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于他的气息重新笼罩了她的周围。换了个姿势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玉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水溶低叹。

“什么怎么办?”黛玉靠在他的怀里,如一只温顺的猫咪,轻轻地呼吸,暖暖的依偎。

“你说,我辞官不做,带着你隐居乡间,可好?”他的声音暖暖的,如温泉一般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

“真的?”黛玉的眼睛里燃起一团惊喜的火焰,甚至忘了身后紧贴着自己的人,猛然侧头,后脑勺便碰到了他的颧骨之上,换来一声闷哼。

“呃,对不起,碰到哪儿了?”黛玉忙抬手去揉他的脸,一边又急切地问:“是这儿吗?这儿…”

“唔…玉儿…”水溶挫败的闭上眼睛,她吐气如兰离自己如此之近,柔软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来回的揉捏,整个身子都贴近他的怀里,温香软玉,在他胸口里点起了一把熊熊烈火,马上就要烧掉了他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

“怎么了?很痛吗?”黛玉不解的看着水溶一脸的痛苦,越发着急。

“是啊,玉儿,很痛,痛得要死了…”水溶抬手放在黛玉的肩头,轻轻用力把她推到在榻上,然后自己也重重的压过去。

烛光昏暗,他的眸子凝成幽幻之色,似无情绝然硬如铁石,又似萦绕了千丝万缕柔软如水,似深潭博渊吞融了每一寸踌躇无以撼动,又似万马奔腾心念如浮云繁变到了极点,终究复杂的无人能懂。

矫躯将她柔软玲珑的身子紧压在底下,柔软的没有任何反抗,他把手臂轻轻地伸到她纤细的腰身底下,稍微用力,让她完整的贴合着自己。俯首,轻吻。唇舌卷没她所有的情绪,悲或者喜,怒或者惊,在芳甜中长驱直入,肆意撷取勾逗她的丁香滋味。

他的吻渐渐变得越来越深,越发的专注和哄诱,无尽缠绵,带着青涩而羞怯的她,体验那种无法名状的两情相悦的欣喜。

无法形容在心田不断流转一下一下回荡的酸甜麻涩。既微弱又激荡,潜藏的情愫变得鲜明以致她软绵无力,在他炽热如火的怀抱里使不出一点力气抗逆,晕眩的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愉悦,不由自主地渴望他永别终止这股灌入她体内的暖流,即使是折磨也想他给予她更多,再更多…微弱的“叮”声穿破情潮衍生蛊惑心灵的魔障传入两人大脑,似乎接受不来那是什么信号令他的动作微乎其微的一止,反应过来却依然置之不理,依然拥紧她的身子在她唇齿间吻得激烈。

怀内越来越剧的抗争显示着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明,他几不可察地无声轻叹,满怀遗憾地、眷恋地、刻意而缓慢地在她唇上再舔过一抹,然后放松臂弯由得她使力推开自己。

“你有心事?”黛玉侧身的同时,腿上传来隐隐的疼痛,不由得皱皱眉头,一只手便下意识的去揉那被古琴撞到的地方。

“没。”水溶低头,见她的手在腰下盘桓,继而明白哪里才是她的伤处。于是捂住她的手,轻声劝道:“我这里有药膏,不如抹上一点,会好一些。”

“你把药给我,一会儿让紫鹃来。”

“她应经去睡了。”水溶轻轻笑道:“放心,我不乱动。只是抹药,傻丫头不要想多了。”

“你…”黛玉气结,谁想多了?这个人!

然终究不再抵抗,黛玉任由他把自己的裙子掀起来,松散的裤管一直推到了腿根,露出那一块触目惊心的淤青,鹅蛋大小的一块,青里带紫,连黛玉自己看了都不敢再看。

“傻丫头,还忍着!”水溶低吼一声,拉过毯子给她盖上,转身出去。不多时,拿了一粒药丸,和一盏白酒进来。

“可能会痛,但要忍着。揉开了就好了。嗯?”坐在她身边,把丸药用白酒研开,轻轻地涂抹在那一片青紫的肌肤上,然后食指和中指合并在一起,轻轻地揉,只用极少的力气。

“一点都不疼。”黛玉轻笑,明明是自己伤了,为何他却出了汗?

