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突然之间,她抬脚狠狠地踹掉一个观后镜。

宋可面色难看地站在一旁。舜慈对他挑了下眉,走到另一边‘哐噹’踢掉了剩下的一个反光镜,霍地弯腰把路上的石头重重地砸到了挡风玻璃上。一滩玻璃碎片留在路面上。

顿时,鸦雀无声。四周没有人敢放大呼吸。

宋可的脸上是让人骇怕的铁青,他绞着手臂看着谢舜慈挑衅地昂头微笑。

隔了半天,他要咬断自己喉舌般的说。

“你气消了没有?我们上车。”

所有的眼睛都转到了她的身上。

谢舜慈甜美地冲他笑笑,转个身继续往前走,毫不介意自己稚嫩的双脚因为刚才的莽撞举动已经红肿出血了。

宋可捏紧了拳头,盯着她留在路面的一个个红的发暗的脚印。

恨不能砸自己几下才好。

他冲到了她的前面,堵住去路。一把拉住她的手。

“事情我们可以回去解释,现在跟我回家。”

舜慈立定不动。她抬起头,眼神冰冷。

“放——————手。”

宋可抿着嘴唇,死死抓牢。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

她的手劲从来就不小。

他的嘴里尝到了血的咸味。

男人被人在下属和众人面前甩耳光绝对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宋可的脸色阴冷地可以滴出水来。

舜慈狂狷地嘲笑他。

“你不要脸了?当着那么多的人死拉住一个女人?!”

宋可像是要用千年万年的般地看着她。

“舜慈,我们回家。”

她似乎有些气愤,冷冷地命令。

“放————手。”

他的手却更加坚定地握住她的。

‘啪’

又是一记。

她几乎是毫不留情的挥动着自己的双手,狠狠地甩向他的脸。

这次,宋可咬了咬牙,弯下腰出奇不意地猛地把这个路人看来十足凶悍的女人架到了肩膀上。

舜慈就像是一个发了疯的野兽那样在他的肩膀上踢、揣、咬、捶。

宋可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她的发泄。

过了很久,被扛在肩膀上的她停了下来。

他听见背后很微弱的一记哽咽声。

“舜慈?”

她怎么了?是梗住气了?

“舜慈?!怎么了?”

他唤她的名字却没有半点反应,宋可心里一急把她放了下来想要看个究竟。

谁想才刚落地却被她一把抱住,谢舜慈紧紧地抱住宋可,埋在他温暖的怀里开始没有章法地,像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情绪的孩子般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也是宋可第一次看见手足无措,脆弱不堪的她。

揪扯地他的心都要抽搐起来了。

“少夫人,早上好。”

张建国把一叠报纸和一杯咖啡放在每个餐盘座位的右边,正好看到拄着一柄木杖从楼上下来的她。

穿着件鹅黄色连衣裙的她笑着回应。

“早上好。”

张建国小心地把椅子拉开,让她落坐,顺便再把一方餐巾铺在了她的腿上。

“少夫人,是要牛奶还是咖啡?”

把刀叉移开,她无奈地笑笑。

“牛奶。”

“张叔,你不用叫我少夫人。你叫我舜慈就可以了。”

张建国面色变了变,把一杯牛奶放到她的手边。

“这怎么可以,称呼不能乱。”

他是老派的人,要么不认一旦认定了谁是他的东家,这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就算是根深蒂固了。

在前些天出生入死的一番经历后,在张建国的心中没有比这位亲切能干的小姐更配得上少夫人名号了。

他把桌上的食篮放到她的面前。

“少夫人,要不要吐司或者面包?”

