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该知道的该明白的,都告诉她。”

丢下这句话,玉罗刹就很不负责任的自己上车走了,留下梅花和那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她还真有点害怕她们,冷冰冰硬邦邦,一点没有活人的感觉。想说句多多指教,又觉得好像是一种示弱。梅花很为难,她的身份还有处境太尴尬了。尽管是教主的女儿吧,可怎么总感到名不正言不顺的?

“主人。”

黑衣女子之一忽然开口,吓了梅花一跳。

“请进屋子,还有很多必要的事情,容婢子们一一说明,这是教主的吩咐。”

梅花扯动嘴角,算是笑了笑,这个主人,叫得可真勉强啊。按理说玉罗刹敢把她们留下,那就一定是他信赖的心腹了吧?但她们对自己可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点发自内心的尊重都看不出来。她们都这样了,那其他的那些护法啊长老,对于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儿作何感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梅花觉得自己的前途恐怕多灾多难,不知道这个时代有保险卖没有

第四章

铜镜中的少女,眉不点而翠,唇不画而娇,肌肤胜雪,眼似横波。玲珑有致的身体在一层层轻纱的掩映中下,更让人想一探究竟。她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既冷艳又高贵的气质,哪怕只是淡淡一眼扫过,也足以让所有男人心跳加速难以自己。想必哪怕只是为了她的一个微笑,一定会有无数少年奋不顾身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吧。

梅花很想这么形容自己。很可惜,她还没脸皮厚到睁眼说瞎话的水准。

在这座地宫里蹲了已经有两个月,最开始的新鲜感早就没了,现在梅花只觉得自己快要患上幽闭恐惧症,看到外面那几朵花花草草还有整天影子一样跟在屁股后面的两个侍女就想以头抢地。她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一步,中间也没有任何人过来骚扰或者窥探,她简直以为玉罗刹都已经将自己遗忘了。人是不是都有犯/贱的倾向。当她在树林里捞鱼的时候只求能有饭吃饱肚子,可现在无比的怀念那些赤着脚在阳光下奔跑的日子。当然,只是想想,只是想想。快被饿死的体验已经深入脑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了。

精心被饲养了两个半月,身上的那些疤痕和伤口早就消失不见了,双手更是细嫩无比,梅花摸着手啧啧称奇,要是这种技术水平到现代去开厂一定赚疯了。以前枯黄干瘦的身体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显然长好了很多,却又透出一股少女才有的苗条纤细。每天都由那两个侍女来教导她礼仪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规矩,怎么走路,怎么笑,怎么吃饭喝水说话,连手该怎么摆都有专门的说法。

梅花有一种“其实这是在选秀”的奇妙错愕感。

然而,经过再三的照镜子确认,梅花不得不沮丧的承认,她不是美女这倒不是说她五官不好,开玩笑,玉罗刹的基因还是很强大的,小花的娘虽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不过下葬时从那张饱受摧残的脸上,依稀还是能看出年轻时是个清秀女子。只是,梅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这眉毛,似乎浓了点,眼睛,好像太过锐利,嘴唇又薄,鼻子挺得有点过分了

喂,怎么看怎么都是玉罗刹的缩小幼/齿翻版啊!尽管是一张很俊美的脸,可她是个女的不想有这么一张美少年标准面孔啊!捧着镜子,梅花泪流满面,怪不得,怪不得玉罗刹一看她就认定是他的孩子,想想成龙和房祖名,你就明白了。

至于身材方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关键时期,不管怎么大补特补,她的胸部就是一个悲剧,每次洗澡都不忍心去看,估计连十岁的小朋友都不如吧。梅花不禁开始思考玉罗刹老是感叹她要是个男人就好了,莫非就是因为这一点?

往好处想,中性美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以后她要泡男人就泡男人,想把妹子就把妹子,有精力的话还可以搞一个后宫,男女通吃,多美好呀个鬼!

