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但笑不语,凭着她细心的擦了每一根手指,然后把手巾交给紫鹃,又迟疑的看着他,半晌方问:“你身上的伤,要怎么清理?”

“要用白酒,这个你别管了。交给水安吧。”水溶摇头,身上的伤若是被她看见,只怕这丫头几日都吃不下饭去,还是别折腾她了。

黛玉看向水溶的胸口,据说伤在那里,险些要了他的命。这个人也真是的,伤的那样厉害,竟然吭都不吭一声,居然…

“想什么呢?”水溶见黛玉沉默着看自己的胸口,突然又红了脸,便抬手刮了一下她俏丽的鼻子,笑着问道。

第43章 出其不意圣上来访

“想什么呢?”水溶见黛玉沉默着看自己的胸口,突然又红了脸,便抬手刮了一下她俏丽的鼻子,笑着问道。

“能想什么?王爷的伤不疼了吗?又乱动。”黛玉扭头起身,出去同水安交代了几句,紫鹃便去瞧着炖粥。

水安也安排可靠地人去弄饭菜。不多时饭菜摆上来,水溶看着小炕桌上的几个精致小菜,便有了些胃口。因道:“玉儿,咱们一起用吧。”

“还是先打发王爷用吧,做奴才要有做奴才的规矩不是?”黛玉说着,盛了一小碗粥,又问道:“王爷自己可以吗?”

“让别人伺候吧。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水溶看看立在边上的紫鹃,虽然他心里十分想让黛玉喂,但想着她一早起来便没住脚,这会儿再劳动她,又心疼起来。

黛玉看看屋子里,除了紫鹃便是水安,因水溶厌烦人多,那些丫头小厮们一律在门外伺候。于是叹道:“这会子又折腾谁呢?索性找几个姑娘来,您又得弄得一身红疹子。”

“唔,那你先吃吧,你吃好了再来喂我。”水溶皱眉,一想起自己一身红疹,便心有余悸,宁可再被捅一刀,也不愿受那种罪。

“主仆有别,哪有奴才先吃的道理?”

“玉儿,你再说…”水溶握住她的手,瞪她。

“难道说错了不成?那天是谁狠巴巴的说,既然喜欢做奴婢,就成全了她!”

水溶不由分说,夺过黛玉手中的碗,放到炕桌上,一双手握着她的,只瞪着她,半晌方道:“你还气我?再这样我可不管不顾了。”

“不管不顾?”黛玉好笑的看着他,此刻水溶瞪圆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墨色瞳仁里倔强的目光像一个生气的孩子一般,双唇紧紧地抿着,薄薄的唇角往下拉着。

水安和紫鹃对视一眼,知趣的出门,屋里越发安静起来,只有二人的呼吸此起彼伏,一个细弱悠长,一个粗重短促。

“是你自己总是说要为奴为俾的…”

“我还说过不许王爷碰我呢,王爷如何不听…”黛玉不屑的轻笑,一边说着便要挣脱了双手转身离开,身子却忽然失去了重心,腰下一软,人便往前倾去,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被他紧紧箍住。刚要挣扎,便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心知是碰到了他的伤口,吓得黛玉立刻住手,却嗔怪道:“身上有伤还这般胡闹!还不放开我!”

“你到底听不听话?”他把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哀叹一声轻轻地问道。

“再闹下去,饭都冷了。”

“嗯,好吧。我们都自己来。”水溶妥协,放开怀中的佳人。

黛玉端了饭给他,自己也盛了粥慢慢的吃。一会儿又给他夹些小菜,又要躲避他火热的目光。一顿饭磨磨蹭蹭的用了半个时辰方罢。

原本水溶一直催黛玉回房歇息,待到用了饭,黛玉真要离去时,他又不舍起来,索性拉着她的手笑道:“不如你还在这里歪着睡一会儿,好不好?”

