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一个人便是简郡王李云绵。李云绵暗中养兵,需要大量的粮草。上次暗杀水溶没有成功,那是因为水溶身边的护卫厉害。如今呢?有了几十万担粮草的负担,那两千护卫和几个近身暗卫还能护他周全吗?就算护住了他水溶,若是粮草没了么?回到京城,还不照样是个死罪?

这些不用说,黛玉也明白。所以她此时温柔的伏在他的怀里,无非是用行动告诉他,无论如何,她都会跟在他站在一起。

一行粮船出了姑苏,沿着京杭运河北上,过常州,丹阳境内,便进入了瓜州地界。瓜州原也是个历史古城,后因战乱,荒芜过几年,今年来朝廷每年都下拨银两,对此处进行修复,如今亦恢复了几分繁华景象。只是此处人口多是外来,几个民族错综杂居,人口比较混乱,所以历届知县都很头疼,从瓜州出去的官儿,个个都被皇上压了个无能的帽子。

水溶平日虽然于朝政上不怎么热衷,但私底下却还是了解一些。所以一进瓜州地段,水溶便叫了龚尚仁来,吩咐下去:此处不宜久留,略停片刻,叫人上岸去买些必用的蔬菜米面炭火等,立刻启程。

龚尚仁答应一声,传令下去,停船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即可出发北上。

第27章 曙光暖妙计破劲敌

下船采购的只是几个负责伙食和生活必需品的家人,为了低调行事,水溶只命跟在自己后面的那艘船靠岸,剩下的人都在江中心等候。

大年之初,执行这样的任务,对于那些习惯了安逸生活的江南兵勇来说,无疑是一件十分懊恼的差事。若不是因为这个差事,他们大多数人都在姑苏吃喝玩乐呢。哪里用得着受这样的罪?但龚尚仁亲自督船这一点,好歹让他们的心里平衡了几分,府尹大人都被王爷调来了,更何况自己?试问姑苏城里,若论手段权势,还有谁能跟龚大人相比?也有几个热血男儿早就听说北静王是天朝第一冷面王,行军打仗从未遇到过对手,所到之处便代表着胜利。便总盼望着能见一见这位神乎其神的王爷,到底是何等的三头六臂。

水溶身披玄色狐皮大氅,站在船头,看着前面连成两队的粮船,眉头微皱。

“主子,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我们该启程了。”夜景阑从巡查的小船上跳上来,对水溶说道。

“三儿怎么还没回来?”水溶侧目,瞥了一眼码头的方向。三筝向来行事稳重,从不招惹是非,刚才派他跟着采买下船去买东西,采买都早已回来了,他却还没回来。

“主子,不如让粮船先走,这里太混乱。奴才下船去找他,我们应该可以赶在下一个码头汇合,那里有我们的人。”夜景阑谨慎的建议。

“好。按照正常的速度,晚上戌时我们在下一个小码头晴元镇汇合。若有紧急情况,还是老办法。”

“是。”夜景阑答应了一声转身下船,巡逻的小船送他到码头,青色的身影便隐入熙攘的人群中。

水溶一声令下,船队缓缓开拔,不到一个时辰,便恢复了全速,直奔晴元镇而去。

黛玉靠在船舱内的软榻上,看着水溶略微有些不安的神色,忍不住问道:“有什么麻烦事么?”

“三筝跟着采买下船,没有按时回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在暗中跟踪。”水溶是了解三筝的,除非境况紧急,否则是不会不跟自己联系的。

“若是真有情况,他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黛玉也有些担心,虽然三筝身手极好,但对方的势力不明,谁也不敢大意。

“原本是敌暗我明,现在敌暗我也暗。其实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多了几分胜算。不怕。”水溶轻声安慰道。

“此时气候干燥,应该防着他们用火。”黛玉把手中的书放下,抬手推开身后的窗子,一丝冷风吹进来,屋子里的火盆里边冒起突突的火苗。

“这么多的粮船,若是他们放火箭,的确不好办。”

“有个办法…”黛玉说着,把脸凑近水溶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嗯,好。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办。”水溶点点头,一边抬手拍拍黛玉的肩膀,又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轻声赞道:“真是贤内助啊。”

“小心点!千万别大意。”黛玉看他要走,又忙拉住他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补充道:“或许他们的任务不是粮草,而是你…”

“嗯,我知道了。我这个人,有九条命,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再说…”水溶邪气的一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你还没给我生个儿子呢,水家的香火大事没解决,我可不能轻易的死。”

