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似乎有人将她搂紧了,让她透不过气来…她使劲儿挣开,好透口气。后来终于是宽松了些,反而暖意融融,她才睡的安稳些…不知睡了多久,就有只很柔软的手在她脸上抚摸着。她醒了,但是不想睁眼。

那手摸着她的眉、睫毛…弄的她痒痒的,但她忍着。

有咕咕的吞口水的声音,忽的被粗重的呼吸声打断,紧接着是闷闷的一声笑,短暂的安静下来。

静漪睁开眼,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瓜就贴着她的枕头,圆嘟嘟的娇嫩的小脸儿几乎紧挨着她…她呼吸有短暂的停滞。

她不知道瑟瑟这小丫头在清早的光晕中,面孔是会像天使一般,发着光的。

“呀!”倒是瑟瑟被她忽然睁眼吓到,尖叫一声,扯着被单便滑了下去。

静漪便看到靠在床头的陶骧,她呆了一下。

陶骧伸手拍了一下被底的瑟瑟,说:“小乌龟又缩回壳子了?”

静漪掀了被单,见瑟瑟捂着头顶,忍不住想笑,翻身坐起来,去咯吱瑟瑟。

瑟瑟怕痒,在床上打着滚儿叫七叔七叔快救我。

陶骧没动。

看胖乎乎的瑟瑟肉团一样,和静漪滚在一处…都是水绿色的睡衣,在雪白的丝绸床单上,她们俩就像是春水上漾起的水花,柔软而美妙。

静漪气喘,坐在床边看着仍在打滚儿和陶骧撒娇的瑟瑟。

玩的有点疯了,她头晕目眩,只好坐着缓口气。

雅媚敲门来找瑟瑟,推门进来看到这场景,点着瑟瑟说:“一转眼就不见了,让我好找。怕你们还睡着,也不敢来敲门,谁知道这小丫头就真在这儿…你倒是怎么进来的,瑟瑟?”

瑟瑟站起来,在床上蹦了两蹦,掐着腰说:“开门就进来了。”

雅媚过来,揪着她的睡衣将她拎起来,看着静漪和陶骧因她来了,早下来穿了外衣,笑道:“你们以后不管谁最后进门的,可记得锁门。这淘气包无孔不入…快点洗洗,等你们吃早饭。”

“好。”静漪拢着头发,跟雅媚走到门口。

雅媚看她脸色发白,说:“给你炖了汤,快些下来喝。他们俩天亮才回,这一宿我都没睡好。让老七等会儿再睡的。”

静漪问:“文谟怎么样?司机呢?”

雅媚说:“他还好。司机重伤,刚刚脱离危险。”

“那就好。”静漪说着,抚了抚胸口。事情她都有些模糊,到这会儿才清醒的意识到严重性。

“我要去看白叔叔。”瑟瑟忽然说。

“好。过几天带你去。”雅媚说着,看了眼静漪身后,对她努努嘴,“关门吧,赶紧下来的。”

她说着就替静漪关了门。

静漪回身,陶骧已经进了盥洗室。她走到门边,看着他,腮上涂满了肥皂泡,胡子正刮了一半。

第十五章 如火如荼的殇 (六)

她留意到他手背上,那道伤口已经结了痂。他自己也抬手背看了一眼,说:“早就好了。”

“嗯。”她应着。

他身上清清爽爽的,一点都不像整宿未睡。反而是她,明明睡了一晚,却像打过一仗那么累。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还没吭声,他的手伸过来,她靠在门边。他手上有水,湿乎乎的,按在她额上。

“发烧了。”他说丫。

她拉下他的手,说:“没有的事。”

说是没有,头就昏昏沉沉的。走进去,人都有点歪斜媲。

忍不住懊恼,要跟自己生气,看他注视着自己,就更加有些火冒三丈。陶骧看她脸色难看起来,问道:“等下我还要去医院,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静漪本能地说。她抽了自己的毛巾,“好好儿的去医院做什么?”

