车道，路两旁高楼林立，玻璃外墙闪闪发光。
周鱼自从来了容城，还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关于这座城市的繁华，她不曾有过体会。
在宝山县，老城最宽的路，也不过能容两辆轿车并行，更别提边上有几百米高的摩天大楼。
窗外风景不断掠过，周鱼看得出神。罗佳佳坐她身边，游刃有余地给她介绍容城的地标。
周鱼仔细听着，想着什么时候有空了，要一一来看。
约莫一小时后，她们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太古里，据说是容城最热闹的商圈。
平安夜人流如织，店铺的玻璃窗上贴着雪花和圣诞树的装饰贴画，四处挂着彩灯，空气里流淌着轻快的圣诞乐。
周鱼走在路上，四处看着，心情有些奇妙。长这么大，她还从没逛过商场。
“你们看，来这儿的全是情侣。”徐丽有些酸涩地说道。
罗佳佳盯着那些拉着手满脸幸福的人，羡慕地：“什么时候我才能恋个爱啊……”
唐梦甜不屑地：“等你们有男朋友就知道了，也就刚开始撒狗粮，后面吵架的时候多了去了。”
“那我也愿意。”徐丽幽幽地说：“总比现在一个人好，过个节连礼物都没得收。”
“走，逛化妆品去。”唐梦甜带她们朝卖彩妆的店铺走：“把自己打扮漂亮点才有男人追。”
四人进了家店，BA一见唐梦甜就立刻围上来：“唐小姐来啦，今天想买点什么？”
唐梦甜走到口红架子边：“就随便逛逛。”
BA拿了架子上的一支口红递过去：“这是我们新出的色号，我觉得应该挺适合你，你试试。”
“好。”
另一个BA立马递给她沾了卸妆水的棉片。唐梦甜卸掉自己的唇妆，试起口红来。
罗佳佳和徐丽也分别挑了个颜色对着镜子涂。
周鱼从来没化过妆，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颜色，有点选择恐惧症，但在瞄到价格后，顿时治愈了。
一支口红而已，要320？！
她克制地不敢伸手去拿，站后面静静地等着她们试。
三人试了口红试粉底液，然后又试眼影腮红，一圈下来，唐梦甜买了两千多的东西，罗佳佳也买了一千多。徐丽平时没买过大牌彩妆，用的都是超市开架的产品，但架不住BA的劝购，也咬牙花了八百多。
周鱼什么也没买，但好在内心坦然。本来也不是生活必需品，无所谓有和没有。
买完化妆品，又接着去逛其他店。唐梦甜喜欢名牌，尤其对卖包包的店如数家珍。她们路过了Gucci，miumiu，LV，每家店她都能介绍得头头是道，只是说了价格之后，大家都表示不要进去逛，外面看看就好。
“前面那家更贵。”唐梦甜朝前指了下：“一个包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
周鱼都听懵了。几十万，可以在她家买个几百平的大房子了……
她抬头朝店名望了一眼，Hermes，以前从没有听过，只是价格就已经让她心生畏惧。
经过那家店时，周鱼小心翼翼地朝里打望了一眼，好奇有没有顾客在里面。透过玻璃橱窗，只见店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个男生，低着头，只能看见侧脸，手肘支在沙发扶手，横拿手机，像在打游戏。
周鱼愣了下，停住脚步。秦隼？
另外三人也都纷纷停下来。罗佳佳不解地：“这不是秦隼嘛，怎么会在这儿？”
话音刚落，一个女生就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拎了个橘色的包，到他面前转了一圈，像是在问：“好不好看？”
周鱼心一紧。路烟……
作者有话要说：路烟：我出来刷个副本。
第22章 Chapter22
只见秦隼抬起视线，在她身上略作停顿，又很快低下去，没说话，似乎只是嗯了声。
路烟就又拿着包进去了。
唐梦甜嫉妒得眼冒绿光：“卧槽Birkin，我特么也想有一个，可实在太贵，还得配货……”
徐丽也眼红道：“有个有钱的男朋友真好，想要什么都可以买给她。”
周鱼没有听到她们说话，直愣愣地望着里面，脑子里嗡嗡作响，胸口像被谁狠狠地揪起来，摁在砂砾上摩擦。
罗佳佳瞥见她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嚷道：“哎呀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有钱人买个包嘛。快点走了走了，我肚子饿，要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