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这儿捣什么乱?

夏平阳支吾一声:“姐姐,您就让妹妹在这儿陪着皇上吧。”

傅云若挑眉:“你没听到我说的话是么?”

夏平阳顿了顿,这才咬唇,转身离开。

傅云若在帐内来回走动着,时而出去张望着,仍旧未见水忆和洛清的身影。

“娘娘,皇上已经驾崩了!他——”太医低叫一声:“他已经没了脉搏了。”

傅云若一震,回眸冲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腕探了探,真是一点脉搏都没了。

他的手还带着余温,仿佛他仍旧还在这个世界上。

“昕!”她顿时脑中一阵轰鸣,跌坐在地。

迟了吗?没救了吗?

“二嫂,我把人找来了!”南宫旬急忙从外面冲了进来,水忆和洛清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南宫旬一见眼前情形,脸色一变,奔了过来:“二哥他——”

“回王爷,皇上已经驾崩了!”御医低泣道。

傅云若转过头去,看到水忆和洛清,忽然大叫了起来:“洛清,你快救救他,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水忆的脸色竟然比傅云若还难看,她捉住洛清的手:“快救他,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活他的!”

洛清诧异地看了看她,“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一定!”

洛清嘴唇动了动,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如此激烈。他走到床边低头探了探南宫旬的情况,半晌都没有说话。

“忆姐。”傅云若捉住水忆的手:“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水忆脸色比她还差。

傅云若诧异地发现水忆的手居然在抖,为什么,南宫昕跟她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他失血过多,目前是假死状态,还没死。”洛清抬眸:“可是他失血太多,如果不能有血液输入,他一定会死。”

傅云若错愕:“这里根本没有输血的工具,怎么弄?”

水忆面色凝重地说:“你放心,洛清有办法的,虽然比不上现代那样,好歹也能用。”

傅云若舒了口气,“可是谁给他供血?他的血型根本没法测,怎么能给他输血?”

“你不是他弟弟吗?我要借用你的血救他的命,你给不给?”洛清转眸问南宫旬。

南宫旬眼睛眨也不眨地说:“要多少尽管拿去,只要你能救我二哥!”

“不必他,我给他输血!”水忆忽然叫道。

傅云若错愕地看着她:“你?”

她跟南宫昕非亲非故,给南宫昕输血,谁知道血型能不能匹配上?就算是南宫旬,也不能确定血型就能匹配。

“这位夫人,我救我二哥就可以了,不劳你了。”南宫旬急道:“不是要血么?我这就——”

他刚刚拿出匕首,就见水忆走到他身边:“我说我来给他输血,不需要你。”

她手腕一翻,几根银针一出,顿时几名御医全数倒去,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根细细的银针已经探入南宫旬肌肤之中,下一刻,南宫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忆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让他献血,又让谁献?你跟他非亲非故的…”

洛清也抬起头:“你不合适。”

水忆抬眸:“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是我儿子!”

傅云若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

南宫昕是水忆的儿子?

“忆姐,你不要开玩笑了!他怎么会是你儿子呢?”傅云若摇了摇头。

水忆动作利索地在手腕上划了一下:“他是我儿子没错,是我跟他父皇南宫绝所生的。只不过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而已。”

傅云若脑中乱得像一团缠在一起的麻。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昕是水忆跟老皇帝的儿子?

上帝,这也太让人称奇了。

没想到突然之间横生出这样让人诧异的枝节来。

洛清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跟南宫绝还有个儿子。”

“别废话了,立刻给我救人,你要是救不活他,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洛清不满地咕哝了一句,不太情愿地将注意力转到南宫昕身上。

他开始准备输血的办法了。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春情晚(37)

傅云若忽然想到:即便水忆是他亲娘,血型也未必会配的啊。

“不对,忆姐,就算你是他亲娘,血型也未必会一样啊。”

水忆淡淡道:“他和我的血型一样,都是RH阴性血,除了我,你还真的很难一时间找到和他血型匹配的。”

RH阴性血型,那不是极其稀有的血型么?

“你在这里怎么可能验出他的血型?”她还是奇怪,水忆这话充满了矛盾。

水忆放了不止500CC的血,淡淡道:“先救人,待会我再告诉你。”

洛清看了看她:“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准备准备就好,太血腥了,女人最好不要看。”

水忆给自己止住血,拉着她就往外走:“别留下看了,他治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傅云若担心地回头望着南宫昕,不知道洛清到底能不能救活他。

两人走出大帐,傅云若带着她到旁边的小帐内歇息,看她脸色有些苍白:“你没事吧,输了这么多的血…”

水忆摇了摇头:“没事,补一补就好了。你刚刚问我怎么知道血型的事,那是因为,我曾经在怀着他的时候回过现代,我是在现代生下他的,因此血型的事情,我知道我和他是同样的RH阴性血。”

“回了现代?你怎么能回去的?”傅云若有些诧异:“有什么方法吗?”