她只想回家,她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家中那只肥得走不动的肥狗。给她金山银山一百座后宫交换,她也只想回到那个平凡普通的小房子。托着下巴坐在花丛里,从水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一身黑衣及地的梅花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忧郁美少男的架势。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做美少女,低头看看,再加一条,她想念自己C+的胸部。

“主人,教主传召。”

“嗯。”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玉罗刹终于想起了她准备带她出去见人了?不过因为一直的教导,她必须要摆出冷漠淡然不可侵犯的上位者架势,所以梅花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发现长得像玉罗刹还是蛮好的,至少那两个侍女对自己近来恭敬多了。

接下来就是洗澡更衣,梳头打扮,梅花任她们弄来弄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她没以为会打扮成一代妖姬全身挂满金银珠宝,可这衣服,这头冠,还有这些小东小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女人的式样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那个叫做奉剑的侍女低声说:“这是教主的吩咐。”

梅花唯有咬牙忍了,心想死妖怪,以后别指望我给你养老送终。

穿戴完毕,在那面等人高的大铜镜里一照,梅花嘴角开始无法控制的抽搐,宽袍大袖,头戴高冠,这和玉罗刹第一次出场的打扮何其相似。他以为在玩儿SD娃娃呢!还是闲得无聊想来个父女装表示感情。她看着镜子只有一个想法这货不是女人这货不是女人,这是林阿姨版本的东方不败啊啊啊啊!

脚上还踩着鞋跟巨高的木屐,梅花颤颤巍巍努力保持平衡走出房间,不会是要她以这种打扮走着去吧,什么气质都没了。可是一看到外面的超级豪华阵容,再次大囧。一个至少有两米高五米宽的软榻轿子就停在那里,上面有一层一层的白纱笼罩,和玉罗刹的马车一样,也在顶部缀满了叮叮当当的小银铃。再一看下面,喝,还是八人抬的那种,几个轿夫穿着红色的衣服,统一露出半个膀子,上面的肌肉可以去竞选健美先生。后面还有不下二十个轻纱美女拿着灯啊,香炉啊什么的,个个都美得很,也穿得很性感。

“恭迎少主人。”

美女壮汉们见她出来,一起半跪在地上,梅花克制了又克制,才按捺住说“众卿平身”的冲动,摔!以为在玩皇帝游戏吗!不带这么整人的!

“请少主人上轿。”

“”

梅花麻木地上了轿子,任那一层层纱帘放下把她密密实实地遮起来,忽然想到了一部很有名的电影《倩女幽魂》,她的派头像不像黑山老妖?

不对,她才不是黑山老妖,她就是那可怜的聂小倩,玉罗刹才是真.黑山老妖。

轿子平稳的被抬起向前行进,这么多人,在安静无声的地道里竟然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见,只有那些小银铃不时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梅花最开始还在担心,玉罗刹真相信她,都不检查一下成果就拉出来亮相了。不知道他准备以什么形式公布自己有个女儿。

眼前忽然出现了奇怪的幻像,该不会是和电视上一样摆很多桌酒,大家排排坐,带着她四处敬酒。

“哈哈哈,我玉某人终于找回女儿啦!”

或者和黑道大哥开堂口一样,很多黑衣人坐在下首,上面有吊扇慢悠悠的转着,玉罗刹夹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

“边个咁动佢就拖出去填海!”

再或者

“恭喜教主寻回沧海遗珠!”

“需要一个封号,我打算将她奉为和硕大小姐。”

“教主不妥,不如封为还珠大小姐吧。”

“还珠好,还珠好啊,哈哈哈。”

本来应该是很好笑的场景,可梅花有点笑不出来,她发现从胃里忽然涌上一阵恶心,嘴里直冒酸水,很想呕吐,症状和晕车一模一样。喂喂喂,不是吧,难道她还晕轿子不成?

什么感想都没了,她只是死死捂住嘴,压下那一阵又一阵的呕吐冲动,现在吐出来就完蛋了,玉罗刹不收拾她,自己都没脸见人只能一头撞死在石壁上。就在这种苦苦的忍耐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梅花手脚都冰凉,脸也有点发青,轿子终于停了,她才松了口气,但时不时的还反呕出一股酸水。

纱帘太厚,她根本就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感觉得出是一个很大很空旷的地方,有很多火把在噼里啪啦地燃烧,还有很多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我的女儿,下一任圣教教主,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将罗刹牌交给她。你们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

然后,毫无预兆的,纱帘被人拉开,脸色苍白泛青的梅花就这么暴露在了一大群人的视线下。那视线之火热,梅花忽然想低声唱“热情的沙漠”。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估计她已经全身都是洞,修好了也漏水。

果然是一间巨大无比的大殿,还有十几根大柱子,具体可以参照电视里皇帝上朝的地方。不过在高高的台阶上,玉罗刹也神秘兮兮的坐在层层纱帘之后。她的软轿同样放在高台之上,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情检阅,只是不能微笑招手SAY HI,实际上,她还在努力地把新冒出来的胃液咽下去呢。

