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骧从餐厅里出来,听到咚咚的琴响,一眼看到静漪坐在偏厅里,背对着这边的。

第十五章 如火如荼的殇 (八)

她的手指仿佛是无意识的,一个一个敲着琴键…不成调,倒像是夜半时分落在芭蕉叶上的大颗雨滴,声声分明。

尔宜响亮的声音在叫着二嫂,静漪停了手,琴声便戛然而止。

她把琴盖合上,站起来时,恰看到陶骧正在望向她。

她的目光与他的有短暂的粘连丫。

还是她先转开了脸…虽然隔了这么远,她也看不清什么,陶骧的注视中仍能让她产生轻微的窒息感。

“七少,电报。”岑高英又返回来,手中一叠电报纸。

陶骧正要点烟,陶驷从他身后一把将烟抽了过来,自个儿点了。陶骧瞪他,他笑笑,说:“我看你烟瘾是越来越大。悠着点儿,留神回头静漪教训你。”

陶骧哼了一声,翻着电报纸媲。

陶驷见他眉头一蹙,不知是不是电报内容让他心烦了,也不去管他,回头见静漪过来,他微笑道:“雅媚说瑟瑟这阵子不喜欢弹琴,她也不动,那琴都快生锈了吧。”

“音有一点不准。该找调音师来调一下了。”静漪微笑道。

“你的耳力这么好?”陶驷惊讶。

雅媚恰好过来,听到了忍不住笑道:“眼神不好,耳力当然得好。”

静漪笑而不语。秋薇拿了她的手袋过来。她拎上,往外走时看陶骧还在那里同岑高英说着什么,她便问尔宜:“八妹,你的好朋友明皎皎,也是要继续读书的么?”

“是的。她是去读高等师范。七嫂怎么想起她来了?”尔宜好奇地问。

“哦,那日还说过,想替你们办一个庆祝会,邀请她们来的。”静漪说。

“舞会么?好呢。她们都是爱玩的。七嫂我们回去就办好不好?”尔宜挺高兴地挽着静漪,雅媚喊她上车,“我跟七哥七嫂一道的。”

雅媚笑了笑,自管先上了车。

尔宜坐在静漪对面,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个话题。

静漪看她仿佛已经浑然忘却早间的不快,也莞尔。

随后陶骧上车来,尔宜就高兴地跟陶骧说:“七哥,七嫂说回去要给我们办毕业舞会。七哥到时候也要来,我们同学好多都特别崇拜你…七嫂哦?可以的吧?”

“可以。”静漪轻声说。

她拿了怀表,看一眼时间。

“七嫂准了,那七哥有空就来参加吧。”尔宜笑着对陶骧眨眨眼。

陶骧看了眼身边的静漪,她安静地坐在一旁,没说话。尔宜这时候才觉得气氛不太对,见他们俩沉默,也敛了声气。也只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要开口说话。

“七哥,我不想离开家念大学了。”尔宜低声道。

静漪看向尔宜。

“南京的气候我不适应。去北平的话,离家也很远。不如去投考法政学堂。将来,我想做个报馆记者。”尔宜说着,握了下拳,“有良心的那种。”

“你想清楚了?”陶骧问。

“嗯。刚刚决定的。七哥先别忙着骂我…虽然我念书不够好,可是家里有七嫂在啊。功课上我有什么不懂的,七嫂总会帮我的。七嫂,哦?”尔宜靠着静漪,撒着娇。

“你难道去念大学堂,还要带上个书童么?”陶骧问道。

尔宜吐吐舌,说:“七哥你真凶。那我离家读书,连书童都没的呢…七嫂你帮我说说话。”

静漪看了眼陶骧,没开腔。又转回来看尔宜,还是没说话。

她总觉得尔宜的这个决定,并不仅仅是出于环境的考虑。

尔宜被她瞅着,也转开了眼。

陶骧说:“想好了的话,就这样吧。”

“谢谢七哥。”尔宜说。

陶骧皱皱眉,道:“不管在哪里念书,总要用功才是。再那么混日子,可从哪儿都交代不过去。”

“我懂啦,七哥。”尔宜有点激动,仿佛是从陶骧那里得到了什么保证似的,忍不住拍了拍手。

陶骧却也了解尔宜,想必此时尔宜想的是,既是自己这么说了,她这几年就可以安心读书了…他清了清喉咙,“小孩子脾气。”

尔宜笑着,索性过来,就要攀着陶骧的脖子撒娇。

陶骧被她这样一弄,狼狈的很,说:“还不坐好!”

