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

心脏剧烈地跳动,激狂的节奏。

“炼玮,有一天,我的身子问心:‘我要是痛了,大夫会给我治;你痛了,谁来给你治啊?’于是心说:‘我只能自己给自己治。’”我的目光愈发柔和,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很多事,我并不会要求你忘了它,因为,我知道,一个人越是想忘了的事越是忘不了,而且,也没有要去忘记的必要,还是由我来吧……我知道,时间是无法治愈伤口的,可以治愈一切伤口的,是爱……我会和你在一起,直到……”

“霖儿,”才说到一半,就听见了映月的声音,他的笑容仿佛星光,皎洁清雅,“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我门三个人一起在月光下步行。

昏黄的莹光,皎洁的清辉。

淡淡的树影像未干的墨迹,泼洒在我们身上。

一路上,映月挑的路并没有刻意回避人群,该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们……不是,该怎么说呢,应该是看见我们了,可是,一看到旁边还有一个映月,就急急地避开了……

我心中有些好奇,很直白地问出了口,“为什么他们都避开你呢?”

映月闻声回头,刚刚沿至唇边的笑意在瞬间结冻了,怔怔地往后面望去……

我也顺势回头,只一眼,就见到了那个会燃起我怒火的人,夜月寒。

“因为害怕啊,”夜月寒一笑,“因为害怕映月啊,柳姑娘你真的知道,映月是怎样的一个人吗?他的每一面你都见过吗?你有见过他杀人的样子吗,不是兴奋,不是不忍,而是无所谓,有些时候,还会带些不耐烦……他们若把映月惹得不高兴,可是在瞬间就会死的哦!”

他慢慢踱步向我们走来,靠近映月,探手搁在他肩膀上,“为什么想放了他们,你应该知道是我下令要抓他们的吧?为什么还要自作主张的放了他们?”

映月低下了头,只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小寒并没有说过要我负责这个任务不是吗?小寒并没有要我看住他们,也没有要我别放他们走,不是吗?”

“呵呵,”夜月寒笑出了声,甚感有趣,口吻中还带些无奈,“你啊,就是这个样子,不能改一下吗?你这样说,难不成我要你杀了他们,你也会照办吗?”

“小寒现在不会要我杀他们的,不是吗?”映月笑眯眯地说,“因为小寒还想从霖儿那边知道一些事,所以,暂时还不会杀他们,不是吗?”

“你就是吃准了这点?所以想趁他们对我还有用的时候,先放了他们?”夜月寒斜挑眉毛,哭笑不得。

“恩,”映月诚实地点头,“而且,我还有为小寒着想,如果教里面的其他一些堂主或教徒知道你找到了霖儿,恐怕小寒也会觉得麻烦的吧!所以,还是让映月把他们放走算了。”

“即使知道了,难道我还会怕他们不成?”夜月寒的言语中霸气直显,毫不遮掩,“每个人都应该知道,现在我才是教主,不是绝世,也不是柳雨霖,而是我!”

“什么意思?”我心惊不止,脑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你们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霖儿还不知道哦,”映月回头向我一笑,“绝世是创立魔教的人哦,那个当年的天下第一人。”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心急如焚,夜月寒嘲讽似瞅着我,慢悠悠地说,“他不但创立了魔教,不但是魔教的教主,而且,还是上一任的教主,这样,你可以理解了吗?”

我如遭雷击,呆楞楞地望着夜月寒,他继续说了下去,“所以说,你是我见我的,第二个活这么久的人……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他不但是你的师父,其实,还是你的亲生父亲……”

“不是,”我缓了缓声,朗声道,“不是,他不是我的父亲,他只是我的师父。”他只是我的师父,若要说父亲,也只是我这具身体的父亲,而不是我的父亲……

“这样吗?”夜月寒忽怔了一下,又很快地露出笑脸,“这件事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只不过,他临终前,把教主之位传了给你……”

他的脸抬得正正的,一字一顿,“可是,没关系,现在,我-才-是-教-主!”

对峙

夜是黑黑的,黑得透明,黑得沉醉。轻抹似碳,重则如墨。

燎星无几,晚风沥芒。

一开始的意外已被我的理智接受得所剩无几,心下越发冷静,我好笑地看着他,“夜月寒你这么好心告诉我干嘛呢?让我能更好地掌握情况?还是说,要和我比一下,谁更适合当教主?”