下面的光线太幽暗,她只是隐隐约约看见有很多人影,但是全部都穿着麻布袋子一样的套头装束,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不过即使是毫不懂武功的人也能轻易体会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深深怨念还有杀气。

她想写遗书

“不愧为教主的血脉,果然有教主当年的风采。”

一个阴测测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声音说,梅花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夹杂着劲风迎面而来,似乎是一根长长的银针。心里大叫死定了,可是身体就像是定住一样完全不能动弹,然而那根针在快触到她鼻子的时候,自己就掉了下来。梅花看着它在雪白的软垫上冒出嗤嗤的青烟,身上爆出无数冷汗。

“吴护法,你这是何意,竟敢向着教主的血脉下手。”一个女子气势汹汹地质问。

“哼哼哼哼,罗堂主,只不过是试试未来教主的胆量罢了。那根针根本就不会伤到她。”

吴护法冷笑着回答,心里也暗自惊奇,他看梅花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想吓吓她让她出个丑,没想到她竟然定力十足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是吓傻了不知如何反应)。教主积威多年,本来教中无人敢违抗。但最近几年他几乎都不出现在教众面前,据说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他刚才那一下,也是试探教主的态度,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见他沉默不语,心中不禁一动,莫非那是真的?

“就是这样,日后教中大事,我会慢慢交到她手里。”玉罗刹像是没看见刚才那一幕,懒懒地说,“女儿啊,你可得好好保管那块罗刹牌。”

“是,教主。”

梅花竭力不让自己咬牙切齿,什么罗刹牌,她连扑克牌都没见一张。这个炮灰还玩儿得还真是彻底啊!你个死老妖怪!

第五章

传说中,罗刹牌乃是一块上好的玉牌,前面惟妙惟肖地雕刻着三十六天魔,七十二地煞,背面是梵文经书。在西方魔教,它就是教主的象征,见到它便如同教主亲临,甚至有传言说,谁要是得到了罗刹牌,谁就是西方魔教的下一任主人。

西方魔教当然不仅仅只是一个信仰魔神的宗教而已,它有遍布天下无处不在的教徒,势力大到难以想象,更惊人的是,它崛起的漫长年代中,累积了无数财宝,足足可以买下一个国家。掌握了西方魔教就等于同时拥有了权力和财富,这无疑是绝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啊呸,少吹牛了,很有钱我相信,可是教徒遍天下骗我没文化呢。皇帝是傻的啊,放任邪/教横行,看看轮子功,再看看以前的什么太平天国黄巾军,血淋淋的教训,就可劲儿的吹吧。”

面对玉罗刹的“圣教”教育,梅花貌似很认真的听着,心里却很不以为然的吐着槽。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邪/教组织,挖了不知那个大人物的坟,鬼鬼祟祟躲在地下找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自娱自乐。不过现在她都指望着人吃饭,所以只能保持着冷淡又略带恭敬的表情听着,其实早就神游天外思考中午吃什么的问题了。

玉罗刹说了一大堆,终于口渴了,停下来喝了口水,慢吞吞地说:“至于罗刹牌嘛”

梅花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脸上那一丝讥讽的表情,心道你还装呢,那东西就没给过我。只是这种话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罢了。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玉罗刹压根儿就没有把她当女儿看,没事,她也从头没把他看做过爹。他们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她,而她就得乖乖地按照他的计划安排做事,不管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甚至有可能让她去死。

见梅花还很沉得住气,一点都没有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吼大叫是不是想害死她,或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骨肉,玉罗刹掩饰住了自己的诧异。要是面前的人是一个老江湖或者已经二十七八岁,他也许不会觉得奇怪。可是这小丫头明明只有十多岁,却能够隐忍至此,要么就是愚钝之极,要么就是聪明之极。他喝了口水。咽下了原本想要说的话,想了一想,改变了说辞。

“梅花。”

抬头看着他,这还是到这里之后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梅花有点惊讶。而且他的声音也有点和平时不一样,少了一点飘忽的调子。

“这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就能得到的东西,即便是我的女儿也不例外。你若是想要改变什么,就得证明自己值得。如果你后悔了,我当然也可以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下半生衣食无忧。这也算是做爹的一点补偿。”

这话说得很是诚恳,他的表情也很真挚,如果梅花今年真的只有十五岁,大概就相信了。她暗自冷笑一声,骗鬼呢,魔教里有头有脸的人都看见她的脸了,还安全的地方,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的?她敢保证如果真的走出这里,不出七步就会立刻没命。

于是她垂下眼帘,看着脚下面那块不知什么动物皮毛做成的地毯发呆。玉罗刹等了一阵,轻轻地笑了起来,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不错,第一关你算是过了。若是可以通过最后的考验,我便是将真的罗刹牌交给你又何妨。”

“嗯?”

