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怎么不是处子身了?”她忽然问道。

徐若麟神情有些无奈,“娇娇,当时我虽被药物所迷,把她看成了我的妻子,但有没做过那事,自己还是清楚的。倘若真做过,就算我不肯娶她,我外祖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我?至于皇后说她确实破身了,这我便真的不清楚了。世上会做那种事的男人,并不止我一个。我方才对你说的,真的都是实话。阿令在皇后面前胡说八道而已。你一定要信我!”

徐若麟说完,见初念慢慢低头下去,不发一语,便顺势卧到了她大腿上,把脸埋在了她小腹一侧,闭上眼亲昵地蹭了好几下,这才睁眼,仰头望着她慢慢道,“娇娇,你方才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你知道我听了后是什么感觉吗?你是生我的气,这才随口说说的,是不是?以后我若再做错了事惹恼你,你对我如何都行,但一定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更不要有这样的念头。好不好?”

初念与他四目相对,半晌,终于道,“我实话你跟你吧,你的话我都信。皇后娘娘在信里没问你半句真假,想来她也知道阿令是在说谎。以你如今在朝中的身份,倘若你真与她有过关系,阿令便绝不可能出现在金陵了。但是我还是不痛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想一个人安静下。我知道你本来就忙,如今又出了阿令这样的事……你自管去忙好了,不必一直这么守着我。关于孩子,是我不好。方才不该说那些话的。以后不会了,我向你保证。”

她的回应,大约与徐若麟期待的相差甚远。徐若麟目光微微黯然,怔怔望她片刻,终于笑了下,点点头,起身道:“只要你信我便好。”他回头看了眼桌上,“你要吃点东西下去的。方才说了这么久,粥都凉了。我让人换一碗来。”

下人很快新送来了一碗。徐若麟要喂她,被初念拒了。在他目光注视之下,自己一口口吃了。等她重新躺下去后,徐若麟替她盖好被,低声道,“那我晚上尽早回来陪你。”

初念点了下头。

~~

数日后,宫中便传出了消息。在对数名已圈定的后妃人选进行最后一次身检时,云南来的连城公主竟被查出身患隐疾,不合留于后宫。皇后禀向赵琚禀了,立刻便命人将她送回云南。

后宫事都由萧荣一手操办的。赵琚自然知道云南来的玉观音,还向萧荣问起过。比起少一个后宫女人,他现在更关心的,还是云南那边的局势。孟州的顾天雄一直也是他的一枚心头之刺,不彻底拔除,西南便如同一直埋着一个暗雷。

赵琚心里清楚,他与自己的最大敌人北宂,迟早会有一场大战。倘若西南顾氏不除,一旦与北宂爆发了战事,那时顾氏再趁机作乱的话,自己便首尾难顾。早下手才是王道。为此,他早暗中授意现任云总督刘睿效仿他的前任李若松,再次以税赋为由逼迫顾天雄,又翻出陈年旧账,下旨令顾天雄送长子再次入京。顾天雄自然不遵,以长子生病为由拖延。此举果然奏效。年初时,赵琚得到刘睿密报,说顾天雄恚怒,暗中正与福王的残余势力联络,正在准备起事。

一切都在赵琚的料想之中。他也做好了孟州平乱的准备。所以连城公主此刻进京的意义,对于他来说,与其是后宫多个女人,不如说是在云南稳固同盟的一个象征。现在忽然听闻这样的事,难免失望。萧荣便建议,连城既来了京城,不好叫她空手而归,不妨由她认为义女,封“安西公主”之号,赐重金厚帛。如此虽联姻不成,但意义也算相当。

赵琚自然知道徐若麟与庆州剌惕部的关系,特意召了他询问。徐若麟向他保证了外祖泰布答土司效忠朝廷的心意后,赵琚终于放心,下令照办。

两日后,十二位新晋妃嫔按品级,各得金册封号,入了后宫,分居在坤宁左右的侧宫之中。而阿令则载着封赏,出了南城门,踏上了回云南的官道。

徐若麟对于自己的这个表妹,现在完全不敢掉以轻心。为了确保不会再出意外,他请了命,亲自送车出城百里外,然后命常大荣领护,送她到云南。

徐若麟虽没明说,但常大荣从他语气也判断得出,这一趟差事,与其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押送”来得更妥帖些。车里的那位云南公主,他远远也打过个照面。看起来不过是十六七岁样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对于自己上司这种如临大敌般的郑重态度,他虽觉得不解,但自然遵照。

