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颔首,都为这未解之事,感到有些忧虑。似乎是想要缓解这话题带来的沉默,柳芸儿看了看桌上,笑道:“没有酒了,我再去取一点来。”说着,她站起身。

“芸儿姑娘,我去就可以了。”皓月忙道。

柳芸儿摇摇头,“我去去就来。”

柳芸儿倚靠在廊前,有些失神。对于方才司空曜等人提及的事情,她并非毫无头绪,当时,她的脑中立刻就浮现出,父亲死前留给她那只有寥寥数语的字条:父若遇意外,你切记不可追查。保你平安,为父心愿足矣。

之前她在京城,只是为了帮助司空曜查案,她从未提及过父亲之事,也还算平安。如今她到刑部,刚开始翻阅关于父亲案情的卷宗,便发生了刺杀一事,这难道只是巧合?当初父亲为何留言,不让她追查?想来父亲死前就已预见到,她若追查下去,必有危险,所以才会留言,加以劝阻,父亲的死果然另有隐情。父亲究竟卷入到了什么事情中,才会如此?

“不是去拿酒么,怎么在此发愣?”

柳芸儿回过神来,指了指手中的酒坛,回身向说话的唐慕瀚笑道:“我拿了酒,正准备回去,慕瀚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是专程来找芸儿你的。”唇边勾起一抹轻笑,唐慕瀚定定地看着柳芸儿,正色地道,“我只是想从你口中,求证一件事。”

柳芸儿似乎隐隐明白,唐慕瀚接下来要说什么。有些话,早晚她都要言明,如今是到了该要说清楚的时候。顿了顿,她轻声道:“但说无妨。”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子唯?”唐慕瀚凝视着柳芸儿。虽然对她的答案,他心中早已有预感,但他仍希望,她能亲口告诉他。

“是。”柳芸儿点点头,毫不迟疑地道,“我无法再逃避自己心中的感情,慕瀚…”

唐慕瀚摆手打断了她,笑道:“我已经很清楚,你无需再说下去。我是你二人的朋友,自当为你们感到高兴,日后有什么事,你们只管开口。”

“谢谢你慕瀚。”柳芸儿不禁感激地道。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心,如有美人在怀,我也可能重色轻友。”唐慕瀚悠闲地笑道,“好了,你还不快回去,里面有人该着急了。”

柳芸儿明白,唐慕瀚这样说,是在为她化解此时的尴尬。他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但对于他的这份情,自己无以为报,唯有将这感谢之情深埋心底,化作期盼,期盼他也能早日找到红颜知己。

唐慕瀚望着柳芸儿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原来放手是这样的难,他只能将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永远地放在心里。

柳芸儿细细地体味着她脸上的表情,并非仇恨,亦不是伤痛,倒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后的淡然。可任凭她怎么问,颜如玉就是不肯再说一句话。

在赶往柳家镇的途中,几人走得很顺利,一路上也并未遇到预期中的袭击。但几人也明白,如此并不意味那幕后之人就会放弃,在没有查明真相以前,他们仍需小心谨慎。

柳芸儿再次踏上归途,心境却大不相同。那时她孤身无依,一心只想着为父报仇,可如今…思及此,柳芸儿掀开马车的窗帘,侧目望向前方,正昂首坐于马上的司空曜,不觉间脸上绽出一抹幸福的浅笑。

司空曜仿佛感受到柳芸儿的注视,不经意间转过头来,眼中漾起一抹温柔。随即他掉转马头,来到车前,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离柳家镇不远了吧?”

柳芸儿微微颔首,“过了前面的岔路,就到镇口了。”

“也只有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才会孕育出芸儿你这般的女子。”司空曜深吸一口气,嗅着微风带来的青草味道,不禁赞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这小地方虽不比繁华的京城,却也似一名灵秀的女子,别有一番风韵。”柳芸儿笑着答道。

“大人您看,前面路口好像有很多人。”此时成风策马来到近前,指着不远处,对司空曜道。

司空曜顺着成风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隐约可见些许人影晃动,但一时难以看清来人的面目。面色一沉,司空曜向柳芸儿道:“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自己多加小心。”柳芸儿关切地叮嘱。

司空曜点点头,又看向皓月,郑重地吩咐道:“皓月,你留在这里,成风和我来。”

安顿完毕,司空曜与成风策马向前行去,片刻之后,便折返了回来。他来到车前,顿了顿,迎上柳芸儿询问的目光,这才迟疑地道:“是魏知县。”

