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她低眸在他唇上一吻,温馨而甜蜜:“是啊,我们的家。”

南宫夜有些困乏地随便穿上衣裳,搂着她道:“明天不用上朝了,我要在家休息。什么狗屁礼部,南宫昕真无聊,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现在这脸上的伤,也不好见人。”

“不去就不去。好好在家休养。”

“就是,看到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他没气么?”他咕哝一声,下了车。

两人回到主屋,随即沉沉入睡。

也实在困倦了。这一天事情不少,都够让人烦心的。

这天晚上,傅云若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她站在一条大河旁边,河水波涛汹涌,河水中有个人正在扑腾着,快要溺毙。

她喊叫着,扑进水中去救人。

可是,那河水实在太过湍急,她根本抓不住那个人,就一同和他被卷进了一个漩涡之中。

忽然,那个漩涡被龙卷风卷了起来,在空中盘旋。

碰的一声,龙卷风将他们重重的从空中掼在地上。

她转过身,发现那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定睛一看,是轩辕隐。

她伸出手探去,他已经没了呼吸。

不要,不要死!

她大叫着,“不要,你不能死!”

“云若!”一道声音将她从噩梦中吵醒,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南宫夜惊诧地看着她:“云若,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傅云若低喘着,发现自己浑身颤抖,冷汗涔涔,凉的心难受极了。

她扑进了南宫夜怀中,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她为什么会梦到轩辕隐死了?

“夜,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她喃喃地自言自语。

“什么梦这么吓人?我听到你叫得很恐怖,你梦到谁死了?”南宫夜低头安慰她:“总不会是发现我要死了吧?”

傅云若捂住他的嘴:“不准胡说。只是一个梦而已,对不对?没有什么的。”她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听说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梦到死,那就一定是会生。你不用担心的,睡吧。”他拍拍她的肩膀,扶她睡下。

傅云若搂住她的腰,想起梦里的情景,仍旧觉得心有余悸。

轩辕隐。

自从离开隐宫,到如今也有些时日了。

他怎么样了呢?

答应过南宫不去想轩辕隐了,他只是她人生中的插曲,如果让插曲乱了主旋律,一切就都乱套了。

反正,今生,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再与他碰面了。

只是今天的梦境让她有些不安,轩辕隐总不会是出事了吧?

大概又是她多想了。

她闭上眼睛,不再想这件事情。

此刻,淡淡的月光照耀窗棂,同样的,月儿弯弯照九州,月光也会照到隐宫。

轩辕隐,果然出事了。

他喝醉了酒,从神峰的悬崖上,跳了下去。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春色满园关不住(二十七)

“你别动,一动我就画歪了。”傅云若站在搭好的画架前,正在给南宫昕素描。

好歹从小学就学过美术,她的画功虽然说不上多好,但素描还算不错。

她喜欢素描的笔法,随便就能勾勒出一个立体的,棱角分明的人来。

南宫昕的五官端正,气质儒雅,此刻站在葡萄架下,沐浴在淡淡阳光中的他,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他摇了摇头:“云若,你要画到什么时候?”

傅云若看了看画纸,又抬头瞅了他一眼:“就快画好了,你急什么?反正又不用去礼部上班。”她咬着笔,看着他的眼睛。

其他都画好了,只有这双眼睛,仍然只有轮廓而没有眼珠。

她在想怎么样才能勾勒出他的神韵。

“昕,你笑一下。”她做了个鬼脸:“笑一个。”

南宫昕被她的样子逗笑了,眼角眉梢顿时都溢满了浅浅的温柔。

就是这个感觉。

她低眸迅速画下点睛一笔。

又做了些修饰,她扔掉画笔,拍拍手:“好了,总算画好了。”

南宫昕走过来:“我要看看,你画的究竟是什么样。”

傅云若摇摇头:“不要,你现在不能看。”

他挑眉:“为什么不能看?”

傅云若笑了笑:“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让你看。”

“你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要问你件事情,你可要如实回答我。”她拉过他在一边的竹凳上坐下:“昕,如果有机会,你想治好你现在的这种白天晚上性格迥异的病么?”

