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乔面带迟疑,目光在唐慕瀚的俊脸上巡视了片刻,仿佛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可信。片刻之后,她才问道,“唐公子,你和司空哥哥可有书信来往?能不能帮我传封信给他?”

唐慕瀚虽不明白陆乔的用意,但还是客气地应道:“这不难,陆小姐只管写下来,我正要差人去给子唯送信,可一起将你的信带过去。”

陆乔听了唐慕瀚的话,脸上绽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她接过唐慕瀚命人取来的笔和纸,略一思索,随即落笔勾画了起来。写下寥寥几笔之后,她将信折叠起来,交与唐慕瀚道:“务必将此信交给司空哥哥。”

“就这样?”唐慕瀚微感诧异,他本以为陆乔会多写上一些,毕竟她这样焦急地找司空曜。

陆乔点头道:“相信司空哥哥看了信,就会明白其中的含义。”脸上闪过一抹难以参透的黯然,她向唐慕瀚告别,“唐公子,我先回去了,我今日来过这里的事情,你千外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怕是你也会有麻烦。”说罢,不等唐慕瀚多问,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唐慕瀚望着她纤瘦的背影,忽然有种说不上的不祥预感,他出言想要叫住陆乔,但顷刻间,她已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唐慕瀚从怀中取出自己方才写好的书信,在信的下方,提笔又添上了几行字,这才将陆乔的信和自己的信放在了一起。封好信笺之后,他郑重地吩咐唐六:“你立刻找个可靠的人,让他务必亲手把这信送到司空大人的手中。”

转眼又过了两日,但查案却无任何进展。这天一早,收拾停当,司空曜便拉着柳芸儿,牵了马向门外走去。柳芸儿还没来得及发问,皓月在门口处迎了上来,好奇地问道:“大人,今天我们要去哪里?我也去牵马过来。”

“不必了。”司空曜笑道,“我和芸儿今日不查案,要去踏青。”

柳芸儿望向司空曜,诧异地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去踏青?”

“我们来到柳家镇多日,也未曾到周围走走,欣赏一下这里优美的风景。既然查案没什么发现,我们不如四处走走,多亲近自然,说不定头脑会更加澄明,也许会想到新的线索。”司空曜含笑解释。

“大人所言甚是,我们也跟着一同去。”皓月接口道。

成风看了一眼皓月,“你没听到大人说,他想和芸儿姑娘同往么。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皓月瞪了成风一眼,不服气地辩驳道,“我这也是为了保护大人和芸儿姑娘的安全。”看着二人,司空曜和柳芸儿不禁轻笑出声来,融洽轻松的气氛,顿时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司空大人,这可是要出门?”话音刚落,魏知县带着几名官差,出现在了门口。

“哦,原来是魏大人。”司空曜点头招呼,顿了顿,又客套地问道,“不知那日魏大人匆匆从衙门赶回家,家中之事可处理好了?”

魏知县一怔,旋即尴尬地笑道:“让司空大人挂心了,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家那个小妾,竟背着我,同方知州私下勾搭上了。我若不回去,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柳芸儿望着愤然的魏知县,显得若有所思。略作沉吟,她追问道:“颜夫人和方知州承认了?”

“这种苟且之事,他们哪还有脸坦白?若不是如玉的侍婢,无意撞见他们在后花园私会,然后告知于我,我恐怕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我那日质问如玉,她没承认,但也未否认。而那个方知州,亏我还把他当做同门知己来款待,他虽然当时坚决否认,可第二日一早,便只字未留地跑了,这不正说明,他心里有鬼么?”魏知县余怒未消,咬牙道,“这次算他跑得快,下次再让我见到他,就算他的官职在我之上,我也定要讨回这笔账!”

