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走在索雁临身边,往东花厅去的路,她特地带着索雁临多绕了两个弯。

静漪毕竟自作主张的安排这接下来的相会,心里忐忑;索雁临则更是进了府门便显得心事重重。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显得少言寡语起来。

索雁临好像意识到自己有好一会儿没有理会身边的静漪了,特地停下来,道:“你和之忱不太相像。”

静漪明白她言下之意,便笑道:“三哥像父亲。”

索雁临细看着面前这个秀美的少女,微笑着,道:“那你是像了母亲吗?我也想像我母亲,只可惜,还是像父亲多了些。”

静漪微笑。没有给索雁临进一步解释什么。

她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索小姐,却莫名的觉得她亲近。也许是因为她勇敢而热烈的喜欢着她的三哥,对三哥好的女子,她也该去喜欢她的…

她们走到了东花厅外,静漪就发现里面已经有仆妇准备好了茶点,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是不是之慎这么快已经让人上了茶,就见之忱和之慎的身影出现了。

静漪轻声叫“三哥”。

索雁临便立住了。

隔了好远,之忱和雁临对望着。

之慎在之忱身后,对静漪招了招手。静漪心里还有打算,便悄悄的从一边退下,捡着小道,和之慎会合。

“怎么样啊?”静漪拉着之慎,翘脚隔着墙上的镂空窗子往里看,花木扶疏,那两人又走开了些,她看不到,“哎哟。”静漪额头上吃了一记,急忙捂住嘴。怕自己声音太大,扰了那两人。

“真亏你想的出来啊。”之慎说。

“我去见母亲。”静漪揉着额头。

“见了母亲怎么说?”之慎笑问。

“就说…”静漪看着之慎促狭的笑容。

“等着你去圆谎,黄花菜都凉了。”之慎咬牙。这小妹,有时候真让人又是爱、又是恨。

“啊?那三哥不是要坐蜡吗?我都和母亲说了…”静漪说着就要走。

“你难道不是想让三哥坐蜡才这么干的?”之慎笑着说,“等会儿再去吧。母亲这会儿正忙着呢。不过出去半日,好多事情上门。幸亏帔姨在,不然母亲怕是没空见索小姐。我们在这儿等着吧,还能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这叫听墙根儿,不妥。”静漪道。

“这才不叫听墙根儿呢,在这儿能听见的话,都不是瞒人的。”之慎笑着,又敲了静漪额头一记…

那边,索雁临跟着程之忱慢慢的沿着花径走向花厅。

他们走着走着,从开始她走在前,变成了他走在前,她要跟着他的脚步走。

之忱始终未开口。

进了花厅,雁临背对着之忱,看着花厅内架子上摆放的兰花,说:“小妹妹很活泼。”

“她平时倒并不怎么活泼,今日不知怎么了。”之忱说着,见雁临不坐,他也站着。正好能看见外面,那两个影子在花木后一晃,隐在围墙后。

“很对不住,在茶楼,让你那样尴尬,是我的不是。”索雁临的怒气似乎都消散了,余下的只是无奈和疲惫。她伸手托着兰花细弱的叶子,“我只是想到我自己的心,并不能太多顾及你的处境,也不能谅解你不和我站在一处…之忱,出身不是我能选的。我父亲怎样,母亲怎样,我的家庭怎样,这些都已经注定了,也都不是我能左右的。难道你要我为了你,和他们断绝关系嘛?我的确做不到。”索雁临回头。

之忱怔了下。

索雁临眼里有泪。

“就算我做到了,之忱,你也明白,这辈子,我们谁也逃脱不了索氏这个姓的影响。惟其如此,我才不想逃避。”

“雁临。”

“我明天就回南京。走前,我要你一句话。”

“你说。”

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十六)

“你到底肯不肯?”她直视着程之忱,“回去,就得给父亲准话。我来,也是要你知道,这辈子我不嫁你,便谁也不嫁。你肯,我去跟他说。你不肯,我恪守独身主义,谁要逼我,大不了我就去当修女,或是…总之我是不会嫁去白家,更不会嫁陶骧的。”

程之忱看着她。

索雁临转回头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就认定了你…”她听到他走近了。像每一次他走近她的时候,她的心跳都会加速。加速跳到她疼痛难忍,只有抓住他才会活命似的。她闭上了眼睛。

“雁临,我必须禀报父母,才能去跟长官求婚。”程之忱说。

索雁临急速的转了身,脸色刷白的看着程之忱,“你…说什么?”

