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可以就可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一切事情,都不能与咱们的孩子相比。都不能与你相比。天下霸业都不能。”“嗯…”黛玉轻吟一声,倒在水溶的怀里。

一枝梧叶乱秋声

雨打寒蕊,冷香著秋。当傲霜的菊花也在枝头抱香枯萎,坐落于北国的京都,便步入了初冬之季。

水溶果然每日都不再上朝,梅太师监国,率领一干文臣打理朝政,军务上的事情,便都叫人到北静王府请示水溶。一时间北静王府便成了当朝武官每日上朝的地方。水溶只在自己府中每日办差,即便再忙,也会陪黛玉用一日三餐,每晚而更天准时陪她睡下,早晨黛玉醒来,第一眼便能看见他的身影。

黛玉在水溶的万般呵护下,终于等到了临产的日子。水安早就找好了稳婆,奶妈,保姆等仆妇,南宫倾城也住进了北静王府的西跨院,虽然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关键时刻,三筝总有办法找到他也就是了。

北静王妃临产,满朝上下全都关注。众人现在都已经看清楚,就算是文官之首梅翰林本人,很多事情都要暗中向北静王请教一二,身为摄政王的水溶虽然明着不理朝政,但朝政却没有一丝一毫逃过他的眼睛。很多事情他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也不代表不在乎。

这日十月二十六,北风刮了一夜,五更天时,天空飘起了雪花。

今年入冬以来第一场雪,这样悄然来临,却大片大片的,只一炷香的时间,天地之间便被一层淡淡的白色覆盖。洁白的雪把黎明前的黑暗驱散,天地之间一片清正之气。

北静王府的后花园竹影阁小小三间上房,笼着地炕,屋子里暖融融的,犹如三春常驻。屋子里两盏琉璃灯静静地燃着,柔和的光晕照在十二扇沉檀木雕珠贝镶嵌海棠花屏风上,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黛玉靠在水溶的怀中,原本沉沉的睡着,却忽然扭动了身子,胳膊一番,打在水溶的胸前。水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接着幽幽的灯光,看着黛玉熟睡的脸庞,只见她黛眉微蹙,仿佛隐忍着什么痛苦。于是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唤了一句:“玉儿?”

“嗯…”黛玉微闭着眼睛,翻过身来,再次钻进水溶的怀里。、

“怎么了?做梦了?”

“没,只是…有些腹痛…”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回答,犹如梦呓一般。

“什么?!”水溶的身子一僵,紧张的瞪大了眼睛,紧紧握住黛玉的手,半晌方追问道:“玉儿,你说你腹痛?”

“嗯,这会儿不痛了。睡觉…”好困啊,从来没这么睡不够过。黛玉不满的把手从水溶的掌心里挣脱出来,再次沉沉的睡去。

“天…玉儿,你别吓我!”水溶却晕无睡意,看着怀里沉睡的黛玉,等着一双大眼睛,不知所措。

又睡了半个时辰,外边的雪下的厚了,洁白的雪光应得窗户纸雪亮,水溶慢慢转身,看看错金百合大鼎里冒出的淡淡轻烟,苏合香淡淡的香味令人心思宁静,但此刻水溶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外边有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紫鹃等人已经起身。水溶再回头看看熟睡的黛玉,正要说话,忽见黛玉又蹙眉轻声沉吟了一声,仿佛是梦中忍受着什么痛苦。

“玉儿?”水溶忍不住再次叫她。

“嗯…肚子疼…”

“玉儿,还是肚子疼吗?厉害吗?”水溶焦急却不敢大声。

“嗯,绞痛…”黛玉的脸色苍白了几分,终于睁开了朦胧睡眼,眼睛里带着几分痛苦的神色,可怜兮兮的看着水溶,把他的心搅乱。

“玉儿,忍一下,不怕。”水溶放开黛玉,翻身下床,一边披上自己的紫貂大氅,一边对外边吩咐道:“紫鹃,快去请南宫公子和华先生来!让他们两个都过来,快些!”