“呸,王爷可真是刻薄,就算是奴才,也有倒替着换班儿的时候,如何我就要十二个时辰守着您?”黛玉抽了手,不再跟他多说,带着紫鹃回房去。

水溶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轻叹道:“瑜泽说的不错。”

“主子,咱们清洗一下伤口吧?”水安见水溶呆呆的望着门口许久,终不说话,便上前问道。

“嗯,叫他们都下去守着,你一个人就行了。”水溶回神,点点头,又侧了侧身子。

水安便去了药酒和白纱布来,上前解开水溶的衣衫,露出胸前狰狞的伤疤,用白纱布沾着药酒,清洗那道愈合又裂开,裂开又愈合,反反复复许多次的伤疤。

水溶咬着牙,忍着疼痛。额角上的汗珠黄豆大小,不多时便滚滚的落下来,滴在衣衫上。

“王爷,您可一定要注意了。再不能用力过猛,瞧瞧,这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水安轻声的嘱咐,心道说也是白说,林姑娘一惹到这位主子,他就不管不顾的拉扯人家,这伤口真真不知何时才能好。

“恩,我知道了。”水溶忍着疼痛,闷声应着,忽然想起她在自己怀里挣扎时,听见自己疼痛的沉吟,忽然不动的样子,嘴角又浮现一个满意的笑容。

伤口清理完毕,水溶便歪在榻上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是过午时分。

又是用饭吃药的时间,水溶盼望的瞅瞅屋子里,没找到黛玉的身影,水安服侍久了,主子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其中的意思,忙上前回道:“林姑娘还在睡着。”

“嗯。”水溶听了,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主子,要不您先用饭?”

“我不饿。”

“那再等等,林姑娘醒了再用?”

“嗯。”

水安点头,又退到一边立在角落里等。

外边一阵细微的嘈杂声,随身侍卫小三儿从窗口处回道:“主子,皇上微服进府,已经到了院门外。”

水溶一震,眉头皱了起来。

“主子,睡吧。”水安不疾不徐的上前,拉了拉水溶身上的薄被。

“嗯。”水溶闭上眼睛,一脸平静。

皇上一身便服,只带着两名贴身护卫,一路静悄悄的走来,但凡遇到北王府的下人,都一律摆手,不许通告。皇上一脸微笑,十分和蔼的吩咐:“别一惊一乍的,吵到你们王爷休息,看朕怎么处置你们。”

北王府的下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恭敬地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瞧着皇上一路走去,直接进了内书房的院门。

恰好黛玉刚刚睡醒,听见外边有脚步声,便问紫鹃:“谁来了,这么大的动静?”

“一个看上去十分不凡的人带着两个随从。”紫鹃从门缝儿里瞧着,低声回道。

“可是梅公子?”

“不是,比梅公子多了几分霸道,下人们见了全都毕恭毕敬的。”

“嗯,莫不是哪位王爷吧?我们安静些吧,别给王爷惹事。”黛玉坐起身来,靠在身后的引枕上,又闭上眼睛。

“姑娘说的是,我瞧着他们都紧张的很呢,纵然不是王爷,也是个厉害的主儿。”紫鹃忙关好房门,悄悄回来,另从后门出去,打了洗脸水来给黛玉梳洗。

第44章 帝王之术情难自主

皇上径直进了屋子,水安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见了皇上赶忙下跪,口中连声称罪:“奴才死罪,求皇上开恩。”

“老管家,起来吧。朕不放心北静王的身子,今儿下了朝,特意悄悄地来看他,原也不想劳师动众。”皇上说着,便转身进屋,瞧见水溶额头上搭着一块湿帕子,睡在那里,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水溶听到声音,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是皇上时,便惊慌失措,挣扎着起身。

皇上忙上前按住,叹道:“不想溶弟竟然病得如此厉害。不要动了,好好养着吧。”

“臣御前失仪,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水溶依然挣扎着起身,欲下榻行礼,却一阵头晕,差点没载到地上。水安慌忙上前,用自己的身子垫住水溶,水溶才勉强坐稳。

