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宝贝呀。”陶骧把沾了潮气的外衣脱了,看到瑟瑟过来抱了他的腿,才露出一点笑容来,摸摸瑟瑟的头。

雅媚听陶驷这话的意思,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很顺利的。

“就是长官在会议其间还特地提了,要我们到官邸去做客。指明了你们都要去。这可不是那样的官方晚宴,是特别为我们的。”陶驷微笑着说。

雅媚看看静漪,也笑了,说:“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高高兴兴地去吃这顿饭?”

“这顿饭且不说,晚上家里这顿预备好了没?今天只顾了忙,我和老七都没吃好。”陶驷问雅媚。

雅媚听说,亲自去厨房看去了。

陶骧和瑟瑟玩了一会儿,上楼去换衣服。

静漪跟他一同上来,给他找出来要换的衣服。

陶骧看看她,问:“去远遒和三哥那里了?”

静漪点头,说:“他们都好。”

她看看他脱了衬衫,正要背转身去,陶骧却先转过身去了。

她看了他裸着的线条刚劲的背,呆了下,才转了脸,听到他说:“长官官邸的晚宴定在了明天,如何?”

静漪忽然松了口气似的。尽管去长官官邸晚宴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但是能合理避过明天同之忱和雁临的邀约,令她十分感激。

她毫不犹豫地说:“好。”

她答应的过于迅速,陶骧系着扣子,看看她。

她脸上的轻松和笑意不是能装出来的。

只是较之刚刚和尔宜她们在一处时那笑的恣意轻松,又不可相提并论了。

他整理下衬衫,将下摆扎进马裤中去。

换了寻常的衣服,也还是很精神的。

静漪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下去吧。晚饭快好了。别让二哥他们等着…”

陶骧走在她身后,将落在地上的一样东西捡了起来。

“走吧?”静漪已经走到了门口,回身见陶骧还没出来,叫他。

他经过她身边,拿起她的一只手来,将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静漪看看,是她的婚戒。

总是不经意就滑落了。只是还好,她的行动范围不大,每次都会被及时地捡到交回来

她也想了办法,甚至缠上了红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掉,且掉了就好久不会发觉。

似乎她不是在丢戒指,就是在找戒指…

她匆忙地将戒指戴回手上,追上陶骧的脚步。

第二天晚上,陶骧一行提早一刻钟抵达了七星桥官邸。

细雨微微落着,七星桥官邸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

今晚当真是索幼安所说的家宴,除了陶家的包括年幼的瑟瑟在内的六口人,就只有三军总参谋长石敬昌将军夫妇。

静漪和尔宜是真正的新面孔,索幼安夫妇和石敬昌夫妇都未免多留意。

索幼安是不苟言笑的人,索夫人却很慈祥。

见了静漪和尔宜,索夫人就笑着招呼到自己身旁去坐,还对丈夫说:“难怪雁临对十小姐赞不绝口。本人比相片还美呢。”

索幼安见夫人如此夸赞,不便随口附和,只是微笑点头。

石夫人坐的离尔宜更近些,先问尔宜多大了,听说尔宜还没许人家,就笑着说要做媒。

尔宜被她们说的脸红,静漪替她解围,说:“八妹还小,尚在求学。”

“十小姐还不是在求学中,就被牧之娶回家去了?可见只要合心意,是否求学中,倒也并非标准。”石夫人笑着说。

静漪听了倒真也无可辩驳,只好笑着。

“我倒是有个好人选。这个大媒,只是不知道做不做的成。”索夫人似是被石夫人提醒,煞有介事道。

“我倒也知道你说的是谁。”索幼安也不禁微笑起来,“我看可以。这个大媒你不妨做一做。”

石敬昌故意地道:“难不成长官和夫人都在琢磨小犬?他今年可只有十二岁。”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索夫人见管家来提醒,她领着众人入席。