“尽管已经想过可能你不会上当,不过真的没有上当,我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呀。”

“”

神啊,请赐予她力量杀了这个老妖怪吧!

武力不如人,智力不如人,最关键的是还吃他喝他穿他,梅花只能咬着牙老老实实地任他摸着脑袋。要是被外人看见,到会觉得这是一副挺不错的画卷。多么父慈子孝的场景呀,又有谁会知道这两个人心里在想着什么。

“安心,你不会有事,我还想看看下面那些叫着教主的人究竟可以玩出些什么花样来。要是你能安然无恙直到最后,我就真把教主的位置传给你。”

梅花闷闷地说:“得了,你就骗我玩儿吧,我又不会武功。”

“谁说一定要武功好才能做教主了,难道当年我成为教主是打擂台的吗?”玉罗刹不以为然地指指自己的头,“要靠这个。空有武功蠢笨如猪,那就是狗屁不如。这么多年过去,我从来没有出过手,你看谁敢在我面前喘口大气。”

梅花撇撇嘴,完全当他在瞎扯。魔教教主=武林高手=杀人不眨眼=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个道理她虽然没看过什么武侠小说,大概还是明白的。你见过不会武功的魔教教主吗?

“自己当心点,这里虽然是教中禁地,不过有些人恐怕还是会想尽办法摸进来向你打探虚实,嘿嘿,到时候,你可就能大开眼界啦。”玉罗刹暧昧不明地笑了几声,背着手施施然地走了出去,远远丢下一句话,“你得把架子摆足了,大家可都认为你‘临危不惧,城府颇深’啊。”

等他走远之后,梅花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每次和他单独说话都会觉得杀死了几百万脑细胞,这种快要成精的老狐狸心里在盘算什么,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她还是事先去写封遗书比较好吧?

悲哀地看着窗外,梅花忽然觉得生亦何欢,死亦何妨,反正她都已经被车撞死了,多活的几个月就算是老天爷免费大赠送。她还是多吃点,不要做个稀里糊涂的饿死鬼比较现实。

“奉剑,侍刀。”

叫来一直守候在门外的两个侍女,梅花撑着下巴没精打采地说:“上次吃的那个葡萄不错,还有吗?再找一盘来。”

时间飞快地又过了两个月,梅花这下子不觉得无聊了。就像玉罗刹所说的那样,尽管她还是基本呆在这个地方不出去,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要去那个大殿参加类似于祈祷仪式之类的聚会。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的过来和她搭话。有送礼的,有表忠心的,甚至还有上来施展美男计的。梅花看着那张比自己更像女人的脸,郁闷无比地丢下一句:“我对(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没兴趣。”就缩回轿子里不知为何她一坐轿子就头晕恶心想呕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穷人命?

然后,下一次上来施展美人计的就变成了千娇百媚的超级丰满御姐。梅花目瞪口呆地想魔教的人还真懂得与时俱进呐。不过看看对方快要从衣服里掉出来的饱满胸部,想到自己毫无动静哪怕是天天吃木瓜的超级飞机场,脸顿时就黑了,哼了一声放下帘子走人。

于是再下一次就变成了清纯无辜楚楚可怜大眼睛美少女。

梅花再没脾气也怒了,当然,她不能做出泼妇骂街的姿态,这段时间她的礼仪训练可一直没落下过,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去竞选世界小姐了。

“我也不喜欢女人,下次不妨找个不男不女的人妖来,我喜欢那种类型。”

剩下一群急于和教主千金打好关系的人面面相觑,心知这个马屁没拍对。有个头脑不大好使的人还真的问:“要不要”之后差点没被众人的眼刀活活杀死。

事物都有两面性,有急着上来讨好拉拢的,当然也有恨之入骨巴不得梅花立刻死翘翘的。根据可靠的侍女奉剑同志的统计,两个月以来,一共遇到下毒十三次,刺杀二十七次,放毒气六次,其余方式十一次,基本达到了每天有惊喜,夜夜不寂寞。

这里不得不感叹一下魔教的同志们素质实在是高,每一次危机关头都是奉剑侍刀及时发现化险为夷。晚上遇到了刺杀,永远都会有一个人陪着她,另外一个人就会默不作声地出去,没多久就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第二天出去,找死了都找不到有厮杀的痕迹,地上也看不到血。其效率之快,让梅花怀疑,其实这里是霍格沃兹中原分校,还养了一群家养小精灵吧。

不过连续天天骚扰下来,梅花也烦不胜烦,最开始还觉得害怕恐惧,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后来就麻木掉了。即使看见即将入口的食物倒在地上滋滋冒白烟,也能淡定地等着重新做饭。

但是,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也许她可以写一本自传《我与死神同行的日子》,或者《完全刺杀一百零八法》?