“什么失仪不失仪?朕微服而来,就是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你且好生歪着,朕不过是放心不下你,早朝没看见你的身影,心里便空落落的。所以下朝便来来来你。你若是因为朕来看你而加重了病情,倒是朕连累你了。”皇上说的话既通情达理,又深的人心。若是不了解他的为人,定然会被感动死。只是水溶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的性格脾气,水溶已经摸透了十之八九。自然是不放心,才来探视。恐怕不是关心,而是担心。

水溶自然说些感恩戴德的话,又深深地愧疚一番。

皇上则大度的笑道:“你跟朕从小一起长大,如亲兄弟一般。说句不该说的话,朕对你,总觉得比简郡王还亲。你若一直这样上纲上线的客气,可就辜负了朕的一片心了。好好养着,需要什么只管叫人去太医院取去。朕已经吩咐了太医院的医政,务必好好地调养你的身子。九月十八朕要去铁网山狩猎,无论如何是少不了你的。”

水溶从心里一算,今日初十,距秋狩的日子还有八天,想必那时自己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于是陪笑道:“皇上放心,臣也盼着能随皇上出去散散心呢。臣一定好好地休养,九月十八那日,一早便去宫里迎皇上出宫。”

“嗯,好。咱们可说定了。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吧。身子还是最重要的,朕可少不得你这左膀右臂。”

“皇上谬赞,朝中大臣俱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臣不过绵薄之力,怎敢称左膀右臂。”水溶忙欠身低头。

“好了好了,朕听到你这些话就腻烦,偏你总这样说。”皇上微笑着,其实心里十分受用,嘴上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又劝了水溶几句,便起身告辞,“朕在这里,反倒累你不能好好休息,你且养着吧,朕先走了。”

“臣恭送皇上。”水溶说着,便又要起身,到底被皇上按回去才罢。

皇上出了屋门,却在廊檐下止步,对身后送出来的水安莫名其妙的问道:“对了,记得府上住着一位林姑娘,原是你们王爷救回来的,如今怎样?”

“呃,回皇上的话,那林姑娘身子羸弱,如今还是用药养着,虽然比来时好些,但秋风一吹,天气转凉,她那旧疾必犯。所以不怎么出来,太医只说要她养着,说待到冬天过去,天气回暖,这病才能见好些。到底是小时候的病根儿,每年都犯,怕是不那么容易根除。”

“嗯,这林如海只留下这一个女儿,却是个病秧子。哎!”皇上说着,摇摇头,抬脚下台阶,又问:“你们王爷的怪癖如今怎样?”

“呵呵,回皇上的话,那可是我们王爷要命的怪病,谁还敢再去试验?少不得这屋里不用那些大丫头服侍,也就罢了。”

“如此说,这北王府的香火可怎么传下去呢?好歹你们王爷也二十岁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姑妈地下有知,该怪罪朕了。”皇上往往天空,轻叹一声,似乎十分忧虑的样子。摇摇头,倒背着手一步步离去。

水安送皇上至大门外,瞧着皇上上了马走远了,方长出一口气,叹道:“阿弥陀佛,再来这么几出,我家主子可被您给折腾死了。”

皇上骑马走远,却在一处僻静的拐角处放慢了马儿的脚步。

“铁鹰,有什么动静吗?”皇上冷峻的目光盯着巷子的尽头。

“西厢房住着两个女子,没有脂粉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但一定是女子。所以奴才悄悄地去看了,一个女子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像是主子,另一个是丫头打扮,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嗯,长了一种怪病,声称不能靠近女子,却在西厢房里住了两个人…”皇上若有所思,沉思片刻,轻笑道:“叫人去查。”

“是。”

水安慌忙回房,却见水溶已经自己坐起来,靠在引枕上望着对面壁橱上的金螺钿沉思。

“主子…”

“走了吗?”水溶的目光从金螺钿上收回来,冷眸凝神,看着水安。

“走了。但其中一个侍卫似乎对西厢房很感兴趣。”水安轻声回道。

“嗯,看来他已经注意到了。”水溶皱起眉头,沉思不语。

“皇上早有意给王爷指婚,以拉拢王爷全心效力…”

“这话以后不许乱说!”水溶目光一冷,他正担心这件事若是让黛玉知道了,她更加多心,水安偏偏提及,水溶心头一阵不快。但他也明白,不提并不代表不会发生。今日皇上突然造访,必然不是巧合,也不是单纯的来探望病情。