~~

送走了阿令后,徐若麟当晚回家,听说初念白日里又吐了好几回。此刻整个人恹恹地躺在床上,气色瞧着很差。因时辰也晚了,自己收拾妥当后上床躺她外头,逗她说话,她懒洋洋地不大应。

自从出了阿令的事后,徐若麟在她跟前便底气不足了。加上怜惜她怀孕后的苦楚,更是小心翼翼看她眼色行事。此刻想引她高兴,便把阿令今日出京的事跟她提了下。不想她听后,睁开了眼,用一种看傻瓜似的目光看着他。

徐若麟被她看得不明就里,“怎么了?”

初念忽然问他:“你以前有过多少女人?”

徐若麟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立刻应道,“除了果儿母亲,就只剩你了。”

初念微微扯了下嘴角,“没想到,你竟也是个正人君子。”

徐若麟听她语带嘲讽,显然是暗指自己当初对她的不择手段,任他脸皮再厚,此刻脸也微微一热,忍不住极力剖白自己,“正人君子我不敢当。但说到女人,除了她和你之外,我确实再没旁人了。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

初念点头,打断他的话,“我信。要不然你也不会错爱了我,更不会被阿令在背后捅了一刀。说起来,你虽然也算聪明人,但对女人应该还是不大了解。我告诉你吧,倘若我是阿令,既然先前已经不顾一切地在皇后跟前把你拉下了水,我就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被送回云南。若就这样回去了,那先前做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徐若麟一怔。

白天他亲自送阿令出城,原本以为她会闹腾一番的,也做好了应付的准备。没想到她根本就没试图靠近他。只不过在登上马车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朝他微微笑了下而已。仿佛这不过就是一次普通的送别。

阿令的平静,让本来如临大敌的徐若麟终于松了口气,但心底里,却也无法完全放心。这也是为什么他要郑重叮嘱常大荣的原因。现在被初念这样一说,他犹豫了下,皱眉道,“应该……不会吧。她明知道我对她的态度……”

“徐若麟我问你,倘若阿令又回来了,你会对她痛下杀手吗?”她忽然问道。

徐若麟应不出来了。

初念叹了口气,“我替你回答吧。即便她再捅你一刀,你也不会对她下杀手。倘若有人要对她不利,你反而会去保护她。你唯一会做的,就是把她送走。所以,她怕什么?”

徐若麟立刻道:“娇娇你放心。我已经叮嘱过常大荣,他不会让她半路折回的。”

初念看他一眼,淡淡道,“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知道你也不愿她回的。我这里倒没什么。倘若阿令的胡说八道传到御前,你恐怕便有麻烦了。但愿是我多心。不早了,咱们睡吧。”说罢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朝里。

徐若麟凝望她背影片刻,伸手过去,轻轻搭在她仍宛若细柳的腰肢上,低声唤她名字,声音里带了丝恳求般的味道,“娇娇,转过来吧?要不然我睡不着……”

初念没睁眼,也没动,只任由他将自己翻转过来,贴靠到了他的胸膛一侧。他像往常习惯的那样抱住她,轻轻亲了下她额头,然后贴到她耳边道:“只要你能和我同心。外头的事,再麻烦我也不惧。”

第九十四回

过了年,太子十七,婚姻便提上了日程。按照先前礼部拟定,待皇帝后宫册封完毕后,便着手太子的婚姻之事。

赵琚此次大收后宫,嫔妃多出身普通士绅人家。也没有哪个朝臣谋算着要将自家女儿送上去。但对于接下来的太子妃人选,朝中一些家族中有适龄对象的人家难免便有些意动。从先前历代太子妃的人选来看,她们中虽有出身普通士绅人家的,但也不乏出自名门重臣之家的。从去年底开始,大理寺狄家、鸿胪寺卢家、越国公、开国公,甚至廖家,纷纷都各显神通,或明或暗地频频出入宫中,举荐本家的人选。连同年底前萧荣特意预先拣出来留着备选的几户来自京外的人家,此刻她的案头前,已经陈列了不下十份的卷宗。