“还嘴硬。”水溶低声斥责,当然知道不疼,这不是还没用力呢吗?一会儿用力揉这块淤血,这小丫头一定会龇牙咧嘴。

“真的!”她轻笑,“很热吗?你怎么一脑门子的汗?”

“没良心的小东西。”水溶横了她一眼,手指渐渐的用力,那药已经渐渐地渗透进肌肤之中,加上渐渐加重的揉捏,黛玉便有些疼得受不住了。

“唔…”真的好痛,可不可以不要揉了?想要开口阻止,却被那一记冷冷的目光瞪回去,黛玉只好咬着牙,选择沉默。

“这回痛了吧?”水溶抬起脸,似乎很了解她的痛苦。

“嗯,可不可以轻点?”

“不行,轻了不管用,必须把这块淤血舒活开来,才能好得快。不然的话,你这块淤青大概要十几天才能下去,或许还能留一道印记。我可不喜欢…”下边的话及时的收住,水溶从心里暗暗的骂自己,为何单单面对着丫头的时候,不能冷静。

“嗯?你,不喜欢?”

“是,我不喜欢你的身上留下什么疤痕,印记也不行。你,必须是完美的。”

惊天动地的骇然…

羞涩得几乎可以让她晕厥过去。

还不如晕过去好,为什么还不晕?黛玉暗暗的咬牙,这个浮华浪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不正经的话来。

似乎感觉到她的羞涩,他的手指开始往四周游走,力道也渐渐地减轻,指法也由揉捏变成了点压。

疼痛变成了酥麻,沁入骨髓的舒服让她紧紧地咬着嘴唇,避免再次发出那样诱人的轻哼,引得面前这个危险的家伙失去理智。

忍到忍无可忍,当黛玉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的时候。腿上的点压停止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抬头,缺件面前的人一脸的汗水,额角,鼻尖,还有那紧紧抿着的薄唇之上,晶莹的汗滴映着烛光,闪烁着点点细光。

“谢谢,辛苦了。”黛玉不知该如何说,毕竟让他如此辛苦的给自己舒缓伤痛,总有些于心不忍,道谢后见他依然冷着脸,黛玉便拿过一边的帕子,伸手去替他擦汗。

“玉儿…”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一双墨色瞳眸猛然看过来,摄人心魄的目光让她错愕,“你真的愿意和我隐居山林?哪怕过着贫困逃亡的日子?”

“你觉得,我们会有那样的日子吗?”黛玉轻笑,挣脱了水溶的手,继续为他擦汗,“一个手中握着北疆十万大军军权的王爷,皇上的近身宠臣,了解皇上登基一切内幕的皇室宗亲,真的可以隐居山林吗?”

水溶神色一暗,目光渐渐地暗下去,往后一坐,颓然的叹了口气:“玉儿,可我们怎么办呢?若你不是我北静王府的郡主,我水溶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娶你为妻。可他偏偏下了那样的一道圣旨。玉儿,如果真的有一天,诏你入宫的圣旨颁到了北静王府,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黛玉唯有一死,以报王爷的似海恩情。”黛玉坚定地看着水溶。他说他姓水而自己姓林,根本就不是什么兄妹,他可以在父母的坟前发誓,还在自己父母的坟前承诺。这样一个男人,让黛玉如何去负他?

“玉儿,不要!不要…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千万不要!”水溶急忙上前,紧紧地拥抱住她,无声的叹息重重地落进心里,原来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此时却是这样的无助。

“怕什么?”黛玉轻笑,终究是世俗的礼教牵绊了他,原以为自己孤身一人,无畏无惧的,能得到一个人如此真心相待,死又何妨?

“玉儿,你是不是觉得,古有绿珠,今有黛玉,能为爱自己的人一死,也是一件幸事?可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有什么不测,我要这条命何用?”

黛玉的心一沉,手中的帕子无声的飘落,一时间只觉得百感交集,喉间哽咽,不知如何是好。

“今晚我去翼廷兄府上赴宴,隐约听他说起朝中之事,他说这次回纥族王子来京纳贡,原是带着要求来的。”水溶拥抱着她,欲言又止,不知这样的话说出来,会不会吓着她。

“什么要求?果然不战了?倒也是百姓之福。”

“贺兰臹要娶我天朝公主为妻,西疆才能永结和平。”

“娶天朝公主?”黛玉心中一惊,皇上刚即位,只有两个小公主,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他贺兰臹能娶哪个?