我沿着小路向他走去,无奈叹气,眉头微皱,他是没有选择了吧,“你应该也不想告诉我的吧?只不过,为了让我明白另一件事,没办法才说的?”

他指间轻弹,笑容可掬,拍手赞道,“和柳姑娘你聊天真是轻松,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我才把事实说出来,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绝世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教了个好徒弟,却也给我留了一个大难题……”

我无聊地冷‘哼’一声,撇过头,“和你讲话真是让我感到劳累,言不由衷,虚伪做作,还顾左右而言他,喜欢兜圈子……想警告我直说就是了,却还装作在给我解释的样子……不过,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转正了脸,我厉芒毕闪,锋利直刺他的眼球,“我从来没有留恋过自己这种无止尽的生命,也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这是一种你根本就无法体会的感觉,”这是一种寂寞,而并非孤单……这两种感情完全不一样,孤单只表示身边没有人;但寂寞是一种,你无法将感觉跟别人沟通或分享……即使周围都是人,我并不孤单,但心里却溢满了寂寞……

“对于师父是怎样死的,我的确会感到好奇,可是,却一点也不会害怕……死亡有时候,不代表什么的,即使,你可以用同样的手法杀了我,也只不过意味着,我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有弱点而已……”

天空中的云层渐渐散开,新月的光芒冰凉温柔,静静洒在院中。

夜月寒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动作,只是那样笑着,站在那里,表情不改,他的神情慢慢柔和下来,静静地站着……

“师父是什么时候死的,你可以说吗?”

他站在那边,沉静如恒,笑容不知觉地暗了下来,轻问,“你不先问是谁杀的吗?你不打算替绝世报仇吗?”

“你不会想说是你杀的吧?”我面容平静,波澜不起,“如果你这样承认了,我说不定还会有一点意外,不过,也会奇怪,你怎么会有那样的能耐……我十分的相信,凭你是杀不了师父的,师父若真死了,也只可能是死在自己手里……任何人,怕都杀不了他……”

“呵,我还被小看了,”夜月寒抬头笑出了声,“这种经验很难得啊……”他自然地将视线转到我脸上,似笑非笑,“你想死吗?”

“我可以选择吗?”我目光古怪地我望着他,好似听到了一个大笑话。

“可以选的,”夜月寒的声音越发轻柔,眸光也是那样无害,像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现在死或以后死。”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轻摇,笑着看住他,“你以为,你可以掌握我的死亡?”

“夜月寒,我还蛮佩服你的,在知道我的事后,居然一点惧怕都没有,你觉得自己肯定能赢吗?还是你觉得我不会武功,所以没什么好怕的,你不会这么蠢吧?更或者,你自认为掌握了我的要害?”

“不这样觉得,”他摇头,微微一笑,“你很厉害的,我知道。只不过,你也有很多的弱点……虽然现在可能还只有一个,但难保以后会出现更多的……即使只有一个,也够了,一个弱点就足以致命。”

“那你为什么不用那个弱点来杀我呢?”

“你现在还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你必须死在另一个地方。”夜月寒轻轻抚了一下额间,低眉敛首,“我现在不杀你,只是因为你不能死在这里而已,就只是这样……”

“夜月寒,先不说杀我,我现在就要和炼玮离开这里,你又能怎么办?”我笑着叹气,带点示威的意味。“当然,你可以试着来阻止我……”

“我知道,”他了解性一点头,“我知道,你不走,只是在想找到赤晟,然后处理他,对吧?”

“霖儿,你想见赤晟吗?”一直都乖巧地站在一边的映月忽然出声,“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哦,只不过,赤晟这两天在发脾气,小寒对他下了毒……他很不高兴……”

“下毒?”

“对啊,我比你先下手了,”夜月寒无奈地望了眼映月,对我说,“我已经对他下了毒,鸳鸯血,你应该知道的。”

鸳鸯血,毒如其名,以一人的血为引,配合着毒下到另一人身上,两人就会生死同线,一人死,则另一人也死……我默然,心中虽已有十分把握,还是问出了口,“是以谁的血为引?”

