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是哪个孙子挡了本公子的道?!”蛤蟆张口就骂,一股腐臭味从他的嘴里飘出。

“哟,这不是钱公子吗?”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如拨云清风,把这一股恶臭驱散。

“呃,原来是小侯爷.......”那恶人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对着那边走来的一位青衣公子连声问好,“小侯爷好兴致,也来这望月楼闲坐?”

“怎么,这儿是你的地盘?我来不得?”青衣男子手中一把玉骨水墨折扇,飘飘然走到水安等人桌子跟前,对着三筝轻轻颔首,笑道:“这位兄弟,看在我的薄面上,且放开手吧,有话好好说。”

水溶轻声地咳嗽了一下,三筝便放开了手。冷冷地看了那姓钱的恶人一眼,转身坐下。

“这位大人有礼了。”水安徐徐起身,对着那被称作小侯爷的青衣人拱手施礼。

“钱公子,这是我的朋友,怎么?你与兴致坐下来一起喝一杯?”青衣人看着那姓钱的笑的温柔和暖,笑的云淡风轻。

“啊,不打扰了。小侯爷慢用。”姓钱的蛤蟆一边摸着疼痛的手腕,一边点头哈腰给那青衣人施礼,却不忘回头死死地看了紫鹃一眼。

“多谢大人仗义出手,老奴这厢有礼了。”水安见那姓钱的离去,忙对着这位青衣人施礼。

水溶却想起此人,便对着外边朗声说道:“翼廷兄,是你吗?”

“嗯?这么熟悉的声音,是......”青衣人一愣,转身看着雅间的珠帘。

“大人,我家王爷刚到贵地。”水安忙转身上前,将珠帘撩起。水溶已经起身离座,走到青衣人跟前,抬手拍了拍青衣人的肩膀,淡淡一笑:“翼廷兄。”

“啊!竟然是王爷到此!”被水溶称作翼廷兄的男子惊喜的上前,先是握住水溶的肩膀,似是拥抱,却又弯腰躬身,欲行朝礼。

“慢慢慢,你我兄弟异地相逢,快快进来,一起喝一杯吧。”水溶忙拉起他,转身让进雅间。

第17章 情深反怯欲说还休

荆南小侯爷云翼廷对着外边水安几个人轻轻一笑,转身随水溶进入雅间。抬眼看见一个少女一身山青色衣裙,肩上披着米白色绒线万字节披风,云髻低垂发间点缀着几颗莹润的珍珠,清润如玉,淡雅出尘,轻羽般的目光轻飘飘的投来,若有若无,看得人心里莫名其妙的痒痒的。于是转身看着水溶,不解的笑道:“你那怪癖,何时竟好了?”

水溶拍拍云翼廷的肩膀避重就轻的回道:“翼廷兄,这是晋阳郡主。”

“哦!荆南侯世子云翼廷见过晋阳郡主。”云翼廷打着官腔,对黛玉作了个揖。

“黛玉见过小侯爷。”黛玉以对着云翼廷轻轻一福。

“好了,别那么多客套话了。翼廷兄请坐。”水溶抬手,让云翼廷坐在自己左手,黛玉依然归坐,还是坐在水溶的右手。

几句客套话之后,黛玉便听明白了这位小侯爷和水溶的关系,原来荆南侯的祖上亦是随圣祖征战沙场的开国功臣,在京的时候,和北静王府素来是有来往的,云翼廷比水溶大五六岁,却是水溶从小的玩伴。如今云翼廷每年进京述职,都要和水溶见上一面,二人的亲密并不减当年。只是如今荆南侯年迈,先皇封了田地宅院恩赐他回乡养老,云翼廷亦随着父亲回乡居住,每日只是吟诗弄曲,浮华度日,与时事政治之事,全然不顾。乃是名副其实的闲散侯爷。

“王爷奉圣命出巡江南,左下一定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今天中午也就罢了,晚上请王爷和郡主到舍下去,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若说兄的盛情邀请是不该辞的,只是翼廷兄也知道,我们乃是奉圣命而来,还是低调些吧。”水溶轻轻摇头,算是对云翼廷的婉言相拒。

“怎么?这么不给愚兄面子?”云翼廷微微的笑着,又看黛玉,却见黛玉只淡淡的看着窗外的湖面,一脸平静,对这这的话毫不上心,心中暗暗地称奇,又道:“王爷和郡主南下,又是微服,难道晚上要去住客栈不成?”