脸色微微一变,柳芸儿咬了咬唇,旋即恢复了笑容,“魏知县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听闻皇上派了巡查御使,于是特地在此迎接。”司空曜解释。

“他倒生得一副谄颜媚骨。”因为父亲的死,柳芸儿对魏知县心怀戒备,于是冷哼道,“如此说来,他是来迎接子唯你的。反正也避不开,我们不妨去会会他,看他有何反应。”

“早晚我们也是要同他打交道的,现在去打个招呼也好。”司空曜说道。

随即几人催动车马,赶上前去,很快就来到了魏知县和衙役们的面前。

魏知县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向司空曜抱拳行礼道:“司空大人,下官已在此恭候多时。”

“有劳魏大人了。”司空曜客套地说了一句,并未正眼看向魏知县,他径自转身,将柳芸儿扶下了马车。

下了车,柳芸儿缓步走到魏知县的面前,冷声道:“魏知县,您可还认识我?”

“当然,下官早听说,与司空大人同行的还有他的红颜知已,想必那红颜知已,就是柳姑娘吧。”魏知县忙讨好地笑道。

柳芸儿低眉道:“我在认识司空大人之前,便认识魏知县您了,我们算是旧识,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魏知县闻言,侧目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柳芸儿,片刻之后,他忽然恍然大悟,惊讶地道:“你,你不是之前那个柳仵作的女儿吗?”

“您终于想起来了。”柳芸儿冷笑道。

“那柳姑娘此番回来是?”魏知县小心地问道。他只知道皇上派了御史前来,但御史此行的具体目的,他却并不清楚。

柳芸儿与司空曜对望一眼后,才答道:“没什么,我只是对当年父亲的死存有疑惑。现在皇上特派司空大人来此,重查此事。相信您会全力配合吧?”

“那是自然。”魏知县闻言,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他仍恭敬地笑道,“这事稍后再说,大人不如先去我那县府安顿下来。”

“魏知县,这里怎么说也是我的家,我们又何必去县府?”柳芸儿道。

司空曜也开口说道:“魏大人,我们在来此之前就商议过了,在柳家镇这段日子,就暂住在芸儿家,你就不必忙碌了。”若是他们住在县府,行动定会受到限制,查案子时,那魏知县定会生出些枝节。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魏知县有点迟疑,“若是怠慢了御使大人,皇上怪罪下来,下官可担待不起。”

“魏大人尽管放心,皇上如果问下来,我自会向他说明。”

听司空曜这样说,魏知县这才应承道:“那便依司空大人您的意思,你们如果需要帮忙,就尽管同下官说。”

“查案一事,还少不了要魏大人相助。我看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芸儿家安顿下来,稍候再同魏大人寒暄。”

“今晚下官在县府设下宴席,为司空大人洗尘,还望大人和柳姑娘能赏脸出席。”魏知县继续道。

司空曜点点头,“自然,待稍作整理之后,我们便会前往,请魏大人先回去等候。”

魏知县安排了几名官差,护送司空曜等人,这才告别返回了县府。

魏知县在房中踱着步,心中有些焦躁不安。他走向椅子旁,刚想坐下来给自己添杯茶,又像是无心于此,重又将空茶盏放回到桌案上。他烦躁地站起身,又走了起来,仿佛要把地板磨穿一般。片刻之后,他忽然向外面高声唤道:“快给我准备纸笔。”

不一会儿,家仆便拿来纸和笔,随即研好墨,一同放到了魏知县面前的桌案之上。魏知县略作思索,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工整的字,他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这才折好装到信封里,交给一旁的家仆,道:“速找人,快马加鞭将这封信送至京城。”

那家仆应了一声,随即拿了信飞快地走出去,差点和匆忙赶来的另一仆人装个满怀。魏知县见状,斥责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禀大人,知州方大人来了,人已等在门外。”

“什么?方知州现在怎么会突然到来?”魏知县惊诧之余,露出几分疑惑。

“说是来迎接巡查御史大人的。”那家仆回道。

魏知县轻声一哼,“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顿了顿,他吩咐道,“你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叫颜夫人出来,其他人随我到门外迎接方知州。”说罢,他迈步向外走去。

