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云狂阴测测地哼了一声,从旁边的小婢手上接过一根长长撑船竹竿,利如刀锋的犀利目光扫过二人,连废话也不想多说一句,只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

“就罚你们被撞死好了!”

手中竹竿倏地往下一荡,船体蓦地破开一条银色水线,快得令人难以想象!司徒秦寿和司徒建仁只来得及对着那越发接近的船只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就听见“砰!”“砰!”两声闷响,鲜红的血液在湖面上荡开少许,一连串的气泡落了下去,很快,湖面上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艘小船的船底有一层百炼精钢,防止漏水,下有机关可以直接下水,之前,她便是凭着这道机关方才骗过了雷破海耳目,远遁湖后,改装云姬,让雷破海做梦也想不到,柳云狂和云姬会是一个人。

“你们当年敢伤害我的少秋哥哥,敢对我的亲人不利,如今,不叫你司徒家族断子绝孙,岂不便宜了你们?”一道狠绝的冷笑声在湖面上淡淡散开,湖中的二人却怕是连听也听不见了。

云狂抖了抖衣襟,不屑再看一眼,平静得仿佛完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走回舱中,将一身轻纱换下,重新作了那身柳小王爷的打扮,待得良久,确定了那两人必定死透了,方才摸着下巴淡淡笑道:“恩,差不多了,该叫某人来收尸了。”

幽暗深邃的黑瞳里闪烁出几抹精芒,长杆一挑,两具已经被泡到浮肿的尸体落到了甲板上。

烟雨楼前的文采大会正进行得相当热切,一众才子佳人不少都相互倾慕,表明心意,许多少男少女谈笑风生,司徒博雅这个楚京第一公子却是遭人冷落,处处受人白眼,心情郁闷至极。

有了天下第一公子柳云狂,别人又如何再注意得到这个楚京第一公子?更何况他与柳云狂之间一场比试,全落下风,毫无反击之力,众人对他的印象自然是极差的,司徒博雅不禁又一次恨恨想着,不日定要将那柳云狂碎尸万段。

司徒博雅闲逛一圈,却突然发现不见了自己两个弟弟,心里隐隐不安起来,正当此时,千秋湖的另一面,一声凄惨至极的厉呼打破了热闹的场面,众人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向这那个方向看过去。

一艘颇为华丽的花船慢慢划过来,众人逐渐看清了一些景色,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到了山雨欲来前的狂风满楼。

船头的甲板上横放着两个浑身湿透脑后头上带血,已然被泡得看不出面目的尸体,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船舱里面,一袭白色锦衣全身湿哒哒的柳云狂不停踱步来去,焦急之色遍布俊脸,捶胸顿足,俯仰长叹。

司徒博雅只觉得头脑里轰然一响,头上青筋暴现,狰狞满眶,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忍不住就要冲了上去!

别人或许一时还看不出来,他却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个人的衣装打扮,分明是他的两个弟弟,司徒秦寿和司徒建仁,这两个小子虽然平日里极不听话,可却是他的亲弟弟!比起司徒白雷,他不知道多疼爱这两个弟弟,如今竟然…竟然…

“柳云狂!你干了什么!”司徒博雅焚天怒怨地瞪住云狂,疯狂大吼,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在她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云狂上得岸,扯住司徒博雅,满脸愧疚溢于言表好心好意地道:“司徒兄你别急,赶紧看看你的两位弟弟吧,他们方才为了云姬姑娘追赶小王太急切,被那湖中的一只大白鹅撞翻了船,小王的婢女撑船太急,一下子不小心撞了过去,他们俩便陷入了水里。小王急忙下水去捞,奈何千秋湖太大太深,小王来来回回数次才将他们俩救上来,发现两位公子已经奄奄一息。小王一气之下就将那女奴当场击毙扔进了湖里喂鱼,赶紧将两位公子送回岸上,还是快点抢救他们吧!”

她边说边急急呼唤几声:“周廷根!周兄!还不快过来救人!”

众人听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岸上已是惊骇一片,鸦雀无声,都被这个可怕的事实吓得不轻!周廷根听她呼喊,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急忙答应一声跑了过来,装模作样诊治一遍。

“已经死了…没救了…”周廷根吞了一口唾液,有几分怀疑地看着云款,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而且倒不是溺死的,被撞的地方伤口才叫严重,头骨全部碎裂,当场便应该死了!这绝对是内家高手操船所为,绝非一个小婢能够做到!