“什么法子也没有,莫名其妙就回去了,莫名其妙就又回来了。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我会回到现代,不过在生下孩子没几天,我就又莫名其妙穿越回来了。要说,那也是老天莫名其妙。”

傅云若被她一堆的莫名其妙搞得头疼,本来她也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回到现代呢?

后来因为在古代稳定下来,逐渐也就不去想这件事了。可是,谁能不想父母家人呢?

无论她身在何方,心中还是会惦念家中年迈的父母。

她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水忆可以莫名其妙回去,是否她也能?

但,如果真的回得去,她会再回来么?

她摇摇头,不,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水忆敛眸,手握着一块玉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一定,很奇怪这一切是为什么吧。”她顿了顿,整个人都似乎陷入了一种回忆的光:“我跟他父皇南宫绝…南宫绝是一个霸道强大的皇帝,在我遇到他时,我已经成亲了,那时我以为我已经在古代寻到了自己的真爱。我的相公爱我,我也爱他——”

傅云若听着她说的话,突然不想听下面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相公是一个将军,在一次中秋大宴百官的宴会上,南宫绝见到了我,不知为何看上了我。此后他几次三番想要诱我入宫,我当然是不肯的,不知为何,他也没有在逼迫我,就作罢了。我当时还想,他到底是个明君,终究是能克制自己的。”

水忆顿了顿,过了好久才说:“又过了半年多,一切安顺。我以为事情就可以如此了结了。可是我不知道的是,边疆乱事,被派往边疆作战的相公,突然战死。噩耗传来,都说他是战死沙场,还给他加封好多的官爵。南宫绝趁此机会接近我,甜言蜜语,将我带进宫中。那时我因为相公之死,整个人都不吃不喝,心如死灰,一直想陪他一块去死。南宫绝就陪着我一起绝食,直到最后,我也不忍他如此,这才勉强进食。”

“他对你很好。”

“是,他对我很好,入宫之后从来没有勉强过我,在我为夫守孝小半年的时间,他每天只来看我,什么都不做,就陪着我一起聊天,下棋。女人都是易感的,我的心虽然深爱相公,但不能不为他感动。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酒,不知道为何,竟与他发生了关系。我并不想当他的女人,更不想留在皇宫,以我一个将军遗孀的身份住在皇宫本就不合适了,他还突然间加封我为妃。我不想当什么妃子,却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一次的阴错阳差,就多了一个小生命出来。当时他已经有皇后了,而且皇后的儿子当时也已经一岁半了,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更何况,我也不想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水忆忽然低笑了起来:“他对我深情无悔,几乎让我感动至极,我差点,都有些动心了。可是,就在我怀胎八月的时候,我忽然知道一个消息——是他用计害死了我相公,他根本不是战死沙场的,而是因为孤军作战这才战死的。而外援之所以没有去救援,完全是接受了南宫绝的命令!他太聪明了,知道我不会抛弃丈夫跟他在一起,他也不急,等我都将他的事情淡忘了,他才设计了我丈夫去打仗,然后再接近我,乘虚而入。为了怕我怀疑,还处心积虑地等了半年多,才让人在酒中下药,占有了我,名曰:酒后乱性。然后,又用孩子绑住我。”

傅云若其实听到前面,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她搂住水忆:“忆姐,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能想象水忆的心情。

一个是死去的丈夫,最爱的男人;一个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同样对她深情无悔的男人。

南宫绝谋杀了她相公,这个结果,一定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那天我躲在御书房听着他和别人的话,突然间觉得,一切都如此荒谬。当他看到我出现的时候,噢,你都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多么精彩。我告诉他,我恨他,我恨他这个无耻的伪君子。可是,就在那天,我莫名其妙的,穿越回21世纪了。”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春情晚(38)

水忆笑了笑:“是不是很富戏剧性呢?当时我突然出现在医院里,说是被一个好心人送进医院的,孩子早产了。我以为这是老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那时的我这个身体,这个相貌,去见我父母他们都不会认出来的,也绝不会相信我是他们的女儿。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穿越回去了。这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师父,她就是媚天派的创始人,媚天。是她收留了我,并教我媚天派的功夫。那个孩子,我不喜欢,根本不想看到他,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南宫绝,想起是他害死了我相公。”