柳芸儿的家虽不大,但住下几人足矣,生活物品也都齐备,只是因为一年多无人居住,四处都笼着一层灰尘。

此次为了行路方便,几人并未带太多的随行兵士,所以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来做。一入院内,几人便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皓月与柳芸儿找来抹布和扫帚,开始打扫每个房间,司空曜和成风则找来绳索和锤子,开始固定一些松动的桌椅,修补几处破损的屋顶。几人有说有笑,倒也乐在其中。

转眼间日已偏西,霞光笼上天际,将天空染成一片绚丽的橙红,整个柳家镇渐渐笼罩在一片静谧祥和之中。

见无法再拖延,几人这才略作梳洗,随即应邀来到了县府。

魏知县早已带着人候在门外,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官服,身形略显瘦小的中年男子。见到司空曜,魏知县笑着迎上来,高声道:“司空大人肯赏脸来此,下官深感荣幸。”

“魏知县客气了。”司空曜淡然以对,看了看那名男子,又问道,“这位是?”

“司空大人,下官是本县知州方子林。”未等魏知县回答,那人已经自己介绍道,“听闻巡查御使司空大人今日到此,特来拜会。”

“没想到连知州大人都惊动了。”司空曜笑道。

像是怕司空曜多虑,魏知县从旁解释着:“方知州同我本是同科,当年还曾一起做过陆丞相的门生。对了,司空大人您忘了,去年城郊游湖,我们还见过面。”

心中一沉,柳芸儿微微蹙起眉,不禁想起了那一幕。那时几人从龙家回京,司空曜受邀登上陆一山的游船,她确实见到过魏知县,原来他们和陆一山还有这样的关系。

闻言,司空曜倒没有过多的反应。游湖本就不是他的本意,当时他又因为担心芸儿,饮了几杯酒之后,他便匆忙离去了,所以对席上在座的众人无太多的印象,不认识魏知县和方知州,也不足为奇。

“魏知县,我看我们都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还是进屋入席再叙。”方子林反客为主,提醒道。

听他这样一说,魏知县赶忙道:“方知州说得甚是,司空大人和柳姑娘请入席。”

魏知县、方知州和司空曜、柳芸儿围着圆桌,依次而坐。

魏知县吩咐开席不久,一个身着桃红罗裙的婀娜身影,端着酒壶,缓步走了进来,所到之处留下一阵脂粉香气。一张脸生得艳若春桃,那女子的美虽与芸儿素雅清静之美大不相同,却同样引人侧目。她翩然走至魏知县的身边,开口娇嗔道:“大人,如玉送酒来了。”

魏知县呵笑着接过酒壶,放在了桌上,随即拉着女子白皙细嫩的玉手,示意她紧挨着坐于自己的身边,然后向在座的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去年新纳的侧室颜如玉。”说着,他看了看如玉,笑着道,“如玉,同大家打招呼。”

颜如玉牵唇一笑,百般娇媚,她欠了欠身,不失礼节地道:“如玉见过各位。”

之前她并未见过这位新的小妾,也就是在自己离开柳家镇之后,魏知县才迎娶的。柳芸儿凝神沉思了一会,试探地问道:“看颜夫人不像是柳家镇本地人士?”

“哦,这柳姑娘之前也曾是本镇人,一年前去了京城,此番是同御使大人一起回来的。”魏知县向颜如玉解释着,之后又转向柳芸儿答道,“不瞒柳姑娘,如玉是京城人士,恩师陆丞相见下官多年无后,于去年将她送给下官做侧室,好让她为我延续香火。即便远在京城,陆丞相仍不忘我这不争气的门生,说来下官真是羞愧不已。”

柳芸儿又侧目打量了一下颜如玉,便不再言语,神情显得若有所思。

见状,方子林适时开口道:“为了给司空大人洗尘,下官我先干为敬。”

由方子林带头,几人纷纷端起酒盏,而柳芸儿和颜如玉则以茶代酒,起身互敬。酒席便在波澜不惊中进行着,转眼间席近尾声。酒过三巡,方子林脸色泛红,目光也有些游离,他首先开口讨饶道:“下官不胜酒力,想先告辞去休息一下,免得献丑。”

“县府已经备下客房,方知州可先去歇息。”魏知县应道。

“让如玉为知州大人指路吧。”颜如玉说着站起身。方知州点点头,向司空曜话别之后,便离开了。

和魏知县说了几句应酬的话后,司空曜也告辞,随即携着柳芸儿找到等在门口的成风、皓月,准备返回住处。

“大人,您猜我们方才看见谁了?”皓月神秘道。

“这种丑事也值得你如此兴致勃勃?真是无聊。”成风不屑地哼道。

皓月不服气地反驳:“你自己还不是看得很出神?”