水溶发现云翼廷看黛玉,便抬手拿起酒壶,给云翼廷斟了杯,无奈的叹道:“翼廷兄与我是从小的朋友,按说是不用客气的。到了这里,便等于到了翼廷兄的地盘。那是无论如何也要登门拜访的。只是晋阳郡主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请翼廷兄多多海涵。”

云翼廷忙端起酒杯,对着黛玉轻轻一笑,道:“如此,是翼廷鲁莽了。”

“小侯爷客气。”黛玉轻轻点头,并不多话。待云翼廷吃了半杯酒,又慢慢的扭头,看向外边的湖面。对这边的二人不闻不问,仿佛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人一样。而水溶却也是无限纵容,偶尔回头看她的目光,也不似平日那般冰冷。一来二去,云翼廷便越发的好奇,待要悄悄地问问水溶和这位郡主的关系,又怕唐突了,水溶倒也罢了,只是这位小郡主初次见面,唐突了人家,恐怕落个轻薄的名声。

在黛玉的心里,原本是一顿很轻松的午饭,却因外人的闯入而显得无趣起来。水溶觉察到黛玉淡淡的,心知她是因有外人在的缘故,便叫了紫鹃进来伺候,吩咐道:“这鲥鱼还算新鲜,你给郡主递了肉,让郡主多吃一点。”

“是。”紫鹃忙答应着,便立在一边递鱼肉。黛玉到底也没用多少,只靠在窗前看着外边的微波细浪西湖风景。只见艳阳高照,漫天匝地的阳光撒落在泛着涟漪的梦湖上,反射出鲤鱼鳞般的光彩。湖面上三三两两的楼般从眼前慢慢的划过,偶尔有细腻悠扬的琴声歌声婉转传来,秋末冬初,能有这样的暖日和着歌声,倒是越发叫人慵懒起来。一路奔波,黛玉原有些累了,此时便忍不住眼皮沉重,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玉儿困了?”

“不防,只是有些倦,许是被这太阳晒得。”黛玉轻笑,转身向里。碧落便忙过去,把窗子关上,屋子里光线稍暗,却清凉了几分。

“我的船就在那边,郡主若是劳累,不如咱们另叫一桌酒菜到船上去说话,郡主也可去舱里稍作休息。”云翼廷再次好心相约。水溶却已经不忍拒绝,看看黛玉恹恹的神态,便笑道:“如此就麻烦翼廷兄了。”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个?若王爷不嫌弃,我的船便送给王爷好了。反正一应家私用具都是齐全的,倒是比住客栈清静了许多,晚上趁着月色游湖,也是一种享受啊。”

于是众人离座,水安等人带着简单的行礼,跟随水溶和云翼廷离开酒楼,走了几十步,在湖边登上一艘豪华的楼船。

黛玉自去歇息,紫鹃和碧落二人随身服侍。水安和夜景阑二人去收拾水溶的刻意,把随身用的重要东西都安置好。几个人各有各的差事,只有三筝和水溶寸步不离,时刻守在他的身边。

因为一路的奔波,黛玉累极,倒榻便进入沉沉的梦乡,一觉醒来后,已经是夜色沉沉,月华初照的时候。船舱里点了灯,烛光摇曳,把周围华贵的家私装饰照的温暖奢靡,黛玉皱了皱眉头,自行起身下床,见紫鹃和碧落都靠在一侧的矮榻上浅眠,亦不打扰。只慢慢的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外边的月华下宁静的西湖。任思绪随着风儿畅游天际,面颊染风。仰头望去,只见月华开夜雾,风影碎池星。清香满亭,菊花满荫,清风织画屏。

忽然有笛声传来,若隐若现,似有似无。趁着蔼蔼夜色,在水氤氲的湖面上轻轻地飘着,曲调是寻常的西湖民谣,仿若母亲的催眠曲,让人的心中涌起暖暖的情绪。

“姑娘醒了?又站在夜风里,小心着凉。”碧落和紫鹃同时醒来,二人一个拿了披风给黛玉披上,一个上前把窗子关好。

“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静悄悄的?”黛玉转身,慢慢的走到一边的榻上坐下,站的久了,腿脚有些酸麻,又忍不住盘起腿来,双腿交叠,压在一起,酸麻的感觉立刻好了些。

“已经过了戌时,因姑娘睡得沉,没敢叫姑娘起来用晚饭。姑娘饿了吧?”紫鹃是黛玉从小的丫头,习惯了称呼黛玉为姑娘,如今没有外人的时候亦是如此。

“王爷呢?”