“去!没个正经…”黛玉失笑,羞红了脸。扬手推开水溶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掌。

事情紧急,水溶也顾不得多说,便即刻出去部署。

黛玉把身上披着的冰蓝提花缎子短袄往上拉了拉,把自己裹得更严密些,转过头,看着外边波光嶙峋的水面,凝眉沉思。

不多时,外边便传来众人忙忙活活的吆喝声,水溶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去各艘船上巡查去了。

夕阳已经逐渐隐去,四周陷入了一片如梦似幻的薄暮之中。运河两岸的农庄里,已经飘起了袅袅炊烟,轻烟随着微微的西北风飘散在冬末蔚蓝色的暮色里,疏疏离离的深灰色的云朵,被夕阳晚照,镶上了一道金色的边。

黛玉穿上短袄,下了软榻,慢慢的步出船舱,立在暮色的微风里,呼吸着凉凉的空气。

一艘艘船上都没有水溶的身影,或许已经走到最前面的粮船上去了,黛玉轻轻一笑,这真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他最大的优点并不是权谋之术,亦不是万夫不当之勇,而是他‘言出必行,行必果’的做事风格,和从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眼前并不是有什么引人入胜的风景,相反,这些略显嘈杂的场面正是黛玉所不喜的,但却因为心中的牵挂,让她站在这里久久的凝望…

“姑娘,回去吧,天冷。”紫鹃拿了披风来给黛玉披上,扶着她的手臂,劝她回船舱。

“再等一会儿。”

“站了这么久,脚酸了吧?那有一张椅子,姑娘过去坐坐?”紫鹃指着碧落刚撤出来的一把小木椅,轻声劝道。

“嗯。”徐徐转身,轻移莲步,黛玉在紫鹃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椅子跟前,坐下后方觉得双脚已经冻得冰冷,几乎失去了知觉。

“姑娘,喝杯热荼。”碧落端了茶来,递到黛玉身侧。

黛玉转身接茶,不经意的抬眼之时,却看见一边隔着三只船后面的那艘粮船上,龚尚仁正在跟一个亲兵模样的人说着什么。并且一边说还一边东张西望,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黛玉心思一动,再仔细看时,却见龚尚仁拍拍那亲兵的肩膀,转身离去,有些神色匆匆。

“紫鹃,你去把水安叫来。”黛玉顾不得吃茶,又把茶盏还给了碧落。

“是。”紫鹃答应着下去。

“碧落…”黛玉看着夕阳落下去的天边空留着的一抹红晕,轻声吩咐道,“你去盯着从这边数第四艘船上的亲兵。”

“嗯,好。”碧落回头,按照黛玉说的看向那边的第四艘船,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这会儿先别去。等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再过去。”黛玉依然看着相反的方向,仿佛是在说着闲话一般,“务必弄清楚那船上的亲兵和龚尚仁的关系,若是有人离船上岸,你不必跟去,想办法让他们消失,需做的严密些。”

“奴婢明白。”若说刚才的话碧落没有听明白,这会儿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了。主子已经确定是那艘船上出了内奸!

天空中一只不知名的水鸟飞过,发出“噶”地一声凄烈叫声,惊破了这宁静的暮色。

黛玉无动于衷的坐在船头,碧落刚退了下去,水安便悄声到了黛玉跟前。

“主子…”水安对着黛玉躬身行礼,等着主子的吩咐。

“王爷这会儿在哪里?身边有谁?”黛玉知道,三筝和夜景阑都上了岸,此时还没回来,定然是有大事。此时水溶身边若是没有几个高手,是不成的。

“王爷在前面的粮船上亲自督促众人作防火准备,身边跟着四名护卫两名亲兵。”水安忙如实回话。

所谓护卫,应该是北王府有名有姓食官奉的护卫,而亲兵,就是暗卫了。黛玉和水溶在一起一年多,对这些还是知道的。

此时天色已然转黑,剩下丁点的淡薄暮色中,黛玉坐在船头的身影在暮色里犹如剪影。水安已经领命下去安排,紫鹃端了饭菜进来,又过来劝黛玉进去。

冰冷的江水被晚风一吹,“哗哗”作响,各个粮船上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兵勇们借着夜色前最后一抹光亮在船头吃饭,为了安全,装满了粮草的船只上,都是不许点灯的。

