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只是点了点下巴:“管家说,今日世子大婚,你去赴宴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喝了几杯小酒,怕失礼,就先行告辞了。”

陆战眉头已拢:“怕喝酒会失礼,就不该贪杯。”

陆无声另有原因,不便辩解,就认了这轻责。

陆战也不想刚见面就训斥他,说了一句也不多骂,让他坐下,才道:“午后可要去衙门?”

“今日不用。”

“那你去洗洗脸,换身衣裳,去去酒味,下午随我一起去祭拜你母亲。”

陆无声年幼时母亲就去世,对母亲并没有太多念想,虽会挂念,但也不过是偶尔有所感触,感情并没有太深。只是父亲每次回来,第一件事都是先入宫拜见圣上,第二件事便是回家换下甲胄,带上母亲爱吃的菜肴,前去祭拜。等祭拜回来,才会让厨子做饭。无论赶了多久的路,饿了几顿饭,每次都是如此。

父亲深爱母亲,身为儿子的陆无声最清楚。

陆无声领话要回房,又听父亲说道:“你的手也该上药了。”

陆无声一顿,刚才为了不让云照担忧,他特地将捶窗受伤的手藏到袖中,又以披风裹住,所以云照没有发现,那父亲怎会…他忽地往父亲看去,一瞬竟觉得他就是前来劈窗救他的人。只是父亲刚刚回来,又怎会知道他在世子府被困。他心有狐疑,低头一看,这才恍然为何父亲知道。

只因他的伤口没有愈合,仍有血迹渗出,如今已经浸润了披风,见了点点血迹。再一想,父亲久经沙场,受过无数的伤,他的动作和这点点血渍,父亲只看一眼,就能猜出来了吧。

陆无声应了声,让阿长去唤了家中大夫带上金疮药,去他房中。

等上了药,换了衣裳,他便和父亲去母亲坟前祭拜问安。

云照听陆无声提了那从天而降劈窗大侠的事后,也绞尽脑汁想那人到底是谁,然而毫无头绪,想了十余个人,都被她一一否定。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最后她只能望天叹道:“我也就只能猜是天兵天将了。”

正给她剥着瓜子的喜鹊好奇问道:“什么天兵天将?”

“就是劈窗大侠。”

喜鹊听不懂,不过这几天她说的话她都听不太懂,但也不阻碍她伺候她,所以也就不多问了。等剥了满满一小碟瓜子仁就递给她,见她一口吃完,又接了碟子回来继续剥:“姑娘,老爷今天可高兴了,说您有出息,都能接到世子这样的货单,脸上跟贴金似的。”

冷暖自知的云照扯着嘴角笑了笑,因为她爹不知道,他未来的好女婿差点就变成了驸马。想到十七公主,云照就觉得怄气,又有余惊。她在床边小榻上翻了个身,品了一口热茶。她在路上和陆无声商议过,如果要知道那兰花男是不是程冲,那就得见七皇子。

程冲是七皇子的贴身护卫,七皇子出现,那他必然会在身边,所以只要见到七皇子,就能肯定程冲是不是兰花男。

而要见高高在上的皇子何其困难,也唯有陆无声亲自出面,才能邀得动他了。

然而那边刚拒绝了三皇子,这边又要求见七皇子,就怕风声外泄,令人觉得陆无声要入七皇子阵营,连带着别人以为陆将军也辅佐七皇子。

诚然七皇子有美名,但陆家是良臣,一心效忠皇上,有闲话传出,对陆家不利。

所以这个法子被她拦下了,她一点也不愿意陆无声冒险。

而她另有法子。

每年小年时,圣上就会领皇子贵族们去皇家猎场狩猎,王孙贵族的公子们也可以前去,而陆将军更是随同左右,但是陆将军从不让陆无声去,理由他不说,但陆无声猜测是因为怕他的箭法太好,锋芒太盛,掩盖别人风采,因此阻拦。

但今年情况特殊,所以云照想让陆无声也一起去狩猎,而这个说客,自然是她。

虽然陆将军为人严肃,但云家于他有恩,两家长辈又已成至交,他对陆无声是铁面判官,对云照却总是慈祥长者模样,所以若是云照出马说服他让陆无声去狩猎,她胸有成竹。

就是不知道陆将军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赶上小年狩猎。

她正思虑这个细节,门外就快步进来个小厮:“姑娘,陆少爷那来了封信,说要立刻交给您。”

云照立刻起身,速度之快让喜鹊咋舌,刚才还懒洋洋的!