静漪的座位在程之忱的右手边。

她从进了官邸,只跟之忱打了一个照面。

她虽是微笑着,在场人除了知情的陶骧和索雁临,和大约能猜出究竟的许雅媚,倒都以为之忱是沉默寡言、而她是温柔娴静的,并不觉得这对久未见面的兄妹之间,暗潮汹涌。

晚餐时的话题很多,都围绕着新近发生的新鲜事情聊开来。静漪听着,女人们之间的话题,无非是哪家的店里又有了什么新样式的衣裳、哪个电影明星最近又有什么消息;男人之间的话题不同一些,却也不过是谁写了一篇好文章、谁的又得了什么字画古玩…她听石将军忽问起陶骧是不是养了几匹好马。正在暗暗心惊怎么石将军的消息是这么的灵通,又看到陶驷在一旁,才放下心来。陶骧同喜欢马的石将军和索长官聊起马来自然话就多了些…她刚收回心神,就索夫人在说刚得了一套黄油钻的首饰,不知道配什么穿合适,想了想,便轻声建议:“这个季节也就好穿香云纱了。索伯母不如试试。”

石夫人就先看着静漪笑,说:“果然这个建议好。香云纱配黄油钻,各得其所。”

“我倒没想到这个。总嫌香云纱老旧,越发显得人气色不好。想想若是那样黄澄澄的东西,的确是老旧些的色泽才压得住。”索夫人笑道。

“小十自己不好穿衣打扮,给人建议倒是一语中的的。”索雁临笑着说。

静漪微笑。

这些么,有什么难…从前无垢对这个研究极多,耳朵里简直听出老茧来。十句里留心一句,也就够用了。就是不留心,她母亲是最趣味雅致的人,年年岁岁的,看的多了,自然早有印子印在心里了…她看看四周人都只顾了聊天,没人注意她,静静地拿了酒杯,抿了一口。

之忱不经意似的瞥了静漪一眼,静漪一口酒还没咽下去,看到,索性又喝了一大口…待到晚餐用毕,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三大杯葡萄酒。虽然较之堪称豪饮的石夫人等,她这区区三杯酒微不足道。可是对她来说,仍然显得有些多。静漪在离席时却仍神色如常,走在最后。陶骧停下来等她,她搭着他的手臂。

她手很凉,陶骧看她。

她说:“觉得有点冷。”

可能喝了酒的缘故,胸口倒是觉得热乎乎的。只是不太舒服。

陶骧看了看身后。七星桥官邸有冷气机,可是今天下雨,应该是没有开的。他也并没有觉得格外凉。

静漪看到他的表情,倒要笑出来似的,嘴角牵一牵,说:“你先过去吧。我没事,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儿。”

陶骧听到石敬昌将军在叫他,说:“你在这等等的。”

他边说,边离开了。

静漪也没多想,陶骧要让她在这里等什么。不过既然他说了,她在这里站一站也无妨。便是跟着进去了,也仍然是那些人、那些话题、那样沉闷压抑的气氛…她转了下身,正靠近廊上的窗子,百叶窗开了半扇,她推了开来,清凉的雨气扑进来,她打了个喷嚏。

“要着凉了。”

静漪关了窗,回头看着程之忱。

之忱打量着静漪。

安娴端庄的静漪,眉宇间似有着难以解开的郁结。深绿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在这么庄重的环境里,这样的颜色更要使她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几岁…他说:“我听你三嫂说了。本来今天是你…”

“三哥,”静漪看着之忱,说。她大概从未当面打断过三哥说什么。因此之忱的面容看上去略显阴沉,然而就是这点阴沉也稍纵即逝。他随即恢复了平静。静漪轻声说:“三哥还记得上次分别,我跟三哥说的什么?”

之忱看着静漪的眼,窗外飞雨如瀑。这雨下的太大了些。

“我相信三哥不会忘的。”静漪望着之忱微笑。她看到索雁临向他们走来。

索雁临过来悄声说着:“刚吃完饭,你们两兄妹就在这里说悄悄话了?”

她是微笑着的,过来扶了之忱的手臂,将一条长长的素色披肩递给她,说:“牧之巴巴儿地找我,说你觉得冷。我让人找了这个给你。”

静漪接过来,围在肩上,说:“谢谢三嫂。”

之忱看雁临,她说:“父亲在问你哪里去了,说是要让你看看什么东西…不知他又想到什么事儿来,闾丘主任刚给他送过来的文件,大概跟那个有关系。你去看看?”