“我是程家长子,虽然走了一条不同的路,对这个家仍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次来,你也看到我家状况。”之忱说着,轻声的叹了口气,“有意从军时便刻意隐瞒了些,知我状况者甚少。并不是成心瞒你、也并不只是瞒你一个。但是我想,长官与闾丘主任该是知道些的。”

“我也从未问过你这些。”索雁临脸红了。

“你怎么这么性急。”之忱沉稳的说。

索雁临咬了下唇。

泪眼朦胧的看着程之忱。

“我不能贸然的答允你什么,是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要禀告父母,日后也好在长官和夫人面前有所交代。你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反对我,我得有所准备,才好跟他们去说。无论如何,你待我的心,我总是懂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轻举妄动。”之忱解释道。

索雁临满面通红,紧咬着嘴唇。

忽然的,她抬手捶了之忱一下,说:“你真是…太狠心了。你怎么能忍心看我…慌不择路的。万一我要寻短见呢?”

“你不是那样的人。”之忱倒笑了,捉了她的手,问:“现在呢?”

“我想亲你。”雁临低声道。细若蚊蝇的声音,钻进他们俩的耳朵里去。

“你敢。”之忱也低声。他松了手。

“三少爷。”一个青衫少女来敲了敲花厅的门。

门并没有关。

索雁临转了下身,装作欣赏兰花去,便和之忱隔了两三步,。

“什么事?”之忱见是豆蔻,问道。

“太太说,早点已经备好,让三少爷请客人过去。”豆蔻口齿清晰的说。

“知道了。你先去吧。”程之忱看着索雁临脸红的什么似的,待豆蔻走远了,说:“听见了吗?我母亲这就要见你呢。”

“怎么办…我要不这就走吧?”索雁临脸红透了。太莽撞了。这样子就闯了来,程夫人会怎么看她…

“这会儿怕了?”程之忱问。

“你还说!还不都怪你!你要是和我直说,至于这样吗?”索雁临跺脚,“你看我,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这样见…见…”

程之忱笑了出来。

索雁临呆了一下。

这还是之忱此次见她之后,第一次由衷的笑出来。这一笑,面容生动,真令人心折。她实实的叹了口气。所谓命中的天魔星,便是如此了。她愿意为了这笑容,粉身碎骨…她忽然打了个冷战。

程之忱见她这样,就说:“走吧。我母亲也想见见你。她会喜欢你的。”

雁临看着之忱,轻声问:“她会不会觉得我…”

“不会。”之忱说罢转身,雁临跟上。

两人并排走在窄窄的路上。

“之忱?”雁临叫他。

“嗯?”之忱看雁临,果然是和她平时的样子大有不同。他微笑了下,说:“嘘…你们两个,还不给我过来?”

索雁临怔了怔。

她全副心神都在之忱这里,并没有发觉附近还有旁人,就见过了一会儿,从花墙外闪出两个人影,正是之忱那对眉目如画的弟妹…这里距花厅并不远,联想到刚刚,她顿时窘起来。

“三哥,快去吧,母亲和帔姨都该等急了。”之慎笑着催促他们。

之忱看看在之慎身边的静漪,嗯了一声,说:“你们俩一起来吧。”

他们走在前,静漪和之慎落在后面。

静漪低着头,鞋带不知何时开了,她蹲下身系鞋带。

蹲下来时就觉得头有点晕,手扶了下地面。

之慎伸手将静漪扶起来,说:“有些事,虚虚实实的,真有,才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儿呢,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刚刚两人在外面,隐隐约约的,三哥和索小姐说的话,他们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索小姐提到陶骧的时候,静漪脸色就不太好。