“别…这一大早的,莫要折腾人。”黛玉忽然又觉得肚子不那么痛了,转过头看着雪白的窗户纸,叹道:“什么时辰了?天竟然大亮了。”

“时辰还早,好像是下雪了。玉儿,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明年准是个好年景。我们的孩子若是在今天降生,可是带着瑞气来的。”水溶惊慌且惊喜,一时间越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坐在床畔,握着黛玉的手,傻傻的笑。

等待的过程总是很久。水溶握着黛玉的手,二人说了几句话,便又焦虑起来,皱着眉头不满的埋怨道:“紫鹃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倾城和华先生也不来。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王爷当他们都是神仙吗?竹影阁到前面院子里,总要走一刻钟的时间。这个时辰,估计哥哥和华先生都在睡觉,紫鹃吩咐人到前面去,总要会明白了话,等二人起床梳洗了才能过来。这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哪儿就能来了呢。”黛玉无奈的笑笑,又挣扎着坐起来。

“你躺着罢了,又坐起来做什么?”

“躺了一夜了,背上酸酸的,你把那靠枕拿过来给我靠着。”黛玉此刻阵痛过去,便与寻常时候无异,脸上不见一丝痛苦,都带着几分临产的兴奋,脸上红润的光泽又显现出来,一双美丽的眸子中闪着动人的光彩,“王爷说,咱们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你们母子平安,便是我的福气。”水溶被黛玉的情绪感染,心中亦有几分兴奋。坐在床边,揽着她的肩膀,看着帐子顶,悠悠的叹道:“今日,我水溶终于也要做父亲了。”

“做父亲什么感觉?”黛玉轻笑,促狭的目光看着水溶一脸的深情。

“唔…幸福的感觉,嗯…也很紧张。”水溶笑笑,低头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玉儿,你紧张吗?”

“有一点,不过知道你一直在,我不会害怕。”

“嗯,玉儿是天下最伟大的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刚强无比。”水溶笑笑,想起当初把她带回来时,她与自己坚强对抗的样子。

外边门帘掀起,一丝冷风顺着雕花屏风的缝隙冲进来,淡淡的轻烟倏地消失,苏合香味骤然浓烈了几分,又淡下去。

“王爷,南宫公子来了。”紫鹃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低声呢喃。

水溶把黛玉放好,然后缓缓起身,对外边说道:“既然来了,还不就进来?又不是外客,难道还等本王去请吗?”

“有你这样对大舅子说话的吗?我妹妹要生了,你却跟娘家人摆谱?”南宫倾城分毫不让,转过屏风,邪气的瞪着水溶。

“嗯,南宫公子越发的狂傲起来,本王真是见识了。”水溶轻笑一声,瞥了南宫倾城一眼,淡淡的说道:“动作这么慢,亏你还记得玉儿是你妹妹,难道要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你才来?”

“还这么多废话,时间都被你耽误了。闪开,别碍手碍脚的。”南宫倾城往前走两步,抬手在水溶的胸前推了一把,抢了水溶原本的位置,坐在床榻上,伸出手去,“丫头,来,把脉。”

“你们两个,再不能到一处。到了一处便斗个不休。”黛玉无奈的看了看二人,一个是哥哥,一个是丈夫,这两个人跟冤家一样,见了面就斗嘴,真真令人伤神。

脉还没把,阵痛又来。

黛玉轻声‘哎呦’一下,双手抚在肚子上,紧皱了双眉。

第50章 贵子降世晴空万里

稳婆和华先生是在一刻钟之后赶来的。他们不像南宫倾城身怀武功,一步步走来,比较费工夫。

稳婆进来后,便把水溶和南宫倾城都请到了门外,并命人开始准备坐葬临盆用的热水,纱布等东西,紫鹃也早早的把给小婴儿准备的襁褓衣衫等都拿出来放在一边,预备着一会儿人多忙乱摸不到。

水溶和南宫倾城站在廊檐下,看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大雪,皆沉默不语。

进进出出的丫头们谁也没空理论这两个大男人,他们俩的心情也紧张到了极点。水溶的心更是随着黛玉痛苦的沉吟声而烦躁不安。

“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没用早胳,不如王爷先去,用了早膳再来…”南宫倾城相比水溶,心里更明白黛玉的处境,但此刻他却不能再火上浇油,只好说些轻松地话来岔开。

“闭嘴!”水溶却突然发火,生气的看着南宫倾城,“你若是饿了,尽管去吃饭,本王不用你操心。”

