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黛玉一慌,忙往往回缩手,水溶不防,她便挣脱了他,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女人。”水溶眉头微皱,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却没有放弃,依然上前握住她的手,反正不管她愿不愿意,这辈子她都别想逃开。

“王爷这些日子辛苦了。还是…请,坐下说话吧。”黛玉不知该如何措辞,又羞又急,知道甩不开他,只好胡乱支应。

“好,一起过去。”水溶见她带着三分羞怯三分狼狈一分慌乱的模样,心情越发的好。只要她不生气,不反抗,便是给他最大的纵容。拉着她的手,走到暖炕上,一边坐下,一边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弯腰捉住她的小腿,把她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放在一边。

黛玉顿时感到一种无地自容,心咚咚的狂跳,趁着他褪自己鞋子的空,急忙转身,躲到暖炕的角落里。

“跑那么快做什么?”水溶好笑的回头,一边靠在引枕上,一边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当,“过来。”

“不。”黛玉蜷缩在暖炕的一角,背后靠着壁橱的门,精致的纯金螺钿在她脑后轻轻地晃动,仿佛她慌乱的眼神。

“过来,不然我可就过去了。”水溶敛住笑容,瞪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说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有话就说,干嘛非要过去?”黛玉不服,轻声反抗。

水溶不语,转身上前,把她的肩膀扳起,回手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她的背后,然后自己也靠在橱柜上,轻叹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

黛玉见他挨着自己靠着,并没有进一步的轻薄,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一时想起,原来的时候,宝玉也经常这样靠在自己身边说笑话。当时自己并没觉得怎样,好像他只是姐妹其中的一个,而此时这位北静王爷的举动,着实让人不安。于是黛玉又下意识的往一侧躲了躲。

水溶没有发觉,依然一动不动的靠在那里,双目微闭,不言不语。

黛玉又等了一会儿,听见背后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于是转过头来,却见水溶已经睡着。头歪在一边,脖子拧着,虽然睡得熟,但因橱柜冷硬,瞧得出他十分不舒服。

轻轻地坐起来,无奈的长出一口气,睡着的他眉头依然微微皱起,长长地睫毛低低的垂着,浓密的像一对蝴蝶的黑翼。薄薄的双唇紧闭,嘴角轻轻上扬,完美的弧度令人神往。

黛玉摇摇头,拿过自己刚靠着的靠枕,伸手去探到他的脖子底下,手臂用力,把他扳起来,垫上靠枕,然后自己亦转身,另拿了引枕半躺着,头却朝着另一边,跟他斜成一个直角,保持有效地距离。

屋子里暖融融的,虽然二月里,地炕依然还笼着。宁静中只有地上百合大鼎里沉水香的烟雾是动的,外边廊檐下的下人连咳嗽一声都不敢。

黛玉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竟也睡着,恍惚中只觉得身上有个东西箍着自己,暖暖的,限制了她的自由。于是睁开眼睛,却看见水溶早就靠过来,手臂搭在自己的身上,从背后环着自己,正睡得香甜。

黛玉皱眉,侧转身子,想挣脱他的禁锢。刚动了动,耳边却传来低沉的几乎哀求的声音:“别动,让我抱一会儿。”黛玉顿时觉得犹如身陷火海,脸颊腾的一下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

“太热,你放开我。”黛玉伸出手臂,想要推开他。

“别动…”水溶固执的拥住她,把脸埋在她馨香的发间,“就这样抱一会儿,若不依,惹我生气了,后果自负。”

“呃…”黛玉愕然,这是什么话?难道他救了自己,自己便是他的猫儿狗儿一般,所有的一切都任他安排吗?

“你也会心疼我,是吗?”温热的气息从脑后绕道耳边,钻入她的心里。

“心疼你做什么?”黛玉不屑的说道。

“嘴硬。”水溶微笑,不心疼我,如何用得着你给我垫靠枕?

“王爷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

“叫吧,看谁敢进来。”水溶手臂用力,拥的更紧。

“王爷何必为难我?我不过是个孤女罢了,身份低微,王爷不怕我玷污了你尊贵的身份?”