“那位云侯盛情相邀,王爷无法推辞,同他去侯府去了,说是早些回来的。想必也快了。”碧落忙道。

“嗯,知道了。”黛玉便恹恹的歪下,只静静地听窗外的笛声,因觉得笛声太过飘渺,又让碧落把窗子打开。

“姑娘,夜风凉的很,只怕开着窗子用饭,吹了冷气,肚子不受用。”紫鹃端了饭菜进来,见窗子又开,便忍不住劝道。

“紫鹃,你听这笛声,好熟悉啊。”黛玉不理,只静静地听着。

“是很好听,但姑娘却说不上来如今个好听法。”紫鹃点点头,把窗子虚掩了一扇,遮挡了迎面吹来的冷风,又扶起黛玉,给她成了汤,轻轻地吹了两口,递到黛玉的手中,“姑娘,这是咱们大总管亲自买来的新鲜鲈鱼,姑娘瞧着煮的鱼汤,您尝尝?”

“嗯,怎么又是鱼汤?这几日我们天天吃鱼,倒是有些腻烦了。”

“想着姑娘会腻烦,瞧,奴婢还叫人预备了冬笋和茭白,姑娘尝尝吧,新鲜的很。”

“这倒是应了那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话。瞧瞧这几样,可不都是水里的?”黛玉轻笑。

“也只好这样,才能吃到新鲜的。在这些地方想要找那些北方的菜蔬,倒是不能的了。”

“是啊,就像着笛声,如此熟悉,恍如儿时梦里一样。”黛玉轻轻一叹之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时端着汤碗忘了吃饭,那眼泪便滚滚的落下来。

紫鹃吓了一跳,忙将黛玉手中的汤碗接过来,又拿了帕子给她拭泪,劝道:“姑娘这些日子原是好了的,怎么又突然伤心起来?”

“紫鹃,紫鹃,那笛声——原是我小时候,奶娘晚上哄我睡觉时,常唱的乡间小调啊!”黛玉握着紫鹃的手,着急的说道。

“是了,王嬷嬷原是这边的人,姑娘从小长在扬州,这原是常情。姑娘莫急,王爷早就下令让他们四处寻访王嬷嬷和雪雁的下落,凭王爷的实力,一定会找到的。姑娘莫要伤心了。”紫鹃此时才明白黛玉落泪的原因,想到雪雁,一时也难免心酸,一边劝黛玉,她自己也红了眼圈。

“奶奶是劝郡主莫要伤心呢,如何自己也跟着哭起来?”碧落干脆把窗子关了,阻隔了那飘渺的笛声。

“怎么了?好好地如何哭起来?”水溶从外边回来,先来看黛玉,却见黛玉坐着在抹眼泪,桌子上的饭菜动也没动,连紫鹃也在一边陪着掉泪,于是大为不解。

“郡主听着外边那笛声,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所以伤心了。”紫鹃忙起身,对着水溶轻轻一福,“是奴婢的不好,没劝好郡主,反而又招她伤心。”

“都下去吧。”水溶摆摆手,径自走到黛玉身边坐下,看着黛玉用帕子擦着眼泪,又轻声劝道:“不是说好了,不再想那些事了吗?怎么又为了这个不吃饭了?”

“刚才听到一首曲子,像是小时候奶娘唱的儿歌,所以才伤感了起来。算算奶娘她们已经快一年没消息了,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她和雪雁家人都在南边,当年惟独陪我去了北边,说起来,倒是我害了她们。”黛玉擦干了眼泪,轻声叹息。

“好了,别伤心了,我早就告诉夜景阑,叫他吩咐下边的人细细查访,当初荣国府那些女眷官卖,因你的奶娘和那个小丫头并不在人名册里,所以从官府这边没什么音讯,只好让夜景阑从民间和江湖着手去查。既然没有官卖,想必如今也不会过得很差。放心吧,早晚都是要见的。”水溶揽着她消瘦的双肩,又伸手端过那碗鱼汤,“不喜欢这汤?不如叫他们弄点粥来吧?”