“哈!你那么大火气冲我来干嘛?喜添贵子,懂不懂?莫名其妙的发火,真不知你怎么想的。”南宫倾城被水溶一喝,心中的火气也冲上来。

“你最好少说话!”水溶被南宫倾城的话堵得无话可说,只甩了甩袖子,转身走向游廊的拐角处,希望离这妖孽远一点,或许还能心静些。

屋里,热气夹杂着血腥的气味,令人心中莫名的惊慌。黛玉口中咬着一块白布,气喘吁吁,脸上大汗淋漓,脸两鬓的乱发也被汗水打湿。紫鹃拿着帕子不停地给她擦汗,心中焦虑万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稳婆一边一个轻轻地揉着黛玉的肚子,用惯用的方法帮她把孩子往下推。

“主子,忍着点,来,华先生开的补汤,您多少喝一点。”碧落用银质汤匙把浓浓的补汤递到黛玉口边。黛玉顾不得许多,只好任凭她和紫鹃二人把补汤给自己灌下去。

廊檐下,水溶来回的踱步,每看一眼门。进进出出的丫头们,心中的焦虑便多一层。

南宫倾城则靠在产房的窗子边,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虽然还算平静,但眼睛里却闪着捉摸不定的神色,眉头也悄然紧蹙,一身雪白的长衫如院子里的冰雪一样,散发出冷冷的气息。

大雪纷纷扬扬,游廊外上琉璃瓦上的积雪已经半尺厚,天依然没有放晴的意思。

水溶靠在廊柱上保持着一个姿势站立,已经两个多时辰。若是晴天,此刻已经是日上中天。僵硬冰冷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直觉,只是那样笔直的站着,北风吹过,玄色的袍角飞扬起来,飒飒作响。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水溶的心猛然一痛,想转身疾步进屋,却发现双腿没了只觉,心急之下,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王爷小心。”刚好路过的侍女随手搀扶住了水溶,水溶脚步还没站稳,便听见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嘹亮的划破了阴沉沉的天空。

北风骤起,雪片飞扬,水溶长出一口气,靠着廊柱站稳,看着门。出来的丫头们跑到自己面前,福身行礼:“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小世子。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水溶一颗心终于落到肚子里,刹那间眼前一晃,差点顺着廊柱坐到地上去。驰骋沙场十多年,见惯了生生死死血腥漫天,他都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这一个上午,漫长犹如一生。

“扶我进去!”水溶的手摁着侍女的手,缓缓地挪动僵硬的双腿。

“是,王爷…侍女窃喜,王爷的怪病何时竟然痊愈了?别说站在一群丫头们之间,此刻摁着自己的胳膊,竟然也没什么反应。

“王爷止步,血房犯冲,您不能进去。您快看小世子,长得多像王爷!”一个奶妈抱着新生的婴儿在屋门。挡住了水溶的去路。

水溶看了看孩子,抬手摸了摸他头顶乌黑的胎发,微笑点头,“好好照顾孩子,让开路。我要进去看看玉儿。”

奶妈一愣,无意识的闪到一边。

南宫倾城早就按耐不住性子,急急火火的闯了进去,竟是赶在水溶前面到了黛玉床前。

“丫头,没事吧?”南宫倾城看着半昏迷的黛玉,苍白的脸色,汗湿的碎发,无力的闭着眼睛,嘴唇亦泛着灰白,毫无血色。

“哥哥…孩子呢?”

“孩子很好,奶妈子抱着呢。”南宫倾城心底的最后一丝怨气终于烟消云散,看着此时的黛玉,他想,当时自己生下来时,母亲应该也是这般光景。这般光景下的女人,脆弱的像一片雪花,转瞬即化,又有什么能力去左右别人?

“我要看孩子…”

“孩子,孩子一一”南宫倾城转身,对着外边呼喊。

“玉儿,孩子很好,长得很像你。”水溶在黛玉身边坐下,从南宫倾城的手里拿过黛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两行清泪在他脸庞悄然滑落,唇边却带着幸福的微笑,“红润润的小脸,哭起来真的很像你。”

“主子,小世子来了。”奶妈子的声音甚是时候的打断了水溶的深情,他少一顿,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身去接孩子的时候,南宫倾城却先他一步把孩子抱在怀里。

“丫头,这是我的小外甥啊!好漂亮,都说外甥随舅,你快看,他是不是长得很像我?”

“我儿子才不像你!妖孽,把孩子给我!”水溶气急,为什么这家伙总是事事都先自己一步呢。

“别抢!小心些。”南宫倾城身子一转,躲过水溶的双手,俯身把孩子放在黛玉的臂弯里,“丫头,快看看,他长得是不是跟我一样?”