“是,奴才知错了。”水安自然明白这位少主的心事。只是那位林姑娘…哎!水安暗暗地摇头叹气,若是林姑娘能明白主子的处境和这一片心意,该多好。偏偏两个人都倔强的要命,一个不说,一个又不能理解。这样僵持下去的结果,便是引起皇上的怀疑。在以后,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第45章 娴雅女情抚傲霜枝

沉默间,黛玉已经悄然进了屋里,见水溶靠在榻上,而水安立在他的面前,二人都沉默无语似有无限心事的样子,便轻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呃,林姑娘来了。”水安忙回身,给黛玉欠身问好。

“大总管。”黛玉对着水安微微一福,睡足的她脸上恢复了几分莹润的光彩,却让水溶看的有几分恍惚。

“姑娘折杀奴才了。这等玩笑以后可开不得。”水安忙欠身还礼,“既然姑娘醒了,且请姑娘稍作,奴才去穿了午膳来,姑娘陪王爷多少用点。”说完,水安便匆忙转身离去,临走时还看了紫鹃一眼。紫鹃会意,立刻跟了水安出去。

黛玉轻笑摇头:“这大总管见了我,就像是见了瘟神,躲得这般利索?”

“胡说。”水溶宠溺的笑着,伸手去拉她交叠在腰间的双手。

“安静的坐着说话不好吗?又动手动脚的。又忘了身上的痛?”黛玉嗔怪的看了水溶一眼,转身躲开他,坐在一侧。

“玉儿,十八那天,我要随驾去铁网山秋狩。”想起这个,水溶心里便不舒服,刚见到她没几天,好容易这两天相处的很好,没闹什么别扭,又要分开。

“随君伴驾,不是什么开心之事。你要事事小心。”黛玉忽然想起宝玉那首邀宠的诗来,知道哦君威难测,心生感慨,忍不住叮嘱着水溶。

“嗯,我知道。你放心。”水溶开心的笑着,有个人这样关心自己,真好。

“是了,王爷在朝为官多年,自然事事都有数,有哪里用得着我多嘴。”黛玉心知水溶心思慎密,又感慨宝玉及舅父贾政一心功名,贾家人贪婪而北静王府内敛,贾家人恃宠而骄,北静王府处处谨慎低调。

如此天壤之别的两种人,定然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

“又来了。你给我过来,到我身边来。”水溶见黛玉的脸上有几分落寞,不知她因想起荣国府之事,还以为是为了自己的话多心,于是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地,佯怒道。

“过去做什么?我在这儿说话王爷听不到吗?”黛玉无奈的笑笑,并没动身。

“你不过来,我可就过去了?”剑眉一挑,目光里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水溶似笑非笑的看着黛玉。

“别闹了,要用饭了。”刚好听见外边门帘的声音,黛玉便起身走到屋门口,看见紫鹃带着两个小丫头抬着食盒进门来。黛玉便瞧着紫鹃的带着两个丫头把饭菜摆在炕桌上,又把炕桌抬到水溶面前。二人不再多话,而是相对用饭。

饭后水溶又要服药。但此时他已经好了些,不用喂药喂饭的,黛玉也轻松了许多。如此安稳的过了三日。水溶从小练习骑射,身子比较强壮。三日药尽,体内的毒已经除尽,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一直闷在屋子里十分的无聊,黛玉便说后面的菊花开得正好,反正闲着无事,不如出去走走。省的整日闷在屋里,吃饭都不香甜。

水溶自然是答应的,此时别说去后花园赏菊,便是上天上去摘星星,恐怕他也是愿意的。

水安拿了披风来,说近日这天阴沉沉的,只怕有雨,王爷和姑娘的身子刚好,还是当心些。

黛玉便接过那件玄色暗绣绵绫披风给水溶系好,自己也批了一件西洋进贡的羊绒线结披肩,米白色配着里面浅橘色的对襟褙子,白绫百褶长裙,裙角绣着繁琐细小的带叶桂花,犹如一缕温和的阳光一般,在阴霾的秋风里,温暖了注视她的目光。