果然,夜月寒颔首答道,“莫炼玮。”

呵,夜月寒啊夜月寒,你总是喜欢这么自以为聪明地做事,自以为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从来都没与说过,要杀赤晟,我不喜欢剥夺别人的生命,不喜欢动不动就杀人……要对付赤晟,我有太多的办法,杀了他反而便宜他了……

远远的,有个人影向这边跑来……我摸摸鼻子,微微一笑,笑得很可爱,“有人来了呢,好像,还是我们都认识的……”

“教主,这两个人想要逃走吗?”是赤晟。

夜月寒无奈叹气,“你真会找麻烦,到这儿来干嘛呢?不好好在屋里修身养性,到这儿来……”

“夜教主,你也不要责怪他了,这样也省下我去找他的工夫,”我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这东西,你们应该没见过吧?连师父都不知道,是我自己培育出来的,名字是叫赤仙虫。赤晟,和你的名字一样,都有个赤字呢!真是和你天生一对,不过,我还没用过,今天是第一次用,我们一起来看看怎么样?”

不等他们从我的话里缓过神来,我信手挥出了两条赤仙虫,一条扔向赤晟,另一条则是夜月寒。

赤仙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寄生虫,它最喜欢人体内有水的地方,但又不喜血……也就是说,它会寄居在人的眼睛,膀胱……而且繁殖速度极快,一旦进入宿主体内,就和宿主同生死……

它是无毒的,可是,却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有那些虫子不断地繁殖,蠕动……视力越变越差,最终全瞎;排尿时也会很痛苦,有时,还会连着尿一起排泻……

婆娑的树影在地上摇曳,我静静地看着,站着……

赤晟痛苦地捂住双眼,在地上翻滚……夜月寒,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轻轻微笑……

“映月,”夜月寒弯了弯脑袋,凑近映月的耳朵,“赤晟好吵,我耳朵听了都在叫,还是杀了吧……”

好快的动作!我看到的,已是赤晟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鲜血汩汩而流……好快的动作,好准的剑法!

“夜教主好厉害,对你一点都不起作用呢!”我笑出了声,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赤晟,“可是他还没死哦,赤仙虫还有保命的作用,一旦宿主受到致命攻击,赤仙虫会为了自己的繁殖,保住宿主的最后一线生机,这个时候,宿主虽不会再醒来,可是,却会完全沦为它们的温床……我对赤晟用赤仙虫,可并不只是为了报仇……”

“夜月寒,我虽不知道为什么你没事,可是,你会想杀了赤晟,就是为了立威,警告我不靠炼玮你也能逮住我……可是,”我掸掸身上的尘埃,瞅了他一眼,“也证明了,你没能力抓住我,才耍那么多花招,不是吗?”

“做个交易吧,你先留住赤晟一条命,而我,今天就此离开,什么也不做,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是我吃亏啊,”夜月寒笑着转了身,背对着我摆摆手,“算了,你先走,我最近也还要忙其他一些事,忙完了,自然会去找你们……”

这个人,不管处于什么情势,都这么不露声色……放我们走?他不是这么好心的人,也许,是去研究到底有没有中我的毒了吧……更或者,在这个地方,他还要先处理或面对什么强敌,例如,绝世山庄?

我摇头,算了,夜月寒,我也要先忙着解除炼玮和赤晟的牵制……也要忙着教炼玮武功……

下次,下次……吧……

行途中

从之前开始,炼玮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态度镇定得出乎我的意料……对夜月寒时的无恨无怒,对赤晟时的风平浪静……我不时地往他身上偷瞄,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太不像他了的作风了,难道真的变了……

“霖,你在看什么?”炼玮把头向我这边转来,语气平平的,读不出意味,“我脸上有东西吗?想看我的话,大大方方看就好了,不用这么偷偷摸摸,没关系的。”

偷偷摸摸?这小子用词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丫的,居然说我偷偷摸摸?他不知道我这是关心他的表现吗?还敢说我?

“不是,只是在想,这么漂亮的脸,居然长在男人身上,太没天理了,男的都长这样,那女的还活什么啊?”

“没有吧,”他停下脚步,满眼笑意,表情写满了调侃,“你不是就活得好好的,也从没见你忌妒过我啊,吃得好,睡得香,还一直笑嘻嘻的,有时还要捉弄我,很快乐啊。”

“我是心态好,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已经不在乎什么性别了,是男是女,我都算不上吧?”我轻吐一口气,满不在乎,不是不去在乎,而是在乎了也没用,我不喜欢做没用的事,这样的体质,与身俱来,不是我想改就可以改的,“难道炼玮是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我的吗?”