“废什么话?我是他父亲,他长得像我才对!”水溶见南宫倾城一放下孩子,立刻霸上去,挡在他和孩子之间坐下,然后俯身,轻声对孩子说道:“少初,让你娘看看咱们父子像不像?”

“少初?这是谁起的名字?不好听不好听!这孩子的名字应该由我来取!”南宫倾城立刻叫嚷开来。

“哥哥,别闹了…”黛玉无奈的笑着,再看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孩子,眉清目秀的,竟然跟南宫倾城真的五分像。

“少初是字?还是名?”南宫倾城不依不饶的问道。

“是字,水昊,字少初。”水溶自豪的回道,眼神撇过南宫倾城,带着几分洋洋自得。

“昊?这个名不错,只是一一少初?少了些霸气,不如雪空二字更有意境,况且今日下了半日的雪,这会子终于晴了。‘雪空’二字,岂不更好?”

“嗯…”水溶郑重其事思考南宫倾城的话,然后看着黛玉轻声问道:“玉儿以为如何?”

“很好,我也喜欢这个两个字。”

“那就改为雪空好了。不过说好了,我儿子用了你这个舅舅取得字,你可要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来带。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功医术毒术,都交给我儿子,听见没有?”水溶貌似做生意赔了本似的,一张晚娘脸看着南宫倾城。

“这是我跟我外甥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南宫倾城妖孽的笑了笑,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小水昊,一脸的疼惜,“我的外甥,我自然要倾囊相授,把他教成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咳咳…”话没说完,南宫倾城却猛然转身,剧烈的咳嗽起来。

黛玉皱起眉头,担心的看着他抖动的肩膀,忽然间发现这个哥哥竟是如此瘦弱,他躬着身子咳嗽,真个人仿若寒雪中的梅枝一般,瑟瑟抖动,令人担忧。

“旧病又犯了,身子不行还在冷风里站那么久!”水溶皱眉起身,走到南宫倾城身边,熟练地摸出他腰间的荷包,打开,拿出一粒丸药,递到他的唇边,“医术无双,却总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就不能好好地对我说句话?”南宫倾城接过丸药,含入口中。

“来人!”水溶对着外边唤了一声。碧落忙近前答应。水溶指着南宫倾城吩咐道:“把你们舅爷送到松鹤堂歇息,没我的话,不许他出来走动。”

“是。”碧落答应着,上前搀扶了南宫倾城的胳膊便往外走。

“哎一一你要囚禁我吗?”南宫倾城不服气的问道。

“我不囚禁你,你还有命教我儿子医术毒术吗?”水溶冷声说完,一摆手,碧落不敢怠慢,扶着虚弱的南宫倾城转过屏风,往外边走去。

黛玉此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不及跟水溶说几句话,便沉沉睡去,孩子被奶妈抱走,水溶亦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外边风雪已住,阴云一扫而光,竟然是晴空万里。璀璨的阳光照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真是琼楼玉宇,说不尽的清凉美丽。北静王府也从这一日起,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况。

三日后水溶打开祠堂,召集合族人一起祭拜祖宗,给儿子水昊入宗谱,之后便是满月酒,百日宴,一直闹过了冬天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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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雄心万丈重整山河

过了年,天气转暖。黛玉和孩子都出了华先生所限制的一百二十天,终于可以出来走动走动了。

年后百业待兴,水溶越发的忙起来。每日早出晚归,也只在睡前能和黛玉说几句话。

眼看着黛玉生辰将近,阖府上下皆憋足了劲儿要给王妃祝寿。可水溶却整日忙得不见人影,越发想同他说句话都难。

这日黛玉在灯下看府中的收支账册看到三更时分,便觉得眼睛酸涩胀痛,索性把账本放到一边,拔了头上的银簪去挑了挑烛花。

紫鹃看着水昊睡着了,方过来伺候黛玉歇息,进门见她呆呆的坐在灯前,便轻声劝道:“主子,睡了吧。三更天了!”