“快拿来。”

小厮将信奉上,云照拆信一瞧,上面只有四个俊逸非凡的字——“吾父已归”。

似是心想事成,云照扑哧一笑,心情甚好。她折信摆手,喜鹊明了,将火盆拿来,把信烧了,抬眼看去自家姑娘还美滋滋的模样,可偏是听不到到底是什么好事,心又痒了,可还是忍住了。

云照见信已烧毁,安心躺下,按照陆伯伯的惯例,这个时辰肯定是立刻前去“见”陆伯母,那得等到晚上他才会再回陆家。

那就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说服陆将军,让他同意陆无声去狩猎场,亲眼去看看七皇子身边那名叫程冲的护卫,到底是不是万晓生跟踪的那人。

想到万晓生,她才想起喜鹊的终身大事来:“喜鹊,快小年了,等会你去给万捕快买条草鱼送去吧。”

喜鹊一听就拧眉:“姑娘,您天天让我往万家跑,不是送鱼就是送肉,一会说天冷了该送点羊肉给万捕快的爹娘暖暖身,一会又说下雪了让我送暖炉炭火去,一会又说小年了送鱼过去,我老是去那,万家的邻居都笑话我了。”

云照笑问:“笑话什么了?”

喜鹊睁大了眼:“说我像万家的小媳妇,让我赶紧嫁过去,就省得来回跑了。”

“哎呀呀,这不是挺好的吗?”

“…姑娘您真的不要我了?您要把我嫁给万捕快?我才不要。”

“为什么不要?万捕快人挺好的。”

喜鹊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闷声不说话了,半会才可怜兮兮道:“我想伺候您。”

云照笑笑:“嫁人了也能继续留在我身边的,我又不赶你走。”

喜鹊这回接不了话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走,不想嫁,大概是爹娘感情并不好,这么多年他们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看着…心累。她就想,一辈子不成亲不嫁人挺好的,也没这些烦心事了。

更何况万捕快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一点也不可靠呀。

可无疑他人很好,做事也勤快。

喜鹊有点愁。

云照见喜鹊怔怔想着,也不剥瓜子了,就晾在那一脸愁绪,她也不唤她回神。她总算是看出点头绪来了,其实喜鹊也是喜欢万晓生的,只是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不急不急,这种事急不来,让她慢慢体会吧,终有一日,恍然大悟,才能让这种感情更加牢固和坚定。

入夜后,云照估摸了下时辰,算得陆将军差不多回来了,也系上披风准备出门。

路过厅堂,正好云老爷和云夫人在聊天,见她要出去,唤住她说道:“等会就用晚饭了,你要去哪里?”

“听说陆伯伯回来了,我去拜见他。”

云夫人笑道:“去吧,你到底还没有过门,就别留在那用饭了,早点回来。”

云照笑道:“知道的,娘。”

等她出了门,云老爷就道:“女大不中留。”

云夫人说道:“也留不得的,有个好人家,就让他们替我们疼云儿吧。”

云老爷笑笑,云夫人也笑笑,两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能寻到陆家这么好的人家,他们也放心了,虽然万般不舍。

云照知道陆将军喜欢吃桂花糕,所以傍晚特地去厨房蒸了一锅,切好用油纸包好,放进食盒里,要带去给他品尝。

喜鹊要提那食盒她也没给,怕一直搁外头将糕点冻透,等会一咬牙都要掉,就抱在怀里。

云家去陆家的路已经被大雪覆盖,百姓各扫门前雪,官府也派了人清扫街道,但雪下得太快,不过片刻就又铺了一层白色棉絮。

路太滑,马车的速度也慢了许多。正是年关,出门买年货的百姓拥挤在街道上,令宽敞的街道也变得狭小。

云照时而看看外面,见天色愈晚,再晚就得赶上陆家吃饭的时辰了,这可不好。思前想后,她下了车,带上喜鹊一起往陆家走。逢年过节,两条腿胜过了四条腿的马车,穿行在人潮中毫无压力。

