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白衣人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就把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一点都没考虑到男女大防的问题,幸好梅花没有裸睡的习惯,身上穿着的亵衣也算保守,不怕走光。她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钳子夹住一样,火辣辣的痛,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叫出声。要是她没搞错的话,自己被绑票了,要是不小心刺激到绑匪先生撕票那就糟糕了。

发现她脚下虚浮无力,全然不会武功的样子,白衣人顿了一顿,随即很不客气的把她提起来,刷拉一下掠出了屋子。他的轻功貌似也很不错,几下就甩开了那些追来的人,转进了错综复杂的通道。梅花发现他好像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何处转弯何处开门毫不犹豫,身后一直有人在追赶他,可是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完全听不见了。继续走过了一段长长的地道后,白衣人在一堵墙上摸了摸,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墙壁咔咔地移开,一股凉风吹到了脸上。

“啊!”

梅花忍不住小小的叫了一声,在掀开一大堆枯草之后,他们从一个很隐蔽的通道里钻了出来,外面是无尽的沙漠还有美丽的星空。她昂着头贪婪地看着这久违了的景色,连自己目前的处境都差点忘记了。

“啪嚓”

她被丢到了地上。白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把解药交出来。”

“解药?”

梅花彻底的茫然了,大哥,您这又是唱的那一出戏啊?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五毒仙子千手毒圣的称号。解药,从何谈起?

第七章

“解药?什么解药?”

梅花是真茫然,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高人劈头就问这种她不知道的事情,除了鹦鹉学舌般的本能重复他的问题之外,的确第一时间想不出还能有何正确反应。可恨的是,四个多月来的无时无刻训练,让她已经把“冷淡高傲”这四个字作为一张面具,随时都贴在脸上,于是在白衣男的眼中看来,她无疑是在嘲笑,呃,或者冷笑。

“唰”

还沾着血迹的宝剑出鞘,抵在她的脖子上,白衣男冷冷地说:“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你当然敢,我相信。”

梅花也跟着火大起来,这人有毛病啊,把她从里面绑票出来,不是想杀人就是想勒索敲诈,莫非他还想让自己相信是准备带她去吃饭看风景吗?他还不见得就认识自己,一上来不是还问了“你是谁”这种神奇问题的吗。想来想去,大概就是和自己那狐狸挂名教主爹有仇,她就是那城门失火,不幸被殃及的池鱼。

脖子上的剑又往下压了一点,对于白衣人来说,这还是第一次他的剑出鞘之后没有见血,不过梅花不认识他更不会领这个情了。她怕黑怕蟑螂怕饿肚子,也怕鬼怕幽灵怕怪谈。不过这死嘛,嘿嘿,不是吹嘘,她还真不这么害怕。任何一个人经历了四个月的下毒暗杀行刺之后,都会变得很淡定。她还想着万一死掉之后回现代去了呢?于是很鄙视地瞟了一眼白衣人,还伸出手指把那剑锋推了一下。

“你不知被这么压着脖子会呼吸困难不好说话吗?现在的人真没素质,一个个都喜欢把剑抵人脖子上。好像不这么做就没办法顺利交流一样。”

虽然白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那么明显,足足可以吓坏任何一个过路的行人,不过梅花很坦然地站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看着光/溜溜的脚丫子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可以发誓这辈子连毒药都没摸过。要是中毒了呢,麻烦去找名医赶快救治。如果下毒那人不幸是某个姓玉的人,很抱歉,别想拿我去换解药了。不过我很支持你临死前去宰了他报仇。”

说完了这些话,梅花觉得真爽快。古人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她连死都不怕了,那家伙还能把她怎么样。呃,不过看他臭得可以的脸色,估计这辈子还没人敢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不过他为什么还不一剑刺来,而是一副气得不轻还强自忍耐的模样?

“你就是玉梅花?”他没有表情地问。

“对。”梅花很干脆地承认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带着杀气的冷笑:“很好,很好,果然伶牙俐齿。是算准我中了魔教的同心之毒,不敢对你下手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梅花很老实地说。

“我虽不畏死,可也不想为魔教教主之女赔上性命。”

说到这里,他冷眼相对,梅花被那锋利的视线刺得一缩,不过还是摆出气定神闲的样子反看回去。这个家伙谁啊,嚣张得要命的样子,拜失败的初恋阴影,她这辈子最讨厌这种装酷自以为很有性格的男人了。本来还想反唇相讥几句,可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什么,刚才你说你中了‘同心’?”