“不用了,再折腾下去就要大半夜了。你又吃了酒,早些去歇下吧。”黛玉闻到水溶身上的酒味,轻声嗔怪道:“以后在外边有应酬,难免吃两杯酒,只是莫要贪杯,好歹注意身子才是。”

“知道了。”水溶低头,轻轻地啄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语。

黛玉推他,却无济于事。只好别开脸,怪道:“去,一身酒气。”

“唔,我去换身衣服,这饭菜若是冷了就先别用了,反正我也没吃饱,一会儿炖了粥,咱们再一起吃点。”水溶说着,站起身来出门去换衣服漱口。

待紫鹃 端着燕窝粥进来时,黛玉又站在窗前听外边的笛声。这次笛声越发近了些,听得更加清晰,还有人和着唱歌,却是一曲江南的情歌。

“西湖美,西湖水,鸳鸯戏水共双飞。

碧螺秀,碧螺危,叠嶂入霄把天摧。

陇上花,陇上娘,姑射仙姿画中魁。

水边苇,水边郎,一见钟情定良媒。”

“姑娘,夜深了,水上风冷的很,还是关上窗子吧?您若是听着这笛子好听,反正这船上有琴,不如姑娘也弹一曲,气气这吹笛子的也好,偏偏他的笛子吹得好吗?”紫鹃说着,又扶着黛玉回到桌子跟前,拿了汤碗盛粥。

“王爷呢?”

“这就来了,刚刚过来时,咱们叶大侠叫住了王爷,说有事。”

“嗯,先把燕窝粥给王爷盛上。”黛玉坐在一边,玩弄着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等着水溶。

“玉儿,有好消息。”水溶已经换了一身浅蓝色软缎家常袍子进来,原本身上佩戴的东西一律解下去,唯有腰间一个藏蓝色云纹荷包带在身上,五彩璎珞穿着匀称的珍珠,华贵而精致。

“什么好消息?”黛玉看着水溶高兴而急切的表情,不由得轻笑,“从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刚夜景阑跟我说,你奶娘和那个丫头很可能就在附近。他打听到当时荣府抄家,因花名册上没有这两个人,官府便责令她们二人离开,自谋生路去了。你奶娘便以绣活为生,后来被一个商人雇佣,带着那小丫头来了南边。据说那个商人姓沐,祖籍也是姑苏。”

“真的吗?!”黛玉又惊又喜,伸手握住水溶的手,高兴地几乎要扑到他的怀里。

“十有八九是真的。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奶娘的针线?”水溶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月白色的杭绸,月牙花边,玲珑锁扣,上面绣着两三杆翠竹。

“是啊,这是她的针线,这苏绣的滚针,还有这玲珑锁扣,奶娘都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黛玉握着这方帕子,认真的看着。

“好了,有了这个,咱们就好找了。先吃点东西吧?如果找到你奶娘,让她看见你如今瘦成这样,可不要伤心?”水溶搂着黛玉转身,把她摁倒桌子跟前,端过燕窝粥来,要亲自喂她。

“不要,我自己来吧。”黛玉忙把那帕子放到袖子里,去接汤碗。

“也好,不过要把这些都吃完才行。以后你若果不好好的用饭,替你找奶娘的事情,就搁浅。知道了吗?”水溶佯怒的看着黛玉,想想也还真冤,自己待她如此一片真心,竟然不如一个奶娘在她心中的地位。

“什么?不吃饭就不帮我找人?”黛玉刚吃了两口粥,听了这话,干脆停下来,把吃到口中的燕窝粥也吐进了痰盂里,瞪着水溶。

“呃,不是,我是说,玉儿若是好好用饭呢,找人的事情或许会快点…”

“哼。”黛玉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生气的转身。

“嗯?这也不行?”

“我不吃了。”黛玉说着又站起身来,恨恨的说了一句,“在奶娘找回来之前,我都不吃饭了。”

“啊…”水溶一脸无奈,继而又坏笑一声走近黛玉身边,伸手揽过她,一脸的阴险,“玉儿,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是真话?”