喜鹊拎着食盒紧跟在旁,走着走着就被挤得往后退,等挤出来,却不见了云照的人影。她垫脚寻人,奈何太矮,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根本瞧不见她家姑娘。她放声喊她,仍是不见回应。

云照专心往前走,人潮熙攘,没有听见喜鹊唤声。好不容易从那最热闹的大街挤出来,回头一瞧,哪里还有喜鹊的踪影。

她等了片刻,想着她知道自己是去陆家,人又不笨,总该会一直往陆家的方向去的,或许她已经先挤出来,直接去了陆家等自己,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应当不会错。想罢,她便往陆家走去。

过了这条大街,另一条街道人就少了。她走的又是小道,行人更是稀少,走着便不见人了。

冷风在巷子穿行灌入,从头吹至尾,穿堂风最是阴冷,卷着瓦顶积雪呼呼吹来,拂得云照面颊寒凉,伸手一摸,手冻得不行。

巷子太过寂静,唯有风声掠过。忽然一柄尖锐的剑在云照背后出现,直指她的后背,径直刺向她的心脏位置。

那剑锋锐无比,似可削铁,哪怕是穿再厚实的披风衣裳,都不能阻挡这一剑。

剑将入体,突然伴着一声脆响,剑端重重偏向了一边。一粒石子弹在剑上,剑无损伤,石子已经粉碎。

握剑的人手臂一震,警惕张望,却不知道是谁弹的剑。

一直安静走在前面的云照转身看向那人,眼角顿露狡黠:“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人几乎想也没想,脚尖一垫,就想离开,可那屋顶已有人出现,一身捕快衣裳,洗得发白,穿得发皱,但一点也不影响那人的身手。

一刀一剑劈开电光火石,如两条火蛇纠缠在一起。

云照退后一步,贴墙而靠。这次回到腊月初八,她就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出现意外的状况又实在太多,所以她早就寻了万晓生暗中保护她,今日出了十七公主一事,她更觉像十七公主那样善妒狂躁之人,只怕会对她暗下杀手,所以让喜鹊送草鱼去时,留了暗号让万捕快万分警惕她的周围,果然,她刚落单,就有人出来杀她。

那人身手不差,只是万家族人中不少都是武夫,他自身又聪慧,虽然不是师出名门,武功也没个章法,但武艺了得。又更因他的武功乱七八糟的,令对方一时找不到破解的法子,又急于脱身,更是落了下风。

万晓生深感这人不简单,更不敢掉以轻心,更深知一旦放生这人,自己也会遭大祸,更是拼尽全力要将他擒下。

似丛林猛虎捕食,追得绵羊无处可逃,一刀重击,拍在那人心口上,撞得那人两眼昏黑。万晓生又落一招,那人便被卸了兵器,顿成无角绵羊,乖乖就擒。

万晓生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略显狼狈,可眼有英气,看得让人振奋。云照小跑过去,拍拍他的胳膊:“看来我可以安心地把我家小喜鹊许配给你了。”

万晓生瞥她一眼,这语气,简直是要自己喊她丈母娘的气势。他腾手摸了摸鼻头:“快把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给收了,一个大男人熏什么香,熏死我了。”

云照俯身一嗅,一股兰花香气扑入鼻中,许是“前世”阴影,刺得她心头一震,露了恐惧。那人见她如此,冷笑:“将我放了,我留你一条生路。”

声音阴绵,又带冷嘲热讽,听得让人…不、开、心!云照缓缓站直身,捋了捋袖子,抬手就给他一个大耳巴子。那人面巾随手而去,一张俊秀的脸露在两人面前,不待他出声,云照又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光子,拍得那人直接懵了神。

“脸真硬,打得我手疼。”云照甩甩手,“你叫什么?为什么三番两次要杀我?”

那人皱眉瞧她,万晓生也瞧她,三番两次?这不是头一次么?