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不过从沉默不语的态度来看,应该是真的。梅花顿时两眼发黑,觉得人生惨不忍睹。

无聊中她看了很多魔教里被列为圣典禁/书的抄本,反正玉罗刹从来也没说过不允许她看。里面就详细记载了各种魔教的内部机密啊,江湖隐私啊,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邪得要死的武功什么的。梅花记得这个毒药“同心”。那是一种完全没办法用科学原理来解释的诡异东西。据说是教中的夫妇用来表达永不变心同生共死誓言用的。

“同心之毒,乃是从苗疆养蛊之术中变化而来。每成一蛊,必然一雌一雄。中此毒者,顾名思义,将会和服下另一蛊虫者同生共死,一方殒命,一方亦亡。而蛊虫互有感应,服下雌虫者,一旦原理雄虫十丈开外,便会怅然若失心痛难忍”

当时梅花看了还吐槽说这简直就是大男子主义的极端产物,哦,给老婆吃了之后,她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丈夫了。可是丈夫却能跑出去寻欢作乐,万一哪天争风吃醋丈夫被人砍死在小巷子里,老婆还得给他殉葬。呸,除非是那种爱得晕了头的家伙,谁会去吃这种东西啊?

掐住喉咙,梅花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爬爬,全身发痒,十分难受。她冒着冷汗试探地问:“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我和你吃掉了同一对蛊虫吧?”

白衣人没吭声。

“而且,你吃的那只还是雌虫?”

对方的眼神简直就是要剥了她的皮。

“同心不是要相爱的人吃了才有用吗?我一直以为就是男人吃雄的,女人吃雌的,结果还能乱吃啊!”

“既然你知道,那你一定知道解毒之法。”白衣人用命令似的口气说。

梅花“哼哼”地笑了几声,甩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对不住,此毒无药可解。先别抱怨自己倒霉了,怎么看你都是一副短命像,会比我先死。我还没愤怒被你连累了呢。”

知道现在白衣人不会杀了她因为杀她就等于自杀。他看起来也不太像是那种不珍惜生命的人。梅花顿时把他的杀气还有手里的剑当做了空气,趾高气昂地说:“想解毒,自己去找下毒的那人去,我也是受害者!”

说完之后,她直接转身,既然知道她吃的不是雌虫,那就可以放心了。同时可以解释为什么那家伙直接就找到她的房里来雄虫对雌虫有吸引力啊!尽管不知道是谁那么无聊给他喂了那种毒,要知道,同心可是很珍贵的!说是毒药,其实一点毒性都没有,还能延缓衰老强身健体,只是一个挂了另一个也别想逃得副作用比较严重。咦,等一下,说到这个问题,能够拿到这种毒同时又能接近她,无聊透顶搞不懂整天想干嘛的人,对象不就只有那唯一的一个?

“玉罗刹!”

梅花怒发冲冠,马上就想找到他询问究竟还想怎么样。有病啊!把这种毒药下到她身上,还嫌玩儿她玩儿得不够爽吗!刚刚迈开步子,只觉得身后有微微风声,随后脖子一阵剧痛,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我XX你大爷!该死的白衣骚包男!

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等到她醒过来,天已大亮,自己正躺在一棵树下面,转动着脖子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倒还在,只是脚还光着。她摸了摸酸痛不已的脖子,一眼就看见那个白衣人站在两步开外的距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哈,从来不在人背后出手。”梅花讥讽地小声说,不料那家伙的耳朵却灵得很,立刻回头。之前天太黑,现在青光白日的,梅花看清他的脸之后,在心里小声吹了下口哨,心道这家伙长得蛮帅啊,看气质还是个有钱人,难怪这么拽。

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一点都不掩饰,倒叫那人有些惊讶。他生性淡漠,江湖中人人对他又怕又敬。一般的女子根本就不敢和他四目相对,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最多站得远远地偷看几眼。被梅花这么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要不是他天生情绪内敛,早就发火了。

“这是什么地方。”