“魏大人也不必太在意,毕竟此事没有确凿的证据,是那丫环看错了也说不定。”司空曜劝道。

魏知县摆摆手,“算了,我家里的那点事,不劳司空大人费心了。今日大人要去哪里?下官陪您一起去。”

“我家大人要和芸儿姑娘去游山玩水,连我们都不带,魏大人您领着这么多的官差跟着,怕是不太合适吧?”司空曜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皓月抢先戏谑地道。

“皓月不可无礼。”司空曜斥道,但语气中却无太多责怪之意。

他转过头,看着魏知县说道:“魏知县,我今天不办公,想让芸儿做向导,领着我在柳家镇四处看看。你去忙衙门的事情吧,无需陪我们。”

“但…”

“我们先行一步,成风、皓月,你们替我送送魏大人。”司空曜说罢,翻身上马,轻轻一拉柳芸儿,让她端坐于自己的身前。他不再正眼看魏知县,一夹马腹,便策马扬长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柳芸儿转过头,望向身后的司空曜。

“去一个能够让我们两人独处的地方。”

“独处?”柳芸儿低头凝思,诧异地道,“现在不是就只有你我二人么?”忽然她若有所悟,对上司空曜含笑的眼眸,“你是说,有人跟踪…”

以食指轻点她嫣红的唇,司空曜缓缓地摇首示意,压低声音地道:“心里清楚就好,无需说出口,想不想甩掉那些监视的人?”

柳芸儿点点头,牵唇一笑,“我知道你有办法。”

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神情,司空曜收紧了手臂,叮嘱道:“芸儿,你抓紧了。”话音才落,他低喝一声,坐下的马儿发出一声嘶鸣,随即迈开四蹄飞奔起来,扬起一阵烟尘,很快便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这时,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小路上,望着两人一马离去的方向,他伫立了良久,随即一个旋身,像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隐匿了身影。

柳家镇的不远处,一条清澈的溪水沿着垄地的一侧,蜿蜒流过,溪水冲刷着溪中的青石,发出美妙的声音,阳光穿透清水,投射下斑驳的树影。而垄的另一侧不远处的田地间,几名农人正在低头忙碌着迟来的春耕,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里应该很安静。”柳芸儿侧身坐于溪旁的一块大石上,望着蹲在溪边的司空曜。

司空曜任清凉的溪水流过指缝,洗去手上的沙尘后,他这才起身走到柳芸儿面前,随即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注视着她道:“应该是没跟来。”

“跟着我们的是什么人?”柳芸儿轻问。

“不清楚,但这人的武功不错,他已跟了我们多日,我这几天才发觉的。”司空曜答道,“想来他是魏知县派来的可能性很大,但魏知县的身边,似乎又没有功力如此深厚之人,除非魏知县将他隐藏得很好。”

“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柳芸儿顿了顿,司空曜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两人同时开口,“张正。”

“子唯,你是说,魏知县派了张正暗中监视我们,而这张正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司空曜微蹙起眉,“我也不能确定。”

“反正时间久了,他总会露出马脚。”

“其实今日一方面是为了摆脱跟踪的人,一方面也是为了这个。”司空曜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到柳芸儿的手中,“慕瀚来信了,你看看。”

柳芸儿闻言接过信,打开后,仔细端详了起来,不觉间微微蹙起眉头,“西域开始屯兵了,莫非要与我们交战?这消息,皇上知道么?”

“看来西域并不满意我们处理的结果,毕竟我们没有抓到幕后主使之人,西域这般,也在意料之中,想必皇上不会全然不知。但当前以西域的兵力,西域应不足以和我们相抗衡,就看皇上打算怎样应对了。”司空曜分析道,“但我料想若开战,西域不会打毫无准备之战,而此事只是西域的一个借口罢了。”

“如此说来,使节被杀也绝非意外,那幕后指使者很可能与西域有关联。”

“我看我们要尽早解决这里的事情,然后回京去看看形势,也好为皇上分忧。”司空曜沉声道。

柳芸儿侧目打量着面容坚定的司空曜,不禁回想起,秦子轩让她监视司空曜的话,她不明白,秦子轩为何会怀疑这般正直的司空曜。

“这封信又是何意思?”柳芸儿打开另一张折叠的信纸,不解地问道。

纸上并无任何字,只有一上一下两幅图,上面的一幅图,似乎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而下面的一幅图甚为奇怪,是三个并排而立的人,三人中,分列左右的两人均无五官,中间的一人唯有一张嘴,头顶还戴着一顶帽子。