南宫昕点头:“我自然想治好的。”

“好,那我再问你,如果治好之后,晚上的那个你消失了,只剩下白天的你,你觉得,怎么样?”

南宫昕沉默片刻,看着她的眼睛:“你想留下他,是吧?”

傅云若知道他也很聪明:“是这样的。你们本来是一个人,无论白天的还是晚上的,我都不会嫌弃哪个。昨天他跟我说,他不想治好这个病。因为他不想消失。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想法,你觉得你能接受吗?”

南宫昕没有说话,他低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的沉默更久。

他们都没有说话,早晨的阳光淡淡将他们包裹其中。

“我不急着你给答案。”她微微一笑,起身牵起他的手:“来,看看我画的你。”

南宫昕的思考被她打断了,他走到画架前一看,眼前的画纸上勾勒出一个站在葡萄架下,临风微笑的他。

她的笔法不同于他常见的画风,特别而鲜明。然而她勾勒的人物栩栩如生,竟仿佛他完全印了上去。

“这是什么画风?”他好奇地问。

傅云若笑道:“跟别人学的。”

这时,有人匆匆跑了过来,见到他们,连忙跪倒:“王爷,王妃,小的李四有事禀报。”

傅云若想起这是她派出去的探子,连忙招手:“你查到什么了吗?”

李四走到近前,小声道:“今日小的在东街上的酒舍里看到曾经如夫人赵婧的哥哥,他吃醉了酒,和人打了起来。结果竟说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顿了顿,道:“小的听到他说‘大爷连睿亲王府的车都敢劫,惹急了把你们都解决了。’当时小的听到这话,可是惊诧万分,就留了个心眼,上去劝架。这厮却是不肯再吐露半句,直到后来小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从他口中套出点消息,原来这厮认识一些江湖上的人。被我一番恭维之下,便晕乎乎的说起曾经设了个妙局劫持了睿亲王府的马车,只可惜后来未能成事。”

“你听得千真万确?”

李四点头:“小的敢拿脑袋担保,此事千真万确,确系小的亲耳所听。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小的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离开前来禀报。”

傅云若听他说得口沫横飞,把状况说得惊险万分,心知肚明是想提高身价。“这件事你办的不错,若是办成了,我和王爷必有重赏。但此事到现在还不算结束,你需要再费点心力做成一件事。”

李四连忙道:“王妃请吩咐。”

傅云若想了想,先前她也猜测可能跟赵婧有关。只是目前不确定赵婧究竟是两批人中的哪一批。

“云若,这事难道真是赵大所为?”南宫昕微微变色,“如果今日一切是真,我绝不会放过他。”

傅云若抬眸:“要想知道他们是哪一批,也很简单。李四,你带着几个嗓门亮的人,到赵府附近的街道上敲锣鸣示,就说‘月前袭击睿亲王府车骑的贼人已被捕获处斩,胆敢藐视皇室威严者,如同此贼。’”

“王妃,那他们岂不是知道了?”

傅云若笑道:“要的就是他们知道。我这叫做打草惊蛇,投石问路。他们会带我们找到要找的答案。”她又在李四耳畔吩咐了几句,李四这才领命而去。

“我看今晚我们就能得到一些答案了。起码,确定一下到底是哪一批人。”傅云若卷起画纸:“这画是你收着还是我收着?”

他接过画:“既然画的是我,当然是我收着了。”顿了顿:“只是,我没想到,赵婧居然会让人做这种事。”

傅云若冷哼一声:“我算是给她个面子了,只是她自己不甘心,这又怪谁呢?人啊,想识时务,可是真难啊。”

这时的她,并不知道,远在隐宫,轩辕隐正处在生死边缘。

她也没想到那场梦境所梦到的正是印证了现实。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春色满园关不住(二十八)

隐宫

他站在神峰的悬崖上,山风猎猎,拂动发丝轻扬。

银眸迷茫地望向底下深不可测的悬崖,云雾起处,飘渺无踪。

手中的酒壶坠落,掉下去之后,半点声响都没有。

为什么,喝不到酩酊大醉?