之忱点头,对静漪说:“需要什么,和你三嫂说。”

静漪和雁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瘦高峭拔,精神抖擞。

静漪咬着牙关。

她的三哥,沉着冷静的、简直从来不会输掉的三哥…

雁临望着静漪。

她们站在这里,看着几步远处那些人,坐在一处谈笑风生、笑意融融,和谐美好的不可思议。

雁临说:“小十,之忱是很爱护你这个妹妹的。”

“不止三哥爱护,三嫂也很爱护我这个妹妹。”静漪转头望着雁临,眼神和语气都有点冷。她其实不想对三嫂怎样,但是她再清楚不过,三嫂是站在三哥那边无条件支持三哥的人…她是替三哥来做说客安抚她的。

雁临微笑,说:“你呀,就是太懂事。我都不忍再说什么了…既是这样,你就别跟你三哥怄气了。一家人有什么好怄气的?”

静漪看着她。

雁临的微笑可不是装出来的。

静漪觉得心底发冷。她轻声地说:“三嫂…我不知三嫂知道多少。可能三嫂看来,我虽然称得上懂事,有时候也难免执拗倔强,又可以说是很不明事理。有些事,三哥职责所在,未必是出于私心才那么做。我那是跟谁怄气么?不是怄气,三嫂…是从心里不能接受。那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可能还不止一个人因一声令下命丧黄泉,三嫂,这让我害怕。我可能真的不能适应这样的日子。还有,我也不能想想,真适应了这样的日子,我会成什么样子…”

雁临望着静漪。

她知道静漪说的也不是假话,“可是小十,陶骧呢?他肩上担子日重,需要你辅佐。”

“不瞒三嫂说,我也怕他身上担子越来越重。”静漪望着陶骧。

坐在索幼安和石将军中间的陶骧,不知听到他们说了什么,露出微笑来——在旁人眼里,刚刚风生水起的陶骧该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她摇了下头,“三哥跟三嫂琴瑟和谐,也必能体会我爱护牧之的心情。”

“这我当然能理解。”索雁临说。

“那我谢谢三嫂。”静漪转过脸来,望着索雁临。

“小十,对我你可以不用一个谢字。”索雁临微笑着。

静漪看着她,忽觉得三嫂的眼神,都像极了三哥似的。她不禁一愣。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对我来说之忱的需要是第一位的。想必你也是如此。”索雁临挽着静漪。

静漪手越来越凉。

从七星桥官邸出来,静漪和陶骧单独乘了一辆轿车。

静漪忍不住搓着双手。在这样天气里,身上滚烫可是手却冰凉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陶骧并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从官邸出来后,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说话。可能是累了。正如她,索雁临那样同她说了几句话,就已经让她觉得疲累。陶骧可是一整晚都在应付那几个比索雁临又不知高招多少的人…虽然他同她比较,也是个不知高招多少倍的人。

陶驷一家三口和尔宜似乎也有些累。下车进门前,尔宜还嚷着马上要洗个热水澡去睡觉,瑟瑟更是揉着眼睛趴在陶驷的肩头。静漪和陶骧走在他们身后,看他们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进了门,里面黑漆漆的。

雅媚就说:“咦,他们还真听话,说今晚咱们不在家吃饭,给他们放假,就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二嫂,你平时对他们是不是太宽松了?”尔宜打着哈欠问。

“她听厨娘报账从来只听不说,可是差两毛钱都能听的出来。一回两回的,谁不知道她精明?你说她管的再宽松,谁敢糊弄她?”陶驷笑着接口。

雅媚哼了一声,说:“还不进去开电灯?”

静漪笑出来,说:“我们这就上楼去好了…电灯开关在哪里?”