司空曜摇摇头,“按照慕瀚的信中所写,这是陆乔托他寄来的,说陆乔到唐家找他,神色看上去有点奇怪。”

“陆乔——陆丞相的女儿,是你的未婚妻子?”柳芸儿问道。

面露些许紧张,司空曜望向柳芸儿,赶忙解释道:“解除婚约之事,我已经同乔儿说清楚了,她对于我来说,只是个妹妹。”

柳芸儿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明白,子唯你不用吓成这样,我不会在意的。不过上面这图,看起来颇为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真的?芸儿你好好回想一下,乔儿不会无故寄来这个,许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但又不好明说。”

柳芸儿细细凝思,忽而眼前一亮,她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之前在验尸时,我在西域使节的随身衣物中发现了香囊,那香囊上面也绣有这个图案。”

“莫非乔儿是想说,与西域使节被杀有关的事?可那凶手不是已经找到了么?莫非还另有隐情?”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下面这图又作何解?”柳芸儿问道。

“没关系,也不急于一时,先把信收好,这几天我们再仔细想想,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司空曜将信重又折好收了起来,深远的目光看向眼前的青山绿水,语带感慨地道,“方才经过田边,我看见在田间耕种的那些百姓,却也质朴幸福。有朝一日,我若能够居住在此,身边有芸儿你相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我便知足。”

一张脸庞明艳更胜和煦的日光,柳芸儿牵唇一笑,“如你能够舍下现有的一切,我孤身一人,又有何顾忌?”

“你如今不再是一个人了。”司空曜上前拉起芸儿的手,柔声道,“等你爹的事水落石出,我们就回京和皇上说明。”

柳芸儿含笑点了点头,却明白那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恐怕只是一种奢望。即便查清了父亲的死因,也仍有许多事,等着他们回去解决,并非一言便可成真。即使梦想成真遥遥无期,但只要她心怀这份期盼,幸福便已溢满心胸。

清风穿过身侧,拂起柳芸儿颊边的青丝。司空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那一缕发捋到了她的耳后,随即他向前微倾着身子,将唇温柔地覆上芸儿嫣红的唇上。他的舌沿着她唇的轮廓,轻轻地摩挲,品尝着那份甜美。进而他又收紧手臂,将她拉近,用舌把自己的气息,温柔地送进她的嘴中,引领着她尽情缠绵。柳芸儿羞涩地回应着他,感觉一切的喧嚣仿佛都已远离。唇齿间的气息辗转缠绵,两人似要将这得来不易的情意,融于这深情一吻之中,燃烧起夏至未至的炙热。

在柳家镇附近的一片树林中,樵夫赵大海刚收拾好,正准备回家,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穿过平日不常走的小路,尽早地赶回家。

树林中浓荫蔽日,幽暗而静谧。赵大海走在崎岖的小路上,不禁加快了脚步,一心只想要赶紧走出这片树林。只见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一道黑影在树前晃动,赵大海有些胆怯,一边向前走,一边出声质问道:“谁在那里?”

那人影又晃了晃,却没有回答,赵大海只得壮着胆,又走近了些,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一具尸首被吊在大树之上,正随着风微微晃动,那人无力地垂着头,脸色青白,面目狰狞。赵大海惨叫一声,忙丢下手中的东西,跌跌撞撞地向林外跑去,连头也不敢回。

不久之后,司空曜和魏知县带着人闻讯赶来。看着眼前的情形,皓月瞪大了眼,吃惊地道:“这,这人不是方知州吗?”