“霖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炼玮踏步向前,又将脸转了过去,看不到表情,“霖是我的恩人,没有霖,我就无法活到现在……霖不想说的事,不用勉强自己告诉我,等到霖想说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讲,我也随时都可以听……我关心霖,只关心你开不开心,幸不幸福,和你的秘密和过去没有任何关系,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活了多久,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就只是这样……所以,如果说必要的话,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没有看到,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说,霖希望这样的话……”

“真不知道是我在试探你,还是你在试探我了,以前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说,虽然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孩子……”我摇头,真是的,明明一开始是我想要试一下他有什么想法,现在到好,一听就被他听出来了……“炼玮,你长大了,我总有这种感觉,成长了……”

“人,总是会成长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而我,只不过,不想倒退,也不想失去,了……”

暖风柔柔的,像轻纱一样拢抚着裸露在外的皮肤,稣稣痒痒的,我懒懒地躺在草地上,风餐露宿了好几天,身体有点儿疲,好好地躺一下,舒展也放松一下自己……

天空很蓝很蓝,蓝得似乎可以捏出水来……在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也会这样看着天空,一个人的天空很蓝,可是却蓝得有点忧郁;那时候,一个人住,日子过得很自由,可是自由得有点孤单;生活得很轻松,轻松得无聊;回忆过去的日子,那些曾经的日子,很幸福地回忆,可是,越来越痛苦……

一片,两片……三四片……那棵树上的叶子有好多,好密好密,绿绿的,青青的,有些还染上一丝丝的黄,我伸出手,边指边数,“炼玮,你说那棵树上有多少片叶子啊?好多呢!”

沉默。

不语。

那家伙,练功有这么有趣吗?居然连我问的话都不答……不像样子,“炼玮,你说有多少片?我说有524片,我输的话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就不相信你会去数,我随便目测了一下,张口说道。

“532。”某人忽地张开了双眼,目光奕奕,伸手向那棵树发出一掌,有八片随掌风落地,飘飘而坠……“不过,现在就只有534片了,你赢了。”

这小鬼……越来越嚣张了嘛……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炼玮,我肚子饿了。”

“你身上不是有很多药吗?拿几颗有益健康的充饥不就好了?”

“有没有搞错,你这么浪费?把我的药当什么啊?”

“你不是经常给我吃吗?”

“那是为了增长你的功力好不好?我才忍痛割爱的。”

炼玮转过脸,面对着我,撇起一边的眉,“忍痛割爱?那么苦的药,你是故意做这么苦的吧?”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低下头,喃喃地嘀咕,“当时映月可是二话不说就去采果子了……我给你费心做药,你居然还这么说……”

身边有一阵冷风吹过,‘嗖——嗖——’,我低着的头抬也不敢抬起,那个,好像,说错话了……生气了?

“炼玮……”我小心翼翼开口,可怜巴巴的声音。

“炼玮,你看,天空好蓝啊,”我‘呵呵’干笑两声,高高地举起手,往上面举着……当然,脸也是朝上的,根本不敢看他,“好蓝的天啊,好白的云啊……哈哈……好笑吧……”丫的,一点都不好笑,都语无伦次了,我在说什么啊,怕什么啊?对啊,怕什么啊?谁怕谁啊?

我‘刷’地一下抬头,我还怕了你不成?

“你喜欢那个映月?”冷冷的语调,冻成冰了。

‘刷’地,很没志气地,又把头低下。小弟,我真怕你了……说话怎么这么坦白……你叫我怎么说啊……而且还用这么恐怖的语气……好恐怖,总觉得回答不慎,不好的话,就会被吞了……

“映月?你说映月啊,”我越笑越尴尬,不停地咽口水,腿都要发软了……天哪,到底该怎么说才行,这么敏感的问题……这小子怎么了,说话越来越直,以前不都保持沉默的吗,“映月很可爱啊,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么冰冷的气氛,我的笑容冻结在嘴边,身体也开始僵硬……“炼玮啊……我说,我的意思是说……”

“我去找吃的。”

这家伙……这家伙……吓死我了,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难弄啊……难道是叛逆期到了?以前明明很好拐,很好骗的……

想当初,我随便骗一骗,耍一耍,都简简单单的……哪像现在……难不成局势逆转了?我不要啊……绝对绝对不要……死也不要……我才不要被他吃得死死的……想想都会觉得恐怖……