“但我朝没有适龄的公主。算上各位王爷家,也只有几个待嫁的郡主。但个个都没什么才华,恐怕贺兰臹不能满意。”

“怎么?难道还要他任意挑选不成?如此刁蛮的要求,皇上又怎能答应?也太软弱了些。”黛玉不解地嗤笑。

“傻瓜,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是怕那个该死的贺兰臹会受了简郡王的挑唆,单单挑你。”水溶长叹,用自己的脸颊紧紧地贴住了黛玉的额头。

“果然这样,可真真是我命苦了…”黛玉的心猛然一沉,仿佛坠入无边的冰渊,冷气丝丝入骨,看不见一丝生机。

“按说这件事我不该说来吓唬你。但凭着我对李云绵的了解,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点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个人暗中跟我争斗这么多年,况且,他也知道皇上如今也中意与你,若是贺兰臹提出来要你,不单单可以针对我,也还可以让皇上为难一次。一箭双雕的计策,他应该不会放过。”

“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消息,你有意瞒着我?”黛玉猛然间推开水溶的怀抱,直直的看着他,“你今晚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梅瑜泽有书信来,提到此事。他建议我们等贺兰臹离京之后再回去。”水溶原也不想瞒着黛玉,只好实话实说。

“好,那我们就等他走了再回去。反正征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慢慢的来,过了年才回去呢。好不好?好不好…”黛玉惊慌的几乎要哭出来,再次靠近水溶的怀里,让自己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第19章 意外之财难辨福祸

水安和紫鹃等几人这几日说话都不敢大声。水溶的脸上总是凝着冰霜,郡主亦是愁眉不展,好像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题目一样。但水安和紫鹃等人思虑再三,也没想明白这两位主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闷闷不乐。

水溶每天都出去,只带三筝一人。黛玉则每日都在船上流连于西湖风景,偶尔弹弹琴,或者换了男装下船去,沿着断桥随意走走,散散心而已。

这日天气阴沉,水溶一早便要离船,说是约了这边的一个乡绅,去谈征粮的事情。黛玉接过紫鹃手里的藏青色锻绣氅衣给他披上,黑色掐金丝绒线丝绦在胸前打了个蝴蝶形的的结子,然后轻轻地把两片衣襟往中间牵了牵,轻声嘱咐道:“小心谨慎些。早点回来。”

“嗯,今天天冷,别出去了。让水安笼了炭火来。”

“这些我自会调停。”

抬手,在她洁白如玉的脸颊上轻轻地拂过,然后毅然转身,快步离开。

黛玉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终究还是停下,又转身走到窗前,看着他跳过甲板,上了水岸边的踏步,匆匆而去。三筝墨色的身影如影随形,还有两名护卫暗中跟随。

每天早晨都是这样的离别,每一次在黛玉的心里,都像是永别一样珍惜。恍惚中总以为,他这一去,便再也见不到面。

“姑娘,风冷。把窗子放下来吧。”碧落端了火盆进来,放在熏笼里笼上,地上的错金百合大鼎里,燃着淡淡的素馨香。

“这里面闷闷地。不如出去走走。”黛玉看着飘渺的湖面上,有一层迷茫的雾气,隐隐约约丝丝缕缕,把西湖笼罩的宛如仙境。

“今儿这天又湿又冷,咱们还是别处去了吧?受了冷气,姑娘的身子吃不消的。”紫鹃轻声劝阻。

“多穿些衣服也就罢了。哪里那么娇气呢?”

“碧落,把姑娘的斗篷拿来。”紫鹃见劝说无用,只得依着。

碧落转身出去,不多时取了一件暗紫色织绣银丝瑞草云雁羽缎斗篷来,紫鹃给黛玉披好,又拿了手炉给黛玉抱着,方搀扶着她慢慢的出了船舱。玉落自是紧紧跟随的,夜景阑见黛玉出门,亦吩咐两个护卫暗中跟上,并叮嘱若是有事,立刻回来送信。

水安看着黛玉落寞的身影,忍不住叹道:“服侍了主子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什么事情能把咱们主子给难住的,如今看来,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能有什么大事?纵然有大事,也是咱们先挑起来的。咱们主子不生风,谁敢凭空起浪?”