“真话,真的不能在真的…唔…”剩下的话被堵回去,黑影压下来,火热的气息笼罩了自己,窒息随之而至。虽然漱过口,但他的唇舌之间依然带着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润津丹的香气,让人沉醉不已。

并没有太多的纠缠,水溶适时放开她,听着她浅浅的喘息,低声叹道:“小东西,不要太过分啊,要知道,任何人被逼急了,都会反抗的。”

烛光下黛玉的唇红艳艳的,睫毛黑黑长长的,鼻子和嘴都小小的,本来绾起来的头发有些散乱,珠钗横斜,摇摇欲坠,零落的碎发贴在雪白的脖颈上,显得她的脸愈加的小,脸色愈加苍白。但就是这个小小的,苍白孱弱的样子,不知怎么,触动了水溶的欲望。他想让手下的这个小人和着他的节奏,热起来,动起来,让这个冷清的小人变得热情诱惑。

“好了,不是要吃东西吗?我饿了。王爷遍地都是朋友,有丰盛的宴席可以用,我可没那么有福气。”黛玉试图推开这个禁锢的怀抱,知道单凭力气是不能的,还必须有更合适的理由。

“好,以后再不好好用饭,看我怎么惩罚你,惩罚的过了,后果自负。”水溶满意的放开她,凤目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里闪着狡猾的目光,很像一只洋洋得意的某种动物。幸好黛玉已经转过身去没看见这样的目光,否则,黛玉一定会十分后悔跟这样的人在一起,阴险,太阴险了!

黛玉自顾走到桌子前,慢慢的吃起了燕窝粥,却没发现水溶此时不敢靠过去,只好转身走到了窗子前,借着迎面吹来的冷风,冷却自己内心深处澎湃的渴望——

许是今晚喝了太多的酒,反正刚才的那个短暂的吻跟平日就是有所不同,他迫切的渴望碰触她,感染她,带着她一起堕入那种只属于两个人的非凡快感。他无缘渴望着伸手轻抚她光洁的脸,用拇指抚摸她的眼睑,用唇温暖她小巧的耳垂,可他却趁着还有一丝理智的时候住手,让她那样轻易地从自己身边离开,使二人保持了有效地距离。

“王爷刚才不是还说饿呢吗?怎么这会儿反倒去吹冷风了?”黛玉一直在看着水溶的背影,一边无意识的吃粥一边在猜测着,这个人今晚有些反常,不知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其他什么,总之跟原来不一样。看了半天,终于吃完了自己的粥,黛玉方轻叹一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

“哦,算了,刚才吃了不少酒,这会子有些头晕。你怕冷,我出去站站好了。”水溶恍然回神,却不敢回头看身后的她,说完这句话后,便抬脚走人,几乎带着几分逃的意思。

黛玉一愣,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怎么这个人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漠?

紫鹃看见水溶出去,便进来收拾碗筷,低头发现水溶的那碗粥还好好地放在那里,一动没动,于是不解的问道:“王爷怎么没用?刚不还说饿了吗?”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来?好歹他是王爷主子,咱们小心服侍着也就罢了。”黛玉说完,一甩手又走到一边坐下,不经意的转身,却碰到了一根琴弦,只听弦声清越,如莺啭凤鸣,真是好琴。

黛玉忧思涌动,心中的愁思和抑郁一起涌上心头,便信手抚琴,发泄自己的情绪。只听琴声铮铮,如松岩秀峭长风起。下弹至中间,又似云波浩渺浪涛激。心神激荡,闭上眼,挥袖抬臂,将胸中的松涛竹籁和成曲,将心中的山峰海涛附弦音。情绪激越,心胸寥廓,魂魄飞离,直上九重霄,恍惚间畅游天际。

水溶立在船外,初时被带着些许忧伤的琴声搅得心绪越发的不宁,但他自制力很强,只是那样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黛玉一曲既终,僵硬的身体线条方才柔和了几分。

船舱外,水安忧郁的站在船舷的拐角处,看着水溶的背影,忍不住轻声一叹。

“大总管,好好地叹什么气?”碧落悄悄地靠过来,她刚从黛玉屋里出来,因不明白为何一向好说话的主子今晚神情异常,所以才出来瞧瞧,正好听见水安的一声叹息。

“主子好久没这样了。”水安轻轻地摇头,林姑娘刚到王府的时候,主子天天都是这样子,这个林姑娘,身子柔弱,性子却很强,总是逆着主子来。那时主子真的很抓狂,每个晚上都无法安寝,总是在三更以后,悄悄地去竹影阁呆呆的站着。后来二人渐渐地熟悉起来,许是主子跟这位林姑娘表明了心思,林姑娘渐渐地好了些,脾气也和软了些,主子不但好了,就连原本冰冷的性情也改了许多。