“什么?已经死了!”云狂惊呼尖叫着跳起来,愤愤然道:“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该便宜那个女奴,小王应该把她砍成一块一块才对!”

云狂悲戚转身,抹了一把眼泪,悲恸地道:“司徒兄,还请节哀顺变,给两位公子收尸吧。不想两位司徒公子命薄至此,小王实在是难辞其咎,不过小王已经为两位公子报仇雪恨,两位公子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含笑九泉了…”

“柳云狂!你住嘴!我两个弟弟绝不会这样白死的,你才应该回去等着给你们一家人收尸吧!”司徒博雅险些被她给硬生生气死过去,再也忍不了心头烈焰,发出一声雷霆般的咆哮。

什么意外撞伤,报仇雪恨?他两个弟弟不从九泉下来找她算账就不错了,还含笑九泉?

她根本是信口胡说胡编乱造!司徒秦寿和司徒博雅的死,她必定在心中笑破了肚子,脸上却还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简直是欺人太甚!人都死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弄死的,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他们都不能开口,你怎么说,全都是你一面之词!

司徒博雅并不怀疑是那个白衣高手搅局,不过柳云狂若是不带着云姬走,司徒秦寿和司徒建仁又怎么会跟过去?

他愤怒之中一把抓起两个弟弟的尸体,对周围众人道:“众座英雄请即刻到我司徒家族一聚,我爷爷应当今日就会做出明确处理!”

此话一出,霎时,满城风雨!

一场文采大会生生中断,各方名人志士其实很多都对九大宗门有些了解,而达官贵人也清楚一些,虽然这些事情从未明明白白摆上过台面,当下,众人不禁对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模样的云狂纷纷投去同情怜悯的目光。

可怜的人啊,人家武林高手闹事,偏偏把你搅和了进来,哎,柳家果然是气数到头了,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司徒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王可是‘好心好意’,还弄得自己成了一只落汤鸡,你竟然…”云狂气得满脸通红,愤愤然指着司徒博雅的鼻子,更加引起众人的同情,无奈暗叹,哎,谁叫你是柳家的小王爷呢,司徒家族本就是你们的对头,他们不落井下石,大做文章,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柳小王爷,我们一会儿再见!”司徒博雅果断决绝,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带着一众九宗人马飞快上船离去,众人也纷纷撑船上岸,直奔柳字世家,赶着去看这场千百年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大碰撞,想要一睹九宗中人的真正风采。

“哎,司徒公子!你等一等…给小王说清楚,你等等啊…”众人身后,还遥遥传来柳小王爷“焦急”的呼唤声。

第063章 名扬天下(二)

司徒丞相府内,此时正是司徒浩澜和几个秦家人谈判之时,大厅里,雷破海,司徒楠,司徒浩政,司徒浩宇全都在场。随着雷破海的归来,大局基本已经敲定,双方仅是在为几座产业讨价还价,正争论间,门外突然传过来一阵喧哗,远远便听见司徒博雅悲愤大吼。

“爹!爷爷!我们不能再忍了!那柳云狂欺人太甚!”

司徒浩澜眼见自己儿子飞快跑进来,表情极为狰狞,不禁皱眉问道:“怎么了?那柳小王爷又做了什么出格之事?”

“爹!不仅仅是出格之事了!那…那柳小王爷,把秦寿和建仁撞入水中溺死了!”随着司徒博雅的悲呼,司徒家上下一片震惊,人人怒意滔天,听闻两个儿子的死讯,司徒浩澜脚底下一个踉跄,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跌倒下去!

司徒家三代五子,自从和柳家斗来,前前后后四子归西,明天便是司徒浩澜大寿,一家人正要做寿,却想不到今天就受到了噩耗,硬生生转成了作古,这前后落差心情转折几乎能够把人逼疯!原本司徒家族还算人丁旺盛,如今却同柳家一样,变成了司徒博雅一根独苗。

“柳家!老子跟你们没完!”司徒浩澜睚眦惧裂,身为文人的他也忍不住爆出一句粗鄙的咆哮,红着双眼转身急切道:“父亲,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和他柳家扯上就没有过什么好事,接着这个借口,我们一定要赶紧拔掉这个毒瘤。”

司徒楠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开玩笑,孙子死了四个还能坐得住那他就不是人了,司徒楠老脸也是一片狰狞,对着秦家公子秦念道:“贵宗的条件我们答应了,现在就去柳家!老夫要那柳云狂付出代价!”