忽而,一只黑影从树梢一跃而起,冲着西北的天空直飞而去,也不知是不是刚刚的鸟儿,却发出了一声更为凄厉的哀鸣。船头水面‘哗啦’一响,一个黑衣人从下面翻上了船头,把刚要进仓的黛玉吓了一大跳。

“谁?!”紫鹃感到黛玉的手臂一僵,便急忙回头,看着船头湿淋淋的黑影飞速的靠近了自己,一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王爷?一一”

“嘘一一”水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匆忙进去。

“你守在外边,谁也不准进来。”黛玉低声吩咐完,便急忙跟进去。

“这么冷的天,你不要命了!”黛玉看着浑身湿淋淋往下滴水的水溶,又生气又心疼。忙去拿了手巾摔进他的手上,然后抬手去解他的衣带。

“为了安全,还是多加小心为是。”水溶无所谓的笑了笑。江水虽冷,但此时有她关切的眼神,全身也便温暖起来。

冰冷的湿衣尽数褪了下来,初时黛玉一直关心水溶的身体,没有想太多,但当真正的面对他的坦诚时,她真是有些惊慌失措。一时竟像是傻了一般,目光被他麦色的肌肤和虬结的肌肉吸住,不知道该如何别开。

“丫头,喜欢看的话,等回家后给你看个够。但这会儿…麻烦你给我拿件衣服来,好冷呢…”水溶无奈的笑笑,其实冷倒是其次的,这丫头要是再这样看下去,自己恐怕就忍不住把她扑倒在地了。只是那些该死的人,连这么一点空闲时间都不留给自己一一三筝和夜景阑有消息传过来,对方得到的是死命令,务必要把自己留在这江水之中,今晚必是一场酣战。

“呃…”黛玉羞急,忙转身拿过一条毯子扔到水溶的身上,然后再去给他找衣裳。

水溶在黛玉的帮助下穿戴整齐,黛玉刚要弯腰捡起那些湿衣裳拿出去,便被水溶从身后抱住,“玉儿,先别出去。”

“怎么了?”

“不要让人知道我回来了。叫紫鹃送饭进来,我吃点东西就走。龚尚仁那里我已经安排人盯着,碧落一会儿就会回来。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碧落都不能离开你的左右。”

“但你也要保证你的安全才是,刚才我看龚尚仁跟一个亲兵鬼鬼祟祟的,便觉得其中必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个人对我们怀恨在心,正在伺机报复,况且,他原就是李云绵的人。”黛玉担心地看着水溶,低声说道。

“嗯,他的确是内应。我原本就想借机除掉他。”水溶点点头,抚摩着黛玉脑后的发髻,轻笑道:“玉儿还是梳妇人的发髻好看。”

“去,我这也不是听你的话,才梳女儿家的发辫吗?“黛玉羞涩的笑笑,心中的紧张一扫而光。这个人,总是有办法让自己轻松起来。

“饿了,忙了一下午了。不知有什么好吃的?”

“我这就叫紫鹃送饭来。”黛玉听他说饿了,忙挣开他温暖的怀抱,转身出去吩咐紫鹃传饭来。

二人在屋里简单的吃了点饭,黛玉给水溶倒茶漱口,又劝着他多吃了一碗粥。便叫紫鹃进来收拾了出去。

“玉儿,别怕,不会有事的。”水溶看着黛玉的脸色有些苍白,忙握住她的手安慰。

“嗯,没什么。他们总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疯狂吧?这次我们的人也不少,两岸还有两千护卫。”黛玉点点头,话虽这样说,但不担心却是不可能的。

运河的夜,是一抹深渊色。

千重暗色层层递进,远的好似浓墨,将天地万物吞噬殆尽。渐远的恰如深蓝,透出深沉的忧郁。

灰蓝,晕蓝,蓝灰…

哗哗的流水如母亲呢喃的催眠曲。水溶一身玄色衣衫歪在榻上,以手撑着头,闭目养神亦是静静地听着外边的动静。黛玉拿着一本书,安静的坐在灯下,看的漫不经心。

二更时分,船队便驶入了晴元镇。夜景阑已经回来,三筝依然留在暗处,跟随着那些不明身份的人。那些人从瓜州出现,在船上的人买菜的时候,便有探子尾随。三筝知道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一直凭着自己深厚的内功敛住气息跟在那探子后面,直到在一家客栈里发现了他们的大部队。

对方一共有上百人,他们打扮的五花八门,看上去像是从五湖四海来的人,有的像是生意人,有的像是江湖人,有的像是小混混。但到底因为职业的关系,三筝只要看他们的眼神,便知道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的杀手。