云照又道:“我知道,你是皇宫里的人…你叫程冲对不对?”

那人当即点头,随后就见她冷笑:“刚才还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现在一说名字就点头承认,我倒要好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就是程冲,是不是七皇子的人。”

那人脸色一变,这才明白话里被她下了套。他立刻噤声,决定不再说一句话。

云照和陆无声本来就怀疑十七公主所说的话真假,如今更是觉得十七公主骗了他们。她问了好几句,这人都不再吭声。审问人的手段她可不拿手,想了想,便瞧向万晓生:“那就麻烦万捕快撬开他的嘴了。”

万晓生方才挨了他几剑,正疼着,这会能好好动手,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他两眼一弯,用刀刃在空中挑了个花,直指那人裤裆:“你不说,我就把你的命根子削了。”

那人脸色阴沉,奈何受制于人无法脱身,只是冷眼瞧看。

云照泰然转身,悠然道:“削了,一寸一寸地削,直到他肯说为止,不说就让他断子绝孙。”

万晓生是个捕快,知道衙门规矩,帮忙是帮忙,但也不会闹出人命来,本着让他惊怕说出实情的心思,只管吓唬吓唬他。遂用刀尖一挑,将裤裆刺穿,刀抵根部…嗯?

他眨巴眨巴眼,低头瞧去,又用刀挑了挑,刀尖撩的地方空荡荡,惊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云姑娘,这人是个太监!”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太、太监?”云照的心几乎是伴随二字同时沉落,如果说是太监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只因他们的身份特殊,效忠的人极有可能是皇帝。

皇帝要杀陆无声?要对陆家下手?

云照心头顿时冷如冰雪,脑袋嗡嗡直叫,有些不知所措。她总觉得这不可能,因为十年后圣上仍恩宠陆家,封赏称赞皆有,如果真的在十年前就有杀心,那怎么会等到十年后?

更何况十年后的陆家跟十年前的陆家并无差别,依旧对朝廷忠心耿耿,对圣上没有二心,所以云照没有深疑过圣上,而是另疑他人。而且这人是来杀她的,或许也是被人收买了,比如十七公主?

但前世她与十七公主没有交集,但这太监“前世”的确是杀了她一回,怎么想,都不会是十七公主的人。

果然…凶手另有其人。

万晓生也觉得惹上了□□烦,他哪里知道云照要防的人,竟是来自皇宫。只是云家是生意人,怎么会有这种杀身之祸。

那人见两人面色有异,声音更冷:“还不快将我放了,宫廷的人,不是你们得罪得起的。”

云照蓦然回神,脑子飞快一转,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来,既然你的主子已经决意要杀我,那我放了你就等同放虎归山,但不留你活口,对我没有任何帮助,却也不会让我安然无恙,所以还是杀了你好,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那人眸光骤冷,神情阴戾:“你敢!”

声音一激动,就更显得阴柔尖锐,云照轻笑一声:“死太监,不好好在宫里待着,还到处乱跑,捅了我一刀就算了,现在又对我下手,你家主子到底有多讨厌我,我又妨碍了他什么?”

“我何时捅过你一刀?”那人蹙眉,“你这人,从方才说话就颠三倒四的,你是疯婆子不成?”

是不是疯了唯有云照清楚,她懒懒道:“对,我是个疯婆子,现在疯婆子要杀了你灭口了,我心仁慈,所以你现在可以说一句遗言,就一句。”

那人瞪眼,厉声:“你敢!”

云照如鸟啄木般点头:“哦哦,遗言就是‘你敢’,我知道了,那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

万晓生瞧着她,真要动手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将刀给她。云照接过刀,手势一沉:“真重。”

她挪着刀往太监身上靠了靠,往他脖子上游走,时而晃两下,实在是太重,有些拿不稳当。可在这太监看来,却危险至极,盯着刀直瞪眼,心扑通扑通剧烈跳着,生怕她一个手抖,抹了自己的要害。

此时他还笃定她不会杀自己,可刀已贴在他的脖子上,刀锋冰冷,惊得他大气不敢喘。

“我力气不大,可能要砍几刀,你忍着,反正总会死的,别怕。”

