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的每次一样,她摇头,语气轻描淡写:“不是跟你说了么,狗啃的。”

岑子易神色微变,还想再继续追问,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泰国的事我不想再提了,特么的霉成狗。”说完不耐地扯下眼罩挡住眸子,闭上了双眼,扔下一句话,“睡了,到了叫我。”

泰国,北孔普雷,雇佣军,还有那个残忍暴戾的拥军头子,都只是一场噩梦,结束之后,就应该彻彻底底地遗忘。

……

“你看起来很害怕。”

“留个纪念。”

……

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眠眠却没有感觉到温暖。不受控制的,她想起那张英俊陌生的脸,冰冷,漠然,无数画面走马灯一般闪过,最后是那阵尖锐的刺痛。那个男人锋利得像野兽的牙齿,刺破了她的皮肉。

忽地,一个疑惑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董眠眠蹙眉,终于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说,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归还长命锁。他难道会千里迢迢来中国,只为了把东西还给她?

……蛇精病么 。

脑子里有些乱,她思考了会儿,毫无头绪,索性也不再去想了。毕竟那个男人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个地方不诡异,她实在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一个一言不合就动口的变态。

虽然表现得毫无所谓,但只有董眠眠自己知道,这两天,她过得有些神经衰弱。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闭上眼,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睛就会在脑海中浮现。那个就连笑容都森冷冰凉的男人,几乎成了她的梦魇。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钱付清,拿回自己的长命锁,再然后,陆简苍这三个字,必须从她的生命里完全消失。

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泰国byebye,监狱byebye,陆简苍,去他大爷的:)。

世界很大,有的地方和平安定,有的地方战火连绵;有的地方富庶多金,有的地方弱小贫瘠。旷日持久的内战,连年的饥荒,各种武装力量的博弈,将莫尼比亚这个国度折磨得满目疮痍,无数人死于饥荒,也有无数人,死于仿佛无休无止的军。阀混战。

哪里有硝烟,哪里就有战争。

战争是佣军的乐土,越混乱的局势,越能为雇佣军们带来巨大的利益。美国EO公司成立于1990,最初是由陆军特种突击队的十名退役军人组建,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与壮大,如今的EO,按照现代商业模式运作,建立公司管理体制,对外承揽业务。

作为一个当今世界规模最大的私营武装公司,EO的主要客户是国家与大型跨国公司,提供“直接战争服务”,也附加少许安保业务。

这家有极强政府背景的公司,成员几乎来自世界各地,几乎全部服役过各国精锐部队,实战经验丰富,更有不少人来自闻名世界的劲旅。

只要你能支付数百万美元的高额酬金,这支拥有先进武器,爪牙锋利至极的骁勇军队,就会竭诚为你服务。

卢斯卡尼的政府大楼中,关押着七名联合国官员。

当地最大的军阀于数日前出兵攻下了卢斯卡尼,并挟持人质与政府对峙,要求联合国维和部队在十天之内撤出莫尼比压,否则,他们将在卢斯卡尼的最高处看见六名官员的人头。

夜色下,数架武装直升机在卢斯卡尼郊区的上空盘旋,莫科比少将在士兵们的陪同下到来,常日的战火为那张刚毅的容颜蒙上了泥土灰尘。他微皱着眉,棕色的眼睛里跳动着一丝忐忑的光芒,静默不语地望着头顶上方的直升机。

在做出再次雇佣EO的决定之前,莫科比的内心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斗争,最终却不得不选择妥协。

EO雇佣军的眼中只有利益,不过,他们除了擅长漫天要价以外,更懂得怎么样给敌人致命一击。

为了人质的安全,这是他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几分钟的等待后,数架直升机徐徐降落。莫科比的面上浮起一丝笑容,上前几步,径直走向为首的军绿色直升机,神情间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

机舱大门开启,一个身着黑色军装制服的高大男人走了下来,相较于所有人的紧张忐忑,帽檐下,那张面容甚至显得很漠然,甚至是漫不经心。

莫科比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欢迎你,我远道而来的朋友,EO指挥官。”

月色轻薄得像一层雾,陆简苍唇角的笑容疏离,英俊的面容比夜色还要冷硬漠然,淡淡道:“莫科比少将,很荣幸能再次为您服务,不过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陆先生。”

少将已经不算年轻的面容掠过一丝诧异,看着眼前这张冷漠刚毅的脸庞,他艰难地笑了笑,“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雇佣EO,按照规矩,我们已经将百分之二十的定金汇到了EO账户,希望这是一次愉快的合作。”