“本王不在乎。”水溶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气恼,她这样不惜贬低自己也要同他拉开距离的行径,真真令人可恼,“当然,若是你在乎,本王可以成全你。”

“我在乎,请王爷放了我。”黛玉不假思索的说道。

“本王说成全你的意思,是你若是服侍的本王高兴,本王准你做妾。”水溶也不知哪里来的无明业火,许是被黛玉的话气的失去了理智。

“你…”黛玉气急,不顾死活的挣脱了他的手臂,从炕上坐起来,回身看着水溶,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死了,也不给人做妾。”

水溶看到她眼睛里决绝的目光,刚要伸手去拉她,她却转身下了暖炕,鞋子也不穿便往门外走。

“来人!”水溶只需一声轻喝,门口便出现了水安的身影。

“把林姑娘扶回来。”水溶说着,好整以暇的坐起身,双脚垂在暖炕下边,脚上纯白的棉袜没有任何刺绣,他不急着下来,只看着黛玉被水安挡住去路,惊慌的站在那里,悲愤的转身,怒视着自己。

水安哪里敢动黛玉一根手指,只是为难的躬下身子,对着黛玉跪了下去。

黛玉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水安,咬咬牙,转身往门外走。

“你若是出了这道门,我就杀了他。”水溶的声音冰冷彻骨,黛玉忍不住止了脚步。

再次回头,看看暖炕上坐着的水溶淡然从容。再看看跪在地上五十多岁的老人不停地磕头,黛玉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回来。”水溶的眉头依然皱着,心中怒气不减。

“回去可以,不许你碰我。”黛玉无奈,亮出自己的底线。

“好。”水溶眉头松开,只要回来就好。

黛玉转身,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水安,又看看坐在暖炕上神色平静的水溶:“他可以出去了吧?”

“没听见林姑娘的话?”水溶淡淡的看了水安一眼。

“是,奴才谢林姑娘大恩。”水安忙对黛玉磕了个头,战战兢兢的转身出去。

黛玉回身,走到暖炕边坐下,弯腰拾起自己的鞋子穿好。

“为了一个奴才,你都可以放弃自己的坚持,面对我你却如此刻薄?”水溶看着她一脸的冷淡,全然没有刚才的温暖,心底一阵凄凉。

“黛玉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但并不代表王爷可以为所欲为。”

“若是本王想为所欲为,你又如何能反抗的了?”水溶淡笑,眼睛里却是无奈的目光。不待黛玉回话,便对外边吩咐了一声:“传饭!”

家人听了吩咐,立刻进屋来调开桌椅,摆好碗筷。另有十几个小丫头抬着六个食盒进来,水安亲自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一样样摆在桌子上。水溶也刚好洗了手,起身坐到主位。黛玉依然坐在暖炕上,一动不动。

“林姑娘,该用膳了。”水安转身对着黛玉躬下身子,极为恭敬地说道。

水溶淡淡的看着她,见她不语,便问道:“你又较劲,非得水安得了不是,你才肯过来用饭吗?”

黛玉无奈,只得起身过来。心里一遍遍的叹息着:果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25章 惊往事重提旧戏言

黛玉坐在水溶身边,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样子。水溶一边吃饭一边看她,黛玉便更加不自在,索性也没有了用饭的性质,只端着碗,在那里敷衍。

“饭菜不合你的胃口?”水溶问道。

“不是。”

“那怎么只管发呆?”

“…”

“在我身边连饭都没心思用了?”

“…”

“不勉强你,实在不想用,就回去吧。”水溶收回目光,淡淡的看着饭桌上的十几个菜色,把手中的那只缠枝莲花青瓷碗放到桌子上,里面的胭脂米饭只用了一半。

“不,就在这用吧,何必又回去。”黛玉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他,伸手夹过几棵青菜放到他的饭碗里。

边上的水安心里一阵紧张,这青菜原是给黛玉准备的,王爷从小不喜欢吃青菜。他说吃青菜的感觉像是吃草,所以他的份例饭菜,从不敢准备青菜。可这位林姑娘又不喜欢鸡鸭鱼肉,只喜欢清淡的菜色,所以这一桌子饭菜,是按照两个人的口味准备的。然黛玉给水溶的碗里放青菜,真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

水溶看着碗中碧油油的青菜,皱了皱眉头,继而抬眼看着她,嘴角上弯,轻笑一声问道:“这算是给我赔礼?”

“我又没得罪了王爷,何须赔礼?”黛玉见他先是皱眉,后又轻笑,便以为他并不稀罕自己这般举动。心中有些后悔,转眼看着别处。

“快用饭,一会儿冷了,对身子不好。”水溶抿了抿唇角,端起饭碗,继续吃饭,青菜嚼在口中实在没什么味道。但他吃的很开心。

黛玉见他不再多话,少不得也用了小半碗饭,便推开饭碗,要茶漱口。

“这么少?”水溶皱眉,看着黛玉碗中的剩饭。

“已经饱了。再不能了。”

“嗯,回头请华先生来,给她弄点健胃消食的汤。”水溶便把她的剩饭倒进自己的碗里,一边对水安吩咐着,一边自己嘟囔:“浪费粮食。”

黛玉无奈的皱眉,不经意间看见水安却在偷笑,忍不住也偷笑着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开。

不多时水溶吃饱饭,便对一边坐着无事可干的黛玉道:“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看,随我来。”

