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云照还是一眼就发现这是个姑娘,只因她的身段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女子,年纪虽小,但前面似乎比她的起伏还要大,她要是看不出来这是女扮男装,那一定是她瞎。

“嚯,我以为只有一个叫云照的姑娘,没想到陆大将军家的公子也在。”天成公主负手而立,背后侍卫已经将门关上。她微抬下巴看着两人,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眼睛已然露了狡黠般的恍然,“还好还好。”

陆无声笑问:“还好什么?”

“还好我没挑你的画像呀。”天成公主坐下身,说道,“父皇这几年拿了不少你们这些公子哥的画轴给我挑个做驸马,说实话呀,你长得最一表人才,而且科举还入了三甲,父亲又是将军,我差点就点你做驸马了。”

云照禁不住问:“那为什么没选?”

天成公主说道:“因为我不想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就忍痛放弃了,现在一看,还好还好。”

说着,眼神又飘到了两人的手上,目光灼灼,看得两人终于将手抽回,天成公主噗嗤一笑,笑声朗朗,眉眼明媚得似能开出一朵明艳桃花来。

云照将一直放在身上的信物交给她:“这是玲珑提及的信物。”

天成公主接了信物,却叹道:“司姐姐真过分,自己跑去玩了,却不带上我,她明明说我们都一样,都是笼中鸟,她是家中鸟,我是宫廷鸟,可结果呢,她却丢下我。”她将信物放入香囊中,小心放好,才道,“说吧,你们要我帮什么忙?”

云照将桌上画轴交给她:“这个人是宫里人,劳烦公主查出此人身份。”

天成公主应了声,外面就有暗卫进来,将画轴接过。

“我会帮你们的。”

“公主不问问缘由?”

天成公主摇摇头:“不问不问,司姐姐信任的人,我也信。只是呀,我也有个要求。”

陆无声说道:“公主且说。”

天成公主探头悄声问道:“你能不能,用你聪明的脑子,帮我找个理由,让父皇同意我出宫玩一天?”

云照想起她方才说的“宫廷鸟”,如今看来,连出宫玩一天都是种奢求。那就不难猜为什么她要装扮成这样出宫,但或许她今日出宫圣上也不是不知道,她不说,暗卫总要说。而且总是在十五出宫,不是圣上暗中同意,也没这么顺利,准时准点能出宫吧。

陆无声低眉一想,说道:“可以。”

天成公主只是试着一说,没想到他竟然立刻说可以,她惊讶片刻,随即欢喜非常,伸手就要跟他拉钩:“不许骗我,骗我我就把你变成驸马,跟我一块做宫廷鸟。”

陆无声和云照被逗得一笑,这公主说话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又着实认真。他拉了拉钩:“小年之前。”

天成公主喜出望外,已忘了这是交易换来的条件,急于找另一件东西答谢他们,可身上什么都没有,令她好不懊恼。

等下回见了,她一定要带谢礼来。不过现在最好的谢礼就是帮他们查到画像那人是谁,她也不坐了,起身说道:“我也不能多待,正好也要帮你们找人,那我先走了,不用三日,我就让我的暗卫来告诉你们结果。我办事快极了,父皇也常夸我。”

天成公主夸起自己来一点也不脸红,甚至十分骄傲。她火急火燎地走后,云照叹道:“果真是什么人交什么样的朋友,玲珑的朋友,也有一颗玲珑心。”

陆无声也觉天成公主跟想象中不同,抛开公主的身份不说,爱玩爱闹,也跟寻常百姓家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你喊司姑娘名字?”他笑问,“什么时候这么亲昵了?”