他勾起唇,清冷的视线投向硝烟依稀的卢斯卡尼主城区,轻轻地笑了:“当然,我们会在三天之内为少将解决麻烦。”

莫科比面上笑容一僵,迟疑道:“其实也不用太着急,毕竟维尔迪斯并不是一个小角色,并且,我们必须确保七个人质的安全……”

雇佣军们扛起枪依次下了直升机,距离最近的黑刺闻言挑眉,扯起一边嘴角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语调随意:“尊敬的少将先生,我们一定会在三天之内处理完一切,因为指挥官在不久之后,需要出席一场很重要的婚礼。”

婚礼?

少将被这个答案堵得一滞,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朝那个身形料峭挺拔,面色冷漠的男人挤出一句话:“既然是出席婚礼……那么提前祝陆先生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第13章 Chapter 13

回国的第二天,将好是本月的农历十五,烧香拜佛的好日子。

心里揣着事,董眠眠破天荒地享受到了一次失眠带来的酸爽乐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眠眠不得不举起小白旗向失眠君投降。

抬眼看窗外,外头的天黑蒙蒙的,她蹙眉,摸出手机扫了扫,不禁翻了个白眼。才早上六点四十,难怪天都还没亮。

眠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情不愿地趿拉上拖鞋去洗手间洗漱。刷牙洗脸换衣服,拾掇好一切后,她看了眼隔壁已经亮灯的房间,挑了挑眉,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贺楠今年初二,学校要上早读课,要求学生每天七点半之前必须到校。萝卜头不住校,每天都得坐十五分钟的公交上学,所以,他必须在每天的六点五十准时起床,然后在七点整的时候出门,才能保证不迟到。

和周公的约会被闹钟无情打断,贺楠现在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半合着眸子,拖着残躯走出卧室,他游魂似的从厨房门口飘了过去。

三秒钟后,飘走的游魂重新飘了回来。

看着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娇小身影,贺楠的瞌睡瞬间就被惊醒了。他白净清秀的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万分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敢问大师在干嘛?”

眠眠将煎好的蛋铲进盘子里,眼也不抬道:“你瞎啊?”

萝卜头被噎住了,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你被附身了?”

她挥舞锅铲的动作顿住,放下铲子,转身,回头,唇角勾起端庄优雅的笑容,“贺楠,大清早的皮痒痒?”边说边扭了扭手腕和脚脖子。

贺楠吓得虎躯一震,连忙讪笑着摆摆手,“不敢痒不敢痒,谢谢大师替我做早餐,大师简直不能更棒!”说完一溜烟儿地跑进了洗手间,砰一声甩上门。

别看这丫头个子不高,身形娇小皮肤又白,动起手来却丝毫都不含糊。但凡是了解董眠眠的人,绝对不敢轻易招惹她。身为和董大师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同志,贺楠和岑子易受的压迫不是一点半点,按照武力值排名,董眠眠是家里的老大。她说一,一贯没人敢说二。

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眠眠精致的小脸上满满的鄙夷,尖尖的小下巴一扬,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音儿,嫌弃脸:“没出息。”说着,她拿起菜板上没切的小黄瓜咬了一口,咔擦咔嚓地吃起来。

男孩子的洗漱时间很快,六点五十三分,依然有些惊魂未定的贺楠走出了洗手间,坐上餐桌战战兢兢地吃煎蛋三明治。七点整,他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儿,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子遥遥传来:“子易啊,今天眠眠好像鬼上身了,你多保重!”

“……”卧槽,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说老子鬼上身,简直是新世纪的白眼狼。

刚刚起床正在刷牙的岑子易嘴角一抽,手里的牙刷应声落地。

听见了响动,眠眠回首一瞧,看向满嘴泡沫满脸受惊脸的高个子青年,很和蔼地笑,“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

“那就继续刷牙。”

“……哦。”

八点多,董眠眠和岑子易一起下楼去了董氏佛具行。出门在外好几天,店里积了不少的灰尘,两人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将整个佛具行打扫干净。

文庙坊是条老街,因为文殊寺的关系,这地方也算B市很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庙的地方就有江湖骗子……呃不是,就有很多吃算命风水饭的先生。文庙坊这条街,自然汇集了不少以董眠眠为代表的神婆神棍团体。