可是今晚,为什么今晚主子又这样了呢?难道是两个人闹了别扭?林姑娘生气主子晚上没在船上陪她用饭?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水安作为一个过来人,在心里七回八转想了许许多多的理由,最终也没想明白这两个偏执的主子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可是郡主还在里面哭呢,紫鹃姐姐怎么劝也不管用,才叫我悄悄地来寻王爷。不想王爷也不高兴。这可怎么办好呢?”碧落无奈的拍拍额头,心想这两个人真是别扭,明明很喜欢对方嘛,为什么不明说,反倒这样猜来猜去的,费劲了心思。

“郡主哭呢?哎呦…”水安听了碧落的话,认真的重复了一句,而且声音也比原来大了好多,似乎有意的要让水溶听见似的。

碧落吓了一跳,立刻瞪起了眼睛看着水安:不是说悄悄话呢吗?你老人家干嘛这么大声啊?

“郡主怎么了?”

清冷的声音从船头飘来,碧落心头一紧,水安却轻松一笑。

“回主子,奴才无能,郡主在屋里伤心,紫鹃姑娘和碧落劝也劝不住。”水安回起话来神清气爽,毫无一丝的无奈,好像黛玉哭了,他所有的担心也随时而散。

“哼,不好好服侍,回头仔细揭了你们的皮!”水溶冷哼一声,转身进了船舱。

黛玉靠在琴边轻轻的抽泣,几乎没有声音,但眼泪却一颗颗的落下来,偶尔有一滴落在琴弦上,便发出轻轻地回响。紫鹃无措的站在一边,这回真的不知如何劝说,姑娘抚着琴,便无端的哭起来,这让人摸不着头脑。

水溶进来时有些匆忙,咚咚的脚步声提醒了紫鹃,回过头来,无奈的对着水溶福了一福,然后悄然退下。

“别哭了。”水溶站在黛玉的身边,低着头,却只能看见她脑后的脖颈,洁白的肌肤上散乱的碎发,月白色的茧绸衣衫和领口精致的兰花刺绣,交叠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

“你走你的,又回来做什么?”黛玉起身,疾步往一边走,却因为匆忙和慌乱碰到了古琴,琴角碰到了她的腿,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打了个趔趄,差点倒下,幸好就势扶住了一边的书架,黛玉皱着眉头,忍着疼痛,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挺起消瘦的肩膀,用骄傲掩饰着心中的脆弱。

水溶无奈的苦笑,暗暗地恨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此时看着她这样,自己又只有心疼的份儿。于是抛开了所有的不快,上前去搂住娇小的身躯,弯腰抱起,转身走向那边的美人榻。

第18章 柔情蜜意百转千回

水溶把黛玉放好,然后顺手掀起了她月白绫裙。

“啊——你干什么?”黛玉惊慌,忙抬手摁住裙角。

“碰到哪里了?给我看看。”强作镇静,但声音的沙哑多少暴露了他的内心。

“不用了,无碍。”黛玉倏地红了脸。

“无碍你刚才都站不住了?”水溶皱眉,心中一股邪火突突地上窜。

“我说没事就没事,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黛玉往后躲着,头低的更低,散落的碎发挡住了她的脸,让水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乖,给我看一下。”水溶轻轻地握住她的脚踝,手心里火热的温度和不轻不重的力道从她脚踝的几个穴位上捻过,她便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脚踝传遍全身,舒服之极,便忍不住闷轻哼了一声。

水溶的眉头皱得更深,额角有隐隐的细汗,但还是伸出另一只手,把黛玉摁在小腿上的手拿开,把裙角掀上去,然后把她粉色的茧绸长裤的裤脚打开,顺滑的丝绸上有些许细细的褶皱,水溶一抬手,又把裤脚褪到膝盖以上。

雪白的嫩藕一般的小腿露在外边,被水溶火热的手掌握着,然碰到的地方并没有显露出来,黛玉忙拉过一条毯子搭在腿上,急切的催促道:“你快些去吧。”

“玉儿…”水溶的手依然握着她的小腿,但已经被那条羊绒毯子盖住,刹那间,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头萦绕,有几分赌气,有几分无奈。水溶轻叹一声,慢慢的放开手,深深地看着她,轻轻地起身。

黛玉感觉的腿上的温度渐渐地消失,羊绒毯子细腻的感觉却有几分凉意,仿佛刻意的一种疏离,加上他似有似无的轻叹,总是那么叫人神伤。于是她慢慢的把脸埋在膝头,双手抱着膝盖,蜷缩成襁褓中婴儿的样子,消瘦单薄的身影如一片落叶,在寒风中轻轻的颤抖。

一声重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