“如今跟当初不同。当初咱们主子那就是一个金刚百炼之身,什么风浪都不怕。可如今,主子有了软肋,就不好说了。”

“放心,林姑娘不会有事。咱们主子就算是不当这个什么亲王,也不会让林姑娘有事的。”夜景阑此时不称黛玉为“郡主”反而称她为‘林姑娘’。水安听了一愣,回头看着夜景阑,良久之后方转过头去,看着黛玉离去的方向出神。

黛玉沿着湖边慢慢的走着,因为天气不好,湖边亦有些冷清。连平日里出来祈祷的小叫花子都蜷缩在角落里,借着花木挡着寒风,不愿出来做无谓的奔波。

沿着湖边往前走去,前面不远处便是断桥。这几日已经走过几次,黛玉对附近的景致也算是熟悉了几分。那边总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今日仵是因为阴天,也没有出来。乍然少了他浑浊的叫卖声,这一带越发显得有些凄凉。

“姑娘,走走就回去吧。今儿这天不比平日,看来要下雪呢。”紫鹃抬头看看天空,湿气如此重,这雪早晚都要下的。

“正要看看这断桥残雪。”黛玉轻笑,展眼往断桥那边看去,只见烟雾迷蒙,望不见尽头。

忽然有一个孩童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却是撒娇的声音:“爷爷,你快给我讲讲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嘛,那白娘子真的是一条大蛇吗?爷爷,快点讲嘛…”

黛玉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身穿大红锦衣,拉着一个老者的手,连连的摇晃着,一再要求。

“玲珑,乖,爷爷都被你晃得散了架了。咱们一边走,一边讲,好不好?”

“呜呜,爷爷,人家的腿都走得酸啦,我要叫雪姨抱着我。”

“不成,玲珑是大孩子了。自己有腿有脚,如何让别人抱着?再说,你雪姨如今重着身子,如何能抱你?”老人不答应。

“老爷,不如让小福子抱着大姑娘吧,她还小呢,走了这么长的路,也该累了。”温软的吴侬软语轻飘飘的传到黛玉的耳朵里,让她的猛然一惊,立刻停住了脚步。

慢慢转身,往那边仔细的看去,但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身上披着一件暗绿色四合如意云纹斗篷,跟在老人的身后,慢慢的走着,那身段看上去有些笨拙,许是因为那老人说的重了身子的缘故,尽管如此,黛玉依然能认出来,她就是自己找了将近一年的雪雁!

紫鹃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扶着黛玉的手臂,轻声问道:“姑娘,姑娘…她莫不是,莫不是雪雁?”

“紫鹃,你也看她像是雪雁?”黛玉高兴地问道。

“是啊,这声音,不是她是谁呢?”紫鹃高兴地提高了嗓音,对着那边一行人喊了一声:“雪雁?!”

那女子猛然止步,然后拿老人和几个随行的家人也停下了脚步。

“谁在叫二夫人的名讳?”一个婆子不悦的四顾寻找,看到这边两个丫头摸样的人扶着一个小姐,单看那丫头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凡,再看那小姐,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散发着贵族的气息,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美的到了及至。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挥动着手中的玉面罗扇,优雅而雍容。不由得看呆了。

“这是…这是…”那身披暗绿色斗篷的女子也看见了黛玉,一时间竟哑了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雪雁,果然是你吗?”黛玉亦模糊了双眼,一年的寻找,想不到再见时,她已经成了妇人模样。

“姑娘!”雪雁终于疾步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黛玉面前,抱着黛玉,的斗篷呜呜的哭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黛玉忙将怀里的手炉交给了碧落,弯下腰去,用力的拉她。

“雪雁,雪雁,你让咱们姑娘找的好苦…”紫鹃帮着黛玉,把雪雁扶起来。

“二夫人,二夫人,您怀着身子,万不可伤心哭泣。”一个婆子忙赶上来,欲搀扶雪雁。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还不给我退下?!”雪雁冷声一喝,那婆子不防,忙止了动作,愣愣的站在那里。