静漪看着他们兄妹这样和乐,虽然陶骧那表情像是被尔宜捉弄了、显得并不怎么愉快,还是觉得这样很好…这时候一旁有车子超过去,速度非常快。马行健有些措手不及,还好他车技娴熟,往旁边避让。那车子一路超过去,呼啸着。马行健一向沉稳,也还忍不住说了句“开的太快了,又不是逃命,不怕出事嘛”。

“说不定就是逃命呢。”尔宜开着玩笑说。

静漪被车子忽然左摇右晃给弄的有点犯晕,再听到后面车子鸣笛,未免心烦。那车子鸣笛几下,干脆按了长鸣,刺耳的声音传的好远。静漪禁不住这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这条路并不宽,他们的车子前后都有护卫,鸣笛的显然不是后面的护卫车。

“怎么回事?”陶骧问。

开车的马行健说:“看挂着的旗子,是海军的车子。”

陶骧说:“司令部的?”

“那倒不是。”马行健立刻说,“七少,让不让?”他看看陶骧的脸色。

“让。”陶骧说。

马行健看看前面陶驷的车,果然也很有默契地慢了下来,往一旁稍稍避让。他说:“陆军司令芮长官御下还算严格,这海军司令潘长官实在是…咳咳。”

尔宜看着那车子也呼啸而过,比起刚刚那辆来简直是贴着贴着他们的车子飞过去的。紧接着他们甚至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看样子在超车时,蹭到了前面的车。

陶骧眉头锁紧,却没出声。

“刮到二少的车了。”马行健说。

“跑不了他。”陶骧说着,念了个车号。

“是。记下了。”马行健答应着,领会陶骧的意思。

静漪看看陶骧,他还是那么坐着,根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清楚那辆影子般晃过去的车子的。陶骧转头看她,说:“等会儿前面可能有麻烦。”

静漪点了下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麻烦,不过看这样子,麻烦该来是躲不过去的。

车子开的慢了下来。

清楚的听到前面有车子碰撞的声响。

静漪心里突突跳着,手边的包落在地上。

她刚要去捡,陶骧先从脚边将小包拎了起来,交给她。

“别慌。”陶骧说,“不是大事儿。”

“没有。”她说,脸上禁不住发红。这的确是再小不过的事情,她不该害怕,但不知为何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陶骧看她,又点了点头。

尔宜哼了一声说:“我就说嘛,那小报馆就只会说些风花雪月的事,还满嘴胡吣…潘长官的小儿子,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穿着制服就敢去上花船。听说和一个费什么的公子为了个女子大打出手,闹的乌烟瘴气。索长官为了这事,特地训诫潘司令,说他教子不严、御下过宽。瞅着训诫也不见有效嘛。”

“你都哪儿听来的这些?”陶骧问尔宜。他看着前方,陶驷的车子并没有停下来。

尔宜见哥哥倒不是不快的样子,就说:“咦,那七哥你去那些酒会、舞会,都做什么?难道只是喝酒跳舞?白文谟就会同人说这些好玩儿的事儿…我在一边听一抿子也就够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谁是谁,不过当笑话听听也好。我昨儿还和二哥说,都说咱们西北军这不好那不好,起码西北军没有人敢喝醉了去砸人家花船妓馆吧?还有,西北军谁敢开了吉普车满大街惹的鸡飞狗跳?”

陶骧沉默,再看尔宜时,目光中便有些笑意。

“七哥,要在咱们地界儿上,一定教训教训这样的。”尔宜说。

“你就是嘴巴不饶人。”陶骧慢条斯理地说。

尔宜不服气,却也笑道:“对啊,就是母亲说的,进山打老虎,都不用带猎枪,就带上嘴就行了呗?七哥你这会儿埋汰我不要紧,回去帮我说几句好话才是真的——要不我就缠着七嫂,让七嫂去替我说。”

静漪正听着他们兄妹说话,不禁想要笑。

尔宜见她沉静的面容上泛起笑意,雪白的脸上一层粉色,被她这样子捉了目光,叹道:“七嫂,你要不是我七嫂,我也要说…这些天我跟着你们,也算是见识了大场面,可是谁也没有七嫂好看。”

尔宜嘻嘻笑,对静漪吐吐舌。又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了。

“七哥该说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了…我是说真的么!就是那潘雄和费法祖,不是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么?听说跟个姓金的女人…她的妹妹。倒是个日本人。昨晚她也在嘛,白文谟指给我看过。那姓金的女人,虽然也称得上美人,可也不怎样。她妹妹能好看到哪里去?这两位少爷未免太眼皮子浅了。”

尔宜说着,陶骧和静漪只管听,都不出声。

第十五章 如火如荼的殇 (九)

马行健说:“二少的车停了。”

“难不成是咱们冲撞了什么,这两日出行不利?昨晚上出去,先是咱们撞了猫,后是白文谟翻车…这会儿又怎么了?”尔宜皱着眉,扒着前车座,问。

“少胡说。”陶骧说。他看到前面车上下来人去查看了。

他们静等在车上。

静漪突然觉得心慌的厉害媲。

尔宜看她,问:“七嫂不舒服?”