他是听了既吃惊,又觉得离谱——陶家难道脚踩两只船吗?可是先前那么积极的操办婚事,静漪出走这么大的事,也未让陶家改了初衷…还是在等着陶骧从南京回来,再做定夺?如果是这样,那倒也说的通,为什么陶骧回来了,订婚的事,仍然没有动静。

静漪不说话,望了望走在前面的之忱和雁临。

“母亲会喜欢索小姐吧?”静漪问。索雁临的性子,应该是为杜氏母亲所喜的。言谈举止大方得体,气度雍容言谈爽利,很有大家风范。

之慎“唔”了一声,说:“母亲嘛,只要是三哥喜欢的,她大约都不太会反对。今儿我陪母亲和帔姨又去了趟大表姐家,回来路上母亲还说,真担心三哥要变和尚,帔姨就劝母亲,说让母亲私下里问问三哥呢,是不是早有意中人。帔姨说她总觉得三哥不着急是胸有成竹。母亲不信。这会儿我倒想起帔姨的话来,还是帔姨细心。这位索小姐,和过世的三嫂太不一样了。”

静漪想想,可不是吗,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也不是,有的。

她们看三哥的眼神。

“大表姐和孩子都好吗?怎么前儿去了,今儿又去一趟?”静漪看到索雁临在上房屋檐下站住,整理衣裙呢。其实她从头到脚都极得体,这样紧张,不过是因为她身边的那个男人…静漪转开脸,听到之慎说:“正是前儿去了一趟,母亲心里搁不下,今儿想起来和帔姨唠叨,又去一趟。要我说…罢了,总归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

之慎皱眉的样子,令静漪心里一动。他分明是一肚子怒气,不想跟她细说。

静漪大概也知道今日这番探望,必定是有些不痛快的事。她打定主意要亲自上门去看望无忧的,就跟之慎说:“九哥,我还是不去母亲那里吧。索小姐毕竟第一次来,人多了,恐怕她尴尬。”

之慎便点了点头,说:“也好。”

静漪独自回杏庐,经过三太太的院子,花房的人正在搬运一盆盆的菊花和花架子。有两个花架子横在路中央,静漪过不去,便站下往院子里一看,并没有见到三太太。她正要走,就听见有人在院墙内低声说话。

“…我们太太说,十小姐怕是嫁不成陶家七爷的…”

花架恰巧横在面前,静漪左右一走,都不成,又不见人马上来抬走,只好又站下。那对话声虽低,只隔了一道墙,她听的清清楚楚。两个老妈子在墙根儿下闲言碎语起来。

静漪咳了一下,意在提醒,那边的人竟没听到。

“不是都定了的事儿嘛?”

“你没听说吗,十小姐这回病着,才不是什么感染风寒,明明就是逃婚,被老爷打的…听说,要不是二太太,啧啧,二太太真有点子狐媚样儿…要不是她想法儿求情,老爷怕打不死十小姐…叫你说,陶家还会要这样的媳妇儿?”

“啧啧啧,十小姐怎么会凭着好日子不过唷…”

“…听说和学堂里的一个男学生一来二去的…洋学堂可真是…”

声音是越来越低。

静漪听的手发抖。

“…我们太太说,那男学生已经…”

忽然间的一声低呼,似是受了多大的惊。

静漪心里咣当的一下,也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

她立刻转过身去,一脚踏上了台阶。

才走了两步,就听见三太太在院子里喊人。

“吴妈!吴妈你又去哪儿了…成日家要你做活了就不见人影,这里一堆杂七杂八的都没有着落…我的衣裳拿出来没?”三太太那映红的声音,尖细而又高亢。

“是,是呢太太!这就拿!”吴妈答应着,一溜儿小跑去了。

静漪看清楚,确实是三太太身边的吴妈…她刚刚说的是什么呢?