“很好看。”水溶抬手,摸了摸柔软细滑的羊绒披肩,满意的笑笑,不枉自己费尽了心思给她弄了这个来,披在身上,果然轻暖柔软,正适合这个季节用。

“这个倒是头一次见,西洋人的东西原也见过,无非是那些厚重的呢子,颜色也不好,我素来不喜欢。不想却有这个,倒是轻便的很。”黛玉也很喜欢这件披肩,长长地围在肩膀上,像平时用的披帛,但却比披帛更暖。两端的流苏亦是特别的,娴雅雍容,别致精巧。

“嗯,你喜欢就好。”水溶伸手牵着她,二人并肩,往园子里走去。

九月的北方,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水溶原本是闲散王爷,近一年来才奔走于政事,所以这园子里的花草最是好的。深秋时节,后花园子里处处可见菊花的影子,从名贵品种到山间野菊,几百种菊花交错着开放,颇有一番不是春光胜似春光的景致。

水溶黛玉二人,并肩走在菊花丛中,指点着各色菊花盆景,偶尔评论两句,或者想起古人的哪句诗词便随意吟诵出来,相对相连,倒也惬意。

走的累了,便叫人在一角小亭下,泡一壶菊花茶,相对而坐,品茶聊天。

黛玉因道:“原来的时候,总是哀叹菊花落寞,韶华易逝。如今经过了那些是是非非,反而看透了许多。人生短暂,犹如花开花落转瞬即逝,好时光也不过寥寥几日,待到死的时候,有几件可回忆的事情,便也心满意足了。”

“如何又说这些颓废话?刚还说一定要陪在我身边,直到我死,你才去死呢。难道你要咒我不成?”水溶瞪她,一脸的不满。

“怎么,王爷这份救命之恩,非要几十年才能还清吗?”黛玉原是无意之语,此时话一出口,又不好收回,只好又拿了这个来堵他的嘴。

“几十年如何够?要生生世世才行。”水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王爷这几日总说‘生生世世’这几个字。说的多了,却总叫人感到迷茫。哪有那么多生生世世?一生一世便已经足够,何必非要承诺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

“嗯,你的话也有道理,那我们就先许下今生今世。待到来生,你直接投生到我的邻家,我从小儿就守着你,直到你长大。然后直接把你娶回来。中间不经过任何波折,可好?”

“又说这些疯话。”黛玉笑笑,近日来这样的话听得太多,她已经习以为常,不再跟他计较,不过一笑而过罢了,从不当真。因不想继续说下去,便岔开话题叹道:“此情此景,若是能有人弹奏一曲,便更加好了。”

“嗯,你不说我还忘了,据说你的琴声把庄子里的人都听呆了。趁着这会子有空,快快弹一曲来给我听。”水溶拍手笑道。

“那是你那张古琴好,我沾了好亲的光儿了。若论琴艺,实在是不敢献丑的。”

“闲话少说,不管好坏,我今儿是必然要听的。”水溶说着,便招手唤人来,叫取了古琴来摆在那边水池边的凉亭里。又喝了半盏茶,便拉着黛玉就走。

琴自然是好琴,只是这张琴与农庄上的那张不同。宋代有名琴,曰“龙吟虎啸”,乃名家手笔,绝世之琴。世代流传下来,这龙吟古琴,在此朝,便落到了水家的手里。黛玉小时候听父亲说起过这两张古琴,却无缘相见。今日见此琴琴面有些斑驳,看得出已经有不短的历史,琴弦柔韧晶莹,瞧不出是何物所制。抬手轻轻抚之,其音如天籁裂帛,动人心魄。于是回头,看着水溶。

“这张琴可使得?”水溶轻笑。

“此等宝物,如何轻易示人?”黛玉蹙眉,低声叹道。

“怎么是轻易示人呢?也就是你要弹,我才叫人拿出来。连水安都没见过的东西呢。”水溶笑笑,侧目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水安,淡淡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