“有点。”静漪说着,想开车窗。手都触到纱帘了,忽想起陶骧在车上。她就没动。陶骧却倾身过来,替她开了这边的车窗。她往后靠了靠。他身上的烟草味扑了她满鼻,更觉得不舒服。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丫。

后面车上的图虎翼跑过来,同马行健打了个招呼,去前面一转,迅速回来。

“是潘雄。他的车把费法祖的车子逼在路口了。费法祖走不了,正跟他掐着呢。”图虎翼说。

“热闹了。”尔宜拍手。

“二爷什么意思?”陶骧问,瞪了尔宜一眼。

“二爷说这闲事儿咱不管。调头换条路走,不然都不好看。”图虎翼很快地说,看陶骧面上淡淡的,“七少,咱们调头吗?”

陶骧说:“这儿调头?可得一路退回去。前面呢?”

“前面当心些,是过得去的。”图虎翼说。

“那就直走。”陶骧说。

“可是七少,那个…”图虎翼忽然有点犹豫,他看了看车里。

陶骧皱眉道:“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他有些严厉,尔宜往一旁挪了下。踢到静漪。静漪把车窗摇上,听到图虎翼说:“晴子小姐也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图虎翼声音压的有点低。

陶骧点了点头,说:“上去跟二爷说一下。我们就过去吧。”

图虎翼一走,尔宜轻声问:“七哥,晴子是谁?是那个金小姐的妹妹?”

陶骧嗯了一声,说:“她的养父收养了两个女儿。这一个是他同僚之女。”

静漪听着,陶骧这话说的简单明了。似不含丝毫的感*彩在内。

“那就是没血缘关系了?”尔宜问着,看陶骧。

陶骧没回答。

马行健车开的不快,跟着前方陶驷的车走。

陶驷的车子已经迅速离开,马行健正要加速通过,不想原本堵在一边的那辆黑色轿车迅速退过来,他刹住车。以为那车子要转弯前行,他忙后退让空,车上的人就眼看着那轿车再次加速,往前撞去,金属摩擦和碰撞声刺耳地传过来。

静漪立即觉得头晕心慌,身子被甩的不由自主地往陶骧身上靠过来,陶骧扶住她。

马行健见那车子闪出一个空挡,就想硬闯过去,那车子却又退回来,正停在路中央,他忍不住骂了句混蛋,又不得不再次停了车。他往后一望,说:“七少,潘雄这混蛋混起来可什么都不管,不成咱们退吧?”

陶骧攥了静漪的手臂,静漪简直能感觉到他正在聚集的怒气。

潘雄果然就如同小马说的,的确是个混不吝的。巷口内如同是他的练车场,刚刚撞向费法祖车子的样子,有种同归于尽的架势…马行健轻声说:“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

他话音未落,突然间两声枪响,陶骧身手敏捷,一手拉了一个,将静漪和尔宜按倒在座椅上。俯身过来,护住了她们两个,“小马!”

“是七少。”

静漪被陶骧半边身子压着动弹不得,还清楚地听到子弹上膛的声响。她禁不住一口气提了上来。已经看到车外有人影晃动,显然是图虎翼他们以防万一,挡在了子弹最有可能射来的方向。

“费法祖!你给我滚下来!”有人在高声喊。

陶骧咬着牙。

潘雄从车上下来,举着枪穿过小路,朝那辆被他撞的后屁股都变形了的车子。大吼大叫着,让费法祖下车。那费法祖是个做着餐馆生意的,书生气很重,要他同五大三粗、彪悍不已的潘雄相较,实在不是一个层面上角力的人。潘雄到底把费法祖逼着下了车,拳打脚踢。

“七少?”马行健见陶骧此时更镇定,也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便只是将枪托着。

“等等的。”陶骧脸色阴沉。

细雨霏霏的,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遮蔽着细雨和光线。没有人围观。

潘雄将费法祖从地上拎起来,突然间路边跑过来一个穿着浅色和服的女子,过来试图将潘雄拉开。潘雄手一松,费法祖便瘫软在地上。潘雄还要打,那女子便挡在了那两人中间。

静漪就怔了下。

那女子急切地在说着什么,看她身体的姿势,分明是维护费法祖的…她转脸问道:“她就是晴子?”

陶骧说:“是。”

只说这一个字间,潘雄的枪已经抵到了她眉心。

陶骧哼了一声,就要下车。静漪拦了他一下。他回头,看她黑黑的眸子正注视着他。

“我去吧。”静漪说。

陶骧说:“危险。”

“没什么危险的。”静漪拎着手袋,从另一侧开门下车。

尔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兄嫂。

静漪下车时,陶骧也下了车,就在她身后两步远。静漪知道,但是没回头看。

“七少!”图虎翼更是惊愕。

陶骧摆摆手。

图虎翼见他没有带武器,有些担心。

车内的马行健却低声说:“潘少爷没这个胆惹七少。”

“万一他红了眼?”图虎翼低声吼道。

“跟谁呢,他敢红眼?咱们是吃素的?”马行健又问。

图虎翼还是狠狠跺了跺脚…

静漪朝着那边走去,边走,边轻声叫道:“晴子?”

