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涛委屈地扁扁嘴,嘟哝道:“我当然希望你们什么事都没有,我也想永远做小孩子,可你们真让人不省心。今天有没发病?”

“没有,到是被你爸给气着了,不过,有你替我撑腰,我会好好地管着他的。时间不早了,明天还上班,早点回家吧!”

陶涛不太情愿地站起来,眼睛又红又肿,“阿姨,以后我给你加薪,爸妈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说真的,还是不太信任爸妈。

保姆点头,“有时候我想打,可太太不肯。”

陶涛叹息,慢慢地走到陶妈妈面前,紧紧地抱着,“我最喜欢吃妈妈烧的菜,有委屈最爱向妈妈撒娇,心里面不开心会找妈妈发火,在外面被人家欺负了,妈妈会第一时间过来帮我…妈妈,我们说好了,等到我的孩子四十岁时,你才可以不疼我一个,好不好?”

“真是贪心!”陶妈妈疼爱地拍拍她,心中陡然一恸,她能活那么久吗?

回去的路上,陶涛一直手托着下巴,呆呆地出神。

“不要担心,欧阳医生的弟弟曾经找我打过官司,算是很熟,我明天就请他联系欧阳医生,给妈妈做个彻底检查,如果要动手术,也可以早做准备。”华烨说道。

“老公,真希望我能生个儿子。”

华烨眼底有一丝震动,“你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今天晚上,要不是你在,谁有办法把爸爸弄上床?女儿有什么好,只会花钱,对爸妈撒娇,说不定一嫁就嫁很远,想见都很难。而且一遇到事,只会哭、干着急,不冷静,一点主张都没有。”她无力地咬着唇。

“如果生个儿子,估计我妈妈也会很开心,但我想要个女儿,让她去学琴,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登台演出,看着,会特别的自豪,象…”他蓦地闭上嘴,盯着前方的红灯,放缓车速。

陶涛长长的眼睫扑闪了两下,如同身体里某个脆弱的角落被撞了一下,生疼生疼,“象奶奶一样。”

华烨微微一笑,悄悄松了口气。

经过听海阁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时,陶涛让华烨停下车,“老公,妈妈身体这样,我心情很压抑,这时候要孩子可能…不太好,你下去买盒套套吧!”

第四十一章 尺度(上)

对于新公寓,左修然非常的满意。环境幽静,管理完善,离公司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当你对早晨拥挤的交通刚生出一丝厌烦时,公司到了。出了小区,向左走十分钟,是青台的酒吧街,晚上可以出来喝几杯,喝过了,出来吹吹海风,到公寓差不多就酒醒了。如果想去好的餐厅吃个什么特色菜,那么再向左转。

青台的女孩大部分高挑、白皙,对于陌生人的搭讪,一般会礼貌地回应,聊到兴头上,索求电话号码,她们也不会让你很难堪。

左修然在酒吧消磨长夜时,也认识了几个青台女子,不过貌似开放的她们骨子里却很传统,连续见过两次后,她们就会象街道派出所的片警,恨不得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这些左修然可以随意编几句应付,听完,她们会嗲嗲地问: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最特别的?你真的爱我吗?你能保证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吗?

左修然头上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他觉得青台这个城市还是小了,和北京差距太大。熟男、熟女,在寒冷的冬夜,一块分享一杯美酒,再分享彼此身体的温暖,是件多么美好的事,为什么一下子就要扯得那么深那么远呢?

他不想让简单的事变得复杂化,所以大周末的他宁可选择在家看D睡觉。

明明昨晚睡得不晚,早晨还是起不来,闹钟响过三次,他不情愿地睁开眼。天放晴了,朝阳映着白雪,光线明艳得令人本能地眯起眼。

他翻身起床,迷迷糊糊摸进浴间。

站在莲蓬头下,热水哗哗地打在身上,蒸腾的水汽弥漫四周,他惬意地闭上眼睛,想着这周的日程安排…生产线的基础设备已经完成,要调试、检验,然后继续培训人员,准备安装主设备,这是整个工程的核心,一点不能马虎,培训材料陶涛应该整理出来了吧!

他倏地睁开眼,那个笨女人车技那么烂,开车时特别爱走神,外面天寒地冻的,能安全到达公司吗?要是出了岔,会影响他的培训。

他匆匆忙忙把澡洗完,擦了身子,也没穿浴袍,直接开衣柜拿衬衫,一边腾出手拨手机。

电话一通,只听到一个大大的喷嚏,接着,鼻涕抽动的声音,“左老师,早!”鼻音很重。

左修然撇了下嘴,总算记得把他的号给存进手机了,“你人在哪?”

“在等公车,今天车来得有点晚。”

“听海阁附近的站台?”

“嗯。有事吗,左老师?如果你问培训材料,我周五下班时就从文印室取回来装订好了,放在资料柜里,钥匙在我桌上的笔架上…左老师?”陶涛盯着“嘟嘟”直响的手机,眨眨眼,怎么挂了?

