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芳姐姐,我这里还有病人要照顾,就不留你多坐了。改日有空,我们再聊。”静漪起身欲送客。

任秀芳看了静漪,知道自己已经失言,索性便

道:“凯瑟琳,我也有句话同你讲。从前我颇欣赏你敢做敢为,想着你与那等豪门贵妇大有不同。到今日我才知道,朱门高第终有一日会框灭了人的心性志气还在其次,对生命会变的麻木不仁更可怕…请留步,凯瑟琳。”

静漪见她如此,也不辩白。门房听差仍候在外面,她吩咐听差送任秀芳,叮嘱让车子送回。

任秀芳见静漪仍礼貌迎送,真让她当面也发不出火来,虽心中既疑且愤、细思甚恐,无奈也只得暂且离去。

她走后,静漪独立良久,回来照顾麒麟儿吃了药。

麒麟儿病中,虽懂事乖巧,毕竟难受,哼哼唧唧的,只是要见他父母亲。静漪守在一旁便觉得更揪心,无论如何的安慰他总是隔靴搔痒,不见效果。直到药力发挥作用,麒麟儿昏沉沉睡着,仍嘟嘟哝哝地叫娘…

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二十七)

静漪叹口气,麒麟儿攥着她的手,始终不放。静漪想起陶夫人也病着,看看时间还不算晚,理应过去探望。好容易等着麒麟儿睡沉了,她才得便离开。

秋薇陪着静漪去陶夫人那里。主仆二人只提了盏灯笼走在小巷里。秋薇恐怕静漪心神不宁失足跌了,每到一处关碍便提醒她留神脚下。

静漪经过谭园门口时看了一眼——大门紧闭,门口悬挂的两串大灯笼照的门口亮堂堂的,内里境况却半点不透——她总觉得今晚宅子里仿佛格外的寂静。走在路上,只偶尔遇到巡夜的家丁或是当值的家仆,看到她们远远便避开了。

静漪走着走着心思倒越发沉下来。

陶夫人的院子里比平时也更安静些似的。静漪走到院中竟连一个人都没看到。她让秋薇等在门外,自己敲门进去。陶夫人的大丫头珂儿出来,轻声道:“七少奶奶,太太正在吃药。棼”

静漪站下,见珂儿没有往里请她,点头问道:“太太好些了没?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不妨事,吃过药好好休息就是了。”珂儿说。

静漪当然明白陶夫人是气出来的毛病,于是又问:“已经歇下了?归”

珂儿忙说:“并没有。太太想换换衣服再见少奶奶…大夫一走,太太换了衣服。本以为少奶奶和少爷不会过来了…”

静漪怔了下,轻声道:“太太也太讲究了。”

珂儿轻声道:“太太是这样的。”

她们正说着,里面陶夫人让进去,静漪便叫了声母亲,推门进房。屋子里确有药气,淡淡的,被檀香压着,并不明显。静漪抬眼看时,陶夫人果然穿戴整齐地坐在罗汉床上,看到她进来,一边让她坐了,一边让珂儿去给静漪盛碗燕窝,说:“你今日也辛苦了,过来坐坐一歇。”

“母亲身体不适,怎么不上床去?养养精神也是好的。”静漪看陶夫人一身蟹壳青色的绸子裙褂,整齐的衣着,让她端直地坐在那里,与往日一般显得威严。从她的脸上,粗粗一看,根本看不出病容。只是仔细端详,会发现陶夫人眼窝深陷,眼睛也布了血丝…她这么想着,好像从她头一回见到陶夫人,她始终是整齐的,有时甚至生出硬刻板之感。

她是儿媳妇,在内室见她,还要穿的如此正式。

“没有妨碍。我还想去看看老太太和麟儿。”陶夫人发觉静漪在端详她,从容地说。

静漪心知她大约是在撑着,声音还是听的出疲累沙哑,有心劝她不要出去了,但看她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听劝的。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沉默。珂儿将燕窝放在她手边,悄悄退下。

“麟儿怎么样了?”陶夫人见静漪沉默,问道。

静漪忙答道:“不太好。服过药,烧退了些…还是一个劲儿地说胡话。”

“说胡话?”陶夫人低头,整理着她的袖子。“找他母亲吗?”

