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微敛笑意,目光盈盈,回视他:“恭喜燕大哥找了个好妹夫啊。”

这下燕奚痕的眉峰蹙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浮沉间竟有杀机。半响他才将握起的手松开,冷声道:“凤烘?我当初便不该毫不坚持的便允了大哥送敏敏到这里来!”

罄冉挑眉,颇有诧异道:“燕大哥怎以为我说的是凤烘?冉冉说的可是苏亮。苏亮这小子对敏敏一片爱意,可是日月可鉴。他会一辈子对敏敏好的,我云罄冉可是极会识人哦。”

燕奚痕再愣,转而却松开了紧蹙的眉峰。是啊,发生这种事,休说凤烘不会再迎敏敏,便是他改了主意,他和大哥也不会再同意这场婚事。便是不与青国结盟,他也不能送妹妹入火坑。

对于苏亮燕奚痕自是比罄冉更加了解,苏亮和敏敏并非认识一两天,由于苏亮是他的亲随,可以说是他手下第一心腹,敏敏和苏亮也向来亲厚。只是两人似乎脾气不合,每每碰到不是吵嘴就是打闹,这些年苏亮没少受敏敏的捉弄和欺负。

发生这种事,苏亮定然是不会逃避贵任的。于敏敏,侧也未必便是坏事。

燕奚痕叹息一声,迎上罄冉笑着的眼眸,亦是淡淡一笑,道:“你说的对,该高兴才是。”

他说罢,却分明心中难受,转开目光面色又沉了下来。

罄冉却是挑眉一笑,扬声满是轻快的道:“可不就是该高兴嘛,我也为敏敏高兴呢。有什么能比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更快乐,更幸福的事。”

燕奚痕诧异回头,盯向罄冉:“和心爱的人?你是说敏敏和苏亮,他们是两心相悦的?!“

罄冉笑着点头:“当然,若不然,我岂会恭喜燕大哥。”

燕奚痕眸有茫然:!!敏敏和苏亮,他们不是向来不合,我一直以为他们”

他说着说着面色已是好了许多,忽而一笑摇了摇头,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忽而他猛地回头,再次紧紧盯住罄冉,蹙眉道。

“凤烘为何这般做?”

这次换罄冉愣住,避开燕奚痕的目光,望向别处,缓缓道:“他要我留在青国,他愿意和旌国签署和平国书,永结盟好。”

微微一顿,罄冉看向燕奚痕,不知为何,望着他紧蹙的眉,他微咬的唇和他垂在身侧骤然握起的双手。罄冉竟有些不敢看他此刻波涛狂涌的双眸,可她知道她必须看着他。

目光闪动了下,罄冉盯着燕奚痕,缓缓道:“我答应他了。!”

燕奚痕只觉脑中轰鸣作响,握着的拳无力地松开,他想要嘶吼,想要质问她为什么。可是紧闭的唇却沉重的犹如锁上了一把重锁,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什么?他岂能不知!

旌国需要这份和平,需要与青国言好,需要这份国书。也是因为这个方才明明知道敏敏受了委屈,他这个做哥哥的甚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压下心头的恨。作为哥哥,他更知道。敏敏也需要这份国书,若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会想不开口

对于大哥,罄冉留在青国也不算坏事。自她的身份揭开,朝堂上诸大臣纷纷进言,言罄冉一介女子不守妇道,亵渎朝堂。吵闹着要大哥以欺君之罪,治罪罄冉。

对冉冉,此刻她留在青国怕也是有益无害。这些他都清楚,可是心为何便似一下子空了,一想到她要离开便难受的抓狂。

一股无力层层包围了他,是的,无力。从来都没有过的无力,令他觉得身体一阵虚弱。靠向身后墙壁,燕奚痕受不了的大力吸了一口气。

耳边响起了罄冉清浅的声音,她说。

“燕大哥,我留在这里对谁都好,你不用难受,我”“”是我自愿留在这里的,即便不是因为凤烘今日…”

听她说到此处,燕奚痕猛然直起身体,骤然一转,双手紧紧地扣住了罄冉的肩膀,急声道:“我不瞒你,对你,朝堂上确实多有争执。可是也有不少大臣是敬服你的,大哥一直不曾表态。他是舍不得你,不愿你离开朝堂。你的才能旌国上下有目共睹,冉冉,你信我。我定会说服,“”

“燕大哥,你知道的,那不可能。”

罄冉轻声打断他,她的声音很弱,交杂在燕奚痕不觉扬起的声音中几乎听不清楚。然而却轻易的便打断了燕奚痕的话,令他紧紧抓在罄冉肩头的手一僵。

默然,死寂的默然,燕奚痕键毛眨动几下,终于启。:“冉冉,若我请你留下呢?”