寺庙香火好的日子,佛具行和算命摊的生意也会跟着好。眠眠将中国风的帆布包包挎到肩上,一面装东西一面往外面张望,口里叮嘱道:“老岑,找爷爷的都给推了,找我的就留个联系方式,记得抬抬价,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岑子易坐在柜台里拨算盘,手上的玉扳指在日光的照样下不住反光。闻言眼也不抬,只点着头道:“知道,瞎吹呗。”

眠眠对着店里摆的照妖镜理了理头发,掏出手机看时间,十点半。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店里有事儿你就应付着。”边说边背着包包往外头走,走了一半儿回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哦,我有两个室友今天可能要过来买转经筒,你到时候招呼一下,给她们算最低价。”

岑子易挑眉,揶揄打趣儿的口吻,“你最近不是需要钱么?积少成多呗。”

她回了一记白眼,“多的都差了,不缺这几百。”说着挥挥白生生的小细胳膊,“走了哦。”

身为董家的根正苗红的接班人,董眠眠平常接触的客户大多都是既有身份又有权势的有钱人。而这次向她购买泰国鬼牌的人,正是内地娱乐圈大名鼎鼎的影后,宁馨。

前些年,这位影后的星途可谓是顺风又顺水,可这种日子在一年前戛然而止。一个诈捐门丑闻几乎毁了这个半只脚已经踏入神坛的女艺人,连着十二个月,各种隐私铺天盖地充斥各大版面头条,宁馨这个名字,从最初的香饽饽,逐渐变得一文不值。

养小鬼转运之事,在中国娱乐圈其实并不少见,据眠眠所知,国内不少知名女星都曾经靠着这个方法时来运转东山再起。小鬼究竟有没有,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其实没人去寻根究底,毕竟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宁馨走这条路,是意料之外,其实也是意料之中。

董眠眠叹了口气。

影后再没落也是影后,约定的见面地点当然不会寒碜。眠眠挎着包包走近市中心的中环广场,在街边的coco买了一杯奶茶三兄弟,接着便走进了一家名为“祖母厨屋”的高档西餐厅。

门口处,一个扎小辫子的瘦高男人想是已经等候多时。

眠眠认识这个人,是宁馨的助理之一。

见了她,助理连忙加快步子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热情不已道:“董小姐,宁姐已经到了,跟我来吧。”

她点点头,跟在助理大哥的身后往吸烟区行进。

西餐厅的装潢十分雅致,悠扬的小提琴轻音乐在空气里徐徐浮动。来这里就餐的客人中很多都是外国人,衣着优雅,举止得体,一看就知非富即贵。

眠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棉麻短袖和棉麻长裤,微微一囧。

好在这种尴尬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下一秒,那位助理就把她引到了最僻静的一个角落里。

一个身着橘色连体裤的优雅美人,映入眼帘。尽管被硕大的墨镜遮挡去大半张脸,可依旧能看出她不俗的美貌。

是宁馨。

董眠眠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柔声道:“宁小姐。”

美人勾起唇角,优雅地伸手请她落座,“董大师请坐。”

眠眠被这个称呼弄得干咳了一声,等助理拉开椅子,然后坐上去。白人面孔的侍者自发地送来一杯咖啡,她说了个谢谢,正要低头去喝,便听见对面的美人继续开口,很直接:“大师,我的佛牌带来了么?”

平时做生意,和这些人物打交道是必须,可董眠眠骨子里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她也不打算和这个女人多磨蹭,闻言点点头,将用红布包好的东西放在桌上,推过去,面色淡漠从容:“使用方法我写了一份,和佛牌放在一起,宁小姐照着上面的方法豢养就行。”

宁馨似乎很激动,纤细的十指甚至有轻微的颤抖。她拿起佛牌,涂抹了红色唇膏的嘴唇弯得更厉害,“立刻把尾款打给董大师。”

助理先生说了个是,然后就走到一旁拨电话。

眠眠有点无语,心道虽然不如之前红,但是这位大姐该有的驾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少。她不大喜欢这个女明星,即使干坐也不想和她多说话,于是只好低着头,掏出手机默默地保卫萝卜。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一条消息弹出来,显示储。蓄卡里收到了一笔转账汇款。

出于礼貌,影后留了董眠眠一起用餐,却被她毫不犹豫地婉拒了。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从她见到宁馨到走出西餐厅,统共不过半个小时的事。