明明此刻心中仿佛破了个大洞一样空茫,明明已经喝了那么多的酒,明明已经说了要遗忘。

可是,此刻,他却依旧看到一张盈盈的笑脸在崖底的云雾间,飘渺若仙。

“若儿…”他终于喃喃将那压制了太久的名字喊了出来。

自从她离开,他不再跟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

他以为,不提,就可以不想。不想,就可以遗忘。

可是此刻当他喊出这个名字,堆积的情感顿时像暴发的山洪冲垮了理智的长堤。

怎么办,他还是,忘不了她…

说你爱我,好不好?

说你不会离开我…

他痴痴然地望着那崖底云雾中,她的脸庞。

她在云端,飘渺的,看不清。

忽然出现,忽然,又没了。

“若儿,别走…”他大喊一声,伸出手要抓住她。

脚下一个悬空,他掉了下去。

他毫无所觉,只是痴痴地望着那云雾中的她。

“若儿,你回来了?别再走了…”

他要抓住她,哪怕,拥住的只是空气。

好想她…

相思成狂,几欲疯癫。

他从高高的山巅下跃下,风,在耳畔撕裂,恐怖地低叫着。

他知道自己在往下坠去。

深深的云雾中有她。

他知道,自己跳下去,没有多大可能活着。

可是此刻,他宁愿,就这么陷入那云雾之中。拥住她,哪怕,下一刻就发现,只是一场幻灭。

什么是爱,就是刻骨铭心,死也不能或忘。

如果,我死了,你会记住我吗?

高高的山巅上,尾随轩辕隐而来的贺兰鹰惊呆了,他扑到悬崖边,看着轩辕隐的身影坠入了茫茫云雾之中。

“天,这个疯子!”他惊跳了起来,“完了,他会没命的。”贺兰鹰不敢多想,连忙赶回隐宫,叫来隐宫的所有人全部出动去山崖下寻找轩辕隐。

一行人找了大半夜,方才找到被崖底湍急的河流冲到下游岸边的轩辕隐。

因为深厚的功力,他还没有丧命,可是此刻他浑身重伤,已经奄奄一息了。

贺兰鹰对他简直无语。

众人把他抬回隐宫,几位长老连夜救治,方才保住他的性命。

第三天,他才清醒过来。

醒来第一句话:“若儿呢?”

正在查看他伤势的雪歌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他的银眸从迷蒙到清晰。

“对,她走了。”他的语气失落了起来,眸光又黯淡下来,一瞬间了无生趣。

雪歌气得摔掉手中的绷带:“轩辕隐,你这个做宫主的什么事都不管。为了傅云若,你看看你现在弄成了什么样子?天天酗酒,失魂落魄,你就那么爱她吗?为了一个女人,你什么都不管了吗?居然,要寻死?”

说到最后她眼角已泛出泪光,带着淡淡的哀怨和悲哀:“你为什么就从来不知道看看身边的人?我也,我也爱你啊,可是你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轩辕隐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还在自言自语着:“她早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见到他这样子,雪歌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刚到门口,她就撞上了贺兰鹰。

“雪歌,怎么哭了?”他奇怪道。

雪歌看也不看他一眼,推开他跑了出去。

贺兰鹰往屋里一望,见轩辕隐清醒了过来,哼了一声:“肯定是被你气哭的。”

走到床边一看,轩辕隐睁着眼睛望着帷幔,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兰鹰看他的样子就有气,一时又有些无语。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轩辕隐竟是如此一个痴情种?

从前的轩辕隐冷血无情,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根本不动情动心。

可是他想不到,像他这样的人一旦动情起来,竟是如此癫疯,为了心爱的女人,几乎快要相思成魔了。

傅云若的背叛和离开,对他的打击不啻于杀了他。

他虽然放走了傅云若,但他的心里仍旧忘不了她。

贺兰鹰想来想去,忽然道:“傅云若…”

听到她的名字,他将目光转向他:“云若怎么了?”

“不是她怎么了,是你怎么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算了,我带你去找傅云若好不好?你不是就想见她吗?”再不带他去找傅云若,他大概就要发疯了。

这样,他会成为隐宫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发疯而死的宫主。

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想她吗?”

轩辕隐沉默着,就在贺兰鹰几乎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忽然道:“我不会去见她,我已经忘了她,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酗酒了。我恨她,对,我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