罄冉的心一触,蓦然垂下头,双唇几番蠕动,半响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轻轻道:“燕大哥…我…我已经决定了…”

一直扣在肩头的手骤然滑下,罄冉望着他缓缓收回的双臂,微微蹙了下眉。

屋中再次陷入了静默,死寂的静默。

忽而燕奚痕轻轻一笑,罄冉诧异抬头,但觉他的笑意满满的全是苦涩。她的心一揪,正欲蹙眉,却听燕奚痕道。

“是因为他吗?四郎…”

燕奚痕深深的盯着她,似是不容罄冉回退,他的眼中浮光幽暗,仿似这个阳光微弱的角落,所有幽暗都落入其中,带着些许执拗,些许忧伤与执著逐渐蔓延到心口,漾得满满的,轻凉而涩楚。

罄冉只觉心沉重又艰难的跳动着,几乎无法承受他这样的目光,可她还是点头,咬唇坚定道:“是的,因为他。”

燕奚痕的身体一晃,罄冉分明看到他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接着他笑了,温柔而包容的笑了。

在罄冉的目光下,他缓缓抬手,轻轻拢起罄冉发鬓一缕长发别在她的耳后,他说。

“丫头,你高兴便好。以往,我总觉你心思太沉,这样早晚会伤及身体。每次见你遇到伤痛都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每次见你遇到挫折便挺起胸膛,独自面对,不愿任何人帮你,我这心里枷,“很是心疼。”

他的声音微顿,似是接下来的话要说出需要很大的力气,罄冉分明见他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下,这才又道。

“今日再见你,我便觉得你不一样了。似是多了几分柔弱和轻灵“我便在想可能毗可能有个人走进你的心了。丫头,我做梦都想一想那个人会是我。可是现在看来,燕大哥的魅力真的不够大呢…”

短短几句话他换气几次,说到这里又是一笑,苦涩轻嘲,看得罄冉忍不住便想蹙眉。

燕奚痕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又道:“无论这个人是谁,我都为你高兴。四郎…他是个有担当的大丈夫。可是丫头,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一生我祝福你,但却不会放手。你不必顾念我,只需知道,我永远都是你的燕大哥。旌国也永远都是你的母国,是你的后盾。但有一日,商琦墨他敢欺负你,你便回来,旌国的国门永远都是为你开着的。”

说罢这些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是一笑,道:“今日你要离开,我不留你。这一生只要你想要的,我便给你。只是丫头,你…燕大哥请你…一定要幸福!不然我便是来强的,也要困你在身边,好好守着。”

他说这话时一瞬不瞬的盯着罄冉,他的呼吸吹过她的发际,丝缕纠缠,罄冉几乎可以听清他跳动的心口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丫头,同样的唤声蔺琦墨也有过。一样的温柔,一般的宠溺,初听商琦墨这般唤自己,罄冉的心中有淡淡的甜蜜。然而此刻听着燕奚痕这样的唤声,罄冉一样觉得好温暖,暖的想要流泪,眼睛有些发涩,一层层的酸意涌上,罄冉双眸越来越红,缓缓启。”声音微颤,她说。

“好,我定幸福。”

罄冉的眸中,她的话中透着浓浓的感动和愧疚,然而这些看在燕奚痕的眼中却如冰凌钻心口此时此刻,他不要她的感动,更不愿看到她愧疚,那比无情更让他难受,憋闷。

眼中闪过疯狂,闪过不甘,侵满涩触。燕奚痕猛然抬手,狠狠抚上了罄冉的双眼。这一压,分明感到手心微湿,他知道那是她的泪。

罄冉知道,此刻不该哭的,感受到压在双眼上的手一僵,她知道她终是伤了他,负了他。不知为何,越是慌乱的想要制止眼泪,却越是忍不住,几滴泪水淌落。

对燕奚痕,虽然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可是却有一种感情在细水流长中滋生。可以说燕奚痕是自苍岭那场大火后,走进罄冉冰封已久心田的第一人,她信任他,崇敬他,也感激他。