司徒浩政和司徒浩宇一并站起,同样愤怒,他们的儿子也死的莫名其妙,怒火同样发泄在了柳家身上:“父亲,我们一起去!”

“爹,爷爷,其余七宗英雄就在门外,现在就可以动身!”司徒博雅红着眼道。

“好,现在就去!浩宇留下来看着家里,我们马上去把柳家那一家子的脑袋都给拧下来,祭我孙儿在天之灵!”司徒楠一马当先走出门外,点齐人马,确定其他七宗主事者都在场,也不顾及,一大帮人轰轰烈烈气势汹汹冲着柳王府杀将过来!

天地嗡鸣,风云变色!

此时的柳王府内,柳剑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不用处理朝政,正在陪着娇妻赏花散步。向婉儿与他是男的俊女的靓,用云狂的话来说那就是天生一对,这许多年来二人的感情也从未有过半点消磨,向婉儿倚在丈夫怀里,正在逗弄枝头一只鸟雀,管家赵汪一脸慌张跑到跟前,大呼小叫。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夫人!”

“什么不好了?”柳剑的大手握紧妻子的柳腰,皱了皱俊挺的眉毛,却已然有了些予感。

“司徒丞相,老国师,还有骁骑教头带着一大批人气势汹汹从那条街过来了!他们似乎是冲着我们府上来的,老爷,好像要出大事儿了!”赵汪青着一张脸,紧张兮兮地说道,指着门外那一处:“他们的速度好快,应该就快到了。”

“是他们!”柳剑脸色一变,向婉儿不禁惶恐,急忙抱紧丈夫的身体。

“剑哥!你别去!”

“婉儿,你就睡一觉吧。”柳剑一声轻叹,一记掌刀落在妻子后颈,他实在不忍爱妻眼睁睁看着他血溅三尺,柳剑小心翼翼地将向婉儿交给不远处的画儿:“将夫人带回房中,千万不要弄醒了她!”

“是,老爷。”画儿点点头。

“赵汪,你去通知老爷子老夫人前来,敞开我柳府练兵场,将那些客人接到练兵场,所有下人工作照常,不得前往,只需通知祠堂守门的侍卫血衣。另外,你在巷外等着小王爷,截住他别让他回来,带些银子将他藏在京城里。”柳剑深吸一口气,吩咐两句,留恋地瞧了一眼画儿怀中的妻子,终于咬牙转身而去。

不过片刻,柳清,老夫人,柳剑已然站在了硕大的练兵场上,身后三十六条血衣汉子挺胸直立,他们人方一到场,远处司徒浩澜气急的咆哮便传到了柳剑几人的耳朵里:“柳家,还我孩儿命来!”

柳清等人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算什么?这司徒家族发的是什么疯,三代竟然几乎全数出动!除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司徒浩宇,举足轻重的人物几乎都到场了,其余七宗人马和一大批看热闹的天下志士,浩浩汤汤,数量过千,在柳家一干人等对面站定,相互对比之下人数落差之大令人心惊,这些人四散开去,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子。

柳剑心中惊骇,原本以为司徒家不会弄得这样声势浩大,人尽皆知,谁知道此时却是大张旗鼓,恨不得公告天下,他们就不怕闹得朝堂不得安宁么?

“司徒丞相,你等这是何意?”柳剑瞧着司徒家族人人如狼似虎,眼冒火星,不由得十分疑惑,你们再恨我也就是权势问题吧,好歹也要装装样子不是,现在居然连样子都不装了,不符合司徒老狐狸的作风啊。

“柳剑!你纵容你的逆子,将我司徒家族两个孩儿打落水中生生溺死,还口口声声问我等何意,你简直是不要脸!今天我司徒家族与你们柳家矛盾不可调和,便要在七宗各位直系英雄面前与你们柳家提出公正生死决战!赶紧交出柳云狂,你是自刎谢罪还是要与我家三代中随意哪一代一决高下,你自己选择吧!”司徒楠好歹还算是有点理智,总算没有一上来就去掐人家的脖子,冠冕堂皇提出了一串理由,老态龙钟的脸上皱纹却绷得紧紧的,怒火高涨。

“我纵容狂儿杀你司徒家的孩子?司徒浩澜两个儿子死了?”柳剑一听,脸上不由得起了几分惊奇,当下哈哈大笑鼓掌:“死得好,死得好!也总算为我柳家出了一口恶气!”