云照笑笑:“姑娘家的情谊,你是不会懂的。”

想来,她也是司玲珑的朋友,虽然只有短暂几日,但胜过十年相交。

她又想起一个问题来,要是人生再次重来,那非但要和陆无声再从头相恋,连朋友都要重新交了呀…

云照顿觉心累,真是拼死都不愿从来了。

小年未到,许是大雪堵路,陆将军仍未率军归来。陆家没有妇人,下人按部就班,也不用陆无声费心,快到年底,他也忘了要添置年货,家里冷冷清清的。

他一早出门,还有事要忙,他没忘记答应了十七公主要为她换取一日出游的机会。所以他早早去拜访了世子,要从他手里求一份请柬。

“请那十七公主?”世子笑道,“虽说按照辈分来说她是我的堂妹,但她深得圣上恩宠,我娶妻,她怎么会屈尊前来。”

陆无声笑道:“会的,你只管让你妹妹进宫寻她,让她答应,她答应了,圣上自然也会答应。”

世子只觉得有些荒唐,也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末了说道:“十七公主来,定会让宾客拘谨,我这婚事也要办得不自在。你我是好友,总不至于要见我在成亲时拘束吧?这拘束,大概需要钥匙解开,我的心才舒坦。”

陆无声点点头,世子的意思他明白,物物交换,是最公平的。在京师中,尤其是皇族贵胄,很难有纯粹的交情,多少带着些利益关系。他问道:“世子请说。”

世子瞧瞧左右,探头低声:“三皇子知道你通古博今,所以一直想见见你,谈天论地。”

谈天是假,论地是假,陆无声心中了然。求人事情,总要有所报答,陆无声稍稍思量,说道:“好。”

世子笑笑:“我这就让我妹妹进宫,在我大婚当日,定会请来公主。”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世子在腊月二十成亲,陆无声答应公主小年之前会让她顺利出宫,如今在承诺范围内,连云照都放心许多,只是她明白跟世子提这件事,必然会有什么条件,毕竟那是最得宠爱的公主,一般人哪里能请得动她。

陆无声听她问及条件,说道:“要我去见三皇子。”

“三皇子果然还是想拉拢你。”云照说道,“那你答应了?”

“见一面倒也没什么,我跟其他几位皇子也见过面,喝过茶,见的皇子多了,反倒不会让人觉得我站在了哪一位皇子身边。”

“那这次你跟三皇子见面,也要大大方方的见,不要找什么僻静地方,不见旁人的。”

陆无声见她一一叮嘱,听着便笑了。云照一顿,也觉得自己念念叨叨地像个老婆婆:“好吧,我不说了,我知道你都能想得到。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好不好?”

“好。”

轻声一字,是不会腻烦的语调。云照问道:“你和三皇子什么时候见?”

“世子大婚当天,三皇子也会去。”

世子大婚,三皇子会出现,十七公主也会出现,云照掐算了下日子,还有四五天。她又道:“陆伯伯到那天该回来了吧?”

陆无声说道:“估摸差不多。”

“这几日京城,定会很热闹。”

年关将至,世子大婚,普通百姓也赶着好日子办喜事、年货,京师的确会比往常更加热闹了。

腊月十九日,云照还没有拿到请柬,但已拿到通行世子府的令牌。世子本就因陆无声的关系有心要放她进来,只是赴宴的宾客中大多尊贵,不能轻易寻了名目。云照一想,便道:“酒宴上所需的酒盏瓷器,我家的并不差,世子可以一看,若可以,那我就能以商客的身份进来安排这些,便不会显得突兀了。”

世子应允,一看云家瓷器,样式精美,质量上乘,就顺势答应了。等连夜将府中瓷器摆上,听见下人议论这是哪家的货品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云家姑娘这是顺便借他的地方为云家瓷器造势吧,明晚宾客众多,随便几个货单,都不会是小数额。

他笑了笑,不愧是陆无声心仪的姑娘,也不愧是商人家的姑娘,无怪乎三皇子命他去打听她,只是为何打听仔细,他也不知道。

罢了,何必想这么多,他只求天下太平,让他此生荣华富贵,别出什么乱子就好。

腊月二十日,云照因还要忙世子府的事,早早就过去了。陆无声因是宾客,晚了一步。

世子府实在是太大,陆无声同宾客一起登门后,去花园游了半个时辰,也没看见云照。

迎亲的吉时在巳时,接了新娘子进府,也差不多就到午时,厨房后院跟大堂一样热闹,每个人都在忙碌。云照远远瞧见了和宾客一起同行的陆无声,奈何太远,没办法叫他。簇拥在周围的都是青年才俊,然而她还是觉得陆无声最是显眼,看得人如沐春风,是别人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陆无声隐约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偏头瞧去,却不见人,只是看见几个云家下人,似在尾随谁离去。未见人,如见人,像是暖冬腊梅,不见梅花留余香。