“你怀了身孕?如何还出来走动?”黛玉握着雪雁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虽然换了一身妇人衣衫,梳了妇人发髻,雪雁还是雪雁,那俏丽的五官依然动人,说起话来还是那样干脆利索。

“奴婢跟着老爷子出来走走,已经六个多月了,大夫让多走动走动。”

雪雁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嗯,如此看来,你过得还好?”黛玉见雪雁的笑容里带着羞涩和幸福,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还好吧,当初被人从荣国府赶出来,王嬷嬷跟奴婢无处可去,只得变卖了身上的衣服,租了一间小屋子住下,然后帮人做点绣活。也托人去打听过姑娘的下落,无奈奴婢和王嬷嬷也没有认识的人,那些平民百姓家嘴里也传不进什么真话来,都是些衙头巷尾的留言,奴婢和不敢深信。后来遇到沐家老爷子,收了奴婢和王嬷嬷去他们的绣庄做事,奴婢才能得到确切的消息,说姑娘被北静王所救,住在北静王府。再后来听说姑娘封了郡主。最近一段时间,又听说嘟娘跟随北静王南下巡盐,巡仓,却不想在这西湖边上,遇到了姑娘。”雪雁高兴地握着黛玉的手,直到她身后的家人都聚拢过来,尚不知给黛玉引见。

“雪姨,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呀?”小姑娘拉着沐老爷子的手,好奇的看着黛玉。终于忍不住,在二人说话的空隙里,问道。

“玲珑,这是晋阳郡主。可不许乱叫。”雪雁低头,嘴角虽然带着笑容,但言语也不失严厉。是说给小姑娘听的,也是说给身后的众人听得。

“草民沐有德参见郡主。”身后的老头的确有眼色,雪雁话刚落下,他便带头跪倒,大礼参拜。

“雪雁,快请老人家起来吧。这也不是行礼的地方,地上又湿又冷,还是别拜了吧。”黛玉原本就对这位沐姓的老人有几分感激,此时自然客气的叫起。

“草民谢郡主隆恩。”沐有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又对着黛玉躬身作揖,说话的声音也带了哽咽,颤声道:“小姐,小姐还记得老奴吗?”

黛玉闻言心中一惊,再转头细看眼前这位五十多岁的老人时,只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从何处见过。

“小姐,老奴是林家旧仆,当初负责林家外边的生意事务,一年里也就回府给老爷和夫人请安三四次,小姐没怎么见过老奴,如今不记得也是有的。只是如今老仆见了小姐,如同见了夫人生前的仪容,真真是恍若如梦啊!”沐有德说着,又对着黛玉深深地拜下去。

“哦!我记得了,你是德叔,每回回来总会给我买好些好玩的东西…”黛玉急忙上前,搀扶住拜下去的老人,想着当初那个总是笑声朗朗身材伟岸的老家仆如今已经白发苍苍,真是又高兴又心酸,泪水滚滚而落,后面竟然泣不成声。

“主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老人家不是外人,还有雪雁也终于找到了。不如咱们回船上去,坐着吃杯热茶,也好说话。”紫鹃见黛玉哭,那老人也哭,雪雁更是拿着帕子在一边拭泪,想劝也不知从何劝,便索性提醒大家都去船上说话。

“是啊,德叔,雪雁,还有这个小丫头,你叫玲珑吧?咱们去那边船上说话吧。”黛玉拿着帕子拭泪,又拉着雪雁的手舍不得放开。

沐有德忙答应着,又吩咐随行的几个家人回驿馆去叫了儿子过来给旧主子请安,然后尾随着黛玉,一直往这边的楼船上来。

路上黛玉又细细的问了奶娘的境况,雪雁便流着泪说,在京城的时候,便得了病去世了。王嬷嬷自从和黛玉失去了联系,便总是惴惴不安,半夜里做梦醒来,也连声自责,说自己无颜去地下见夫人,没有照顾好小姐等话,黛玉又掉了些眼泪。