太子妃的人选,虽是皇帝一家之事,但也不啻于国事,要权衡利弊。但话说回来,毕竟是要和自己儿子共渡一生的人。作为母亲,萧荣自然也希望自己与赵琚最后择定的太子妃能让儿子满意。所以在与赵琚最后商议决定人选前,这日,她先把赵无恙传了来,屏退人后,将十来份卷宗一一摊开,指着上头的画像和配字,对着他道:“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赵无恙照了萧荣的吩咐,到了桌案之后,从第一份卷宗一直看到最后一份,始终没有发话。

萧荣一直留意儿子,从头到尾,并未见他露出过什么特别表情,笑着摇了下头,“有看中的吗?倘若喜欢谁,跟我说无妨。只要可以,我会尽量在你父皇面前转圜。”

赵无恙仍是沉默。萧荣终于觉到自己儿子的异样,便问道:“你怎么了?有心事?”

赵无恙忽然抬头,问她:“母后,前些天你怎的忽然染恙?身子可好全了?”

萧荣笑了下,道:“咱们都是俗人。五谷杂粮养大的,难免会有灾病。太医调理了几日,早养了回来。”

赵无恙凝视着她,慢慢道,“是。都是吃五谷杂粮的,难免也有七情六欲。母后,你心里,其实对父皇还是很在意的,是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替他弄这么多妃嫔入宫?”

萧荣有些意外。看了眼他,皱眉道:“你怎的忽然问这种事?你父皇是皇帝,充盈后宫,也是我当尽之责。何来为什么?况且他也不是耽溺女色之人,索性一次把人弄齐,省得下回还要折腾……”

赵无恙笑了下。

“是。他不耽溺女色,他还情深意重,对春和宫里的人更是这样。母后,你以为我不知道?元宵夜时,你与父皇一道登上皇城墙与民同乐。后来你回宫,迟迟未落宫门,是因为他对你要到你这里是吧?可是他迟迟没来。父皇他去了哪里?他是去了春和宫。因为他在半道上遇到了二弟。他哭得很伤心,说他母妃病得厉害,就快死了,因为她不想活了。他很害怕,他求父皇去看一眼她,让她吃药。因为他不想失去他的母妃。然后他就跟着二弟去了。我猜她一定在父皇面前哀哭认错。然后父皇很晚才出了春和宫。他终于去你那里的时候,一定对你说是忽然收到紧急奏章,这才耽误了的,是吧?再然后隔天,他瞒着你偷偷又去了趟春和宫。其实你都知道,可你却装作不知道,不但不阻止,自己反而病倒了。母后,你为什么生病?我问过太医,他说你肝郁气滞。所以你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是吧?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装大度?甚至主动把父皇往别的女人那里推?你就不能学学那些女人,用手段抓住他不放吗?”

“住口!你越大,言语反倒越荒诞了!”萧荣脸色很是难看,压低声斥道,“我和你父皇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无需你胡言乱语!”

赵无恙目光里渐渐浮出一丝悲哀之色。他低声道:“或许我是在胡言乱语。他疼惜我的二弟,待我寡淡。我数次被人行刺,他不过不了了之。我对此也并无怨言。因我自小就与他不亲。可是母后,我只是为你不值。你过得……太辛苦了……”

萧荣凝视着自己的儿子,面上渐渐浮出一丝温柔的笑。

“无恙,下面的话,我只对你说一遍,以后,再不会说了。”

“你方才说得对,但也不对。我对你父皇,确实还有情份在。毕竟夫妻多年,在我看来,他并没有对我做过彻底绝情的事……”见他似要反驳,她朝他点头,示意他不必开口,接着又道,“我知道你为柔妃一事,为我不值。只是儿子,我告诉你,他瞒着我再去见柔妃,我说完全不在意,自然是假话。但也不至于难过到你想象中的地步。这其实并不是什么负心。他也没对不起我。我知道他。当初柔妃犯事,我留下她之后,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二弟就是柔妃能够拴住他的一根线。当时之所以没借机彻底除去她,一来,是我不想多造杀孽,二来……为了你的缘故。”

“我?”