“陆公子。”

一人低声唤他,陆无声偏身看去,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身旁压低了嗓音说道:“我们三公子就在偏房,请您移步。”

三公子?陆无声放缓步子,交谈甚欢的宾客没发现他落在后头,一会就离了一丈多远,他这才道:“人多嘴杂,偏房就不去了,等今晚酒宴散了,我再约三五好友,一起去拜见三皇子。”

小厮微顿:“陆公子当真是这个意思?”

陆无声知道能替三皇子来传话的定不会是个脑子笨的,他点头:“嗯。”

小厮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没有多说什么,微微欠身,就默默走了。

陆无声默了默,知道这也算是得罪了三皇子,然而皇帝身体抱恙,如果此时太过接近哪位皇子,也会遭人诟病。

正想着,他又听见有人叫他,一瞧,只见是一个婢女。她欠身问安,说道:“公主要见大人您,说是要交还您画像。”

陆无声一听,便和她过去。要见他的定是十七公主,提及画像,只怕是知道了那人是谁。只要知道是谁的人,那就知道是谁勾结了杀手埋伏在万山寺竹林中要杀他。这一世对方不知晓自己已经在暗中反攻,所以掌握了先机,化解危机就容易多了。

婢女在前领路,陆无声不远不近跟着。直到走到一处偏僻屋子,婢女才停下:“公主就在里面。”

陆无声没有立刻进去,见屋子光线不明,问道:“里面除了公主,可还有其他人?”

婢女答道:“自然是有的,还有两位宫人陪着。”

陆无声这才进去,虽是有事相求,但毕竟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被人看见,就容易遭口舌了。

他刚进去,就听见裙子曳地的摩挲声,十七公主探头来瞧:“你晚了,让我好等。”

陆无声作揖道歉,看看旁边,却不见宫人,正要问,背后木门便被关上,不知为何,心底也似有一道锁锁来,锁得人心烦闷。

“画像上的人我查出来是谁了,那人叫程冲,是宫里的侍卫。”十七公主又道,“那画像太显眼,我在宫里将它毁了,我做事向来可靠,你放心吧。”

侍卫?陆无声低眉想了想,十七公主又道:“只是,你为何要查我七哥哥身边的人?”

陆无声蓦地一顿:“七皇子的人?那人是七皇子的人?”

十七公主点头:“对呀,是我七哥哥的人,跟在他身边都有十个年头了。他的身手十分不错,你跟人打听下,定能知道他是我七哥哥最信任的侍卫。他的忠心也是出了名的,去狩猎,他还为我七哥哥挡过野猪。”

陆无声想到了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到是七皇子,只因在之前的探听中,他知晓蔺大人效忠的是七皇子。而山上的刺客跟蔺大人并没有关系,所以要杀他的人不会是七皇子。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山上刺客为首的是御马监的秦融,他跟“前世”杀云照的有兰花香气的人又是同伙,那他们效忠的必然是同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却是七皇子的人。

秦融不是七皇子的人,程冲却是七皇子的人。

这句话本身就矛盾了,甚至将陆无声和云照所做的分析全都推翻。

陆无声追问道:“那画像上的人,当真是程冲,七皇子的护卫?”