舜慈摇摇头。这几天没少对老张解释她和宋可关系,老人家说不改口绝不改口。

“请给我一片白面包。”

不再与他争辩。逾近五十岁的人,对他们最大的尊重就是不要改变他们的想法。

这个时候,另一个人从大厅走了过来。

张建国后背挺了挺,声音洪亮。

“少爷,早上好。”

“早,老张。”

宋可笑眯眯的,心情好地就像今天的太阳。

他的瞥了眼正在喝着牛奶的舜慈,眼睛一亮。

“舜慈,你今天真漂亮。尤其穿上我替你买的衣服。”

舜慈拿起了一旁的报纸,一行一行,跟编辑纠错校正一样地看起来。

宋可地对着撑在他们中间,头版上写着“XX恋人游园争吵,男子被女友推下熊园。”的报纸摸摸鼻子。一连三天,谢舜慈当他是德国‘小强’,而且还是隐形的那种。现在他知道,女人生气可怕的不是打不是骂,是根本不理你。

下仆们把热腾腾地玉米浓汤端了上来。

宋可的热情和他面前热汤一样,冷了可以再热。热了还可以沸腾。

“舜慈,昨天睡得好不好?”

“已经快要到秋天了,你晚上睡觉不要开窗啊。要当心不要着凉。腿上的药要涂,你的骨头没伤到,但是扭着筋了。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千万不能到处乱跑。”

光这样对这张报纸讲话是很傻的。

于是我们的宋可下意识地伸手自己拿过一个罗宋包,一小片片的撕着放到碗里同时继续讲话。

这样就看上比较标准,像个智力再造性障碍患者。

“我让他们把那两盆新开的甘橘树放到了你的房间,你喜欢不喜欢?”

“等到它们结了果,我们把它们摘下来,我给你做你最拿手的橘味起士蛋糕。”

报纸被翻了一页,现在她看的大概是民生版。

宋可小孩样地笑笑。

“哦,你也喜欢。我记得你最喜欢橘子味了。那时候在家里的除尘剂肥皂洗涤洗衣粉都是这个味道。而且,只要我烤橘子蛋糕,你就喜欢往我身上蹭。”

国家大事还是要多关心,她重新翻了回去。宋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没有留心。

“有次晚上,记得吗?就是中秋节啊。我替你做的那个大蛋糕,吃不过瘾我还把奶油涂在你的身上,然后就……………”

拿报纸的手,紧紧捏出一条皱缝。

“宋可,你不饿?”

她瞪了他一眼和所有假装忙碌的仆人。

老张脸红了红,背过身去给咖啡放糖。

宋可像被人踢了一脚的小狗,委屈还要拼命讨好地摇尾巴。

悻悻然地瞟了她一眼又一眼,慢慢地往嘴里塞着冷掉的浓汤。

老张和保镖们努力的维持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一个个都像在听人民内部争权矛盾一样一样严肃的不得了。

华C是宋可新的盘踞点。她知道宋可是不会当什么好好市民,把吞进去的巨款给吐出来的。她也知道虽然宋可在华C名上是做投资公司,地下还是恢复了黑道生意。

没有办法,要想尽快的拥有权利和资产不接触黑道生意,怎么办?他已经是入了黑,想要彻底漂白不可能,要不借助黑势力就更加不现实。凭借着他捞到的3亿,他从新开始了军火买卖。

谢舜慈没有去问为什么当时宋可要陷害自己,为什么半途又后悔要来救自己,为什么要在监狱里对自己说那样无情又寒心的话,为什么现在即使她不问,他却也不解释。只是每天和以前一样,笑嘻嘻地和自己开着不痛不痒的笑话。

谢舜慈知道,宋可也知道。

其实,她不想问。

答案让她害怕,所以她躲着宋可,不愿见到宋可。

“少夫人。”

找到了在庭园里看书的舜慈,一个仆人向她通报。

“先生请您去前厅。”

舜慈慢慢地翻着书页。

“有什么事?”

没事她就不去了?做下人有时也很为难。

好在这次是真的有事,恭恭敬敬地回复。

“先生说,有您的一位朋友拜访要见您。”

她的朋友?