天气慢慢变得炎热起来,尽管这地宫里冬暖夏凉,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透过头顶上方那个不超过两个巴掌大的小洞,梅花还是能够感受到日光渐渐强烈。有时候在晚上透过那个小洞,还能看见外面的天空,以及点点繁星。

梅花觉得自己就要被活活逼疯了。

在一个照例遇到暗杀的夜晚,奉剑的动作大了点,搞得满屋子都是血,梅花无论如何都受不了那味道,留下她打扫屋子,自己和侍刀一起来到外面。她站在那个地下湖边,看着银色的月光穿过头顶的缝隙,洒落在平静的水面上。忽然银光一闪,好像是有流星划过,梅花也是穷极无聊,在心里默默对着上苍许愿。

神啊,请赐予我一个救星,让我摆脱这种软禁的日子吧

“噼里哗啦,咚!”

一个白花花的物体忽然压碎石壁从天而降,掉进湖里溅起巨大的水花。侍刀第一时间冲到她身边把她挡在身后,腰间的软鞭已经甩了出去。

“什么人!”

嗖嗖嗖嗖,至少有不下二十个黑衣人凭空冒出,围成一个圆圈,将梅花保护在中间,一致面朝外,手里的刀子明晃晃的。

那个掉进湖里的东西慢慢地浮了上来,没有动静。梅花探出头往外一看,忍不住“咦”了一声。

因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

不是吧,真的上苍显灵了?

梅花难以置信地想。

第六章

上帝的使者究竟是高是矮,是老是少,是帅是丑,梅花连一根毛都没看清,他就被迅速捞出来带走。被围在那堆疑似忍者的影子保镖中,梅花就勉强瞟到一眼他下垂的手。哟,昏迷了都还不忘抓着把剑,有毅力。果然是剑在人在,剑丢人亡。不过掉到这种地方来,估计这位仁兄的日子也不会很好受就是了。她敢拍着胸口保证魔教的兄弟们会对他严刑拷打,逼问是怎么找到隐秘的地宫,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对于梅花来说,这只是她无聊软禁炮灰挡箭牌生涯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的,被砸坏的地方就迅速的修补好了,地上的水渍也清理得干干净净。梅花叹着气回屋子睡觉。要不是第二天玉罗刹破天荒的过来找她联络感情,大概她早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对于她来说,每天思考吃什么和如何打发无聊时间才是日常功课。

规规矩矩做足了孝顺女儿的架子,还假模假样地奉上了一杯茶,梅花觉得完成任务,坐下准备继续发呆,无意中却注意到玉罗刹的嘴角带着一丝怎么看都显得高深莫测的笑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上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毛骨悚然似乎就是说要培养自己做下一任继承人的时候。这老妖怪闲得无聊,又准备搞什么花样来折磨她?她已经很低调很温顺就差没在脑门上写“我是饭桶”四个大字了好吧!

要是他想效仿一下康熙爷废太子的事情,她真的就立刻上吊死给他看,拜拜吧您,咱不陪您玩儿了!

“梅花啊,近来,教中的变故很多,你辛苦了。”

“为圣教服务。”梅花板着脸说,觉得自己还有点冷幽默的天赋。

“虽然一切都和我预料的差不多,不过有几只小虫子蹦跶得太欢,哼哼,他们是真以为我已经老糊涂了吧。”

“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拜家中那个武侠迷老爸所赐,梅花也能说出几句江湖用语,不过这话出自哪里来着?感觉不是什么好话管他的,反正玉罗刹又不看武侠小说。梅花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后,见玉罗刹用饶有趣味的眼神打量着她,想了想,又翻找出一句。

“文成武德,泽被苍生。”

“哈哈哈哈哈。”