黛玉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要随他去哪里。水溶走近她,拉起她的手,往内室走去。

水安急忙吩咐下人把剩下的饭菜收拾了。众人都下去伺候,屋子里不留一个人。

“给我看什么?”黛玉随着水溶进了内室,才知道这原是水溶的卧室,书房原来就是他平常起居的屋子。水溶放开她的手,走到床侧的花梨木壁橱边上,踮起脚尖,从最高的那一层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并不十分贵重,不过是硬纸糊成的盒子,外边又裱了一层细绢。

水溶把盒子递给黛玉,轻声说道:“打开看看,还是否记得这样东西。”

黛玉迟疑着,打开盒子看时,却见里面是一个蝴蝶形玉佩。玉质不怎么好,雕工也很粗糙,一看便是寻常小摊上卖的东西,黛玉拿起来,反复看过,然后摇摇头,实在不解,以他郡王之尊,如何会对这样的东西如此珍视。

“不记得了?”水溶有些失望,果然,那年她不过三岁。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子,整天跟在她父亲的身边,一有什么事情不随心,就哭哭啼啼的撒娇。

“你曾用这个东西,换了别人一样东西,难道你忘了?”水溶依然不想放弃,只坚持着问她,提示她。

“换了什么东西?可是这个?”黛玉思来想去,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是从小带来的,只有一样。于是顺手解开衣领处的蝴蝶盘扣,从贴身内衣里拿出了一根旧的褪了颜色的红色细丝绦,丝绦结成攒心梅花状,底下用同色的丝线,笼着一颗拇指大小的东珠。

“你果然一直带着。”水溶惊喜的上前,伸手拉过那根红色的丝绦,因丝绦太短,二人的身子便贴到了一处。

“我何曾想一直带着,原是要换根络子的,可这个怎么也解不开。因是小时候带上去的,如今大了,又摘不下来。除非剪断了。”黛玉不悦的说道,“但父亲临终前又特别嘱咐,这根绦子不能剪断。所以才带了这些年。你如何认得这个?”

“爱哭鬼。”水溶说着,又把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暗哑的声音从黛玉头顶响起:“你果然都忘了,如何忘得这么干净?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谁是爱哭鬼?”黛玉不满,想要推开他,无奈他抱得太紧,凭着她弱小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

“你是,你从小就是。”水溶坚持的说道,“你整天跟在你父亲身后,稍不顺心就掉眼泪,还有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动不动就哭。不过很奇怪,我抱着你,你从没哭过。”

“你…”黛玉大惊,这是什么话?是他故意讨好自己说的疯话,还是真话?

“那天你因吃不到糖葫芦,便又哭又闹,我便吓唬你,说糖葫芦是山楂果被竹签穿心而过的,你才不闹了。不过后来到底你还不甘心,回道家里又跟你娘亲闹。还是我用这颗珠子把你哄睡着了。第二天你便不还我,却拿了这个玉蝴蝶跟我换。你个鬼精灵,那么小,怎么有那么多鬼心眼,拿了这个不值什么的玉蝴蝶,换去了我的东珠。”

黛玉的脑海里立刻有一团东西,仿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一般。断断续续的画面在眼前频繁的更换,终于搜索到记忆中,那个单薄少年清秀的脸庞。

用力推开他,抬起头,顾不得那些避讳,她仔仔细细的审视着这张脸。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不像!你一点也不像他。”

“十一年了。你要怎么像?难道要我变会八九岁时的样子,你才肯相信?”

“可是你怎么会是王爷?你不是一个商人的儿子吗?你们去姑苏,原是去贩卖丝绸…”

“原来你还记得!”水溶的心头涌起一阵狂喜,再次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抱着一件稀世珍宝,“那是我父王微服南下,替先皇办差去了。”

“原来你是骗子。”黛玉轻笑。

“你才是小骗子,你看看,这两样东西,可是能等值交换的?”水溶也忍不住笑了,放开她,拿起那只玉蝴蝶,对着东珠,问着黛玉。

“换不得,如今只好换回来了。”黛玉说着,便夺了玉蝴蝶,要把东珠摘下来,无奈绦子打了死结,又解不开,她便回身去找剪刀。

“晚了。”水溶握住她的手,又把玉蝴蝶从她的手中掰出来,“如今再换回来,我却不同意了。”

“那你要怎样?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情,当初你怎么愿意,如今又说我骗你。”

“当初你可是答应了我一件事,所以我才愿意的。”水溶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轻声道:“你已经把你自己许给了我。所以,我才把这颗东珠给了你。”

“啊?”黛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他,“这不公平!你不能欺负小孩子!”