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十七)

“十小姐好。”花匠从院子里出来,见到静漪,忙问候。

静漪点点头。

转身时花架子已经被挪开,但她就是迈不开步子。再回头一望,三太太也不见了人影,院子里花架子和花都堆在一处,花团锦簇似的一片狼藉,让人看着无端的心烦…她转身离开。边走,边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走到杏庐门口了,自己还没意识到,又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乔妈正在指挥着花匠把送来杏庐的菊花摆好。

静漪看到院子里靠水边的空地上,搭好了花架子,各色的菊花分门别类的放置上去。红的贵气,白的冰洁,黄的浓艳,绿的鲜翠…遥遥的望着,都觉得菊香扑鼻。

乔妈一转头看到静漪回来了,欢喜的让她快点去赏菊。

静漪虽觉得累,但见乔妈忙的高兴,喜笑颜开若顽童似的,也就过去站了一会儿。

“乔妈。”静漪望着拿了手帕子在逗弄花上的蜜蜂的乔妈,问,“乔妈,你这两天有没有出去过?”

“没有呢,这两天太太进进出出的只是忙,让我留神看家;我本来也很少出去串门子的…小姐,你看看这美人面,多好看啊。”乔妈没看出静漪脸色不对,指着近处那盆美人面让静漪欣赏。“多好看呐!”

静漪看那垂丝白菊花,花蕊嫩绿,花心深红,自花心处向外,颜色渐渐的淡了,像白里透红的美人面,因此得名。乔妈最喜欢花花草草了,待这些花草也极仔细。

“这花极难培育,去年开的就不甚好,老爷也说了,今年让上上心。小姐你瞅瞅,花房今年是下了功夫培育菊花的。”乔妈说。依旧没上心静漪的反应,花匠来问她花架子不够、剩下的这些要摆在哪里,乔妈忙着指挥他们往别处去了。

静漪坐在廊下台子上,望着那些菊花,只觉得清冷…

“静漪…静漪…”

含着笑的声音,是孟元。

静漪猛然间睁眼,却看到母亲站在她面前。

她竟不知不觉在廊下睡着了,这一醒,觉得身上冷的厉害。不知哪儿来的寒气,都聚集到了她身上似的。

“漪儿,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看着凉。”宛帔是刚从外面回来,从乔妈手里接过一个斗篷来给静漪披上,责怪的看了眼乔妈。

“一转身儿的工夫…小姐出门大半天,这是累了,快进去歇着吧。”乔妈忙喊秋薇快来。

静漪把斗篷拢紧了,蹦蹦跳跳的秋薇从房里跑出来,一溜烟儿的跑到她跟前来,揉着眼睛,显见刚刚在打瞌睡。静漪看着,这小丫头身体恢复的比她快多了。

照乔妈的话说,就是心里没病,身上的病好的快。

静漪看了眼母亲,想问什么,但见母亲那黑黑的眸子,又想起那难听的传言,忍住了。

回了房,秋薇见静漪坐在床边发呆,过来给她脱鞋。

“秋薇。”静漪弯下身,自己解了鞋扣。

“哎。”秋薇拿了一对绣花缎面软底鞋给静漪摆在面前,“什么事啊,小姐?”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静漪低声说。

“秋薇!”乔妈在外面叫道,“秋薇快点来,太太叫你呢。”

“来了!”秋薇对着外面喊,回头看着静漪,“小姐,我马上回来。”

“去吧。”静漪低头,一只脚踏在绣花鞋上。

今日出门路走的多了吧,脚都有些浮肿。

因之忱早在杜氏面前提过静漪想去看望无忧,杜氏这两日正因见过索雁临之后心情大悦,正巧无暇姐妹来程家用晚饭,也说几日没去看大姐,杜氏便说让她们正好带静漪一同去。

宛帔虽然有些担心静漪的身体,但见杜氏发了话,也知道这是三少爷之忱帮的腔,不便反对,只嘱咐了静漪几句,要她探望过无忧之后按时回来吃药。

用过晚饭,静漪和无暇姐妹出门时,正好遇到父亲的车停在那里,一问才知父亲晚上要去段家晚宴,还未出门。

姐妹几个就等着程世运出来,送他上车去。

程世运问了问她们要去哪里,无垢笑着说是去看望大姐。

听说是去汪家,程世运顿了顿,说了句:“早去早回。”