显然,自己被打晕带走了。现在再来叫唤“你怎么能这样”就和脱了裤子放屁一样无聊,梅花叹了口气,她是个现实的人。

“不知道。”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种问题,多看了她几眼。梅花无奈地抓抓头,决定全招了。

“别看我了,虽然我是教主的女儿,既不会武功,也不认识周围的路。咳咳。我从小都在教中长大,从未出过屋子一步。这位仁兄,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跑进去的,也不知道你和本教有和恩怨,我得说,很对不住,你抓错人了。”

三分真,七分假,梅花很恳切地说。不料那人只是冷笑一声,他似乎很少笑,所以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说不出的讥讽。

“我只是不得不带着你一起走罢了。”

“喂,都说了我不会武功,体力还很差,除了吃饭之外只会睡觉。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很会惹麻烦的家伙,万一在群殴过程中我不小心挂了,你不是也得一起见阎王?”梅花很不服气的抗议。

那人这一次连头都懒得回,硬邦邦丢下两个字:“不会。”

“喝,真有自信,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是叫做奥特曼还是超人?”梅花就是看他不顺眼,长得再帅都不行,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很是不屑,“凭什么说不会?”

换成任何一个人早就被一剑穿心了,不过梅花看起来年纪尚小,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所以对方懒得和她计较。

“就凭我是西门吹雪。”

本来这是一句很值得吐槽的话,可是他的语气和神态都显得那么的自然,梅花反而被那种气势给镇住了,讪讪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是她又不甘心被人给压下去,咳嗽了几声,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呢?

她捂着嘴想啊想啊想啊,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

“啊,郑伊健演的那个!”

大概是声音太大,终于换来对方的冷漠一瞥。梅花干笑几声,再仔细看看他的脸呃,和郑伊健完全不像嘛不对,这不是重点!

难道,这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古代,而是那个什么什么《陆小凤》的世界?

第八章

荒漠,孤烟,落日不圆。

自称是西门吹雪的性格白衣男走了一天,脊背还是挺得很直,头发和衣服上虽然沾了些沙子,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冷漠淡然的气质。梅花怀疑也许这人即便是从烂泥坑里爬出来,一样能让人觉得他高不可攀。不过自己就惨了,光着脚不说,衣服也不够厚,大漠里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却冻得要死。她咬着牙不声不响地挣扎着跟在他身后,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里,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被看不起。那副鼻孔朝天世间苍生皆是粪土唯我独尊的样子看了实在太气人。梅花恶意揣测着这家伙难道不会上厕所吗?难道他连上厕所的时候都能保持这种面瘫冷漠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在地宫的时候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梅花觉得自己身体素质挺好,至少比最开始那种走几步就喘气好多了。她在沙子里顶着太阳走了那么久,就是流了点汗,竟然不觉得多累。赤脚走在地上吧,本以为会流血或者满脚水泡,结果只是脚底有点刺痛。梅花挺惊讶的,她什么时候变成神力女超人了?

那家伙不说准备去哪里,只是用无言的压力以及武力威胁让她乖乖跟着走,梅花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处境发起愁来。原本她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古代,虽然有一个从事非法活动的挂名父亲,好歹也衣食无忧,最惨不过被圈养一辈子。那也只好认了,自我安慰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不用上班每天有东西吃,睡觉还能睡到自然醒。

谁知忽然冒出了西门吹雪这种意外生物。

梅花不爱看武侠小说,更不爱看武侠电影。她觉得这些东西都是瞎扯淡,世界上哪来的飞花伤人隔山打牛。大侠都不用上班的,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几百两银子金子砸人就吹吧!几百两银子!那是多少斤啊?大侠都喜欢当搬运工的吧。对了,大侠还可以任意无视法律杀人不眨眼。杀得越多越有名气,这实在是太脱离实际了!

不过拜郑伊健和刘德华所赐,她也知道那部被骂得死去活来的《决战紫禁城》,家里人看的时候扫过几眼,就记得刘德华那发型不错,挺帅的。其他的,呃,就只依稀记得表妹的花痴介绍西门吹雪他吹的不是雪,是血啊啊啊!他家很有钱是个山庄开满了梅花啊啊啊!他本人是多么的傲如孤峰冷若冰雪每次杀人都要沐浴焚香啊啊啊!他是神话一般的传说古往今来最飘逸最冷酷的剑神啊啊啊!