他便似一个大哥哥,在她最需要帮助时给了她机会,给了她勇气和支持,默默的伴着她成长。在罄冉的心中,他就和白靖炎一般,是她在乎的,爱着的亲人。

所以此刻,听着这个从来都不善言辞,不善表达的男人说了这么些话,罄冉是感动的,是愧疚的,她压不住涌出的泪,至到察觉燕奚痕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的有那么一瞬,罄冉能察觉他放在自己唇边的唇型。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要吻上自己了,被燕奚痕压在掌下的双眸不停颤抖,忽而她不再心慌也不再抵抗,平静的等着这个吻。

然而却在这时,双眸上的压力没有了,同时他的呼吸也慢慢远去。罄冉缓缓睁开眼,却正见燕奚痕转开视线,低下头去,说道。

“敏敏此刻怕是不愿见我,还请冉冉待我多关心下她。”

罄冉不想他便这般转开了话题,双唇几番张开,却心知他不愿再多提,也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只轻声道:“我会的,燕大哥好好休息。敏敏方才已经醒来,她替苏亮求了请,让你不要怪苏亮。还让我转告你,她说对不起,她给旌国丢人了。她心里不好受,燕大哥此刻不见她也好,我这就去劝劝她。”

见燕奚痕点头,罄冉咬唇起身,最后看了眼依旧低着头的燕奚痕,转身缓缓步出了房。

两日后,凤烘举行了一场盛宴,在宴席上翼王婉言提到承敏公主思乡情切,日日不能成眠。不想青帝竟以心怜公主,不忍公主日日垂泪为由,取消了青旌两国本以敲定的和亲。

翼王大喜,提出愿以旌国任一适龄郡主送往青国,被青帝婉言谢绝。翼王感念青帝厚情,再次提出愿于青国结下永世之好,青帝欣然。之后,便在宫宴上,两国互换国书,青帝于翼王在百官面前饮下血酒,已示结盟。

这便是史上著名的“杯酒之盟”。这一次结盟,奠定了中原大陆中部及东北部的太平于安宁。更在间接中影响着一直以强者自居的战国,自此战国的强势扩张开始走向衰退,和平的曙光在局部已经出现,并渐渐蔓延。

“杯酒之盟”虽是来的突然,然而青旌两国的结盟早已在计划之中,百官虽是不解为何和亲突然变成了签诏,但是这并不重要,并不影响大局。猜疑过后,宴席继续,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宴尽,翼王向青帝提出辞别,青帝婉言表达了扼留及遗憾之意,爽然应允。

翌日,天空竟飘起了大雪,尚未天亮,旌国的大队便出了谧城。这次凤琰并未前来送行,但却令百官相送,锦幡飘扬,仪仗如龙,直送出城门一里之外,足显示了深厚的情谊。

青国的百官直到目送旌国大队消失才转身而去,这是史上唯一一次和亲失败,两国却结成友好的特例。

然而这日,有细心的官员却注意到,在旌国的大队中少了一个本该出现的可人注目的身影,那便是那个搅起太多风云的红妆侯爵,旌国的清华君,云罄冉。

自“杯酒之盟”后,这位巾帼红颜便留在了青国。有人说“杯酒之盟”于这位绝代女子有关,野史也曾有多种记载,然而一切谁又能真正说清。

旌国的大队行的并不快,拖出很长很长,冬季的原野,万物凋零,风雪袭来,冰寒刺骨,一如现在燕奚痕的心口

他数次回头,希望能看到那个清丽的身影,然而青国的送行队伍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上,唯有风吹着雪,在辽阔的原野上打着转儿,她,始终没有出现。

微微摇头一笑,苦涩难当。燕奚痕想,不送便不送吧,便是见到了又如何,徒增伤感罢了。

身后突然传出声响,燕奚痕回头,却是燕奚敏猛然推开了车门,身体探出车手,蹙眉大声问道。

“二哥,求你告诉我,那日的事果真是战国所设吗?为何出了这等事,凤蛟会毫无条件的依旧与我旌国结盟,还这么爽快的签订国书,甚至还帮我掩盖。果真只是因为青国也需要这场结盟吗?若真是这样,你们当初就不会把我送到这里!二哥,我不是傻子,你别瞒我了!你告诉我,为什么冉冉她没有一同与我们回去?你告诉我啊!”