“就你那眼神?老老实实地等着吧。”雅媚笑着。

陶骧早就站下来。他握着静漪的手,静漪也走不动了。

黑暗中,她只听到周围几重呼吸声,很细微…这屋子里可真的是安静极了。可是陶驷也去了有一会儿了,灯还没亮。她刚想开口,就见里屋门后闪起一团光来,正愣着,门开了,小瑟瑟捧着一个插了蜡烛的生日蛋糕走出来。

陶骧松开了静漪的手。

瑟瑟走到静漪面前来,仰着小脸儿,说:“小婶婶,生辰快乐。”

静漪蹲下来,隔着蛋糕和蜡烛,亲了亲瑟瑟,转眼看看站在瑟瑟身后微笑的陶驷、他身旁的雅媚、笑的一点不见困倦之意的尔宜…还有陶骧。就连陶骧,在暖暖的烛光中,人都温和了好些。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十二)

“长官设宴,我们总不好硬是推脱。老七说定在今天,那就定在今天。我们商议好了回来给你庆生。”雅媚微笑着说,“来,许个愿。”

“小婶婶许愿。”瑟瑟轻轻地说着。

“瑟瑟和小婶婶一起嘛。”静漪说丫。

雾气蒙蒙中,烛火、蛋糕和瑟瑟的脸,都有点模糊。

“好呀…”瑟瑟笑嘻嘻地。果然她数着一二三,帮静漪吹灭了蜡烛。电灯亮了起来,“小婶婶切蛋糕给瑟瑟吃!”

静漪从她手里接了蛋糕过来,看着陶驷拍了拍瑟瑟说着“你这个小贪吃鬼哦”…她微笑着,接了餐刀,把蛋糕切成均匀的小块。

她只吃了一口蛋糕,倒是看着瑟瑟和尔宜两个抢着吃蛋糕,一直在笑。

“谢谢二嫂。”静漪轻声对雅媚说。想不出这么细心的安排,还能有谁。

“是无垢提醒我的。”雅媚微笑着说。她没说,孔远遒夫妇本想复制那年静漪的成人礼舞会。可是都顾虑静漪母亲毕竟过世不久,大肆铺张并不妥当,静漪未必同意,于是只好作罢。这是他们商量后的结果。她也觉得这样更好媲。

静漪看看她,竟也懂了她的意思,说:“这样我很喜欢的。”

“之忱和雁临就有些吃味儿了。”雅媚笑着说。

静漪想到三哥的样子,点点头。

三哥还是想着的,所以三嫂才那么说…

她有些怔怔的。

他们都以为她是累了些,吃完蛋糕,纷纷表示要早点休息。

静漪和陶骧回了房,床上堆着一堆礼物。

陶骧去洗澡了,静漪就坐在床上拆礼物。

每个盒子里都有一张卡片,里面写着祝福的话。她都不着急看礼物,把卡片一张张拿出来打开看过之后,都放在手中。厚厚的一沓子。她坐了好一会儿,看着索雁临送给她的礼物,是精心挑选的一件蕾丝长睡袍。浅浅的水绿色,真的像水一样柔滑。

陶骧从洗澡间出来,看静漪一手握着一沓子卡片,一手握着件睡袍,悄没声息地擦着头发,也在床边坐下来。

静漪轻声跟他说着,都是谁送了什么东西。多是珠宝首饰,也有衣服。无垢和远遒干脆送了支票给她,“真是实惠。”她低声咕哝着。

陶骧听她的语气是有点抱怨,但就像是在晒着太阳打呼噜的小猫。被这么宠爱着,有点满足。

静漪翻着卡片。这里面并没有陶骧的。她刚刚察觉。呆了片刻,想想这样正常,他这么忙,怎会记得她的生日?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抿了下耳边的碎发,望着这满床的礼物。

她应该是觉得很幸福的。在这里,还有这么多爱护她的人…

陶骧看着她摸着瑟瑟送给她的绒毛小熊、看那挂着的吊牌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字,忽然就沉默了。

他问:“怎么了?”