表妹和老爸都是资深武侠谜,最爱看这种不靠谱的片子。梅花小学三年级暑假被迫和他们一起看了十一遍《莲花争霸》后,一看见大侠和XX神功就想吐。武侠=扯淡,这个定律在她饱受伤害的心灵里根深蒂固,难以动摇。

呸,看他在自己卧室里杀人,既没有沐浴也没有焚香,杀完人之后也就随便把剑一塞,哪有吹血了。话说那种场景下做这种事情不是很二吗。梅花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没精打采拖着脚走着,心里不满意的嘀咕着。自从发现自己穿越到了武侠世界,她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借尸还魂穿越时空已经很不靠谱,挂名老爹是魔教教主更是恶俗到不能再恶俗的设定,现在还来一个武侠背景,苍天啊,你是想玩儿死本人吧。

沉浸在内心世界里一时间难以自拔,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前面有点不对劲儿,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西门大侠已经停下了脚步,用看白痴的眼神在看她她差点一头撞到大树上面。

然而梅花要是会为这种事情脸红的话,她早就没法支撑到现在,在发现自己变成小花的时候就该绝望自杀了。生活越是残酷,越要笑面人生,真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所以,梅花只是很淡定地看了一眼那颗大树,换了个方向,又看看已经黯淡下来的天色,咳嗽一声。

“这位绑匪先生,我已经决定配合你的一切行动了。不过好歹也给点吃的喝的,或者给我双鞋吧。虐待俘虏是违反公约的行为。”

此言一出,又换来那种鄙夷的目光,梅花纳闷地摸着脸,她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嘴长在身上,自己不说强撑硬气,咎由自取。”

梅花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合着这人的意思是说你自己不开口,关我什么事。他也不想想,就冲着当时知道同心这毒解不了时候那种臭到极点的表情,她没吓得口吐白沫放声大哭就不错了,还敢和人提要求呢!

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梅花干脆把腿给盘起来,做出打死也不继续前进的架势:“那好啊,我现在又累又渴,还想出恭,西门大侠武功盖世,这点小事绝对难不到您。”

他又露出那种叫人头皮发麻的冷笑了,这人是不是脸部神经坏死,除了瘫着就只会冷笑来着?梅花心里有点害怕,毕竟她也清楚,这位大神是个冷心冷面,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不过那又怎么样,毒不是她下的,冲她撒气有什么用,有本事自己找玉罗刹那老狐狸算账去啊,欺负她一个弱女子,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想到这里,梅花用每一寸面部肌肉清楚明白地表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鄙视你。

下一刻她就被倒提起来头朝下的在荒漠里狂奔,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梅花被颠得连胆水都差点吐出来,嘴里鼻子里全是沙子。心中狂骂这个睚眦必报的臭男人一万遍啊一万遍,他一定很不爽到了极点,又不可能一剑捅死自己,只能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报仇。是谁说高手们都自重身份不屑与弱女子计较的?赶快站出来她要吐他一脸口水!

表妹,这就是你所说“飘逸出尘冷傲如冰”的西门吹雪吗?确定你真的没有自行脑补把他想象得太过完美?他不会是西门吹雪的表弟西门吹牛吧!不就是因为中了同心没办法离开自己二十丈之外心里恼火吗,果然武侠小说还有电视剧里塑造的英雄好汉都是骗人的!

滚滚黄沙之中,梅花悲愤的控诉被淹没在了满嘴的沙子里,除了苍天还有被诅咒了几百遍的西门家列祖列宗,无人得知。

不过这位记仇的高手武功真不是盖的,竟然很快就被他找到了一个小镇子。当他走进唯一的一家客栈把梅花丢到地上时,她已经三魂升天,七魄出窍,出气多进气少了。两个人的打扮穿着都和一般的行商不同,再加上西门吹雪凌厉的杀气,客栈的掌柜也算是见多识广,连问都没问,就急忙招呼店小二去收拾两间客房,顺便准备热水。

梅花还躺在地上回魂呢,就听见西门吹雪冷得可以结冰的声音:“不必了,一间即可。”

“是是,一间,一间。”

掌柜点头哈腰的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位杀气腾腾心情还很不好的客人就会让他血溅三尺。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地上的梅花一眼,心想不知这两位公子是什么关系?兄弟?仇人?还是

幸好梅花不知道掌柜心里在想什么,否则还不得一口血喷在地上:我是女的啊大爷!