“我只是感到惊诧。”成风面不改色,淡淡地回答。

“好了。”柳芸儿笑着打断这对欢喜冤家,“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说?若不说,我们可就回去了。”

“若不说,我憋在心里难受。”皓月心直口快地道,“我们来的时候,在门口不是看到了那前来迎接的方知州吗?刚才我与成风在此守卫时,远远地看见他和一名红衣女子在一起。”

“那女子只是魏知县的小妾颜如玉,她是送醉酒的方知州回客房的。”司空曜不以为意地解释道。

“那就奇怪了。”成风听闻,不禁疑惑地道,“我见那二人去的地方,并不是后院的厢房,而是侧门外的花园。”

“是啊,大人,芸儿姑娘,你们想,在这等深夜,一男一女跑到僻静无人的花园,去做什么?”皓月若有所指地道,“没想到那小妾如此不安分,方知州才来不到一日,这两人就勾搭上了。”

“你好歹也是个女子,说话矜持一些行不行?”成风不满地斥责道,但语中却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宠溺。

“我是实话实说,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那些礼数绑不住我。”皓月辩驳道,随即吐了吐舌头,并不再言语。

“这是魏知县的家务事,我们不好多议论。这几日大家赶路也辛苦了,还是尽早返回芸儿家休息吧。”司空曜沉声道。

知县府的内堂,魏知县正指挥着人,将落了尘土的卷宗搬到桌上,以供司空曜和柳芸儿查阅。做完这一切后,他坐在旁边,像是在等着柳芸儿等人的下一步安排。

“魏知县,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司空曜见状,向他摆手道。

“还有何事,能比配合大人和柳姑娘查案更重要呢?”魏知县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继续道,“下官也想知道,当初柳仵作的死是否真有隐情。若是下官失职,我自当亲自去向皇上谢罪。”

柳芸儿闻言,只冷冷一笑,却并未开口,随即不再理会魏知县,垂首在厚厚的卷宗里,开始翻找。

这时,一个官差快步走入内堂,来到魏知县的面前,附耳说了几句话。神色一变,魏知县转头求证道:“可是真的?”

“句句属实,您快回去看看吧。”那官差恭敬地答道。

魏知县连忙起身,看了看正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司空曜和柳芸儿,笑着解释道:“下官有些家务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两位慢慢看,我找个人陪着你们,若有问题,你们可以问他。”说着,他对官差道:“去把张总管叫来。”

方才的官差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了一个方正脸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魏知县介绍道:“这位是衙门中的官差总管张正,让他代我留在这里便可。”

张正向司空曜和柳芸儿微一颔首,算作打招呼。他满面的严肃冷峻之色,一看便知他平日不苟言笑,尤其是他左眉处一道狰狞的疤痕,斜入眼际,更是令人顿生一股压迫感。

“张正,你在这里好好陪着两位,若有问题,你立刻禀报于我。”魏知县刻意地加重了音,仿佛这句话一语双关,暗藏玄机。又和张正交代几句,他这才放心离去。

柳芸儿与司空曜对望一眼,继而各自查找起眼前的卷宗。柳芸儿翻开一年前的记录,只见父亲的笔迹跃然纸上,她轻抚着卷宗上面父亲的字迹,父亲伏案写下这一桩桩命案的验尸结果时的情形,不禁浮现于她的面前,一时间勾起她无数的回忆。父亲的慈爱和认真,皆是她最宝贵的财富,这些蛰伏在她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角落,此时一被触动,她不禁黯然神伤。

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那温暖顺着指尖蔓延到了她的心里,亦抚平了她眼中的温热。司空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的身旁,柳芸儿抬目望向他,司空曜则向她报以一笑,无言地安抚着她,“我那边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芸儿你这里呢?”