她把卡片放在床头上,说:“没什么…我都收拾了吧,你该休息了。”

东西有点多,

她抱了这样就丢了那样…总之看上去是狼狈不已。

陶骧忍不住站起来,帮她收了几个盒子,放到床尾的长凳上,再一看她,却是站在床边发了呆。他皱着眉,只看她眼中雾气蒙蒙的,被他一看,忙侧了脸,早已忘了刚刚在做什么。陶骧于是替她把东西都收拾了,掀开被单上了床,轻声说:“去洗洗吧,舒服一点。”

这黄梅天潮湿的很。他最厌弃这样的气候。看她拿着要换的衣服走开,他靠着床头发了一会儿呆,才顺手拿了一本书翻了翻。几乎没有听到浴室里有水声。他皱了下眉。她刚刚明明是想哭的…会不会这会儿就在里面哭?

他看了下时间。

腕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钟,很晚了。

他下床去,站在浴室门口,听了听,还是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他刚刚看书太入神没有听到,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洗澡…他忽然想到今晚其实她也喝了不少酒。

程静漪最近变的越来越爱喝酒了…这或许也恰好说明,她心里是越来越苦闷了…她总不至于晕倒在里面吧?

陶骧眉头皱的紧起来,刚要拧门柄进去,浴室的门就开了。静漪湿着头发站在门口,险些迎头撞上陶骧…她正拿了毛巾擦头发,这一下,毛巾按在了嘴巴上,瞪大了眼睛看陶骧——他大概也没想到会这么撞上她,脸上有点木木的,虽是皱着眉的样子,倒真没有平时那板着面孔的凶样。

陶骧有些懊恼。他打量了她一下,长发湿着,一缕一缕地垂下来,擦是在擦,还是湿漉漉的…换了长睡袍,宽大且长至脚面,简直能装进两个她,只露出几只花苞样的脚趾头…没穿拖鞋,踩在地毯上…他眉头皱的更紧。

静漪见他只管低了头看,也低了头,缩了下光着的脚,让睡袍完全遮住了。

“拖鞋湿了…”她低声说。

长发垂下来,滴着水。陶骧指了指里面。

静漪赶忙给他让开。

听到身后门关了,她发了会儿呆。

陶骧出来看她还站在原地,长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的,不耐烦地从她手里抽过毛巾来,将她拽着走了两步,让她坐在床边,用毛巾把她的长发挽高了,给她擦着。

湿发已经将她睡袍湿了好大一块,从上到下的。原本就是薄薄的泡泡棉纱的睡袍一湿,立即隐约透出内里的肉粉色来;她坐着,刚刚洗浴过的新鲜而饱满的味道,简直像朵雨后的玫瑰花般,浓郁而清香,又不会那么清凉,而是暖暖的…陶骧看着她略略低了头,颈后一层细细的柔软的金色的绒毛…她恰在此时转了下头,从她宽大的衣领处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更多…静漪就觉得陶骧替她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意识到什么,不敢动了。过一会儿,悄悄扯了下衣领。

他沉声道:“换条毛巾吧。”

他将这条半湿了的毛巾抽掉,她的头发便垂了下去,散开覆在她的肩上和背上…黑白分明间,却让原先鲜明的更加鲜明。

“好。”静漪似是巴不得他这句话,原本在他的注视下已经涨红了的脸,这时就更加的红。

她刚要起身,陶骧却挡在她面前。

她盯着他睡衣上的珠贝扣子,微光流转。不知道是他的呼吸波动了那光,还是她的眼神挑起的。她慢慢的起来,抬头望着他。

他伸手绕到她颈后,将湿乎乎的头发挑起来,轻轻抖了抖。长长的头发随着他的手,波浪翻起。静漪立即觉得背后是起了一阵沁凉的微风…她就抚了下手臂。

身上有点热,心也有点慌。

不过她也不知为什么,手像是不属于她自己了,很容易地探进他近在咫尺的衣袋,拉了拉,他就更靠近了些。

陶骧静默地看着她的小动作。

手腕上金镶玉的链子游蛇似的随着她的手滑下去,和她的手一样,钻进他的衣袋中去了…衣服被她扯的下沉,他略低了头,嘴唇在她鼻尖上碰了下。

她没躲,只是不动了。

陶骧扶着她的颈子,唇便印在她唇上。

她也没有躲,但也没有回应。

他轻吻着她。她柔软馨香的身体在他怀里,是越来越热的。他想大概她喝下去的那些酒,正等着被点燃…他便将她推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