那日,有人在她和苏亮的食物中下了分量极足的药。醒来时面对的便是哭哭啼啼的清荷,和嘶吼着要娶她的苏亮。接着罄冉告诉她,一切怕都是战国设的局。再接下来的两天似是做梦,本要出嫁和亲的她,此刻却坐在归国的马车上。她并非傻子,她知道这次定然有人为她的过失付出了代价。看着消沉的二哥,她知道他有事瞒着她。

燕奚痕见她如此,微微蹙眉,别开头,道:“别胡思乱想,罄冉和哥哥有何理由骗你?她不一同回去,自然是有她的缘由的,敏敏,你非得这般揭二哥的伤口吗?”

那日罄冉于她告别过,说是要留在青国,她的理由是要留在蔺琦墨的身边。

可是她总觉的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今日看到失神落魄的二哥,她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可是此刻听到二哥这般寥落的话,燕奚敏歉疚的低了头。

垂眸间,却无意瞥过什么,她猛然又抬起头来,目光凝住,惊呼一声:“二哥,看!”

燕奚痕诧异扭头沿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的心猛地一震。只见远处的十里亭外俏然立着一个身影,白裘乌发,远远的他看不清她的容颜,却已捕捉到她的目光,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在冲他笑。

不觉得燕奚痕也笑了开来,猛然提缰,回转马头,双手一抖,飞流直冲而去,扬起一阵飞雪向罄冉冲去。

不管如何,她来送他了,他很高兴!

眼看那身影越来越近,近到他已能看到她唇角的笑意。忽而另一个身影出现在眼中,那是蔺琦墨。

他自十里亭的廊柱后转了出来,于罄冉并肩而立,也望了过来。眼前这两人,男的是俊美的英杰,女的是绝代的佳人,两人同样白裘加上,乌发高束,衣袂飘拂,并肩而立的身影宛如神仙佳侣。

燕奚痕的心再次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楚楚的疼。笑容在面上渐渐凝结,半响才缓缓又掠过弧度,只是略有僵硬。

在两人身前勒马,燕奚痕翻身下马,走向罄冉,笑笑道:“以为你不来相送了。”

说罢又看向蔺琦墨,抱拳道:“多日不见,四郎风采依旧。”

荫琦墨挑眉一笑,不无调侃道:“景轩兄却似有疲态,不过依旧是堂堂英俊啊。”

两人相视而笑,燕奚痕转眸再次看向罄冉,却见她转身向亭中走去,拿起桌上一个包袱,及一杯早已倒好的清酒,缓步走出。

将包袱递上,见燕奚痕接过,罄冉笑道:“天寒了,这是我这两日才赶制的一件大麾。我不擅女红,第一次做衣物,做的不好,燕大哥别笑话我。

见燕奚痕眸中闪过喜色,罄冉忙将手中清酒呈上,又道:“喝了这酒暖暖身子吧,经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逢。燕大哥,你定要保证。”

燕奚痕眸有动容,缓缓而笑,接过罄冉手中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不烈,却有芳醇香味回味口中,余味清爽柔顺。一如此刻他的心,此生得她如此相待,足矣。

久久得望着罄冉,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然而燕奚痕终是一笑,轻声道:“你也保重。易府,我会交代何伯好好管着,那里终是你的家,累了空了记得回家来看看。你走后,雪琅甚是想你,每日都赖在你房中许久。我回去会令人将它给你送了来,可还有什么重要物事要一并带来的吗?”

罄冉一双如清泓般的双眸禁不住微微一漾,隐约有水光浮现,浅浅暖暖一笑:“天为盖,地为被,都是身外之物,便都留在易府吧。再者,燕大哥也说了,那里终是我的家,早晚是要回去的。雪琅,谢谢燕大哥。”

燕奚痕右手抬起,似是想去触碰罄冉,却终是又放了下来。转头看向蔺琦墨,笑意微敛,属于两个男人的目光久久相触,半响燕奚痕沉声道:“好好待她。!”