那个小子捧着一大堆野果跑了回来,往地上一扔……自顾自拿起其中一颗,就咬了起来……

“怎么你也是采野果子啊,会不会是苦的啊,那时候映月采的全是苦的……”妈的,真想扇自己一嘴巴,今天是怎么了,连说连错,我一副张口吞了苍蝇的样子,吐都吐不出来……完了,完了,这次是真完了,那他那张铁青的脸就知道,完了,没救了……

我又把头低了下去,连眼睛都闭起来了,天哪,我今天,今天……真是……衰弊了……

好一会儿,上面响起了炼玮的声音,“是甜的,不苦,是甜的,你也尝一尝好了。”好像,好像也没那么生气啊,从他的声音听来。

“哦。”我慢慢抬头……慢慢的,才抬到一半,身体被人往前一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唇上就温温的一热,温温湿湿的……有东西钻进嘴里……不停地在我嘴里绞绕翻腾……一寸一寸的,每一寸牙垠,每一颗贝齿,都留下了他的味道……清清的,香香的,还有,的确是甜的……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见……白茫茫一片……思绪停止……

缓缓开始回荡的,是他低哑的声音,“没骗你,的确是甜的吧?”

从这之后的好几天,我都开始对他有所回避,目不斜视,耳不旁听……有时候还答非所问……偶尔讲上几句都牛头不对马嘴……

都是他害的,都是那家伙害的,没事随便吻我干嘛……害我都变成白痴了……

白痴兮兮的把兔肉都烤焦了,还更白痴地吞了下去,最白痴的是一直到他提醒,才发觉那是焦的……

白痴兮兮的一早醒来就问了他句,“你冷不冷?”这么没营养没逻辑的话,换作是以前,打死我都说不出来……

白痴兮兮的站在那里发呆,半晌不出个声,结果回过神来时,那家伙就在我面前,惊呼大叫,震耳欲聋……

……反正就是越变越白痴……所有的聪明才智不经我允许,就自个儿冬眠去了……

我心情低劣,鄙视自己鄙视得不得了……还好还好,这次路过的地方,有个天然的温泉,总算是一种另类的补偿……

我带着换洗的衣服,一路哼着小调地前进了……

热雾弥漫,雾腾缈缈……水澈清透,暖波荡荡……很漂亮,很漂亮,一看就让人神清气爽……真的会让人心情很好……

如果说,如果说,忽略掉在水中的那个人影……

天哪,明明有这么多的热气挡在眼前,为什么还可以看这么清楚,削瘦而不失健壮的身材,白晰好看的额头,纤细的鼻梁,被打湿的黑发凌乱地披在白透的肌肤,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有一种妖媚,还有那双魅惑的眼瞳……

呸呸呸,魅惑个屁……乱讲,乱讲,柳雨霖啊柳雨霖,你可千万不要受诱惑啊……要知道,对方可是个小孩子啊,小孩子……

对,只是一个小孩子,我可不想犯罪……当作没看到好了,待会儿再来洗……

“霖……”低清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在我的背后响起……

完了……被他看到了……

路经村庄

“霖……”,我听到他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跋腿逃跑。

算我没种,算我胆小,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人物,本来就没什么胆色,虽然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虽然我也说不出要逃的原因,反正身体就是本能地要逃走。

“霖,不准动,你要是再往前跨一步,我就马上追上来,不相信可以试试看!”

这小子,对我用威胁?

“过来。”

啥?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你以为我是谁?你还真以为是你说了算?

“你不过来那就我过去了。”

“我过来。”我很没志气地说出这句话。炼玮啊炼玮,你何必要我过去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啊?居然还要我过去?引人犯罪啊?

氤氲的雾气弥漫在我们的周围,越模糊反而越清楚,我的眼神左躲右闪,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那个人赤裸裸地站在我面前,一丝不挂,而且,而且还是这么性感的样子……

“你在怕我?”疑问的语气,还隐隐带有一丝笑意。

“你也觉得自己很可怕?”想在语言上就压倒我?少来了,小鬼,我可比你多活了一百多年啊!

“不怕的话,为什么连看都不敢看我?”

我低着头,一声不吭。看你,看什么啊?你是暴露狂啊?居然还叫别人看你,看你脱个精光的样子?变态!

“唉……”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无奈又自嘲,“果然还是因为那个吻的缘故?”

此言一出,我之前还算稳当的态度有瞬间崩溃的趋势,脸颊开始一潮一潮地发红,他在说什么啊,这家伙,想干嘛?

“你不喜欢我吻你?”他把沾满水露的手轻轻搭在我肩上,声音低低的,“不喜欢我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