潘雄背对着这边,听到这清脆的声音,没动。

“密斯特潘吗?”她声音越来越温和,走到潘雄身后两三步远停下来。潘雄没有就回头,而是连同他手中的枪一道,掉了个方向,但是他同晴子站在了一起,待看清楚是静漪,以及静漪身后的陶骧,他那因激动而涨的通红的脸上,瞬间怔了下。

“密斯特潘还记得我么?前日在索长官府上见过一面的。”静漪微笑着。

她不确定潘雄是不是记得她了,但是她记得潘雄。

那天晚上请她跳舞的人不少,潘雄是其中一个,虽然整支舞潘雄都没有同她说几句话。印象里却没有这么粗野跋扈。

潘雄看着她,又越过她,看着陶骧。陶骧在他太太身后,沉的仿佛是她的背景。他嘴一撇,转而对静漪道:“陶太太,太小看我的记性了。我怎么可能忘记陶太太?好巧。”

“我们正好经过。密斯特潘这是同晴子姐姐开玩笑么?”静漪微笑着,伸手过来。

晴子从发现她,就算是同潘雄较量间,也是看着她的,此时见她向自己伸手,忙握了她的手,点头。

静漪眼尖地发现,晴子手上有伤。

“让陶太太见笑了。不过陶太太,这是我与费少的事,还请陶太太谅解。”潘雄说。

“密斯特潘,你的车子挡在路中央,我们过不去呢。这才来同密斯特潘说一说…晴子姐姐,我们顺路带你一段吧?”静漪轻声说着。

潘雄看着她。她握了晴子的手,也看着潘雄。

潘雄看到晴子手上的伤,正在流血,他一把拉住晴子空着的那只手。晴子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潘雄。

潘雄脸越来越红,说:“费法祖这脓包,不是好东西。你这样的人,和他在一处,糟践了…”

晴子摇头,使劲抽手。

静漪扫一眼被潘雄打的倒在地上的费法祖,还有这被撞的车子,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潘雄的恣意妄为,也算是到了极处。她此时手中若有枪,也难免不会对潘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可惜眼下她得压着这火气。

她侧脸看了眼陶骧。

“小潘,把你的车子挪开吧?”陶骧说。

远处车响,陶驷的车子也折回来了。

潘雄看看自己的车被陶家兄弟车子夹在中央,嗤的一声,说:“你帮我挪呗。我这会儿正忙呢。”

他有些吊儿郎当地,看着静漪。

黑衣的陶骧太太程静漪,比起夜晚舞会璀璨灯光下的样子,又是另一种美丽。她也没撑伞,细雨落着,头发上都蒙了一层细细的雾珠子…陶骧从他的侍从手中接过一把油纸伞,撑起来,遮住了他太太的头顶。

潘雄笑了笑。嘴角叼着的烟卷儿黏在唇上,烟灰往下落。他转头往旁边一吐,烟屁股就落了地。

静漪还没出声,就听身后的陶骧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十五章 如火如荼的殇 (十)

陶骧挥了下手,图虎翼会意。

潘雄就看着图虎翼往后一撤,对后面的人做了几个手势。他并不知道图虎翼这手势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让人上车把车开走,结果图虎翼倒是没动,另外那两位上了后面的军用吉普车,对着前方陶驷的车子打了个招呼,让其避让。潘雄那个不妙的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吉普车就向后一退、旋即加速前进,干脆地撞在了他横在路中央那车子的尾部,撞了个歪斜之后,硬是闯开了路,才刹住车。司机从车上跳下来,用与他完成任务相似的干净利落的动作,对陶骧敬了个礼——潘雄眼看着自己的车撞在路边的树上,还蹦了两蹦,顿时脸就黑了。

陶骧扶了静漪的背,示意她走,转脸对潘雄说:“小潘,车子你自己料理,我们赶时间去医院探病,不耽误你了。”

他手心热乎乎的,静漪便觉得后心处烧起火来了似的,有股力量在那里,推着她往回走。

她拉了晴子的手,对潘雄一点头,说了声再见,便跟着陶骧走了。

潘雄见他们如此,倒也没有怎样,转而看着地上的费法祖,起脚便是一下,一肚子气都照着他去了,骂道:“爷看上的女人,你也敢碰。你以为仗着你那个叔叔、再跟她姐姐妈妈献殷勤,就能对她怎样了?做梦呢…起来!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