蔺琦墨低头,温柔看向身侧罄冉,目光似是柔进了无限情意,抬头时他舒缓一笑,点头道:“当珍之胜过吾命。”

燕奚痕眸光闪动,多少繁杂的情绪在那幽深的眼中一晃而过,终沉浸为满满的安心口

旌国的大队缓缓靠近,罄冉见打头的马车中燕奚敏早已翘首而盼,对燕奚痕笑笑,大步便迎了上去。

身后,两个男人的目光久久跟随着她的身影,痴痴的眷,满满的怜。

“四郎,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一”

燕奚痕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嫉妒和不甘,在这风雪中犹如一声轻叹卷入蔺琦墨的耳中。

目光不曾从罄冉身上移开,望着和燕奚敏抱在一起恬静笑着的罄冉,蔺琦墨唇际笑意扬起,俊美的眉梢挑起,朗声道:“你确该羡慕!若你我互换,我定会嫉妒的发疯。”

燕奚痕不想他会如此答,目光自罄冉身上收回看向蔺琦墨,只觉他唇边笑意着实刺眼。然而他承认,他的话听上去让人舒服。一拳击上蔺琦墨的肩头,燕奚痕叱道:“混小子!”

待罄冉和燕奚敏及苏亮话别之后,旌国的大队便再次向远方驶去口风雪越来越大,转瞬那一行人便消失在了原野上。

蔺琦墨伸手揽住罄冉的腰,将她强行拉入怀中,委屈的嘟了嘴,不无酸意道:“别再望了,你再望下去,我可要被醋意泡死了。”

他的表情太过夸张,加之那语气酸意浓的吓人,罄冉莞尔而笑,不无委屈道:“是吗?可我都没有怎么样呢。本来想拥抱下燕大哥呢,都没好意思做。”

商琦墨顿时面色便是一沉,搂在罄冉腰间的手猛然一紧,将她死死扣在怀中,扬声怒道:“拥抱?你敢!云罄冉,我再次郑重的告诉你,你是我的女人!以后休要给我招蜂引蝶,我的好脾气是有用尽时候的,若是惹恼了我,我酬”

“你怎样?“罄冉不怕死的扬眉而笑。

荫琦墨面色更沉,怒道:“若是惹怒了我,我便炼一条碗粗的铁链,非要将你我死死栓在一起不可!”

罄冉微愣,唇角笑意越发甜美耀人眼目,几分娇羞却死死盯着面前男子,一字字道:“那便锁吧,我心所愿。”

萌琦墨万不料她会如此说,隔着飞舞的雪,女子双眸盈盈,娇俏羞涩,动人的无言形容。蔺琦墨的心失了跳,此方天地,再容得它物。满心满眼,皆是她。

“冉儿。”

动情的唤,清浅低语,唤声情深,眉间眼底,是无尽的轻柔,万分怜惜。

“嗯。”罄冉温柔的应,笑意宛然。

荫琦墨手臂再次一紧,长叹声中低头覆上她醉人的红唇。雪色飞卷,扬起两人碎发,丝丝缕缕,尽皆纠缠。

半响,两人才缓缓分开口十指相扣,紧紧相握,荫绮墨的眸星光清柔,深亮幽灿,唇角唇足令罄冉瞬时红了双颊。

低了头,微微一挣,不无嗔怪道:“不是说辰时要到军营去吗,怎生还在这里磨蹭。”

萌琦墨的脸一垮,本修直的腰身顿时便是一软,可怜兮兮得竟将高大的身体依向了罄冉,不无撤娇道:“冉冉真是不懂风情,此刻却赶我走。不走!军营好无趣,抵不上抱着冉儿万一,军营好臭,冉儿香,四郎抱着冉儿哪儿都不去。”

罄冉顿时傻眼,半响才是一笑,推开荫琦墨,收了表情,沉声道:“我云罄冉才不要这等胸无大志的男人,快走快走啦!”