静漪望着她宽阔的袖子滚的二指宽的淡金卐字不到头的边,低声道:“是雪中悍刀行TXT下载。一直在喊娘。母亲,麟儿在病中,是不是…”

陶夫人说:“不行。”

“只是见一见。他们总是母子。母子连心,母亲。”静漪说。

“麟儿没有这样的母亲。”陶夫人声音里终于透出冷酷来。

静漪握紧了手。

“让你照顾麟儿,是老太太的意思。为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往后要你照看他的时候多了,这会子你就这样起来,可怎么向老太太交待?”

静漪坐直了,道:“母亲,我喜欢麟儿,愿意一直照顾他,可是我代替不了他的亲生母亲。”

陶夫人站了起来,静漪也要跟着起身。陶夫人摆手让她就那么坐着。

她看着陶夫人盯了自己,目光冷冽而犀利。过了好一会儿,陶夫人方转身,背对着她,抓起香炉罩子来,抓了一把檀香屑丢进去。

“并不是让你代替。如果你不能当此重任,那只好由我亲自照料了。横竖,”陶夫人从胁下抽了手帕出来,擦着手,回头看着静漪,“虽隔了这么多年,我也并不是没有带过没了娘的孩子。我照样能把孩子养的好好的。”

静漪心头一震。

“太太,七少爷回来了。”珂儿在外面禀报。

静漪从陶夫人面上立即看到一丝迅速闪过的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她还是觉得心头的震颤又在加剧…

“母亲。”陶骧进了门,见母亲和静漪都站着,便问:“母亲这是好些了么?”

陶夫人见到他,似甚是欣慰,说:“吃过药好多了。你可是刚刚回来,怎么就知道了?”

陶骧看了她,说:“有事情同父亲谈,听父亲说的。”他说着,让陶夫人坐了,自己却没坐,摘了军帽,接过静漪递上来的一碗冰镇酸梅汤。

静漪在他身边站着,等他把酸梅汤喝了。

陶夫人微微仰头,看着儿子和静漪。静漪不声不响地等着儿子,那目光真像是静水柔波…她轻轻一咳。

静漪收了碗,退在一旁,听着陶骧坐下来,和陶夫人说着话。似乎是见了陶骧,陶夫人格外要硬朗一些,方才她还有些病容,此时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尽管如此,听说嫡母还要去萱瑞堂时,陶骧硬是不许。在他的坚持下,陶夫人终于同意今晚不再出去。

陶骧看着时间,嘱咐珂儿和齐妈好好照顾陶夫人,带着静漪告辞出来。

图虎翼和秋薇在廊下站着等他们,看他们出来,忙过来。图虎翼另取了一盏灯笼来,和秋薇先下了台阶。

陶骧出来房门却不说话了,走在前头,距离静漪两三步远。

静漪默默地走在他身后。

陶骧转脸看她,朦胧的灯光下,她的面容极是柔美…他似是觉察什么,踏出院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上房廊下,嫡母扶了丫头,正站在那里,眺望。

他脚下一停,静漪也跟着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也不禁一愣。

陶骧牵了静漪的手,回身对陶夫人微微鞠躬,看她对自己挥手,才带着静漪跨出院门。他的掌心灼热,静漪的手渐渐出汗。

她偷眼瞧他,见他板着面孔,不知在想什么,她有点担心。

不知为何,此时她看着他的样子,莫名就心疼起来…她牵了他的手,站下,轻声叫道:“牧之?”

图虎翼和秋薇似没有察觉他们两人站下了,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

灯笼一远,光就更弱了些。

静漪靠近陶骧些,仰头望着他,听他说:“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他将她再揽近些,语气是散淡的,似乎还有些无奈。

静漪鼻尖几乎蹭到他的胸口,高跟鞋踩在他脚上,她忙扶了他的手臂,想退开些,他却不在乎地依旧这样同她面对面站着。

她怔了好一会儿似的,说:“任大夫今天来找我了,向我打听消息。”

陶骧点头,等她说下去。

静漪吸着气,说:“我回绝了她。”

陶骧低声问道:“心里难过?”