赵无恙一怔。

“是。为了你。”

萧荣慢慢到了他身边,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我不便多说。我也仍在等消息。有一天你便会知道的。譬如一个钓鱼之局,她便是其中的饵,断不可少。”

赵无恙面上略现迷茫之色。半晌,想了下,微微吁出口气道,“母后既然这样说了,儿子便放心了。儿子只愿你能顾好自己身子,千万莫再病倒。”

萧荣笑得颇是欣慰。点点头,目光旁落,再次扫过那些卷宗,提醒道:“无恙,这些人了,你真没有稍喜欢的吗?”

赵无恙听到她再次提自己的大婚之事,压下心中的那丝不情愿,道:“能再推延几年吗?我……如今还不想娶亲。”

他自己说完这话,也觉得断不可能。果然,萧荣道:“大婚可以到你十八岁。你父皇当年也是这年纪大婚的。只是太子妃人选,如今一定要定下来的,不能再推。”

赵无恙脑海里飞快掠过他自少年时便一直牵系的那个身影,心中掠过一丝自责,忙将那身影压了下去。再次看向桌案上的一幅幅画像,忽然又想起了另个人,顿时如释重负,脱口道:“母后,倘若非要定一个下来,那就定山东芷城苏郡伯府上的那位县君,可否?”

“世独?”

萧荣没料到他居然会提她。

“是。”赵无恙说,“倘若父皇母后都答应,那就她吧。”

萧荣端详儿子片刻,沉吟了下,终于道,“无恙,苏姑娘在我看来,并非太子妃的最佳之选。但你若真中意她,我便当替儿子娶媳妇——好在也不是立刻成亲,尚有一年之久。若你父皇也应下,趁这一年里,教导她当知之事,想来也是可取的。”

赵无恙面上并没露出多少笑意,只是恭敬地道:“多谢母后。”

~~

毕竟是怀了身孕,精力不济。昨夜夫妻二人帐中一番叙话后,初念起先虽也毫无睡意,但那样静静卧于他怀里,闭上眼后,没多久便也睡了过去。

身侧的妻已经睡去。徐若麟听着她平细的呼吸之声,却始终难以入眠。

她说的那些话,他先前其实并非完全没有想过。但老实说,他确实是存了丝侥幸的念头,希望阿令能知难而退。对于阿令,或许正如初念说得那样,他对她的容忍度相当地大。不仅仅因为她是他母家的亲人,或许潜意识里,还因为他始终对度过自己童年时代的那个地方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而阿令,她就来自那个地方。

但是现在,他忽然开始感到不确定,甚至不安了。因为他对阿令的容忍,似乎已经开始影响到前段时间他好不容易才与自己妻子建立起来的那种亲密和昵爱。

现在,他觉得妻子仿佛已经原谅了自己,因为她显得很大度。可是他又有一种感觉,即便她已经原谅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那种感觉却已经荡然无存了。妻子就睡在他身边,但他却感觉她离自己很远。他甚至有些不敢像从前那样性随所致地去与她亲近,博求她一笑。

再强硬的汉子,心底里也有一块柔软田地。他的心情在黑暗里有些低落。这一夜几乎没怎么深睡过。到了次日的日光之下时,他自然又恢复了平日精神奕奕的模样,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但是运气却真的没站他这一边。被初念说中了,阿令竟然真的回来了。

常大荣站在他跟前,一脸无奈地向他解释折回的原因。

“大人,昨夜起她便发起高烧。到了今早,人已经迷糊了过去,水米不进。路上驿站简陋,又无良医,下官怕她万一有个闪失,不好交待,只好擅作主张将她连夜送回城中。”

徐若麟眉头紧皱,“人在哪里?”