所以三筝便悄悄地在他们住的客栈里住下来,决定晚上跟他们一起行动,以混淆他们的判断,做水溶的内应。所以夜景阑找到三筝的时候,三筝已经在这家客栈里住下。二人合作多年,无需更多的解释,夜景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下个集合地点,便转身离开,做自己的部署。

夜景阑和三筝分手后,并没有急着归队,而是单身去了晴元镇。

夜景阑,断魂第一剑。断魂崖的主人。而事实上,断魂崖乃是水溶精心培植的一个江湖派别,作为一股隐藏的力量,存活于江湖之中。

断魂崖在江湖中算不上什么大的帮派,也从不参与那些江湖恩怨,但不管如何也是自称一派,门里有几百名弟子,自从上次水溶和黛玉在姑苏遭遇袭击,九死一生之后,夜景阑便悄悄地回了一趟断魂崖。断魂崖上如今除了几十个武功高强的人守护断魂崖的基业,培养新入门的弟子之外,大多数人都被夜景阑调出了师门,暗中随行在夜景阑身边。

晴元镇乃是一个小镇,之所以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不过是沾了大运河的光。镇上一共两条街道,店铺酒肆星星散散,时至二更之后,镇上也安静下来

月斜江上,棹动晨钟,前梦迷离,渐远波声。古老的大运河上,除了“哗哗”的水声还是水声,偶尔有一只水鸟飞过,如夜间精灵,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水溶猛然睁开眼睛,侧耳细听外边的动静。便听见有人轻轻地扣了扣窗棂,一长两短,‘咚,咚咚。’

黛玉也猛然转头,看着窗。

“谁?!夜妖?”水溶低声问道。

“主子,7号船上有人私自离船,奴才已经做掉了他们。”

“好,开始行动。”水溶忽的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双目炯炯,闪着凌厉的目光。

龚尚仁的船上,丰富的酒菜摆在炕桌上,龚尚仁独自一人自斟自饮,一双小眼睛里不时的闪过一丝得意的目光,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仿佛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正喝的有滋有味的时候,‘吱嘎’一声,窗子开了。龚尚仁一惊,忙转身看了片刻,却不见有什么动静,于是他捏住鼻子,学了一声猫叫。

片刻之后,外边便有三声鹭鸶的叫声,一慢两紧。

龚尚仁大喜,忙走到窗户跟前,对着外边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龚大人,这大半夜的,您在跟谁说话呢?”背后冷冷的一声询问,把龚尚仁吓得差点瘫软到地上。

“王…王爷?”龚尚仁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只是此时此刻,他怎么会到了自己的船上?如何一点动静也没有?自己安排的守在外边的人呢?

“长夜漫漫,没有什么新鲜事物打发时间。本王特来找龚大人一起下盘棋。龚大人,不欢迎吗?”水溶剑眉一挑,根本不管龚尚仁的意思,直接走到暖榻前,一撩衣袍,坐在了主位上。

而跟在水溶身后的两名亲兵,一个站在了水溶的身边,一个则直接走到了龚尚仁的身边,冷冷的一看,龚尚仁便忙转身回来,对着水溶深深一躬:“王爷好雅兴,不如…卑职陪王爷喝几杯?”

水溶不急着回答,只端起桌上的酒杯,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然后又放下,忽然微微一笑,却把龚尚仁又给吓了一跳。这冷面王爷好好地,怎么忽然又笑了?他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好,忽然这么一笑,倒是让他越发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刚才自己对着窗外说的那句话他听到了没有?龚尚仁的心里一遍遍的猜测,越猜越紧张,大冷的天,他竟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龚大人,你是个聪明人。可为什么偏偏总是做傻事呢?”水溶悠悠的问道。

“王爷,卑职…不明白王爷的意思。”龚尚仁傻傻的笑笑,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龚大人热得很,你们还不想办法让他凉快凉快?”水溶笑笑,手指在杭桌上有意无意的敲了几下,窗子便被推开,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被扔了进来,咕噜噜滚到了龚尚仁的脚下,溅了他一裤脚的水。

龚尚仁来不及躲闪,忙低头看去,却看见一个圆滚滚的人头,因在水中洗过,并没有多少血迹,脸色苍白,嘴角紧紧地抿着,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吓得龚尚仁‘嗷’的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人龚大人认识吧?没关系,不认识也不要紧。总有一个龚大人认识的。”水溶抬头,给自己的亲兵打了个眼色。船舱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了进来,见了龚尚仁便扑通跪倒,哀求着:大人救救我…