“嗯。”静漪承认。

陶骧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是我看着麟儿…”静漪吸着气,把陶骧身上的味道,吸进了鼻腔。虽是夜了,还是热,他身上也热烘烘的。“牧之,麟儿有一天会长大…”

静漪哽住。她想想麒麟儿的那张小脸,口口声声地喊着娘…

“我们谁也替代不了的。”她声音低低的,似是叹息。

“静漪,大哥会处理的。”陶骧冷静地说,“人,已经在他手上,要怎么办,都随他。他只是身残,并非头脑不清醒。”

静漪听着陶骧冷冰冰的声音,背上的起栗。

她想从陶骧手中抽出手来,陶骧紧握着不放。

“听明白了?”陶骧问。静漪的反应倒是在他意料之中。

静漪使劲儿抽手,终于成功。

静静地,两人在暗暗的夜色笼罩之下的巷子里对立着,空气里有股紧张。

“你也是这么回复她的?”静漪喉咙发紧。

陶骧下巴抽紧。

静漪见他不响,转身就走。

陶骧两步便追上她,静漪愤而拂开他的手,望了他说:“我说过的,你身上有别的女人味道的时候,别碰我。”

静漪转身便走。

陶骧站住了。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来,很远便有人叫他七少爷。他听出来是父亲身边的史全。

“七少爷,老爷让七少爷回去书房,有事相商。”史全说。

陶骧再回头,静漪已经走远了…她穿着白色的洋装,一步迈不了太大,可是步速极快,像是随时都能飞起来。

【第十九章完】

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一)

【第二十章且真且深的缘】

哈德广对陶夫人禀报说符太太求见时,程静漪正在陶夫人处与她商议明晚在府中设宴招待法国大使夫妇一行诸般事宜。

陶夫人问道:“说什么了么?”

“并没有。”哈德广答道。

静漪提了笔,往账本上添着字。她专心帮婆婆誊完这几笔细账,只当是没有听到哈德广回话——符家之前也来过人,求见符黎贞,就没能进得了大门。对外说的都是大少奶奶生病不便见客,听差照着吩咐阻拦也是情理之中。符太太想必没有在陶家门上碰过这样的钉子,如此锲而不舍,看样子是非要个说法不可的…棼…

“请她进来吧。”陶夫人说。

“是。”哈德广应着去了。

静漪在账本上勾了最后一笔,溜了一眼,拿给陶夫人看。陶夫人接过来便合上账本,问道:“三小姐昨日在老太太那里,赞了老太太那里的点心好。今儿你替我们回访,记得带上些。三小姐的确是客气的很,点心倒真的是此地独有的。轨”

静漪点头称是。昨天无瑕夫妇来拜访,只逗留小半日,却甚得陶家上下的心思。尤其老夫人,极是喜欢无瑕。无瑕透露了大使夫人很喜欢看戏,是个内行。陶家刚为老夫人做寿特地请过名角来唱堂会戏,时隔几日,依旧原班人马请来再唱一场。

陶夫人一样样地同静漪商议,静漪也一样样地答应着。

“老七一早就出门了?”陶夫人问道。

“是。”静漪回答。

一早她还没起床,他已经走了。他要陪同父亲与大使会谈,日程应该排的满满的…这样,今天她和他碰面的机会也就少了。

她想着,低了头。

耳边的发卷儿垂下来,她抿到耳后去。

昨晚回去,早早就让秋薇关了房门。麒麟儿就照她的意思,仍被安置在他们房中。他回去的很晚,还是进房看了麒麟儿,才去楼下房里睡的。她和秋薇守着麒麟儿,几乎一夜没合眼…伏在麒麟儿身边沉沉睡去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朦胧间是听到他说话,近在咫尺,也许就在床边,她却没睁眼…

“麟儿今天怎么样?”陶夫人又问官路红颜

静漪的神色有些奇怪,她细瞅了她一眼。

“早起退烧了,只是精神不济。”静漪忙回答。

陶夫人点着头,说:“慢慢儿养着,怕是没那么快好起来。”

静漪听了点头。陶夫人顾虑的,也正是她担忧的。麒麟儿蔫蔫儿的没精神。看他这样,她倒宁可他精力充沛地哭闹着要见爹娘了…

“是。母亲放心。”静漪说。

听外面禀报符太太到了,静漪想着陶夫人同符太太会面,自己是不便在场的,便要起身。陶夫人却让她坐着,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静漪听着陶夫人低沉的嗓音,用的是“请”字可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别扭。她不由得正襟危坐。过了一会儿,符太太被请了进来。静漪看到符太太,还是起了身。

符太太显然因为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而面有不悦之色,但见静漪也在这里,压住了心头的不快,尽量和颜悦色地问候过陶夫人,又来问候她:“七少奶奶这一向可好?”