“先前她住过的那家驿站。已经请了郎中替她看过。只是下官出来前,她还没醒,瞧着也没好多少。”

徐若麟沉吟道:“我请于院使过去看看。”

第九十五回

几天之后,等赵琚下朝回御书房,萧荣便找了过去,与他商议太子妃人选的事。

赵琚显然对朝臣家报上的那几位人选没什么兴趣,只指着剩下那几个,道:“这几家的瞧着不错。”

萧荣笑了下,“我的意思与万岁差不多,原本也想圈定这几家中的一位,只是后来忽然又想到了个人选,便想与万岁商议下。”

“谁家的?”

“山东芷城苏家的那位女儿。”

赵琚哦了一声,终于想了起来。“便是那位曾救过无恙的苏家女儿?”

“是,”萧荣道,“苏家祖上是开国功臣,传至如今,家族中虽无人再在朝为官,但在当地名望颇盛。苏家小姐您也见过,与无恙正是年貌相当,所以我便有此念头。万岁以为如何?”

赵琚犹豫了下,“朕记得她一直以男装示人……”

萧荣道:“我觉着这倒无妨。如今也不过是定下太子妃人选而已,离大婚还早。有宫中的女官在旁教导,仪容举止之事,倒不必过虑?”

赵琚沉吟。

苏家无人在朝为官,往后便不会有积势之患。苏家有祖望,定他家的女儿为太子妃,也不至于太过削了狄、卢、越国公等几户的脸面,倒正合赵琚的心意。况且,又是萧荣提出来的……

“便依你所言,定苏家女儿便是。”

赵琚很快便痛快地点头。

正事说完,帝后又说了几句闲话后,萧荣道:“万岁,有件事不知道您晓得没?泰布答土司外孙女,便是被我认为义女的那位连城公主,数日前在路上时,忽然病重不省人事,只好送回来,如今被接入魏国公府养病。只能等病情起色了再动身。”

赵琚难掩惊讶,“竟有这样的事?”

“正是。因她身份有些特殊,故臣妾特意禀告万岁一声。”

赵琚点头,“朕晓得了。可惜了。不过,那女子既是子翔的表妹,与徐家便是亲眷。如此也是应该的。”

萧荣想到个中隐情,也只能暗叹口气。

数日之前,阿令因突然病重被送回驿馆后,徐若麟请太医去诊治,一时也难见功效。次日,国公府夫人廖氏不知怎的竟得知消息,以亲眷关系为由,将她接了去。

这个阿令,从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说出那一番话开始,她便毫无遮掩地表达了她对徐若麟的想法。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都不是她所希望的。所以她立刻决定将她送走。没想到兜转了一圈,最后她还是回了,而且,因了廖氏忽然横插一杠的缘故,她去了徐家。徐若麟就算再不愿,在阿令病好之前,他也是绝对没理由强行将她送走的。

萧荣可以想象徐家多出这样一个人后的情景。就算掀不出大波澜,暗处幽流必定是少不了的。她其实也看得出来,徐若麟和初念这一对儿,表面看着如神仙眷侣,但是因了当初结合时的特殊情况,他们之间其实还远远没做到彼此交心的地步。

世上的夫妻,其实又有几对能真正交心,把自己的一切都完完全全地与对方分享,携手到老?

萧荣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微微叹息一声。

她这一辈子,是没这样的福分了。但愿他们可以。

萧荣略微怔忪间,赵琚忽然关切地问道:“年前正月里事多,宫中的,祭庙的,都挤到一块儿,竟把你累倒了。你身子可好全了?”

萧荣笑道:“早好了。多谢万岁挂念。”

后宫新进了人,有几个已经侍寝,赵琚夜夜做新郎。这倒罢了,元宵那会儿,他瞒着她去探望柔妃,过后不久她便生病,他心里始终略微有些心虚。此刻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去看过柔妃,这才微微吁了口气。夫妻相对,一时竟再也无话。

~~

萧荣料想的并没错。魏国公府里,这几天因了阿令的到来,气氛也变得有些异样了。廖氏在徐若麟闻讯赶回去时,当着初念的面,特意对他解释了一番。她说,“若麟,你这表妹,孤身千里迢迢入京,本就可怜,又得了这样一场病……好歹也算咱们家的亲戚。这样将她安置在外头,被人知道的话,岂不是说咱们刻薄无情?我正好听说了此事,便自作主张将她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