又是自己的人,而且还是心腹,知道更多的秘密。此时龚尚仁见了他,比见了刚才那个人头更加恐惧,要知道如果水溶对这人稍微用刑,他便会把自己那些事情都说出来,若是水溶把他交给皇上,不管是皇上还是简郡王,都会弃卒保车,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于是,龚尚仁不顾一切的翻身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爬到水溶的脚下,连连磕头哀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你私通江湖乱匪,出卖朝廷,以谋取暴利。当我不知道?”水溶故意把这件事情撇开李云绵,是因为如今自己所掌握的证据,不足以把李云绵扳倒。而且,李云绵目前也不能倒,他要是倒了,皇上便会全力以赴对付自己,自己只会面临更大的麻烦。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王爷救救卑职,卑职下半辈子就是当牛做马,也竭尽全力为王爷效劳…”

“龚大人,起来啊。你我同殿为臣,理应互相照顾。这次能共同为朝廷办差,更是缘分一场。若在平时,找这个机会恐怕都难得呢。”水溶反倒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悠闲地靠在软榻的靠枕上。

“王爷,王爷饶命…”川龚尚仁除了继续求饶,别无其他出路可走。

“龚大人,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替他们卖命?”水溶不提这个‘他们’是谁,但龚尚仁也听得很明白,水溶不会傻到连他在替谁做事都不知道。

“王爷,您饶了卑职的命,卑职以后就是您的奴才,只要您一句话,奴才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龚尚仁似乎看见了希望,急忙抬头看着水溶乞求道。

“你错了,你这句话在我这里,狗屁不值。”水溶冷笑一声,一摆手,外边几个护卫把龚尚仁的几个亲随都推进来,除了这几个知道重要信息还活着的,还有六个人头。

“王爷…王爷饶命啊…”这次龚尚仁真是吓破了胆子,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底线也被冲垮,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连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放心,今晚我不会让你死。”水溶看了看身边的护卫,吩咐道:“夜妖,给龚大人单独找个船舱,好好地伺候着。等到了京城,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龚大人做呢。”

“属下遵命。”那个叫夜妖的护卫答应一声,上前两步,伸手把住龚尚仁的后领轻松提出,偌大的身躯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被夜妖提出了船舱。

“好了,今晚的好戏才刚开始呢。大家把这儿收拾利索了。跟本王出去看戏。”水溶拍拍手,慵懒的起身,负手往舱外走去。

寒风凛冽,几十艘船连成片,缓缓地往前行进,远远看去,仿佛根本就是静止的,无声无息。夜空中弯月如钩,根本不足以照亮两岸的景物,目之所及,皆是漆黑一片。

水溶立在船头,皱着眉头听着岸上隐隐约约的刀剑声,偶尔有人闷声倒下,偶尔有一丝寒光映着月光闪过。没有厮杀声,但却杀气腾腾,直冲夜空,漆黑的夜仿佛也染上了血腥之色,连漫天的繁星也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忽然有点点火光,黑影攒动,如鬼如魅。

“注意隐蔽。”水溶一挥手,身边的护卫便挡着水溶躲在船头一堆障碍物之后。

忽然间火箭缤纷而起,像是彗星疾奔的尾巴,散着火星,射到粮船上。

火苗忽闪几下,随即灭掉,仿佛落尽水中一般。

“真是好办法。”水溶暗暗的一笑,眼前浮现那张美丽娇艳的小脸。若不是她提议把兵勇们的毛毯用水打湿,覆盖在裹了油布的粮草上,此时这几十艘粮船恐怕已经是火焰滔天。几千兵勇也只有葬身火海。

毯子湿了不怕,几天几夜不睡也不怕。怕的就是没命还乡。

粮船上的士兵见这番景象,士气大振。一边注意自己的隐蔽,一边拉弓搭箭,准备反击。

“夜景阑!”水溶一声低唤。

“是。”夜景阑时刻守在水溶身边,看见水溶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常用的姿势,便迅速从怀里拿出一颗弹丸,挥手一弹,弹丸冲霄直上,在墨色的夜空中绽开一朵绚丽的花朵。

三筝和岸边的护卫见到这朵烟花,立刻住手,后退数步,形成一个包围圈拦住众人撤离的路。

船上的兵勇看到烟花先是一愣,继而接到了上级的命令,立刻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