静漪看符太太面上除却不悦,神色也有些仓皇,人更是瘦的简直脱形。她想起上回在医院里遇到她时那副难过的样子,此时更见憔悴,也有点不忍,轻声回答:“好。让您惦记了。多谢。您请坐。”

符太太这才坐了。

陶夫人等珂儿上了茶,示意跟前的人都退下,说:“符太太请喝茶。不知道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符太太也不喝茶,就说:“夫人,这两日我家中有事,遣人来府上见麒麟他娘。可没想到的是,来人连大门都没能进来,只说是病了不能见人;我听闻她也病了,自是担心,摇过电话来问,电话总是不通的。我虽是着急,正逢我那二女儿也有些不好,拖到今日才能来探望。也想着若是她无甚大碍,或者能蒙夫人准许,容她去看看她妹子。夫人,麒麟他娘什么病?病的厉害么?听说前儿老太太寿宴上她还好好儿的呢。再者,我素来知道府上规矩大,门禁森严,可今日特登门来探望病人,门上听差竟将我拦住…夫人,还望夫人告之,这是为何?”

静漪听着,符太太语气柔软,言语却很有条理。听起来自是有些愤然,却也算表示的恰到好处。若在平时,这是既不会触怒陶夫人,也能表达她不满的了。她不禁想到符氏姐妹,无论如何,符氏姐妹的修养都是极好的。大约是因为有这么一位母亲的缘故。

符太太说完,等着陶夫人答复。

陶夫人从容地端了茶碗在手中,似乎面上还浮起些许笑意来,低声道:“太太问的好。您今日既然来了,也省得我去说。大少奶奶的确是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究竟是什么病,不如请太太自个儿去问您的女儿。”

符太太怔住,看了陶夫人。陶夫人不冷不热的样子,让她像遭到了羞辱一般,脸上登时就红了。她本想张口质问,又觉得蹊跷,不得不暂且忍下来,说:“既然这样,夫人,我这就去探望她。还劳烦夫人让人引路。”

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通身上下虽还维持着文雅的气度,脸却已经成了猪肝色。

“这是当然。来人!”陶夫人稍稍抬高声浪,珂儿应声进来,“让齐妈送符太太去见大少奶奶。”

珂儿答应着,请符太太出门。

符太太刚要走,陶夫人却又说:“太太稍等。有几句话,要嘱咐您。”

“夫人请讲。”符太太强压着心头的火说道。

陶夫人见她着急见长女,反而拖了一拖,才说:“大少奶奶的病,太太问明白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办逐梦师TXT下载。届时太太不看着陶家,也看着麟儿些。该怎么着,太太是最明事理的人,必是晓得的,我也言尽于此。”

符太太听的手都在哆嗦了,弯弯的眉竖起来,也不声响,拂袖而去。屋子里终于恢复一派寂静。静漪坐在那里,简直能听到自己的气息。她看着陶夫人,仍旧是端着茶碗,动也不动定住了似的,只管盯着自己手中那碗茶…怕是连茶碗里有几片茶叶都该数清楚了。她刚想开口说自己该出门去给大使夫人送请柬了,就见陶夫人猝然甩手,手中茶碗呼的一下飞了出去。热茶泼在丝绸地毯上,迅速洇了一片。

静漪见她发作,急忙站了起来。

陶夫人手按在桌上,手上的翡翠戒指微颤,碧莹莹的光芒都颤巍巍的,显见她是花了极大的气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没有爆发出满腔的怒气来。

静漪一声不响地站着。

陶夫人看了静漪,说:“并没有你的错处,不用怕。”

静漪心兀自砰砰乱跳。

她从未见过婆婆这么失态…若是可以的话,婆婆可不止是要把茶碗扔到符太太身上去的。

陶夫人说:“幸好是你在这里。若不是你在这里,我怕是这碗热茶要泼到她脸上去了。”