“王爷还没回来!”黛玉轻叹一声,看着银红色的窗纱,黛眉微蹙。

“主子,王爷这几天哪回不是您睡了才回来?您也别等了,还是先睡下吧。”紫鹃又劝。

“哎!罢了,睡吧。”黛玉轻叹一声,站起身来,让紫鹃给自己脱了大衣裳,换了宁绸睡衣,转身躺进锦衾里。

紫鹃方刚放下帐子,便听屋门一响,冷风沿着屏风底座的缝隙吹进来,把屋子里暖暖的气流一冲,烛光晃动,影影绰绰,黛玉转身看时,却是水溶回来了。

“王妃刚睡下,王爷就回来了。”水溶进屋后反手关门,碧落忙上前去接过他褪下的鹤氅,轻笑道。

“嗯,弄热水来。”水溶点点头,脱掉靴子换了家常布鞋,转过屏风踩在厚厚的绒毯上。见黛玉已经躺进衾里,便笑道:“我又回来晚了。”

“王爷这些日子,何时早回来过?索性越发的晚了。朝中那些事情固然重要,但王爷也要兼顾自己的身子要紧。”黛玉说着,便要起身,却被水溶按住。

“今儿原本是要早回来的,谁知宫里竟发生了一桩怪事。所以回来的迟了。”水溶敛了笑容,一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怪事?如今这怪事越发的多了。”黛玉却不在意,只当是水溶随口编造的借口而已。

“蕉妃娘娘得了重病,把皇上给吓得六神不安,太医跟走马灯似的传进去,这会子只怕皇上还没醒过来呢。”水溶正说着,碧落恰好端了热水来,放在地上。紫鹃便上前脱了水溶的鞋袜,把他的脚放进热水中浸泡。

“什么重病?竟把皇上给吓得这样?”

“一夜之间,忽然全身溃烂。皇上头一天晚上还在昭阳殿安寝,今天早晨起床便发现这位娘娘的脸肿的跟猪头似地,皇上还以为中了邪,当时便吓着了。早朝后又去看她,形容越发的不堪,竟把皇上给吓得神志不清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那解药已经给了她了…”黛玉听了此话,心中十分的纳闷。纵然自己有千般顾虑,但终究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黛玉那日把解药给了探春,便把此事放在一边。过了四个月,如何忽然又毒发起来?莫不是得了别的怪病?只是这情形说起来,到跟那毒发是一个症状。

“今天,我叫人把昭阳殿的宫女和太监全都押到了宫监,挨个审讯。方才知道,当日你给她的解药,被她一赌气扔了,后来捡的时候,少了一粒。所以她只吃了两颗。如今毒性发作,一发不可收拾,也只是她咎由自取。”水溶淡淡的说着,把黛玉身上的锦被掖的严严实实,“算了,不说这些了。咱们睡吧。”

“那皇帝神志不清,将来可怎么办?”黛玉轻叹一声,审视着水溶的脸色。

“这件事有些麻烦。”水溶把脚从水盆里拿出来,紫鹃忙用棉布给他包好,方端着洗脚水出去。

“是不是他们要拥你为帝?”黛玉见紫鹃和碧落都出去了,方低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水溶轻笑,转身转进被子里,伸手把黛玉揽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这些日子,咱们府上祥瑞不断,前儿从后花园里竟然挖出了紫芝。还有去年秋天,北静王府的农庄上竟然长出了五穗金谷。过年的时候小厮们放鞭炮不小心礼炮放偏了,轰到了西北的墙角上,便有人传说北静王府西北角有金龙腾飞…”黛玉一边说,一边轻笑,看着水溶的脸,笑到后来,都笑岔了气。

“这都是梅瑜泽这小子搞的鬼,我说了他几次都不听,哎%到底是玉儿与众不同,一眼就瞧出其中的猫腻儿。”水溶无奈的笑笑,又岔开话题,“睡吧,三更过了,明早我还要早进宫去,皇帝若是真的不行了,这一大摊子事儿可真的不好办。”

“嗯…王爷做什么事,尽管放开去做,不用顾忌太多。好男儿立于天地间,无愧于心便好。有道是名正才能言顺,若王爷真的成为天下之主,或许倒是百姓之福,百官之福。”黛玉说完此话后,便靠在水溶的怀中沉沉睡去。反倒让水溶无法入睡。

水溶搂着黛玉,听着她细长的呼吸,反复思考她的话,最终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二月十二日花朝节,乃黛玉生辰,水溶在家里大摆筵席,为黛玉庆贺。朝中文武,但凡有点眼色的,皆带着家眷到北静王府祝贺,贺寿的寿礼把北静王府正房院的厢房摆的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