上车前着意的看了小女儿一眼,静漪低着头,单薄的身影都要完全隐到无暇身后去了…

“舅舅也去,锦安系的大佬今晚要到一大半了。”上了车,无垢说。

“这一大半,恐怕将来都是要南下的了。父亲早就厌倦官场,是绝不会再入阁的,现如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学办好。”无暇笑笑。一左一右的,她看看这两个妹妹,虽都是大病初愈的模样,无垢比静漪看起来气色要好多了。她们俩,毕竟一个是得偿所愿,一个是折戟沉沙,差远了。“听说舅舅要请前总理出面向索家提亲,不知是不是?”

“当然要请德高望重、身份地位都恰当的。前总理也是南派重视的人物,面子不可谓不大了。只是他老人家最近也忒忙了些。”无垢笑着说。她指的是金家日前也是央前总理向赵家来提亲的。“是吧,二姐?”

无暇见她促狭,便咬着牙说:“说不准,回头他老人家还得帮孔家这个忙呢。”

“那我倒是觉得好。”无垢仍笑着说,自家姐妹面前,她丝毫不觉得害羞。

无暇指着她,对静漪道:“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臊的?”

静漪笑而不语。

看着终身大事已定的表姐们,她由衷的替她们高兴。

无暇忽然明白过来,踢了无垢一下。

无垢刚要嚷,哎哟了一声,说:“干嘛,漪儿又不是不知道。前总理老人家还真是乐意做大媒呢。陶程两家文定仪式,原本也是他来主持的。听说到时候婚书上要用的印鉴,都是他拿出自己收藏的寿山石,亲自篆刻。父亲那天还当笑话讲,说前总理自个儿说的,做媒是善事也是乐事,据说这辈子保媒保成三桩,下辈子投胎就可免做哑巴。没成想单单咱们几家就让他得偿所愿了…你们算算,可不是吗,还不止三桩,是四桩呢!”

无暇本想阻止无垢把这些话说出来,不想无垢这个直性子竟都说了,气的她直瞪眼。静漪反而被逗笑了,说:“三表姐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

就好像那场注定要轰动的婚礼,不管哪个环节,以前跟她毫无关系,以后也是。

无垢忍不住搂着静漪的肩膀,说:“我们是得偿所愿,可你怎么办呢,漪儿?”

她说着,眼神里竟有些伤感似的,无暇按了按她的肩膀。

静漪不禁愣了愣,随即想到无垢是怎么抗争才“得偿所愿”的,便微笑道:“好好儿的,又来招我做什么?我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呐。”

无垢和无暇同时愣了一下。

待司机开了门,静漪先下车,回身等表姐们下来,轻声的说:“这顿打难道白挨了么?”

汽车灯亮闪闪的照在地面上,反光将静漪的面孔映的苍白。

无暇见她这样,总觉得心惊,看看无垢也有点发愣,只好催促她们俩快些跟她进去。

汪家宅子在铁狮子胡同中段,汽车开不进来,表姐妹三人是走着去的,每人都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此时天色早已黑透,汪家门口的灯笼却黑着,无垢抬眼一看,便皱了眉,道:“真是越来越不像样,黑灯瞎火的,还像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吗?大姐坐月子,顾不上管这些,下人就没了约束。”

无暇让她稍安勿躁,走上前去打算拍门。不想她还没摸着门上的铜环,就发现大门竟是虚掩着的,一推,便开了。门内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守着。

无暇心里一惊,直觉有些不对劲儿,当下也不说话,迈步进门。

静漪和无垢见状,忙跟着进去。

汪家的宅子是很标准的三进四合院。她们一路走,却觉得不对劲——宅子里竟越来越空荡荡的,似是没有人住似的,让人心里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