华烨今天九点要开庭,早晨七点就去事务所了,她那时还没起床。

昨晚回到家都十一点多了,洗洗上床,头又沉又重,却没有睡意,克制的不让自己多想,到了凑晨才迷糊地闭上眼。醒来后,感觉象辛苦奔波了一夜,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过,这个周休过得确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没收拾屋子,没做早饭,洗了把脸就下楼。冷风一吹,皮肤干绷得难受,才想起连护肤水也没涂。

她对自已的车技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地到站台等公交。穿过小区时,看到几个象她一样走路的人,摔得四脚朝地,身上沾满雪泥、草屑,很是狼狈。她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到达站台时,后面出了一身的汗。

公交还没来,陶涛看看时间,眉头慢慢蹙起。

一辆银灰色的本田缓缓地在马路对面停下来,车窗滑下,她看到左修然冲她招着手,她惊喜地跑过去。

“左老师,这么巧!”她拉开车门坐上去,搓着冻僵的十指。

左修然看着她,没说话。

陶涛愣了下,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我…起晚了,忘了化妆…”

“这次不是我的错吧?”他把车窗关实,发动车。

什么女人,都有夫之妇了,还清淡得象个女学生。阳光从车窗斜射进来,抚过她光洁的脸宠,粉嫩的肌肤上好象每个毛孔都是透明的。

“不是,不是,周一综合症,缓不过来,唉,如果能上两天班,放五天假该有多好。”她半是感叹半是抱怨。

“依你老公的实力,全年大休都可以呀!”嘴角微弯,说是玩笑,听着却有几份嘲讽。

陶涛干干地笑了笑,不想一大早就和左修然斗嘴,何况还蹭人家的车呢!

“吃早饭了吗?”他抿抿干躁的嘴唇,匆忙出来,水都没喝一口。

陶涛正要接话,手机响了,看看屏幕,她额头显出三条斜线。

“干吗?”

左修然被她戛然尖锐的音量一惊。

“嘿嘿,小美女,早啊!今天天气不错哦!”电话那端,陶江海呵呵地赔着笑。

“你打错号码了吧,我们认识吗?”陶涛嘟着个脸,双目如炬,愤怒地瞪大眼。

“对不起,小美女,别生气,爸爸保证下次再不乱喝酒。”

“不,你喝,纵情地喝,喝完,把车撞得稀巴烂,然后你的钱、房子就全成了我的,我呢,依你的名义,把它们全部捐给慈善机构,然后带着妈妈沿街乞讨,这下子,你应该很满意吧!你现在哪来闲功夫和我讲话,快去赚钱,快去应酬,你赚得多我捐得多。嗯?”

一口气轰完,不等陶江海答话,“啪”地合上手机,接着直接关机,胸口紧促地起伏着。

真是气疯了,以为这样子道个歉就息事宁人?保证,保证,都保证多少次了,哪次做到?

她气恼得扭过头,看到左修然嘴角噙着一丝坏笑。

“我…我爸爸,他酒后驾车…”小脸哗地红如熟透的番茄。

“他很疼你?”不然敢这么训得理直气壮。

“呵,是,他很宝贝我,我是他的独生女。左老师也是独生子吗?”

“我?”左修然摇摇头,“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同父异母,一个同母异父。”

陶涛嘴张成O型,左修然看上去不比她大几岁,他们这一代,象这样的家庭好象很少。

“听着很拗口?还好吧,在国外这种情况很常见。不过,我可不敢象你这样和我爸爸说话。别的人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我呢,是唯一可以喘上几口的,但不能发出声音。”

“这么严厉?”陶涛笑了,心想着左修然一定象他妈妈,在他这张俊美非凡的面家用上很难找到“严厉”这两个字的。他平时板着脸时,是另一种成稳的俊朗,给人尊贵感,却令人信任。

“嗯嗯。”

“你姐姐们怕他吗?”

“有一个出嫁了,和老公住在广州,另一个…想吃泡面吗?”左修然朝右呶了下嘴。

陶涛转过身,看到是家小超市,“买了带到公司吃?”泡面味道重,一揭开,香飘十里,不会影响腾跃公司的形像。

“不。”左修然把车停下,“时间不多了,快!”

他抢先下车,冲进超市,从货架上取下两个杯面,飞速地撕开盒盖,“麻烦给我们一点热水。”他向收银小姐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收银小姐脸一红,指指墙角的饮水机。

陶涛拆杯面的包装,手忙脚乱地撕开调料包往里面挤,又轻又碎的脱水蔬菜跳进碗里,发出一阵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你去倒水,我来结账。”左修然说道。

“我有零钱的。”陶涛低头取钱包。

“省着沿街乞讨时买杯水喝吧!”左修然挤挤眼。

陶涛轻笑出声。

热水倒进来,整个面杯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左修然递给她一张纸巾垫在手上,然后把面放上来,“烫吗?”

“还好。”

“行,那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