玉罗刹笑得前仰后合,一副快要飙泪的模样。梅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想难道他吃了什么毒药把脑子搞坏掉了?在地宫呆了好几个月,她很无聊,识字看书倒是学得不错,没事就看看书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典籍和手记打发时间。几乎全部都是各种江湖异闻录还有毒药毒物邪门武功介绍,跟科幻小说差不多。所以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玉罗刹中毒不正常了。

“梅花啊梅花,你可真是个妙人儿。”

玉罗刹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拍着她的肩膀说。

“这样有趣的女儿,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掉。放心吧,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爹爹我都为你做了完全的安排。”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了那种像是在算计着什么的眼神,还曲起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一瞬间梅花好像看见他身后有条狐狸尾巴在晃啊晃啊晃。

“你的命今后可不是一个人的啦,爹爹给你找了个江湖上厉害无比的护卫。有他在,绝对高枕无忧。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梅花心想您还是先放一百九十九个心吧,至少我自己就很不放心。这是玉罗刹又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过来,梅花不明所以的接过。

“这些东西你好好保管,我告诉你具体的用法”

玉罗刹交代完毕就心满意足的走了,梅花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她敢以自己爷爷的名义起誓,最近一定会发生什么大变故,否则他不那么好心的。打个寒颤,她把那些东西全部都收好,按照他说的方法妥善的藏在身上。万一有个什么不对,她还指望这些东西救命呢!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越不想发生的它就越是很快就发生。当天晚上,梅花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脖子一阵刺痛,顿时从睡梦里惊醒过来,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床边,手里雪亮的匕首正抵在她的脖子上。

见她醒了,那人沙哑地笑了几声,声音比乌鸦叫还难听:“把罗刹牌交出来。”

“”梅花在心里疯狂诅咒玉罗刹,幻想扎他的小草人。

“哼哼,不愧是教主的女儿,生死置之度外(梅花:度你妹!),要怨,就怨你为何要投错胎,挡了别人的路。”

那人看梅花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匕首往她的脖子上又往下压了几分,梅花被压得无法呼吸,更别说开口说话了,她默默地把手指放在了腰间,准备按下去的时候

“呃!”

那个人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飞快地往旁边一闪,不知道从腰间摸出了什么武器挡在面前,厉声道:“什么人!”

梅花摸着脖子挣扎着坐起来,然后也愣住了,不知何时屋中多了一个人,身长玉立,白衣如雪。即便是在黯淡的光线下,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又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难怪那个人这么紧张了。

白衣人看了梅花一眼,她顿时觉得好像全身都被冰水浇过一样,真是透心凉,忍不住拉拉被子遮住自己。

“你是谁。”

白衣人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叫人冷得牙齿打颤。

喂,搞错了吧!这个问题不是应该她来问才对么?话说你半夜三更跑到别人房间里来,还一副气定神闲的问人是谁,大哥,不要说您这是在梦游呢。被晾在一边的男人似乎很不甘心自己被无视了,冷笑一声:“阁下也是想来分一杯羹吗,可惜,刚才你进来的时候从背后给我一剑就达到目的了吧。”

白衣人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男人瞬间僵硬。

“我从来不在背后暗算于人。”

白衣人冷冷地说,视线在他拿着的剑上扫了一圈,语气似乎有点萧索:“可惜了一把好剑。”

这无疑是在说使剑的人配不上它,那个男人嘿嘿冷笑,不过到底是因为愤怒还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害怕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想杀人,你走罢。”

“嘿,我倒要见识一下,阁下有什么本事。”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电影里的镜头切换一样,梅花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切发生,不过事后回想起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要问她的感想,估计就只有一句话:当时的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

总结一下,她就看到炮灰男扑过去,白衣人不动炮灰男近了,近了!白衣男还是不动啊,炮灰男捂着脖子倒下了!白衣人长剑在手,还甩了下剑尖炮灰男扑街。

梅花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他什么时候出剑的?为什么她啥都没看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闪电光速,呃,剑?

闻到一股血的味道,估计那炮灰男已经挂掉了。不是梅花心如铁石,如果是你天天都看见杀人,跟杀鸡似的,多看几天你也会麻木没反应。

白衣人收起了剑,漫步走了过来,再次重复了那个问题,看来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你是谁?”

“玉梅花。”

万分感谢无时无刻的礼仪教育,在这种已经在心中哭爹喊娘抖成一团的时候,梅花还能保持着外表的镇定,眼皮都不眨一下。那些无所不在的忍者侍卫呢?还有侍女保镖二人组呢?都死到哪里去了?这是失职,严重的失职!她一定要扣光他们的奖金!

如果她还能活过今晚的话,喷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