司徒世家此时一听,人人眼睛几乎凸了出来,司徒浩澜怒吼道:“柳剑!你…”

“我?我什么我!”柳剑威严冷厉的目光蓦地一扫周围,众人不由得心中一惊,暗道柳贤王不愧是柳贤王,一怒一瞪便能叫人不敢轻视,想当初他也是一代高手,若不是为了那百年之约,今日死的怕是司徒家呢。

柳剑冷哼一声,淡淡道:“你司徒家的孩子是命,我柳家的孩子就不是命了?既然已经开诚布公,何必再有隐瞒?十年之前,你司徒家还不是害了我大楚皇室太子楚少秋一条性命!少秋乃我柳家传人,九宗之内几乎人尽皆知,你敢说你司徒家族没有勾结雷门世家图谋我柳家千年玄珠?”

灼灼目光一盯,司徒楠等人倒也有几分心虚,连雷破海都觉着有点儿不自在,向前走出一步,淡淡说道:“柳宗主,陈年旧事不必再谈,老夫只能说,若是当初我雷门世家有违背九宗制约之事,我雷门世家从此身败名裂,灭门灭宗,当年之事有其他原因,并不在我等掌握之中。”

“雷副宗主也来了。”柳剑平静地一笑,点点头,雷破海的性格他知道,此人虽顽固保守,可是却是个耿直个性,如此说来必有隐情,他也不愿追究。

无畏地四顾一眼,柳剑挺直了矫健的身躯,也淡淡笑道:“我柳家宗门不如人,确实不适合再归入九宗之列,这点我无话可说,不过要我交出我的孩子,却也是不可能的事。你们的事情我不追究,狂儿的事情,我想也不过是个意外,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不是要生死斗么,现在,我柳家正式接受司徒家族的生死决战!”

深吸一口气,柳剑眼里闪烁着坚毅的精芒:“来吧,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死算什么,我柳剑今生还没有怕过谁!不要妄想开出条件让我屈服,大丈夫,站着死,决不坐着生!”

铿锵有力的言语,让万千男儿耸然动容,围观者心头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豪气,其他的不说,单凭柳贤王这份气度,便是司徒家族一干人等拍马也赶不上的。

好一个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愧是柳小王爷的父亲啊!有其父必有其子,柳小王爷的豪放气质,定是源自于柳贤王了。

雷破海一声暗叹,原来他早就不打算交出千年玄珠,那么,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当下招呼七宗少主各自上前,站作一排。

“雷箫”“花梦影”“澹台沁”“欧阳明”“北辰彦”“秦念”“白九”七个年轻公子接二连三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全是各大家族直系子弟,此番公正只是个规矩,当全员示意表示没有意见以后,这场生死斗便真正生效。

“生死由天,怨不得人,柳家,你们谁来受死?”司徒浩澜踏前一步,全身真气流转,雷破海微微一惊,发现此人此时竟然已经踏入了青竹之境!不过稍作观察,便又发现这境界并不稳固,应该是某种特殊方式强行提升,不禁瞥了不远处的李筝姑娘一眼,暗暗奇怪凌霄宫为何会插足。

李筝眼前柳贤王慢慢走到场中,不由得美目四扫,暗自焦急,突然听到一声清脆大叫:“慢着!慢着!”方才呼出一口大气,心中暗怨,这个柳小王爷,不到最紧要的关头不肯出场是不是?还得姑娘我担心了半天,要是你再迟上一步,柳贤王死了,我非得背个大大的黑锅不可。

听到这个声音,花梦影和雷箫等人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轰然落地。

“哇靠,这么盛大的打架大会居然没有小王的份,老爹,你就知道自己玩,连个面都不想让我露,也太小气了吧!”

打架大会?众人被这句“形象”的解释雷得倒了一片。

一声叫喊,只听得柳家人人变色,柳剑更是差点儿跺脚长叹,哎,不是叫你躲起来的吗?你这样大大咧咧跑出来,和找死有什么区别!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柳家?