柳芸儿以手指着卷宗的一角,“同刑部记录一样,都是草草带过,不过子唯你看,这里有两个名字,这两人应是当日发现父亲尸首的官差。也许问问他们,我们会有收获。”

司空曜凝神端详着,若有所思地道:“贾宏、柳生。”

“如果两位想要找他们,怕是不可能了。”一直幽灵般站在不远处的张正,忽然开口道。成功地转移了柳芸儿和司空曜的视线,但他却惜言如金,闭口不再说下去。

“此话怎讲?”柳芸儿见状,忍不住焦急地追问。

“死了。”张正面无表情,冷冷地道,“贾宏去年年底时生了一场怪病,不治而亡,而柳生也于年前意外落水而死。”这话从张正口中说出来,更多了几分寒意。

“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司空曜沉思道。他们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的线索,却又生生地断掉,两名当日发现尸首的官差,竟然先后死去,仿佛为这桩案子又平添了几分蹊跷,看来芸儿对父亲的死耿耿于怀,并非多虑。

“张总管,若我没记错,你也不是柳家镇的人。不知你是在几时到此的?又是从何处到此的?”柳芸儿一双美目在张正的身上流转,带了些许的探询。

张正看了她一眼,仿佛事不关己,淡然地答道:“我本是靠押运走镖为生,去年行至离这里不远处,为山贼所劫,身负重伤,脸上这疤痕也是那时留下的。后来我强撑着来到这里养伤,被魏知县收留,伤愈后,我就在县衙做事。”

第18章:知州被杀

柳芸儿点点头,“既然查不出什么,我们今日就先查到这里好了。”

司空曜有些诧异,但他知道,柳芸儿这样简单地收手,定是有所发现。于是司空曜也没多问,便同她一起向外走去。张正将二人送到门外,便转身回了县衙内。

柳家镇并不大,司空曜和柳芸儿并肩缓步而行。走了一会儿,司空曜问道:“芸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柳芸儿肯定地回答:“这柳家镇虽地处偏僻,但几十年来,附近却从未出现过山贼。”

“你是说那张正在说谎,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柳芸儿摇摇头,“我总觉得,我们此番调查父亲的事情,定不会这样简单,现在看来,越发复杂了起来。”柳芸儿说着,取出自己小心收藏的字条,递给了司空曜,“子唯,你看看这个。”

司空曜将字条展开,细细地端详了片刻,又将字条交还给柳芸儿,不禁蹙眉道:“你爹为何要交代你莫要追查?”

“怕是牵连出来的事情非同小可,且涉及的人众多。”

“原本只是以为,我们只需重查你父亲的死因,但现在想来,我们还需要慢慢地调查县衙内的一些人。”司空曜郑重地道。

柳芸儿颔首,随即陷入了沉默。当日发现父亲尸首的官差,在这半年中先后死去,而在她离开的这一年多里,县衙又相继来了这么多的人:被陆一山送来的颜如玉,可疑的张正。这一切到底有何关联?仿佛眼前笼罩着一片迷雾,让她难以看清真相。

唐慕瀚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放下了笔,他拿着还飘着墨香的书信,端详了片刻,这才将信折叠起来,准备命唐六找人前往柳家镇,将信送给司空曜和柳芸儿。也不知他们在柳家镇怎么样了,希望他们能一切顺利,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会这样简单。经过调查,他发现诸多事情之间,似乎隐有一条线,这条线将这些事一一串联起来。他们若真要理清这些事情,定会陷入其中,一不小心,便会被其吞噬。

见唐六快步走了进来,唐慕瀚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要找你。”

唐六摇摇头,“当家的,外面有人找您。”

“是何人?”

“好像是…”唐六压低了声音,不确定地道,“像是陆丞相家的小姐,可我们怎么招呼她,她都不肯进来,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唐慕瀚闻言将书信放进怀里,起身向外走去。

唐家绸缎庄的大门内,陆乔在柜台前,正忐忑地踱着步,她不时地停下来,翻看着眼前的绸布。见到唐慕瀚挑帘从后面走了出来,她也不上前,只站在原地,等候着他走到近前,一张红润的苹果脸上,写着掩不去的不安。

“陆小姐大驾光临,难道是专程来找唐某买布的?”唐慕瀚见她不开口,率先招呼道。

陆乔小心地向门外张望了片刻,这才轻声问道:“唐公子,我听说你与司空哥哥是好友?”

唐慕瀚挑了挑眉,语带笑意,“怎么,陆小姐寻未婚夫婿,寻到我这里来了?”

“我同司空哥哥不是…”陆乔说到这里,似乎不知要怎样解释,显然她不习惯和陌生男人打交道。不安地搅动着衣襟,她小声地说道,“唐公子可知道,司空哥哥何时回来?”

“这恐怕要看那边的案子是否查得顺利,陆小姐可是有事找他?”唐慕瀚谨慎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