“冉儿好狠的心。”

萌琦墨不无委屈和指控的说着,话虽这般说,手却抬起,两指撮起,一声清啸自唇间传出口不远处登时便响起了马蹄声,大白清风并蹄破雪而来。

蔺琦墨回头,迎上罄冉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同时飞身而起,向马儿迎去。几乎同时,两人落在各自马儿的背上。荫琦墨诧异扬眉,不无赞赏看向罄冉,道:“不错,轻功又精进了,都要超过夫君我了,不好不好!”

罄冉得意而笑,抬手指向茫茫前方:“再来寨上一程?此次我定要赢你”,

“有何不可!”

两人相视,同时扬鞭,两骑同时踏雪向远方驰去,大雪狂卷,那两骑交错的身影似乎慢慢融在了一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原野上。

风卷雪舞,吹散了一切痕迹,只有那枫荡的雪依旧在见证着这世上的万干感情,纯美如爱情,纯善如亲情,真挚如友情…

第三卷第41章凤瑛救美

旌国大队离开青国后,罄冉便无欲再住在鸳清馆,温泉别馆更是不能住的,若不是前几日失了内力,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在那里久留的。现下功力已经恢复,又一下子离了庙堂,罄冉但觉甚不习惯,仿似一下子时间都空了出来,无所事事,无处着力,“心里有些空荡.

送别燕奚痕,蔺琦墨便于北郊于罄冉分开,绕道去了孜军营。罄冉独自回到谧城,此时雪已飘停,太阳便已迫不及待的从云层后露出脸来。雪洗寒冬,天高清亮,厚雪覆盖了所有房屋,白茫茫亮晶晶看上去有些不真实的纯净。

白衣乌马,长街闲闲而行,竟是几年来从未有过的闲散。漫无目的地置身在谧城的城坊肆舍间,满眼的人来人往,对四周的热闹视而不见,罄冉下了马,牵着清风慢悠悠的穿梭在人群中。

熙熙攘攘眼前人影如云浮烟过,明明身在其中,热闹无比,却越发茫然失蕊

叹了口气,不知不觉竟停在了一家酒楼外。闻着自高阁楼台中传出的香喷喷酒肉味,肚子传来一声怪响,罄冉回过神来,摇头而笑,这才察觉早已有些饿了。

抬头一望,“呈庆楼“三个鎏金大字,异常惹眼。罄冉挑挑眉,牵着清风便向酒楼走去,候于楼外的小二似是神情愣了一下,接着便满脸扬笑迎了上来。

小二一面指挥着杂工将清风带下去喂食,一面引了罄冉便向楼中走。

此时正值用膳时间,酒楼异常热闹,客朋满座,例也并不喧哗,可以看出在这里用膳之人皆衣饰华美,轻言轻语,看得去有极好的含养。

罄冉扫了眼,撇撇嘴。早便闻这呈庆楼是青国酒楼中当之无愧的第一楼,用膳之人皆乃京城显贵,看来例真如此。

罄冉虽是一身女装,又相貌脱俗,然而呈庆楼中凡食桌皆被屏风所隔,垂纱相遮。再加上这酒楼由于出名,偶也有贵家小姐前来用膳,一女子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惹人瞩目,并没人特别留意她。

小二将罄冉了至二楼最东面的一处雅间,推门便欲迎罄冉进去。罄冉撇了眼小二,却绕过他向西面置着的普通食桌走去,挑了个临栏杆的僻静位置落座。抬眸看向正殷勤倒茶的小二,问道。

“你认识我?”

若不认识她,便定然不会对她如此特殊。她身上虽穿的不俗,但是这里可不少贵人,这般打扮随处可见,不能构成小二高看她的理由。

小二似是不想她会如此问,稍有愕然,面上笑容更大,伶俐着道:“云姑娘的美名四国小儿皆知,小的有幸伺候姑娘也不知道祖上烧了什么香。”

他见罄冉蹙眉,忙又道:“那日蔺将军和弩王爷为姑娘闯宫,小的远远见沏古娘一面。姑娘仙人之姿,今儿小的一见便将您给认了出来。”

美名四国皆知?却不知她有什么美名,不骂她女子祸国就不错了。罄冉不无讥讽的一笑,也不再多言,只挑眉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