回到船上,紫鹃悄声同水安说了沐有德几人的事情,水安便忙吩咐人好生款待,把沐有德的几个随身家人请到偏舱用茶,又吩咐人去酒楼叫了饭菜,留沐有德等人在船上用饭。

进了船舱,沐有德二话不说,纳头便拜,口口声声以仆人自称,只叫黛玉小姐。

黛玉便让水安搀扶,又道:“主仆之称如今已经使不得了。当初父亲死的时候,已经把家中的旧仆一一遣散,如今大家都是自由之身,纵使念及旧情,也只是当做亲朋罢了,万不可以主仆之礼相见。”

“老爷仁慈,小姐慧淑,乃是我等的福分。当初老爷病重之时,把家中的五间铺子均给了老奴,说算作是老奴这些年的辛苦费。当初老奴没想太多,只以为这是老爷遣散之费。直到后来,老爷去世,表少爷做主把家中的田产府邸尽数折卖,说给个小姐将来做妆奁之资时,老奴才明白,老爷原就是托孤之意,不敢将所有家私尽数交给表少爷,乃是怕小姐将来没个退路。

无奈老爷去世后,老奴行事少了依靠,那几间铺子虽然尽力维持,但却不复从前的鼎盛。尽管如此,老奴才这些年也不过是仰仗着老爷留下的老底子过活罢了。外人都道老奴风光无比,原来那些一起侍奉老爷的旧仆偶然相见,必冷嘲热讽一番,嘲笑老奴不忠不义,趁老爷病危之际私吞主子的财产。老奴亦不敢声辩,只得忍气吞声,只求有一天主子长大了,各自成家,好将这些财产尽数奉上,以告老爷在天之灵。

如今小姐已经贵为郡主,又有北静王府这样的依靠。老奴自然没什么顾忌了。明日老奴自带着名下十七家商铺的契约,交给郡主保存。”

黛玉默默地听完沐有德的一番话,并没有急着答复他。

众人只当黛玉意外的惊喜,忘了如何说辞,其实黛玉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是在想沐有德其人这番言辞的真正目的。

沐有德原名林德,乃是林如海少年的伴读书童。后来林如海为官,因他读过书,本身又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又打的一手好算盘。林如海便把家中的外产均交给他打理。是以黛玉虽然知道其人,但因当时不过是个小姑娘,所以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如今突然遇见了,又见他的儿子纳了雪雁做了二房,其间机缘巧合也堪称天意如此。但黛玉如今身份特殊,所以不得不细细的思量。想这沐有德这番言辞,是真的因为自己是林家小姐,还是因为如今的林黛玉是御封的郡主?

雪雁虽然跟了沐有德的儿子沐修治做妾室,但却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今日陪着沐有德游西湖,也不过是因为沐修治的女儿玲珑一定拉她随行的缘故。忽然听见这位在商界呼风唤雨的老爷子说出如此一番恳切的言辞,也有些不知所措。

沐有德见黛玉犹豫,便又接着磕头,慷慨陈词:“小姐若是不答应,老奴便是林家的罪人,对不起老爷的在天之灵。小姐在夫人娘家住着,老奴不敢放肆,更不敢攀扯关系去探望小姐,深恐给小姐添麻烦。但后来遇到王嬷嬷,知道小姐这些年来受得苦楚,每每自贵,夜不能寐。如今小姐若不肯原谅老奴,老奴便立刻跳进这西湖中,只求这西湖之水,能洗刷老奴这几年积累的罪过。”

“德叔莫要着急。如今我虽然长大了些,不过还是个姑娘家,到底也没什么见识。父亲当年既然把生意交给了德叔,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德叔说把它们还给我,原是德叔的一片赤诚之心。只是我不懂经营,又不便出面周旋。若这生意到了我的手里,用不了三两年也就花光了。倒是让父亲地下寒心。德叔乃有才有德之人,十年的时间,步履维艰,把我们林家的生意从五间铺子做到了十七家,翻了三倍。可见您老的倾尽心血,定然不愿看着这些铺子一间间败落在我的手里。不如德叔依然管着这些生意,若有难事,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也就罢了。”

“小姐的话也有道理,小姐乃是娇客,自然不方便出头露面。小姐还当老奴是旧家仆,还把这生意交给老奴打理。老奴谢小姐恩典。只是这店铺总要过道小姐的名下方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