不远处,云狂从红漆木门中钻了进来,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一溜烟跑到柳剑身边,满脸抱怨地拉住柳剑一条手臂就往回拖,口中念念有词:“爹爹,一人做事一人当,好歹孩儿也是你的儿子,怎么能临阵脱逃?不过就是撞死了那司徒家族的禽兽和贱人嘛,这种人渣本身留在世上就是一种错误,老天都会感谢我的替天行道,小事一桩,孩儿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这就摆平了他们为爹爹你出这一口恶气!”

云狂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柳剑拖回了柳清和柳老夫人旁边,对着柳剑一眨漆黑明亮的眼睛,笑意满眶。

四周众英雄一听,不禁响起了哄然大笑,这柳小王爷简直是个活宝,每次一出现不闹出点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变不肯罢休似的!

她的才华的确可称天纵奇才,可正因为如此,才根本没人相信云狂懂得武功,文学一道上她有这样的成就必然下了极多的时间,她今年还不到十六岁,哪里又还有多余的时间学习武功?

司徒家众人被她狂言漫骂,不禁人人气冲斗牛,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她千刀万剐。

而柳剑,却是几乎瞪圆了眼睛,震惊万分地盯住眼前这个对着自己眨眼睛的白衣少年,生出一种见了鬼的错觉。

方才非是他想随着云狂走回来,事实上,他正想把这混小子赶出家门,和柳家撇清关系保他一条性命。然而与云狂接触的一瞬间,他便感觉一股热流蓦地裹住了他的身体,行动完全不再受自己控制,甚至连话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呆若木鸡地好似被人操纵了似的,跟着云狂一步一步走回了这里。

他好歹也是一代高手,内力没了,眼力还在,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被发现,特别是在紫竹高手雷破海的紧盯之下也没有被察觉,这是何等的功力?

“嘿嘿,爹爹,这事儿就交给孩儿吧,有些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浪费粮食。”柳剑见云狂嘴唇蠕动,一股极为细腻的清音传入耳中,显然是传音入密,而雷破海竟然还是没有发现!

柳剑觉得呼吸似乎有点儿困难,第一次真正认识云狂,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心中怪叫:有没有搞错?这…这真是我儿子?

第064章 名扬天下(三)

一众看客是见识过了云狂的新模样,柳家几人却是没有发现,柳清柳老夫人此时注意一瞧,眼睛顿时就直了,天啊,这就是狂儿不施脂粉的样子?这也未免太惊人了些!

血杀队一干人等眼露得意之色,血衣等人崇敬炙热的目光落在云狂身上,打从心底里高兴,公子的风采,终于不再隐藏了!哼,从今天开始,倒要看看谁还敢看不起我们家公子!

“你们叙旧叙完了没有?怕也没有用!”司徒博雅见云狂迟迟不走出来,恨恨激道:“别白费心思拖延时间,你们柳家今天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此劫!乖乖送上脑袋,给你一个轻松的死法!”

“笑话?小王会怕你?”云狂一瞪眼睛,漫不经心地摇着银扇:“你难道不知道,小王从小打架打到大,身经百战未尝一败?不是我信口开河,这楚京里面论打架,小王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不信,你去问问那些王公子,李公子,姚公子,是也不是?而且他们年轻力壮,拳头有力,你爹人到中年又是个文生,能举起一只鸡吗?指不定还没他们能打呢!”

权贵公子们一个个或捂鼻子或捂眼睛或捂脸孔,纷纷点头,深有感触。

司徒浩澜郁闷到了极点,这个混账小鬼又来了!她居然把他堂堂丞相和那些流氓混混相提并论!还怀疑他一个青竹高手举不起一只鸡!

柳清见她突然跑出来乱搅和,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急切地要去拽住云狂:“狂儿,这个打架和那个不是一码事,你快回来!”

回过神的柳剑却一抬手,拦住老父,苦笑着摇摇头:“让狂儿去吧,没准狂儿还真的能一根手指头摆平了他们。”深深凝视着自己的“儿子”,柳剑对云狂的看法虽然产生了很大的改变,可眸中宝贝宠溺之色却一点儿也未发生变化,甚至还隐隐多了几分欣慰自豪。

这,是我柳剑的儿子!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不论他是个风流纨绔还是绝世公子,都是我最珍惜的孩子,今天,他站在柳家的前方,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为他感到骄傲!