烈日当头,她站在商场外面翻手机,察看自己的银。行卡总余额,然后怅然地叹一口气——还是差很大一截啊┑( ̄Д  ̄)┍。

正郁闷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眠眠眨了眨大眼睛,垂眸一瞧,只见屏幕上闪动着一个陌生号码。她狐疑地皱眉,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滑开接听键放到耳边,然后道:“你好,董氏佛具行竭诚为您服务,我们承接家宅风水勘测,算命改命等一系列业务,童叟无欺,业界良心……”

几秒钟,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因为听筒里传出了一个声音,清冷低沉,带着些熟悉的森然寒意,淡淡道:“我三天后到B市。”

平稳的一句话,像是某种令她毛骨悚然的宣告。

董眠眠整个人目瞪狗呆,握着手机石化了几秒钟,终于艰难地抡动舌头组合词句:“……你打错了。”

可是对方嗓音沉冷,“我是陆简苍。”

“……”what the fuck?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眠眠用最快的速度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放进包包的最底层,用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压好,最后催眠自己:你一定在做梦。

第14章 Chapter 14

那通诡异的电话之后,董眠眠连续三天都有点神经质。

那个男人不仅有她的联系方式,还准确地知道她所处的城市位置,这实在令她感到不寒而栗。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她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一种高度警觉的状态,随时提防着那个咬了她一口的蛇精病会猝不及防重回她眼前。

不过很万幸,眠眠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在那之后,她的手机再也没有接到过那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而那个造成她内心警惕与恐惧的罪魁祸首,也没有出现。

对此,她除了长舒一口气外,心头还颇有几分小鄙夷:那么大一人物,为了追债还专门打跨国电话来恐吓,这是缺钱用缺疯了么,手动再见……

其实对于陆简苍,董眠眠的态度有些矛盾。一方面,她希望早日拿回自己的长命锁,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这辈子都不再和那个男人打照面。

夏季的深夜,和过去的几天一样,向来相当能睡的董某人再度失眠。内心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着,焦虑,忐忑,懊恼,疑惑,点点滴滴充斥着她的大脑。

床头的夜灯光线昏暗,她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试图强迫自己入睡。可是没有办法,闭上眼的刹那,那个挺拔料峭的高大身影就会浮现,黑色的军装制服,沉静冷峻的面容,还有冰凉的嘴唇。

这种夜晚,很容易就能令白天被压抑的情绪放大千万倍。她想起那个叫陆简苍的男人,想起他强势的亲吻,几乎残忍的啃咬,想起他的一切。像是硬生生烙在她的脑海里,那么清晰和真实。

眠眠烦躁不已地睁开眼,双手攥拳狠狠地砸了砸枕头,然后拉高被子,将娇小的身体和毛茸茸的脑袋完全藏了进去。

这些天以来,她竭力让自己忘记,可时至今日,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悲伤逆流成河的事实——陆简苍这三个字,已经十分光荣而伟大地成为了她生命中能顶半边天的一片阴影,so,忘得掉个唧唧炖海带:)。

整个晚上抑郁加暴躁,捱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眠眠才勉强睡过去,拉撑一觉到第二天上午的十点钟,一阵懒懒散散的敲门声响起,砰砰砰。

“……”法克。

眠眠闭着眼睛中皱了皱眉,理都不理,翻了个身继续呼呼睡。

“砰砰砰。”这次的动静比之前起码大了一倍。

“……”靠靠靠。

她眉头皱得更紧,身体在床上蜷得像只小虾米,随手抄起枕头就往房门的方向砸了过去。

白色柔软的枕头君砸上了卧室门,然后可怜兮兮地滑到地上。

房门外的岑子易和萝卜头相视一眼,然后神色凝重地朝彼此颔首。下一秒,岑子易拿出来了准备已久的高音喇叭,摁下播放键,一阵极其响亮的男声顿时欢快地飘扬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中学生第二套广播体操,青春的活力,预备,雏鹰展翅——”

在喇叭里的人念到热身运动的第四个八拍时,卧室门猛地一下被拉开了。

贺楠吓得噔噔噔后退三步,举目去看,只见董眠眠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神色冷凝,然后飞起一脚就朝手持高音喇叭的岑子易踢了过去。

萝卜头别过头去不忍心看,只在心里默默给老岑画了个十字。

好在岑子易这回早有防备,他侧身往一旁躲开,嗓音出口有些变调,道:“卧槽,今天你要去参加婚礼,睡得跟尼玛个猪一样!”

“……”

董眠眠还保持着踢腿的动作,闻言整个身子一僵。三秒钟后,她皱紧了眉头说了句仙人板板,然后就火速冲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