众人仔细看去,只见那死者虽面色灰白,但仍能看出他的面目,死者正是知州方子林。司空曜命人放下绳索,将尸首平置于地上。见状,柳芸儿走上前,细细地端详起来,片刻之后,她缓缓地说道:“方知州死了至少三日。”

“三天前不是方知州离开这里的日子么?他怎会死在这里?”皓月疑惑地问。

成风接口道:“方知州离开,我们并无任何人看到,只有…”成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闻言,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的魏知县。

“不错,我们都听到了魏知县曾言及,方知州已离开。”皓月点头道。几人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魏知县当日,提到方知州那愤然的样子。

“你们不会怀疑我吧?我可什么都没干,我堂堂知县,怎会为了这种家丑而去杀人?更何况,我和方知州还是同门。”感觉到了大家的目光,魏知县显得有些急躁。

“盛怒之下,你哪还会想到这么多?魏知县你怨恨方知州,同颜如玉有染,冲动之下杀了他,然后将尸首拖到这里吊起来也不足为奇。”皓月看着魏知县道。

“可,可若是我杀了他,我应该想办法把尸首掩埋起来,却为何要将尸首吊在这里?”魏知县辩驳道。

皓月想了想,道:“许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愤怒,才刻意如此。”

“司空大人,您可要明察,这事真的不是下官所为。”魏知县求救似的看向司空曜,脸上露出似乎百口莫辩的神情,“我没有杀方知州,确实没有。”

久未开口的司空曜摆手道:“魏大人不必紧张,我们等详细查看之后,再作定论。”

柳芸儿蹲下身,开始仔细地查看尸首,片刻之后,开口道:“尸首的背后有刀伤,看伤口大小,应为匕首一类的短利器所致。是因伤口而致命,还是因失血昏迷后被吊而死,我需要回去再验尸,才能确定。”她托起绳索,继续说道,“脖子上的绳索勒痕是倾斜上吊而留下的,说明方知州并非是被人水平勒死的,想必在方知州失去意识后或者死之后,有人在他的脖子上拴住了绳套,然后用力将他拉起吊在了树上。”

司空曜仰头望了望树枝,又低头看了看平躺于地上的方知州,若有所思地道:“虽然方知州瘦弱,但人在失去意识后,身体较平常更重,凶手能够吊起方知州,必定有很大的力气。”

“那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人,是个体格健壮的男人。”皓月从旁道,随即又看了一眼同样瘦小的魏知县,不解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就说,我没有杀方知州。”魏知县赶忙不失时机地为自己辩解。

司空曜沉声道:“我们还是先把尸首抬回府衙,等芸儿确定了死因,再做打算。”

柳芸儿站起身,直直地看着官差抬走了方知州的尸首,随即又出神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绳索。两截长长的绳索中间,打着一个结实的死结,这让她觉得不大对劲。若要吊起一个人,一段绳子足以,为何凶手要用接连起来的两段绳子?万一绳子断了,岂不是前功尽弃?是因为条件所限,还是刻意为之?

司空曜和魏知县坐在后庭,等待着柳芸儿的验尸结果,而正襟坐在他们对面的,则是面带忐忑的颜如玉。不知是方知州的死讯让她恐惧,还是此刻眼前的静默气氛令她不安,她如坐针毡。此时,唯有司空曜依旧镇定,他为自己斟了杯茶,随即气定神闲地饮着,而反观另两个人,似乎全然没有饮茶的心情。

不一会儿,柳芸儿带着皓月,缓步走了出来。魏知县见状,忙起身迎上前,急切地问道:“柳姑娘,结果怎样?”

“魏知县,没必要急于这一时,少安勿躁。”并不理会满面焦急的魏知县,柳芸儿径直走向司空曜。

司空曜含着笑,伸手将一杯茶递给柳芸儿。知道她是有意针对魏知县,但他没想到,平日冷静自持的她,竟然也会这样整人,原来她也有可爱的一面。

接收到魏知县求救的目光,司空曜喝尽了茶,将空盏放回到桌案上,这才缓缓地开口道:“芸儿,我看魏大人等不下去了,你就莫吊他的胃口了。”

柳芸儿牵唇一笑,“死因是背部的刀伤,刀伤自上而下,且一刀致命,人死后才被吊到树上。因人死后血液便停止循环,所以死者脖颈间的勒痕很淡,死亡时间大约是三日之前。”