陶骧将脸上的泡沫擦净,听她如此声色俱厉地说着,倒有些奇怪,皱了眉。

静漪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岔了,抿了唇。

“那让二嫂带老八去好了。”陶骧倒也好说话。

静漪听了,却愈加觉得烦躁起来,说:“你就那么急着把老八嫁去白家?”

她不想和他一起挤在这里,说完就走。

陶骧身高臂长,一抬手,从她头顶越过去,门就关上了。

静漪猛的回头,陶骧声音低沉,问道:“你这究竟是为尔宜抱不平,还是为你自己?”

“我和尔宜情况不同。再说她是你妹妹,陶骧。你不心疼,我何苦来的抱不平?”静漪看着他。这句话问的有些咬牙切齿,陶骧越听,眉就不自觉地锁起来。“哪怕多给他们点时间。尔宜虽然小,性子也是个倔的。硬来必然没有好结果。陶家的姑奶奶,在家都是娇养惯了的,一时有个不好,同谁交代的过去?我多嘴说,就说到这里。医院我去。可我是探望文谟,不是去执行你的命令。”

她眼见着陶骧的目光是越来越冷。

她想昨晚上自己对着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此时陶骧的面目眼神,都让人害怕…她看陶骧的样子,似乎原本是想发火的,却不知为何望着她有好一会儿,既不说话,也不动。

隔了几层门,外面秋薇在敲门催。

听不清秋薇在说什么,大概这个时候,是请他们下去用早点的。

静漪看着陶骧那剃的青虚虚的下巴抽紧了…她想开门出去,却被他抬手便握住了手臂,她有点慌,“陶骧!”

他拉了她一把,自己开门先出去,把她一个人留在盥洗室。

门一关,静漪便只觉得心头猛跳。

好像刚刚是从险境脱离一般。

她忽觉得有些腹痛,忙后退两步,在抽水马桶上坐下来,竟半晌才能缓过来,抬头看到一旁的镜子里,脸色是白里透青、眼圈乌黑…她扶了下镜子,起身去洗脸。

出来时陶骧已经换好了衣服在等她。

静漪要换衣服,陶骧便坐在椅子上。她是想让他出去的,但是陶骧不动,似乎也没有想要动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会儿,转过身去。

陶骧看着她将睡衣脱下来,贴身的内衣有着洁白的色泽…她几乎是想把自己藏在影子里,好让他看不见;那洁白的色泽上就总有一层灰暗,所以她的人就显得尤其的小了些。

他抽了支烟出来,找打火机的工夫,再抬眼看她,就已经穿上了件黑色的旗袍。滚着细细的金线牙子,简单美观的很。旗袍很短,刚刚过膝。她细细的小腿上裹了一层几近透明的丝袜,肉色透出来…他看她低了头,将鞋带绕在纤细的脚踝处。

“昨天晚上说的话,你还记得多少?”他问。

静漪刚刚直起身、将手帕塞在胁下的玉环中,听到他问,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烟,正瞅着她。

她其实不怎么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那大概总不会是些好话,说不定,自己还趁着酒意骂了他。仅仅看他的脸色,倒也看不出那些话的后果到底怎么样…不过人醉了,大概说什么都是真心话。她难得能说句真心话的。说了,也就说了。她有什么好否认的…就冲着金润祺那张似吐着信子似的毒嘴,她也不能不把受到的那些转给他。

那都是他该得的。

“我记不记得没什么要紧,你记得就行。”她说着,走到他面前来,站了。

他的目光依旧清冷,站起来说:“我记性也没那么好。你那些醉话胡话,说过就算了。”

他说着就先往外走,开了门,见她不动,挥了下手,等她先出门。

静漪走到他身边停了停。

她委实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同她说。

“我倒也知道你委屈。”陶骧语气很松弛。她眼神里的犹疑和不确定,很值得玩味。他跟在她身后出了门,关房门的刹那,他说:“我也不会非拦着你,若你真有那个本领离开陶家,我可以成全你。”静漪看着他迈着四方步子下楼梯,自信而又有些不在意的样子…她轻声地问:“你以为我走不了?”