“柳云狂,在青竹高手面前说这等胡话,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司徒博雅嘲讽道。

“青竹高手?小王还砍竹高手呢!管你多少竹子过来,小王见一个砍一个,见两个砍一双!嘿嘿,实在不行就把你们连‘根’拔起,一节一节掰断,别以为小王没带劈柴刀就拿你们没办法!”云狂拉东扯西的本事一向高超,驴头不对马嘴一串带着极大歧义的话,引得九宗众武道中人又一次哄堂大笑,人人脸上的表情猥亵至极,笑到几乎抽筋。

花梦影雷箫等知道她是女子的人先是一愣,随即俊脸通红如血,几欲晕倒,心中大叫,天呀,狂儿你也太彪悍了,你好歹是一个姑娘家啊…

某处房檐上的白衣男子全身一抖,一层鸡皮疙瘩落了满地。

连雷破海的眼中也升起了哭笑不得之色,吹牛不打草稿!你以为青竹高手是开玩笑的么?

司徒浩澜脸上时青时红,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知道不能让这小鬼继续胡言乱语下去,顿时冷喝一声:“既然你要来,就快些上前比武!”

“等等!别急!”云狂又叫。

“你不急我急!”司徒浩澜吹胡子瞪眼。

“小王还有个小小的愿望…”云狂颇为委屈地小声道。

“有遗言你就快点交代!”司徒浩澜强撑着告诉自己,她是一个小辈,在天下英雄面前不可斤斤计较贻笑大方,才没有立刻冲上前去。

“恩…这个嘛,小王只是希望能够增加点打架的乐趣,来一场群架。”云狂点点头,突然之间精神奕奕,兴奋说道:“一个人打架多没意思,最好大家一起打,小王最喜欢聚众斗殴,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照着你们鼻梁一个一个打过去,对着你们脖子一刀一刀切过去,那叫一个爽快!司徒伯父,你们司徒家全员参加这场打架如何?小王可是为你一把老骨头着想,免得你被打趴了没人帮你,今天我柳云狂就要就要单挑你们司徒家族!怎样,你们司徒世家不会怕了小王吧?”

此等狂言一出,四围皆尽汗倒。

司徒家族众人全体面色青青白白,愤怒到了极点!这等猖獗藐视的口气完全是赤裸裸的羞辱!涵养好得如司徒楠,也忍不住吹起了白花花的胡子,老脸上的皱纹不住抽搐。

“我们会怕你?”司徒博雅怒极反笑:“你这是找死,怨不得人!”

“哦?那就是说,你们司徒家族接受小王的单挑了?”云狂漆黑的眼珠里掠过深深笑意,高深莫测地勾起唇角,可惜,没人瞧得明白。

“若是你有本事,就尽管来!”司徒楠气极怒道,带领着司徒家族众人全员上前三步,走入圈子里,却是都远远站在司徒浩澜身后,在他们看来司徒浩澜只要一只手都能挥死他,也不过做个样子罢了。

“你们这么瞧不起小王?哼,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小王单挑你们赢了,司徒家现旗下的所有产业全归我柳家所有,若是你司徒家赢了,我柳家的产业全归司徒家所有,如何?”云狂眼角微眯,摇头晃脑,嚣张之下掩藏着深邃笑意。

司徒楠顿时笑掉了大牙,这…这简直是一块肥肉送到了嘴上!

以九宗制约来说,就算这场比试赢了,司徒家族也未必能动得了柳家,纵然柳家倒了,产业也必然是其余七宗瓜分,轮不到他们多少,然而此时柳云狂的一个提议却等同于光明正大将东西送给了他们,足以将司徒家族壮大一圈,原本为了聚集七大宗门扔出去的本钱全全收回,这条件是何等的丰硕?

小鬼就是小鬼,只知道意气之争,天助我司徒家族,柳家有你这等败家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请雷宗主见证,我司徒楠就和柳小王爷赌上一赌!”司徒楠生怕错过机会,柳云狂会收回话头,急忙飞快说道,将这档子事情给敲定。

各路七大宗们之人纷纷暗骂司徒楠这个老狐狸,柳家虽然是个没落宗门,但身居九大宗门之列又怎么会没有油水?这老家伙居然想独吞!偏偏这个独吞法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天皇老子也管不着,他们只能在旁边干着急,愣是瞪着眼睛没有办法。

雷破海无奈地应了一声,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皱了皱剑眉,却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差错,只觉得这个场景几乎和柳云狂之前在烟雨楼一技压群英的时候一模一样,但这又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在紫竹境界之中,查探外围事物极为敏感,除非这个柳云狂也是紫竹高手,一个十六岁不到的紫竹高手?这是在开玩笑么?雷破海自嘲地笑了笑…

知道云狂底细的,则是暗暗笑骂云狂真是个小狐狸!人家都要死了,还要把人家财产骗干净,简直丧尽天良!不过她的智谋之深,令人叫绝,司徒家族只怕要彻底完蛋了。

云狂淡淡走到场中,笑容如天边流云般地肆意潇洒,好似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既然如此,那么我将你们方才所说的话还给你们,生死由天,怨不得人!”