天成公主立刻生气道:“你若是信不过我,就不该来找我,司姐姐可没说你是这样多疑的人。要是早说了,我也不帮你,惹得自己一身灰。”

都说她心高气傲,如今陆无声也感觉出来了,立即同她道歉,十七公主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陆无声得了消息,屋里又没其他人,跟她告辞。十七公主说道:“我也得出去了,免得被人瞧见。”

陆无声先行一步到了门前,想开门让她先走,自己晚一两刻再出去,可门却打不开了。他将门往里拉,竟还是拉不动。

十七公主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门…”陆无声脸色肃然,“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十七公主眉头一拧,也去拽这门,可根本没用。陆无声已经闪到窗前,却发现窗户也被人紧关。偌大的房间,十余扇窗户,竟都被人从外头锁上。

原本安静的院子,似有人声渐渐往这边涌来,听着像是宾客的声响。

这里本不该有人来,只因这里是偏院,连红绸灯笼都比其他几个院子挂得少,可见不是招待宾客的地方。可现今却有人来了,还来得这么凑巧。

若让人发现他和十七公主共处一室,那后果不堪设想。就算皇帝不计较,但他也是娶定十七公主了,这万万不可。

陆无声想罢,以拳做刀,一拳重击在窗户上,瞬间击断一根木头,窗户敞开三四寸。再击三下,就能出去了,他提拳要再击打,刚抬手就被十七公主抱住,她慌张道:“你闹出这么大的声响,他们会听见的。”

“公主,我先送你出去,我再离开,不会有人看见。”

“那窗户呢,好端端的窗坏了,世子会寻人查探的。”

“那也只是当做贼人进来偷窃,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若待在这里,结果才会真的不可收拾。”

“什么结果?”

“你父皇顾及我父亲的面子,不会要我性命,但你下嫁于我,却是最有可能的。”

十七公主瞬间瞪大了眼:“那你娶我就好了。”

陆无声一怔,十七公主自觉说错了话,咬了咬唇没吭声。陆无声见她默然,突然明白过来,意外看着她。

那婢女无疑是她的宫人,进来前明明说还有旁人,可房里并没有。等他进去后,婢女就将门关上,而窗户早就紧闭了,所以屋里才这么昏黑。

也就是说,他和公主被关在这,是公主一早就授意的。

结果似乎很明显…她想嫁给他。

陆无声脸色顿时一沉:“公主请自重。”

说罢,他便又往窗户重击一拳,力道比方才的更大,窗户被撞开的口子也随之扩大。天成公主羞红了脸,咬牙道:“你怎敢嫌弃我?我哪里比不上云照,那个低贱商人家的女儿?”

陆无声不想多说,因为多说无益,从这里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十七公主大声道:“父皇将你的画像拿来,我看上你了,看上了!可是父皇问你父亲,你爹却婉拒了这门亲事!如今你也是,你们父子都该死,该死!”

陆无声没想到她竟是个撒谎精,从见面开始,就在说谎,如今还想用这种办法逼他娶她。

她对他哪里有什么情爱,只不过是高高在上惯了,不容许别人拒绝,陆家越是拒绝她,她就越是不服气,甚至能用终身大事来赌这一口气。

单是这点,她就比不上云照,一点、一点也比不上。

“所以你想出宫也是假,就算今日不是在世子府,你也会在别的地方用同样的法子逼我就范。只是公主,你找错人了。”陆无声回以冷声,拳头上已经被木屑刮破了,鲜血如红梅点在木窗上,他却毫不迟疑。

十七公主怔怔看他,又觉羞辱,又觉愤怒。从未有人这样拒绝过她,她不能接受!

“啪。”

窗户从外面被人劈开,碎屑直往里散。陆无声一步退后,以袖挡住,心中诧异。

是谁在外面斩断窗木?

世子大婚,进府要搜身卸掉利器,就连一指长的短刃都不可以携带,那就说明,外面那人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而是偷偷入了世子府。

可他并没有安排这样的人,云照也没有,那是谁在帮他?