“我们搜查了附近,在不远处的河中找到了这个。”司空曜挥手示意成风拿来一个木质托盘,随即指着托盘上的一把锋利的匕首道。

柳芸儿凑到近前,仔细地端详,“从大小来看,这应该是凶器,但还要和伤口的画样作比对。对了,子唯你说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距那树林不足一里的一条小溪里。”司空曜解释道。

“柳家镇的水源确实充足,这样的溪流随处可见。”魏知县从旁解释。柳芸儿闻言,显得若有所思。

这时司空曜又道:“三日之前正是方知州离开的那天,也就是说,他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即刻在树林之内,被人杀死了。”

魏知县又紧张起来,立刻辩解道:“我那日分明看到,方知州骑马离开,当时我因为心中愤怒,既未上前告别,也没有派人护送他回去,没想到…”

“你是说方知州走前,并没同魏知县你打招呼?”司空曜问道。

“那是自然,他做出那种事,还有什么胆量?”魏知县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颜如玉。颜如玉因害怕,忍不住微微瑟缩一下。

柳芸儿看着颜如玉,轻声询问:“颜夫人,关于你和方知州之事,你就没有任何要说的么?”

“我…”颜如玉的目光巡视了一下四周,最终落在了不悦的魏知县的脸上,她忐忑地小声答道,“我与方知州其实并未发生什么。”

“什么?事已至此,你还不说实话?”魏知县拍案而起,刚要发作,却又在司空曜的逼视下坐了下来,但口中还是不依不饶,“要不是丫环亲眼看见你们去了花园私会,你还想嘴硬到何时?”

“方知州到客房后,说头疼,想要去花园吹吹风,我便领他去了。可谁承想到了花园,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想要凑上来,我很害怕,于是用尽全力推开他,随即就跑掉了,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过。”颜如玉辩解道。

“如果按照魏大人所说,方知州是因为你的质问,而自觉东窗事发,于是草草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县府。可那树林却并非他回程的路,他又怎会在那里被杀?”略作思索,司空曜说道。

柳芸儿猜测道:“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把方知州约到了那树林中,并且在那里杀了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凶手必是方知州认识的人。”见众人皆点头,司空曜继续道,“看来此事,我们还要继续调查下去。”

“明日我想再去那树林看看。”柳芸儿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还想去那发现匕首的小溪看看。”

“那我就派人去查查看,附近有无方知州认识的,且曾同他打过交道的人。”仿佛是为了早日洗脱自己的嫌疑,魏知县显得尤为积极。

几人商议完毕,便告别了魏知县。刚走出县府,皓月忍不住地说道:“认识方知州的人,不就是魏知县么,还说什么同门,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他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皓月,我们目前并没有证据,说明此事是魏知县所为,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莫要将他视为凶手,否则容易混淆了查案的方向。”司空曜沉声叮嘱。

柳芸儿也凝思道:“确实,这其中还有很多疑点。”

闻言,皓月吐了吐舌头。就在这时,成风忽然喝道:“谁?”柳芸儿与司空曜对望了一眼,像是有些了然。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边,正是县府的总管张正。他看了几人一眼,面无表情地道:“魏大人找我来的。”

“那你快进去吧,别让魏知县等久了。”柳芸儿抢先说道。张正微微一点头,便默然地走进了院中。

“柳姑娘,那人方才分明在偷听我们说话。”成风忙道,“为何就这样让他走掉?”