陶骧似是没听见这句问话。

他步调不改,岑高英在楼梯口站着,见他们下来,同他打招呼之后,对着他身后说了声七少奶奶早。他站下,听岑高英汇报的工夫,静漪从他身边走过去,目不斜视的。

他嘴角一沉,岑高英说着话,看他这样,停了停。

“继续。”他把手上的烟掐灭。

岑高英汇报的事情很重要。其中还有一样,是关于逄敦煌…想到这个逄敦煌,他笑了下。边听着岑高英说,边望了眼里面。

餐桌边,静漪正同瑟瑟坐在一处,瑟瑟拿着叉子叉了块蛋糕给她吃,那一大一小两张漂亮的不得了的面孔凑在一处,都在笑着,也都沾了奶油…他又轻声地说:“把我的意思,电告大帅…等等!还有石将军的意见,也附上。就说逄敦煌的事,请大帅定夺。”

“是,七少。”岑高英做着记录,见陶骧沉吟,又问道:“七少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去吧。”他说着,挥了下手。

岑高英离开。

他在厅里踱了两步。

因看到小女佣拎了一只大花篮,在给客厅里的花瓶换上新鲜的花。是大捧的栀子花。见他看过去,小女佣给他行礼。他点点头,看那换下来的栀子花被放在地上。其实也还好看,只是粉白的花瓣,边缘有一点泛黄…他又点了支烟。

烟气弥漫开些,也遮不住栀子花的香气。

这花的香气,偶尔想想,还真是霸道的很…

“老七,还不过来吃饭么?”雅媚出来看到他,叫道。

陶骧进了餐厅,坐下来。刚打开餐巾,就听雅媚说:“母亲有没有说让你们端午节回去过?这可是你们俩婚后第一个端午,照规矩是要在家过的。”

“你这是要撵人的意思么?”陶驷正在看报,听雅媚如此说,抬头道。

“我巴不得他们整年都在这里呢。可是你忘了,咱们那年,一年大小节庆,端午、七夕、中秋和冬至,四大节都在家里。奶奶最看重这些,母亲又从来都照着奶奶的规矩一丝儿不错地来的。我想着你们也得回去过节的。”雅媚说。

陶驷想想也是。他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于是继续看他的报纸。

陶骧看看静漪,静漪说:“是的,母亲嘱咐过的。事情要是差不多,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他没出声,见尔宜没在这里,问二哥老八哪里去了?

陶驷说:“早起就不见她了。”

雅媚想想,问虎妞:“谁看到八小姐了么?”

虎妞出去问了问,回来说八小姐一早让车子载她出门了,但是没有说去哪儿。

陶驷说:“真不像话,出门总要有个交代。”

雅媚却说:“她都那么大了…尔宜不知道看不看得中金陵女大?我同她去参观,她好像无可无不可似的。”

陶驷把报纸叠了两叠,放到陶骧手边,一边指了要他看的新闻,一边看了雅媚道:“随她的意思吧。”

陶骧瞥了眼报纸,拿过来看看,说:“雨天路滑,翻个车,文章做成这样…也真是有心了。”

静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便将报纸扔在一旁,似乎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陶驷说:“所以你和七妹还是早些回去吧。我看你在这黄梅天里,也快闷的发霉了。”

第十五章 如火如荼的殇 (七)

陶骧没出声,看了静漪。

静漪低垂眼帘,说:“一晃,我们在这里也好多天了。总觉得累了二哥二嫂多日,可要走了,还真舍不得。”

她微笑着,长长的睫毛落下淡淡的影子。

雅媚笑着说:“听她这张嘴——累了我们多日,可要怎么报答我们好?”

静漪抬眼望着她,问:“二嫂说呢?”

“咱们几个去吃西餐好不好?”雅媚问道,“好久没有出去吃饭了。这里不比上海,法国餐厅、意大利餐厅也少。不过有一家法国餐厅,三少奶奶也常去的。媲”

“费氏么?”陶驷皱了下眉,“恐怕现在三少奶奶也不去了吧。”

雅媚想想,说:“是不太方便。不过那里的鹅肝真是好。”

陶驷看看她,问静漪道:“七妹觉得怎么样?我对这些向来没有很多研究。”

“我倒是喜欢的。”静漪含笑道。

陶骧问道:“是那个费氏?”