“母亲身子才好些,息怒。”静漪说。

“时候差不多了,你去吧。记得早去早回,我看麟儿如今也离不得你。”陶夫人说。

静漪点着头,却没有立即离开。知道陶夫人到了吃药的时候,她吩咐珂儿叫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杯盏。汤药送到,她又伺候了陶夫人将药服了。

陶夫人看着她在自己跟前忙碌着,周到细致,忍不住说:“行了…我这里倒不用你这么尽心。你把用在上人们身上的心思,多分些在老七身上,别总同他因为些小事怄气,也就是了。去吧。”

静漪知道她已经平静多了,才退了出来。她赶着回房看看麒麟儿,见他睡的安稳,换衣服出门。

下楼时看到月儿捧了一大捧的栀子花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先没来得及把花放下,抱着花守在门边等着送她出门。

静漪经过她身边,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看,问道:“怎么不早不晚的送花进来了?”

这大捧的栀子花新鲜的很,且香气馥郁,片刻她便觉得自己衣袂沾香了。

“不晓得。花匠刚刚送进来,只说是给少奶奶的。少奶奶,这花真香,摆在哪儿好?”月儿问。

静漪边下台阶,边说:“收着吧。孙少爷病着,这花别犯了忌讳。”

“这有什么忌讳的,不过是伤风…栀子花好看,也不知是谁这么有心呢?”秋薇跟着静漪,悄声道。

静漪也不出声,脚步是越走越快…

车子驶出陶府,经过大门时,秋薇喊司机老张开慢些,问:“小姐,那是不是符家太太?”

静漪看出去,门口的马车边站着的那位衣着素雅的太太,正是符黎贞的母亲。

她还没出声,就见符太太一头栽倒在地。

“停车!”她吩咐。

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二)

老张刹住车,静漪不等他下车替自己开车门,便开车门下去。

大门口已经乱作一团。

符太太虽然晕倒,听差和卫兵都是男人,不方便上前搀扶,只有符太太的使女跪在她身旁,也显然已经吓的慌了神,不住地摇着符太太的身子喊着太太。

静漪过来一看,一把拉开那使女,说:“别乱动她。”

她说着也跪下去,将符太太身子放平。看着她双目紧闭、面上通红,她俯身替她检查,问:“符太太平时可有什么病症?棼”

“我们太太身体好的很。就是这些日子,二小姐不好,太太吃不好睡不安已经有日子了…”使女带着哭腔。

静漪掐着符太太人中穴,待她一口气呼出来、僵硬的身子软了软,低头轻拍着她面颊,说:“符太太,您醒醒…认得我嘛?”

符太太睁了睁眼,旋即又闭上,缓缓地点了点头诡。

静漪看她别说没了先前在陶夫人面前的底气,也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精气神,还是想挣扎着起来,无奈是动不得了。

静漪抬头一看,叫了两个听差过来,道:“送到我车上。”

符太太抓着她的手,无力地说:“七少奶奶,不用了…”半闭半合的眼,眼泪是滚了下来。

静漪便说:“顺便的。”

她起身,等听差将符太太抬上车子安置好,自己才上了车。

“府上在哪里?”静漪问使女。

“太太这些日子日间都在玉泉巷二小姐处的。”使女带着哭音,扶着符太太,“太太您快醒醒。”

静漪坐在她们对面,回头对张伯说:“去玉泉巷,张伯。”

符太太勉强挣扎着起来,本还想撑住,却忽然间拿着手帕盖住脸,哭将起来。静漪坐着,亦不便劝解。车厢里闷热的很,她觉得不适,这才想起来摇下车窗来。风吹着纱帘呼呼作响,干燥的风割的脸上皮肤发疼…她听到符太太猛猛地咳嗽,转脸去看时,听到使女惊慌大叫。

符太太咳出血来,脸上不一会儿由白转灰,晦暗可怕。

静漪晓得她这是急火攻心,摆手让使女不要慌张。幸好此时车子已经到了玉泉巷,车一停,她扶着符太太,让使女进去叫人来。8

使女却仍是满脸惊慌,说:“七少奶奶,家里…没有男丁太白剑仙。”

静漪一怔,秋薇在一旁听了,皱眉道:“你是傻子么,难道丫头婆子没有力气大的?”她说着,看看静漪,叹口气,到符太太身前来,扯了她的两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背起符太太便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