“其实,我和芸儿早就发现,这张正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们,但目前我们还不知他这样做的目的,所以不可妄动。”司空曜解释道。

“原来如此。”皓月点点头,恍然大悟地道,“我也觉得这人很可疑。”

“总之这几日,大家要提高警惕。”司空曜叮嘱道。闻言,几人皆颔首。

因方知州的死,司空曜一时未给唐慕瀚回信,也暂时搁置了解开陆乔谜题的事。

就在这时,柳家镇来了一个令大家意想不到的人,而此人便是丞相陆一山。陆丞相带着一队兵士,出现在柳家镇,打破了这小镇长久以来的清幽和宁静,就连司空曜和柳芸儿也始料未及。

司空曜闻讯,忙去县衙拜会,而陆一山却淡定自若,仿佛自己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一般。沉吟了片刻,陆一山开口道:“魏廉,子唯,你二人不必拘礼,我算不得出巡,你们随意便可。”

“老师,你为何会突然来此?”司空曜问道。

陆一山放下手中的茶盏,不急不缓地答道:“也算不得突然,魏廉同知州方子林,皆为我当年的得意门生,两人又相距不远,我早有来这里看看的想法,因朝中事务繁忙,就耽搁了下来。前几日我查看各地奏折,突见子林被杀的噩耗,这才匆忙同皇上告假前来。不知此案进展怎样?”

闻言,几人微感诧异,没想到方子林的死讯会传得这样快,更没想到陆一山会为此特地前来。

“我已备好客房,您一路劳顿,请早点休息吧!”魏知县忙道。他的话让柳芸儿不禁诧异,魏知县何以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准备好了一切?是他的做事效率很高,还是他早就知晓陆一山会来此?

“不忙。”陆一山摆摆手,环视着四周道,“我有话想和子唯单独谈,各位可否回避一下?”

魏知县闻言,忙点头道:“当然,当然。”说罢,他带着县府的人先退了出去。

柳芸儿望了司空曜一眼,起身向门外走去,这时忽闻陆一山的声音,“柳姑娘就留在这里好了。”柳芸儿虽颇感意外,但还是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候着陆一山接下来的话语。

“其实我今日要说的事情,也同柳姑娘有关。”陆一山顿了顿,继续道,“子唯,你的话,我也认真考虑过了,若你对乔儿真无意,你们的婚事,我也不便再勉强。我出来之前,也与乔儿说了解除婚约之事,不过她似乎一时难以接受,还需要些时间。”

司空曜怔了怔,面露些许的惊讶,他问道:“老师,您同意解除婚约?”

陆一山点点头,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也应有自己的幸福,非我这个做长辈所能左右的。我能看出来,你喜欢的人是柳姑娘,你既然喜欢她,就要好好珍惜才是。”陆一山说完,意味深长地又看了看柳芸儿。

陆一山的态度,让柳芸儿甚感诧异。查西域使节一案时,他态度坚决,还不惜拿了钱,让自己离开,尤其在司空曜受伤之后,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轻视之意。如今他为何会突然间改变了心意?柳芸儿看了陆一山一眼,仍沉默不语。

“您放心,我们明白该怎么做。”

“对了。”此时,陆一山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乔儿最近有没有和你们联系过?我见乔儿最近有些奇怪,怕她因婚约之事,打不开心结。”

司空曜若有所思地看向柳芸儿,见柳芸儿向他不易觉察地轻微一摇头,他心神领会,对陆一山答道:“我来到这柳家镇已有数日,乔儿身在京城,又怎会同我联系?”司空曜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若是乔儿有消息,我定会告知老师您。”

陆一山颔首道:“看来也只能这样,希望她慢慢地能想通。柳姑娘父亲的事情,你们查得怎样?”

“尚未查到什么头绪。”柳芸儿代司空曜答道。

“那真是遗憾,希望你们能尽快查出真相。”陆一山说罢,向两人摆手道,“老夫想先休息了,你们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闻言,司空曜和柳芸儿起身告辞,随即走出了县府。直到离开县府有一段距离,司空曜侧目看向柳芸儿,小心地询问道:“芸儿,你觉得陆丞相此问,与陆乔的书信有无关联?”

柳芸儿沉吟道:“我只是感觉,陆丞相并未说出实情,子唯你可记得,那时你和我说过,陆乔是同意解除婚约的,但方才陆丞相言及,陆乔因此事而难以接受,这岂不矛盾?”

“当日我和陆乔确实就婚约之事,已达成共识。”司空曜听了柳芸儿的话,也露出疑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