陶驷点头,道:“统派大佬费玉明的侄子开的。起初倒是个吃法国大餐的好地方,现在好多时候是他们聚会的地方。若去了那,难免遇到那些人。不同政见,就算是场面上过得去,总是打嘴仗的时候多。差不多的人,也不怎么去了。”

陶骧说:“去吃顿饭有什么。费玉明视我们如眼中钉,难道他的侄子也会嫌我们的钱腥?”

陶驷哈哈一笑,道:“那就去。我让人打电话定位子。不过你看今天费玉明的署名文章,仔细读两遍,能体会出一点意思。”

“还体会什么,他就那么点意思,车轱辘话来会说。你耐烦听呢?他们统派也好,左派也好,右派什么的,都没有要紧。想动我们,也得掂量掂量,手上这点劲儿,够不够使的。”陶骧将报纸一推。

静漪听着,简直就觉得陶骧那淡淡的语气,是将风暴掀了起来的。只是转眼间,他说起这让他嫌闷的黄梅天和同石将军约好的道场比剑,又轻松的不得了了…

雅媚看她不说话,就说:“今儿还得去医院呢,我们得去探望下文谟…静漪,你能去吗?”

静漪点头道:“要去的。”

雅媚看看她脸色,倒也还好。又看了眼陶骧,正要说他两句,便听到外面车响,“是尔宜回来了吧?”

她话音未落,尔宜从外头进来。

一身的衣裙湿了个透,脸上更是不成气色。

静漪吃惊,先起身过来,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

尔宜接了毛巾,擦着脸上身上,被静漪一问,仿佛一肚子的委屈可找着地方倾诉了,断断续续地说:“可气死我了…早起原本好好儿的,下了楼看到报纸就气炸了肺。报纸上那都胡说些什么呢?”

静漪因没看报纸,尔宜这样言辞激烈地说着,她也有些发蒙。倒是雅媚在一旁说:“你跟那些小报制气么?照那小报上,你二哥私生的闺女都好几个了呢。难道我还要去理论?”

“雅媚!”陶驷叫道。

他看了眼低头吃蛋糕的瑟瑟,还好瑟瑟头都没抬。

“我打个比方,你慌什么?”雅媚说。

尔宜原本生气呢,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一笑,可马上又气红了脸,说:“那也不能乱写…七嫂,报纸上说,是我和白文谟一起…一起…出的事。写的乱七八糟的,这以后还叫我怎么见人?还说我在医院里躺着,人事不省——我就叫他们报馆的人看看,到底是谁人事不省!”

静漪问:“你去报馆了?”

“我还能不去报馆?我若不去,他们当我真的死了么?”尔宜绞着毛巾,满面通红,额上全是汗。

静漪便说:“快些上去换了衣服,小心着凉。”

“七嫂,我现在全身都是火,才不会着凉呢。”尔宜大声说。

“八姑,喝口水。”瑟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在几个大人身边,忽然冒出她的小脑袋瓜来,手里还真捧着一杯茶水。

尔宜就算是再火爆的性子,看到瑟瑟那娇嫩的小脸儿,也不得不暂时收敛,接了茶,轻声说:“谢谢瑟瑟。还是瑟瑟疼八姑。”

看她喝着茶,雅媚牵了瑟瑟交给她的看妈,回来又说:“你也是。不是不让你去讨个公道,可哪儿用得着你上门去呢?他们这种小报,卖的就是这份儿危言耸听的钱。你闹上门去,反倒又给了他们好材料。等明儿的报纸出来你看,一准儿是陶尔宜报馆撒泼,名门闺秀斯文扫地…你哪头儿划算?都不如同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给记者拍两张相片就算了。”

尔宜喝了茶,翻了个白眼给雅媚,说:“二嫂,我当然知道这才是个好法子。可我等不了,今儿我就要他们好看。”