云照卯足了劲就要砍,太监身体一软,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倒身在雪上。

“装晕也没用,受死吧。”

云照扬起大刀,刀将落脖子,见他还不起来,甚至哼都没哼一声,才肯定他的确是晕过去了。她这才停下:“没用。”

万晓生就知道她是在吓唬人,伸手接回刀,再看脚下踩着的太监,只觉被刺扎了脚,可又没有办法抽身,他总不能丢下这烂摊子,让云照跟这死太监待一起,那样喜鹊知道了非得将他骂死不可。

“这太监你要怎么处理?”

“我还得找陆无声商量,我先将他关起来,找个废弃的小屋子。”云照这才想起来他是个捕快,问道,“我刚才有说什么么?”

万晓生耸了耸肩头,斜着眼道:“没有,我什么都没瞧见,不曾见你甩他耳光,不曾见你拘禁人。”

云照甚是满意:“那就麻烦万捕快帮我送一送人。”

万晓生暗暗叹了一口气,麻烦越滚越大,却没有办法脱身。等他俯身扛起这太监,他才道:“你做的这些,日后可以办法收场?”

云照默了默,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她笑笑:“我还有不少银子,送给你吧,你不要做捕快了,带着喜鹊和你的家人一起搬到别的地方去。”

万晓生见惯了她的生意人模样,可现今却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他嘴角一弯:“那我成什么了?如果换做是喜鹊,她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你这个主子。”

云照笑问:“万捕快,你喜欢喜鹊什么?”

说起来,喜鹊不是美人,也不算聪明人,云照留她,是因为她善良又忠心。

万晓生说道:“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为什么,那我问你,你喜欢陆公子什么?”

“英俊潇洒文武双全还对我好呀。”

“…你就当我没问吧。”就没见过这么不含蓄的!

云家产业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找个常年不用的小黑屋十分容易,云照怕无人看守时那太监醒来跑了,于是将他捆了个严实,绑在床柱旁,让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这才和万晓生出来。

迎面寒风一吹,她才猛然想起还要去陆家,那喜鹊早就该到了,到了那见不到自己,等得久了急了,只怕会直接问陆无声她来了没。那指不定陆无声会多想,她想到这,忙跟万晓生告辞,自己往陆家跑去。

地上的雪刚被扫净,这会又铺了白白一层,地面湿滑,跑起来得压着力道,着实费力。

寒冬天冷,两旁的商铺基本都关了门,只剩寥寥几盏灯笼悬在途中屋檐下,隐约映着点点星辉,让她顺利前行。

街道寂静,稍有一点声响都能听见,道路另一边,似有匆匆脚步声,正往云照这个方向过来。才历经过生死的云照忙顿步,没有往前,侧身躲到旁边柱子后面,不敢用力喘气,想等那人过去再出来。

寒风拂过,灯影摇曳,被光火映得颀长的影子映在薄薄雪地上。云照趴在柱子后头,屏气等那人过去。可片刻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前面,停在她方才停下的地方,往四下看去。

许是天气太冷,风也太冷,男子又没系披风,唇和手都冻得紫红,看起来冷得不行。他顺着地上浅浅的脚印往柱子那看去,随后就看见一个姑娘往他跑来。见了她,陆无声才松了长长一口气,伸手将她接入怀中。

“喜鹊说你不见了…”陆无声轻轻叹气,“她都急哭了。”

云照抓了他的手为他暖着,看着他,他就提喜鹊着急,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也很着急?她又探手去捂他的面颊:“我没事,人多,走散了。后来的确是出了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陆无声心头一紧:“什么事?”

云照说道:“有人要刺杀我,那个人,就是我说的那个有兰花香气的人。”

“程冲?”

云照摇头:“我想他不是程冲,也就是说,他不是七皇子的侍卫。他是个太监,而据你所说,程冲并不是一个太监,所以很明显,十七公主说谎了,要杀你的人,也绝不会是七皇子。”

“太监?”陆无声神色微顿,末了他又否定了一瞬出现的想法,“不可能是圣上。”

“你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