挣扎了半天她终于从地上站起,拍打着身上的灰,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沙子,看那位杀神已经上楼去了,她咳嗽一声对着掌柜说:“麻烦给我找双鞋来,对了,还有吃的。钱的话统统记在那个人的账上,放心,他是有钱人。”

有钱人三个字是被她咬着牙说出来的,掌柜也被这冲天的怨气吓到,摸不准他们两到底是什么关系,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叫下面的人赶紧去办了。梅花也没想过要逃跑的问题,开玩笑,她身上自带GPS定位系统,再加上腿不长,能跑哪儿去。还是先吃饱喝足再说,即使要死,也得要做个饱死鬼啊。

等到西门吹雪梳洗完毕下楼来,看见梅花正坐在桌子边一边喝茶一边吃菜,旁边是一大叠空盘子,眉头不禁一皱。梅花抬头看看他,哟,身上头上的沙子全部不见了,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拍掉沙以后又是雪白。不用说了,这人绝对有洁癖,一天没吃没喝,第一件做的事情竟然是洗澡。梅花又咬了一口鸡腿,不胜唏嘘,他一定没有体会过饿得要死奄奄一息的感觉吧。

该死的有钱人。好想看他一个星期没吃饭面黄肌瘦的样子啊,不知道那时还能不能保持这种文艺又十三的型男风格。

心里这么想着,梅花还是很客气的说:“不好意思,没等你就先吃了,洗澡洗得舒服吗?怎么没叫我去帮你搓背?”

即使是一代剑神,听到这句话额角也隐隐蹦出了青筋。莫名其妙的受人暗算掉进魔教地宫,又遇到那个让人无比厌恶的教主,丢下一堆奇怪的话,身上还带着奇怪的毒。一路上因为这个毒搞得他已经很烦躁,从未有过的烦闷让他连身上的杀气都快压制不住。没想到这个女孩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也根本不害怕,仗着自己不敢杀她,口无遮拦胡言乱语。

冷哼一声,眼神转暗,魔教的妖女,还能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如此油腔滑调不知廉耻,等到解了毒

梅花见他冷冰冰地盯着自己看,就知道肯定又是被激怒了,可是碍于高手的架子,不想当众和她计较。她就是这点不好,明知以后会吃亏,可就是不能忍下那口气。哪怕是剑都架到脖子上了,她也要一偿口头之快心里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那种生闷气的表情,那叫一个爽啊。

看来这人还是个世家公子哥儿脾气,看不惯没礼貌没涵养的行为,处于报复的心理,梅花慢条斯理地把十根沾满油腻的指头挨着舔了一遍,还啧啧有声。看着他紧绷的下颚,心里哈哈大笑。

她不敢得罪玉罗刹,可是一个和她同呼吸共命运的家伙,敢把她怎样?一瞬间她甚至有点感谢玉罗刹了。

绑架她!哼!

第九章

人生总有第一次,只要你敢于尝试。不过对于这位侥幸不死,经历了种种神奇旅程的梅花来说,没有什么比现在的经历更值得大书特书,甚至可以记载入武林秘史,成为一代传奇。

时间:年代不详,朝代不详,五月的某天

地点:偏僻的荒山小路旁

事件:晕车呕吐,泪流满面

“呕”

很没有形象地蹲在路边,梅花吐得好不狼狈。不过这一次和西门大神没有任何关系,摸着良心说,他也不算是很坏的人。尽管总带着一副后妈脸不假辞色,没事就飞眼刀。不过他既没有亏梅花吃,也没有亏梅花喝,甚至还允许她洗澡换衣服,晚上睡觉他就在椅子上打坐。而梅花虚假地推辞了一番,自己占据了床睡了。什么,你问在一代杀神的注视下有没有压力?不不不,毫无压力,因为杀神不但不敢把她怎么样,恐怕还得为她站岗放哨,保护她的安全。别以为她睡得那么死不知道晚上有人偷偷摸摸地想进来,全部被那位西门大神一招杀了回去。

梅花觉得太有安全感了,她好久都没有这么放心的睡过觉。有这样的高手跟在身边,哈哈哈,那可是连玉罗刹老狐狸都没有的超规格待遇呀。

只是不知道高手准备把她怎么样,该不会是带回家圈养起来,每天给一碗猪油拌饭吃吧?梅花摸着自己的脸好忧郁,难道她命中注定就是被圈养的?