静漪悄悄让人给她又倒了杯茶,说:“你坐下来慢慢儿说。”

她站在一旁,听尔宜粗声大气地说着怎么出了门就让司机带着自己去报馆,怎么冲上报馆去,怎么找了主编,又逼得报馆的馆长出来亲自同她解释…在尔宜的叙述中,她自己就像是个英姿飒爽、雷厉风行的女英雄。一来一去之间,就把报馆闹了个天翻地覆…“我就不想看着他们那幅嘴脸。这还是报人么?有本领写时评、写政论,去议论国家大事去,逮住我一个弱女子,胡乱编排些不堪入目的风流韵事,毁人名誉,真枉为文人!”尔宜愤愤然。

静漪开始以为尔宜不过是一时愤慨,头脑一热就冲上去了,听到后来这番话,倒也不是没有见识。她便拍了拍尔宜的肩膀,说:“只是你这一来,陶家姑奶奶的暴脾气,可算是出了西北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尔宜擦着额上的汗水。

“你自个儿去的?”这时候,陶驷才问。

“嗯。”尔宜回答。

陶驷皱了眉,不相信似的,“没带人、没带枪?”

“没有哇!我哪儿来的枪?”尔宜说。

“阿图!”陶骧喝道。

“在!”图虎翼从外面进来。

“派了几个人跟着八小姐去的?”陶骧问。他坐在那里,闲闲地。

尔宜叫道:“七哥,真没有人跟着啦!”

图虎翼没吭声。

静漪也看了他。

“阿图?”陶骧又问。

“没几个人。连我在内,三个。”图虎翼说。

“阿图?”尔宜惊叫。

“是。八小姐出门,我们怎么可能不让人跟着。不过知道八小姐也不是轻举妄动的人,我们也没预备往大场面折腾。”图虎翼说。

静漪看着他。

他在静漪明若秋水的目光下,咳了咳,说:“就是…在报馆门外,同巡警谈了谈天气。”

“你们威胁警察!”尔宜大声说,“我说怎么报馆里的人嚷了半天报告巡警,都不见人来。我还预备着被巡警抓走,好把事儿闹的更大些呢。谁晓得他们报馆的总负责人都出来安抚我…说真的是一场误会,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你以为,就凭你?”陶驷说着,瞪了图虎翼,“你也是胆大,怎么就不先报告一声?这是什么地界儿,万一出点儿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报告二少爷,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图虎翼说。

陶驷点着他,回头对陶骧说:“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胆大包天。”

陶骧对图虎翼挥挥手让他下去,好整以暇地道:“这算什么胆大包天?谁不知道我们西北军跋扈,不久跟巡警聊聊天,做什么出格儿的事儿了么?”

“七哥说的对。二哥,要我说那报馆就该吓一吓。若是他们还敢乱写…”尔宜还没说完,就被陶驷瞪的住了口。

“好了好了,尔宜没事就好啦。这个事情,御之,这事儿你还是跟博雅打个招呼的好。他管新闻的,让他留意下,省得有麻烦。”雅媚提醒着陶驷。看陶驷兄弟两人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又担心尔宜再说下去,陶驷还要教训她,就趁机推着尔宜出去,陪尔宜上去换衣服了。

静漪也走开,她关门的工夫,听到陶骧说:“二哥,早几年我还没回来,西北军跋扈的名声也都传遍了。如今就算是收敛,也别把西北狼的牙磨平了…”

门一关,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小姐,”秋薇看她一脸疲色,“上去歇会儿吧,二少奶奶说,出门还得一会子呢。八小姐要洗澡换衣服去。”

“不用。”静漪说。

秋薇跟在她身后。

客厅里空荡荡的,静漪闻到花香。

转头便看到一大瓶栀子花。极新鲜,叶子上都沾着露水。

她留意着,客厅里还不止一瓶栀子花呢,难怪处处都有花香…就连钢琴上也放了一瓶。

静漪走过去,坐在琴凳上,看着外面。

雨下着,庭院里的一切都湿润润的。

深深浅浅的绿色满目,倒让人心里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