“废话少说,受死吧!”司徒浩澜早就不耐烦了,身形如风,掌出如电,五指成爪,眼看着飞一般扑到云狂身前,宽厚五指倏地便抓上了她的脖子!

那极为白皙纤细的脖子异常脆弱,好似一掐便会被生生掐断!

不少来看热闹的少女纷纷撇过头去,不忍再瞧,一众天下名士也顿足大叹,可惜,可惜!这样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绝世风华的才子,今日便要陨落在这里么?

然而事实,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呼啸的风声蓦地就那么停了下来!只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司徒浩澜的身体仿佛被固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了,那五指抓在云狂脖子上,却就是无法再抓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不由得纷纷瞪直了眼珠子。

“你!”无法动弹的司徒浩澜大骇,只觉得面前仿佛又一道坚固得可怕的气墙,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掌握,不但不能进,竟是连退也退不得!云狂眼里的讥嘲笑容映入他目中,刺伤了人眼,司徒浩澜的念头一向转的极为迅速,顿时如遭雷劈,一瞬间便明白了太多的事。

怪不得!怪不得我司徒家族只要和柳家扯上就没有好事,原来这根本就不是意外!怪不得这个小鬼几次三番挑衅,多次逼迫,原来她的目的竟然是…竟然是…

“司徒伯父,小侄早就说了,你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不中用了啊!”云狂淡淡讥讽道,银扇轻松地抵在司徒浩澜手臂上,在四座张口结舌的注视下,白衣翩翩,看似混不费力,依旧笑得天下太平。

雷破海突然觉得一股骇人的气息在眼前的白衣少年身上缓缓升起,犹如一盏黑夜中的明灯,顿时全身巨颤:“这…这是!…”

黑发乱舞,星眸中锋芒四射,白衣少年足下的土地在这一阵僵持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高涨隆起,四周气旋收归,众座英雄脑子险些短路,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我看错了,我一定是看错了!”柳清拼命地揉着眼睛然后拼命地瞪,任他怎么瞪,那块小土包似乎都没有平缓的迹象…

“格老子!紫竹高手!”柳清忍不住一声怪叫,惊恐地瞪着自己的“孙子”。

“我靠!有没有搞错!十六岁不到的紫竹高手?”四座惊呼不觉,一蹦三尺高,数千道目光齐齐集中到云狂身上,众人呼吸不畅,表情各异,一眼看过去,那一张张脸姹紫嫣红,好不精彩!

柳剑更是哭笑不得,这小子,一声不响地居然就成了紫竹高手!他这个当爹的竟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不由得自尊心受挫,恶狠狠道:“小混账!连爹也瞒,看我今天晚上不打你屁股!”

“你就得意吧!我看你晚上不心肝宝贝地乱叫就不错了。”柳老夫人放下了一颗心,乐呵呵地瞪了柳剑一眼,他也就嘴上这么说罢了,瞧瞧你这副笑得嘴都快歪掉的模样,还舍得打?你骗谁呢?

发现到云狂的目的,司徒浩澜几乎打起了寒战,无穷无尽的悔意袭来,震惊焦急地大吼:“爹,博雅,快逃!”

众人还在惊骇之中没有回神,司徒楠和司徒博雅被这一声大吼惊醒,他们当下也猜测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肝胆具寒,差点儿没有立刻跌坐在地!司徒楠扯住孙子,也不管随同而来的一干自家精锐,飞快向外退走,咆哮道:“挡住他!”

“逃?逃便有用了吗?你们可不要忘了,这是生死斗!不死不休!”云狂嗤笑一声,随手一掌扇在司徒浩澜胸口,只扇得他倒飞而起,胸膛“砰!”地一声诡异地从背后凸出去一块,看者不由得心惊肉跳,明白这人估计一瞬间就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