“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明年你十五岁,过了及笄之礼,我便去向皇上求圣旨。请他给我们赐婚,好不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我…”黛玉慌乱的在他怀中摇头,此刻她只觉得事情好乱,好复杂,如何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就变成了小时候的那个玩伴?记忆里那个哥哥在家里住了十几天,走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从此她的生命中便没有了这个人。如今却又变成王爷,还说这些话,这太不可思议了。真真叫人无法理解。黛玉想要推开钳制她自由的那双手,想立刻离开这里,但却在下一刻被他吻住,温热酥麻的感觉从双唇倏地传遍全身,如遭电击一般。

“爱哭鬼,这是你自己的承诺,与别人无关。你我皆无父母,也不需要媒妁之言。你只要记住,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的人。”水溶放开她,看着她傻傻的站在那里,秋水般纯净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惊慌,就那样看着自己,一如儿时刚哭完的样子。

第26章 春风暖女儿懒晨妆

水溶送黛玉回竹影阁来,一路上黛玉也不用软轿,二月里春寒料峭,因夜晚风冷,她依然披着大毛斗篷,和水溶慢慢的走在园中的碎石曲径上。下人都远远地跟着,和二人拉开一段距离。然二人皆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空气中隐隐有杏花的香味。

一波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闻着淡淡的杏花香味,水溶心思一动,轻声咳嗽一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静,“我有一个字谜,说来你猜猜?”

黛玉也觉得沉默甚是尴尬,无奈自己此时心中并无话可一个同他说,所以只好沉默,听他这样问,只好点头应道:“我才疏学浅,只怕猜不到的。倒是扫了王爷的好兴致。”

“猜不到吗?那你就认罚好了。”水溶笑笑,侧身说道。

“那还是别猜了,黛玉此时一草一纸皆是王府的东西,果然输了,却没什么可罚的。”较弱的声音带着一线凄凉,随着夜晚的冷风,叫人心思一沉。

“何必这么颓废,不过是个字谜,哪里就猜不到了?莫不是你不愿同我说话,还是刚才我得罪了你?”

“什么话?纵然王爷得罪了我,如今我寄人篱下,也不敢有违王爷的意愿。”

“瞧瞧,果然生气了吧?”水溶摇头,若是猜不出就猜不出吧,其实原来我也没猜出,不过是前几日偶尔听到的一个字谜,因此时还不知道谜底,所以想请教一下你。不想连这个巧儿也讨不到。”水溶只好换个说法,其实猜谜不猜谜的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是不愿浪费了这与她同行的好机会。

“那你先说说吧,果然猜着了,也省的你心中总是嘀咕。”黛玉也不再跟他斗气,想着不过是个字谜而已,自己又何必较真?

“恩,谜面是:木在口中栽。”水溶见她肯猜,少不得随意说了一个,也并不是什么前几日听谁说的什么。

“这是个‘束’字。”黛玉只一沉吟,便猜到了谜底。

“嗯?怎么是个‘束’,字呢?我还以为是杏花的‘杏’字。”

“若是‘杏花’的‘杏’,则是:木在口上栽。”黛玉轻笑道。

“哦!是了是了。怪不得我猜‘杏’,他们说不是呢。还是玉儿聪明。”

水溶便又说了几个,黛玉一路猜下来,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便到了竹影阁。水溶抬头看见竹影阁掩映在已经新绿的竹从中,心中一阵怅然,原来以为挺远的一段路,今日却觉得如此短。

“多谢王爷相送。夜色已深,黛玉就不请王爷进去坐了。请王爷回去,早些歇息吧。”黛玉在竹影阁门口站住脚步,侧身对着水溶轻轻一福。

“嗯,的确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吧。我回去了,连着三日不上朝。明儿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个懒觉了。”水溶笑笑,点头看看头上墨色的星空,一颗颗星子碎钻一般撒在夜空里,璀璨中带着几分凄凉。

“忙了这些天,总该好好地歇一歇了。”黛玉点点头,等着水溶离开。

“你进去吧。”

“王爷请回吧。”

“我看你进去就走。”水溶脸色沉静,没有了刚才猜谜语的笑意,黛玉便不再跟他坚持,且紫鹃等人已经走了过来,黛玉便扶着紫鹃的手抬脚进门,水溶看她进了屋子,方转身离开。

紫鹃忙端了水来伺候黛玉洗漱,小丫头又端了热水来给黛玉洗脚。紫鹃一边打开黛玉的发髻,用梳子梳理整齐,只用一根丝带绑住。小丫头也给黛玉洗好了脚,拿了软底的睡鞋来给黛玉穿上,端着洗脚水下去了。

“姑娘,累了一个晚上,这就歇息吧?”紫鹃扶着黛玉上了床榻,把被子里的汤婆子拿出来。

“嗯,今日果然累坏了。”黛玉点点头,便上床躺下,紫鹃把温热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把帐子放下来,熄了灯,转身去外边自己的小床上歇下。原来黛玉的习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要闹个一个更次才能睡去,今晚却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