他轻步跃出,却不见人,那人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开,武功之高,更令他困惑。

“陆无声!”十七公主见他要走,将自己丢在这,声音顿显可怜,“我爬不出去,带我一起走吧,这里变成了这样,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宾客的声音几乎就近在廊道,似随时要进来。

陆无声想也未想,说道:“有凳子。”

说完他就走了,不留半分迟疑。只剩十七公主在窗边眼睁睁看他离去,恼得怒火中烧。等门外响起敲门声,她才敛起面上怒容,双眸只剩腻烦:“与我成亲本可救你一命,可你非要寻死路,我也拦不住,那就跟你心仪的云家姑娘一起去死吧。”

说着,她就转身去开门,大方泰然,像是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陆无声从后院出来,迅速整理好衣裳,重回宾客中,不见惊慌,不见狼狈,似刚才没有离开过。

他怕世子府还会有变故,想带云照先行离开,酒宴开始,就连连喝了几杯酒,借着不胜酒量免得等会酒宴出丑的借口,先行离开,去寻云照。

云照此时刚忙完,正想着十七公主何时让人来叫自己过去一见,就先瞧见陆无声了。

云家的伙计们也在后厨待命,这会见陆家少爷过来,暗自笑笑,一哄而散,跑远了。早就练就了一张厚脸皮的云照淡定如常,只是他们这样识趣,回头得多给他们加赏钱才行。

她还来不及多问他一句,陆无声就弯身附耳说道:“我见过十七公主了,有状况,我们先走,出去后我慢慢跟你说。”

难得见他这样严肃,云照也不多问,命伙计好好看着,自己就和陆无声离开了世子府。

陆无声特地寻了条人烟稀少的小道,边走边和云照提方才的事,听得云照连连惊讶:“十七公主竟是这样的人。”

“司姑娘视她为好友,或许只是因为志趣相投,司姑娘又从未忤逆过她,所以瞧不见公主的本性,如今我们陆家拒绝过她两次,她便恼羞成怒,我倒也不是太意外。”陆无声说道,“只是我狐疑一点,那画像上的人究竟是不是程冲。”

云照将心绪平复,快速理顺了思路,说道:“如果是,那我们之前做的推论,也就完全推翻了。然而公主这样奇怪,着实让人怀疑。”

两人都以为公主能找出那人是谁,但是没想到又来了这样一个插曲,那那人到底是不是程冲,或者是不是七皇子的人,有待考证。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照都觉得头疼:“十七公主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又得罪了个最受宠爱的天成公主。”

陆无声也不想得罪她,但总不能娶她。他是想活到白头,但此生过得不痛快,白头又有什么意义。他的白头,是要和云照相守到那时为前提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的话,那就走另一条水路。”

怎么听都像是在安慰她,云照如今是愁,但并不惊怕:“我们暂时找不到可靠的人去宫里确认那画像上的人是不是程冲,但我们可以去看看七皇子身边的程冲,是不是画像上的那个人。”

陆无声笑道:“云云越发聪明了,懂地反向思索。”

云照得了夸奖,还是开心不起来,脑袋一枕,枕在他的胸膛前,紧抓住他的衣裳不松手:“陆无声,你要好好的,我们要一起过年,一起登高放烟火,一起看元宵花灯…”

陆无声双眼蓦地干涩,简单的愿望,却有些遥不可及。他伸手将她抱住,紧拥在怀:“好。”

冷冷寒风中混着各家办喜事时放的炮仗火药气,还有大街小巷上人们卖糖果蜜饯的甜香味,年味已至,两人却觉触不可及。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陆无声和云照分别后,快至家中,仍未想通那劈窗的人是谁。他问及身边暗卫,可今日他无指示,众人并没有暗中出现过,这件事就更显得扑朔迷离了。

马车刚到大门口,人还没下来,管家就疾步过来,说道:“少爷,老爷回来了,从宫里出来好一会了。”

陆无声一听,忙下车进去。

陆战久在沙场,到了二十五的年纪才回乡成亲,同龄人的孩子都已经能去书院了,他二十七才得子,所以如今已经快是年过半百的年纪,平日劳心,发已见斑白,只是双目有威仪,腰背直挺,比壮年更显得健壮威武,不似老人。

他闻声抬头,面上带着两分寡淡,眉心微见褶子,令他整个人既有威严,又带着三分疏离,不让人那样容易亲近。

陆无声大步入了厅堂,见他先唤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