休息之后西门大神示意该继续赶路了,看他那副样子也不像是听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句箴言,梅花小心翼翼地请示了一下可不可以雇辆马车,他面无表情地丢出了一张银票。顿时,他的冰块脸在梅花眼中变得可爱起来,这就是金钱的魔力啊!不等他说话,梅花就自行去找了掌柜,准备好马车,干粮,清水,衣服,甚至还很乖巧地继续男装打扮而不是保持女装反正她穿上女装也像男拌女装,早就绝望了。只能期待于未来发育之后荷尔蒙激素的力量。

期待西门大神能够表扬那是不可能的,他很理所当然的就自己上车了,梅花囧了好久,最后只好委委屈屈地抱着半个烧饼挤在赶车的小哥身边。可能是在吃长饭的年龄,每天她都觉得吃不够。外面的食物当然没有魔教里那么好吃,不过梅花不挑食。她重量不重质。

和西门大神共处狭小车厢,光想都觉得有一种大学跑一千五百米的感觉,她还是算了吧。于是梅花摸摸怀里的那包炒胡豆,心想一路上足够打发时间了。

赶车的那位小哥也觉得压力很大,抖索着问:“客官,您是准备去哪儿?”

“诛仙镇。”

收了一大笔钱,赶车小哥咽了下口水,不敢问为什么要去那种偏僻的小镇子,一抖马鞭,马车晃晃悠悠地上了路。

然后,不出一盏茶时间,梅花就受不了了,捂着嘴从马车上跳下,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早上吃的白粥包子都贡献给黄沙地了。她也很奇怪,之前坐玉罗刹的马车不都没事吗?为什么换了个档次就不行了。连人家西门大神都可以屈就于这种老马拖破车的装备,她一个乡下丫头壳子,居然还如此娇气,实在叫人无地自容。

一时间梅花都忘记了自己是肉票而对方是绑匪,很有点讪讪地抬不起头。吐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摸进去取了水,陪着笑脸:“水土不服,水土不服。”

唉,不过就是用了他的钱,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梅花不胜唏嘘。因为是半夜被劫走,身上除了那些玉罗刹给的小玩意儿之外,连个玉佩都没有。她好想变成有钱人,用钱砸死这些天生就从来不知道贫穷滋味的家伙呀。

奇怪的是,西门大神竟然没有什么表示,闭着眼睛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梅花摸摸鼻子,自己抱着那壶水继续出去缩着了。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她呕吐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从最开始的半小时一吐到后来每三分钟就吐一次,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不说,后来连胃液都吐不出来,开始干呕,蹲在地上撕心裂肺那叫一个痛苦。

“你没事吧。”

连赶车的小哥都看不下去了,过来很担心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梅花勉强抬头给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不料下一句他就说:“看小兄弟这身子实在弱得很,还比不上我媳妇儿。”

梅花大翻白眼,她是女的,女的!虽然那张脸很具有欺骗性,可是她的声音,她的体型,难道就没一个人看出来吗!

“呕呕”

一开口,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梅花觉得宁愿死也不想回到那辆马车去了,她何尝受过这种折磨,就连刚穿来那今天饿得要死也没现在这么痛苦啊。也不知干呕了多久,她终于勉强扶着树站起来,两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极度难受中看见西门大神终于下了马车,哦,那盯着她看的样子瞬间让她想起了白雪公主和后妈。

“到底还要磨蹭到何时,照这样走下去,明天都走不到诛仙镇。”

大神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痛苦,一开口就冷得叫人直打颤,赶车的小哥早就很没义气地溜掉了。梅花没好气地勉强站直,斜着眼,捂着嘴又是一声干呕。

“那你就自己走啊,又没有人求你留下来。哈,堂堂西门大侠也有站在路边等人呕吐的时候,真是可歌可泣,值得大书特书,实乃我玉梅花三生有幸。想来不光是祖坟要冒青烟,只怕都快要喷火了。”