舜慈脑海里滑过一个人影。

前厅里没有宋可的踪影,她到那儿时只见一个略带疲态的清瘦男子,负手站在窗前。

舜慈蹙眉,心中感慨万千。

一下迎上前去。

“天予,果然是你。”

天予宠溺地摸了下她的头发,环过她的肩膀。

“让我看看。怎么瘦了不少?”

舜慈微笑。

“伙食不好。外加狱中实在想你。”

说着,她伸手牢牢抱住天予。

何必说她,这个一米八多的男子居然短短一个月内变得如此形削影瘦,叫她几乎不敢相认。

舜慈眼圈发红,不想叫他看见。

“天予,天予。让我好好地抱一抱你。”

“你几天不见,行为如同幼儿。”

他调侃着拍她后背。

“你是亲人。当然不同。”

舜慈恢复了情绪。

“你怎么会来?”此处是宋可的买下的私宅,没有多少人能知道她在这里。

“前天刚刚收到密函。今天有人特意接我过来。我才知道是他。原来当初误会他了…………。”

舜慈摆手摇头。

“天予,我们不谈此人。”

天予笑笑。知道她现在气还未消,忌讳宋可名字。可见宋可要哄回美人心尚有远路要走。

他叹气着握住舜慈的手。

天予脸上的犹豫和欲言又止叫舜慈担忧。

“天予,是否有了禹晚的消息?”

舜慈聪敏,怎么会不能看透。

“舜慈,我已与她通过电话。”

天予点头。

“什么!!她现在哪里?”

“现在德国。”

舜慈一身冷汗,忧心忡忡。

“姚家如何处理?绑匪有何要求?”

天予拉她坐下。

“她并未通知姚启扬。而且,她说是她自愿去到德国,目前她说自己一切平安。”

那里来的绑架犯,骗的人自觉自愿跟着他去?

舜慈皱起眉头,手心出汗。

“是谁绑架的她?”

天予轻声回答三个字。

“费谨一。”

舜慈不敢置信,天大的玩笑。

“她疯了?!!!怎可和曾经囚禁她两年的变态在一起?!”

依照姚启扬的个性还不要翻江倒海,飞越重洋赶去杀她?!!

天予无奈,只能宽慰。

“她的个性你是知道的,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绝不听人劝的。”

舜慈彻底无力,靠在椅上说不出话来。

他笑着端起酒杯,让坐在对面的男子郑重地替自己把清酒满上。

然后,对方端起自己的酒杯。

“桓天予,我敬你。”

一饮而尽。

天予是南方人,没有这么豪迈的喝酒方式。但是他颇被感动一口气也把那辛辣的液体咽了下去。

“宋可,我也敬你一杯。”

说着,他替宋可也满上了一杯。

男人的交情是在酒桌上建立的,这话是没有错的。在深夜的晚上,两个男人就在一来一往的杯杯白酒之中,很快的冰释前嫌,无话不谈起来。

天予,看着这个请他来喝酒的男子。想到今天舜慈来见他时,对宋可的态度。

有些担心地问他。

“她还是不肯理你?”

正在夹菜的手抖了抖。

“是啊。”

天予皱皱眉头。

“那就把原因告诉她啊。”

拖不是办法,越拖误会就会越深,两个人的间隙就越大。

宋可爽朗地笑笑,嚼着嘴里的菜。

“你不知道,天予。有些事情说了比不说更伤人。”

“那就这样让她继续误会你?”

宋可放下筷子。

“没有办法。至少这也是保护她的方法。其实最主要的是我怕………”

天予叹气,望着宋可。

“你怕告诉她了以后就会失去她?这你可以放心,时限已经过去她不会再有危险了。”

宋可笑着摆摆手。

“不,不。我是怕她伤心。”

敛去笑容,宋可站了起来望着日式庭院里石灯笼。

“她极爱护自己的妹妹。要是知道事情的因果,必定要伤心自责。与其如此不如让她恨我。”

天予垂下眼来,这个看着粗犷的男人居然对她心思细密到这样田地。

“宋可。你的确爱她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