呕吐没有降低她的战斗力,一番话看来又让西门大神气得不轻。他丢下一句话:“好,看你能硬气到几时。”自己就上了车。

梅花昂首挺胸地重新回到车上,这一回她干脆连车都不下来,直接翻找出一个装包子的纸袋子,抱在身上一路走一路吐。其实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不过车子又摇摇晃晃走了一阵之后,西门大神反而叫了停车,他下了车,脸色极其难看,本来就皮肤雪白,现在简直是白得发青。梅花盯着他看了一阵子,忽然知道了原因,已经吐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指着他勉强笑了几声。

哼哼,同心蛊,雄虫宿主不适,雌虫宿主也会有感应。怪不得这一路上他都很暴躁,看来被影响得不轻。梅花大起幸灾乐祸之感,甚至觉得为啥自己不再呕吐得厉害点呢,否则就能看到一代剑神扶树呕吐的精彩画面了,想必他连呕吐的时候也一定风度翩翩,如同冰山般高贵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还有直白的嘲笑表情让西门大神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也没见他是怎么动作的,衣袖一挥,梅花觉得脖子一麻,一秒钟都没用到就立刻扑街。

你大爷的,可以点穴为什么早点不点,害得两个人都受了这么久的折磨。有毛病啊!

梅花觉得这种场景还真有熟悉感。

再次醒来终于不是在马车上了,梅花摸着脖子,很害怕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被弄得脑瘫。似乎是在一家客栈里,她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咦,西门冰山转性了?

对他的怨恨又再次升级,从大神变成了冰山,梅花觉得难以想象他好心好意给自己盖被子的画面,那简直是想都想不出来的恐怖。

“姑娘醒了,身上可还有何不适?”

一个温柔的声音问,梅花扭头一看,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青年人坐在桌子边上。梅花一见他就觉得心里舒服,不是因为他长得温文尔雅还很帅,而是那种笑意和语气,都绝对发自内心十分真诚。和冰山相处了两天,忽然见到这么一个春风般的帅哥,梅花只觉得眼睛和心灵都得到了解冻。

“我很好,谢谢公子。”

开玩笑,四个月的礼仪不是白学的,只要她愿意,一样可以比公主还有仪态。梅花立刻露出文雅的笑容,以最温柔的声音回答。

“有趣,你就是玉罗刹的女儿?”

又一个声音问,梅花扭头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窗子边斜靠着一个全身黑衣身披大红斗篷的年轻人,其实那一身衣服已经又脏又破,比叫花子还不如。可看他的表情,却又神气又骄傲,嘴边两溜小胡子乌黑得很,让梅花想到了阿凡提里的巴依老爷。

虽然这个青年又脏又臭,脸上还带着贼兮兮的笑容,不过梅花却直觉他不讨厌看久了冰块脸,看谁都会觉得很亲切。

“你又是谁?”梅花皱着眉头问,主要是这家伙看她的眼神太怪异了,简直就像是在观赏什么奇特的景观。

“什么,你居然不认识我!我好歹和你爹还有过一面之缘。”那青年夸张地叫了起来。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自诩风流的陆小凤也有吃瘪的一天。”

那个温和的青年好像很高兴看见他出丑,轻轻地笑了起来。

梅花做恍然大悟状,再怎么样这两个人她还是听表妹说过的:“啊,你就是陆小凤啊,久仰久仰。那这一位肯定就是花满楼了。”

陆小凤一听又很得意,摸摸小胡子,挺着胸膛咳嗽两声,假惺惺地说:“哪里,哪里。”

“那个西门冰山呢,哪儿去了?不会是把我丢到这里不管了吧?”

梅花左看右看,没看见人,心里很奇怪,按理说他是不能离开自己二十丈之外,否则就会心痛难忍全身不舒服。还是说他竟然已经把这毒给解了?

陆小凤又咳嗽一声,眼中放射出诡异的亮光(后来梅花才知道这是八卦的光芒),还捂着嘴一副神秘样:“那个玉姑娘,你和西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江湖上都闹翻天啦,说魔教教主的女儿和他一见钟情携手,呃,那啥。你昏迷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到了这里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洗澡而是给你灌药。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对女人这么好过。我们都以为他一定会出家做和尚”

他越说越开心,全然没有注意梅花越来越奇怪的脸色还有花满楼不停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