傅云若蹙眉,“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南宫昕他也并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不能选择自己是否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可怜的南宫昕,从出生开始,他就是一个母亲所恨的孩子。

“他是无辜的,但当时的我一心恨透了南宫绝,我一心想报复他,这个孩子对我而言也是个累赘。直到他三个月的时候,我带着孩子重返皇宫,我是和师父一起去的。师父告诉我,如果真的恨这个男人,就用媚术先迷惑了他,然后杀了他。可是当时,我已经将周边的人控制住了,包括他,可我的剑刺了一半,终究没有下得了手。所以,我给他用了情蛊,我知道他用情至深,所以只要他有一天还爱着我,只要想着我,他每日就会承受钻心的痛,我要这样报复他,而后,我把孩子也给了他。”

“后来你就离开皇宫了。”

水忆点点头:“是的,我跟着师父到处跑,我又遇到一个又一个男人,有爱我的,有恨我的,有想囚禁我的,也有心甘情愿跟着我的。然而我已经不能再爱了,我这一辈子,只爱一次。”

傅云若沉默起来,半晌,她忽然道:“你知道吗,南宫昕跟我提过,他五岁那年被周皇后关进柜子两天两夜,这一直造成他心里的阴影。”

她顿了顿,又道:“我猜南宫绝让皇后抚养他,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并对外封锁消息。可是,周皇后肯定是恨你的,她对南宫昕不可能好。一个从小欠缺了母爱的孩子,即便有南宫绝特别的宠爱,给他所有最好的东西,可是,他的心里,能快乐吗?”

水忆眼眸泛红:“后来许多年,我也想过去看他,可一想,他不知道我这个母亲也好,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而我并不想去破坏。时隔多年,后来南宫绝都死了,还有什么我不能看开的呢?不管他的父亲是谁,他总是我亲生的儿子。我对不起他,今天我知道他出事的时候,我心都凉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救活他。”

傅云若叹道:“我想不到这其中竟然有这样的曲折。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该叫你一声婆婆了?”她一脸黑线地看了看水忆。

水忆破涕为笑:“别这么叫我,你还是叫我忆姐吧,至于南宫昕,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他,何必惊扰他的生活呢?”

“你不打算母子相认吗?”

水忆摇了摇头:“我不想相认。今天我在这里陪陪他就好,请你不要告诉他。”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傅云若朝外面看了看,“不知道昕他怎么样了。”

“洛清若是弄好了,会来告诉我们的。”

“我还是去看看吧,我不放心。”傅云若起身朝大帐去了,刚要掀开帘子就看到洛清正朝这边走过来:“咦,你来得正好,我已经给他输了血了。他现在身体虽然虚弱,但命算是保住了。”

傅云若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总算是保住他的性命了。

“谢谢你了,洛清,将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洛清淡淡道:“那就不必了,我是为了水忆才帮你的。”他的目光转到随之走进来的水忆身上:“他命保住了。”

“太好了。洛清,我想留下来照顾他,等他清醒了,我就离开。”

洛清蹙眉,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水忆上前把御医等人身上的银针去掉,他们这才缓缓醒来,南宫旬一醒过来,立刻质问起来:“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对我用诡计!”

水忆淡淡道:“不过是让你小睡片刻罢了,你放心,皇帝的命保住了。”

“我二哥没事了?”南宫旬一喜,跑到床边一探,南宫昕虽然气息微弱,好歹总算是有呼吸的。

他松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水忆:“你到底是什么人?二嫂,你又是如何认识她的?”

傅云若咳嗽一声:“小叔,你别问这么多了,能救活他不就行了。御医好好照顾皇上,至于那些刺客,小叔你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南宫旬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才点头道:“好,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策划了这次刺驾之事。”他迈步朝外走去,临走前又看了看水忆和洛清。

他心里显然是心存怀疑的。

傅云若见他走了,叫人召集了几个大臣来。

她先向他们通报了皇帝转危为安的消息,才道:“我看我们还是回宫去吧,出了这等事,打猎也没法再继续下去了。传本宫的旨意,全部回朝,皇帝受伤的事情要密不发宣,不准泄露半点风声。”

傅尧点头:“娘娘说的是,臣等这就去准备。”

说拔营,没过一个时辰就已经拔营回京了。

命人将南宫昕抬上龙辇,水忆和她一左一右坐在龙辇上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南宫昕。

她已经给他喂了洛清特制的九转还魂丹,目前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春情晚(39)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傅云若捉住他的手:“我不想他有事。这个傻瓜,当时冲到我面前来替我挡剑。可是他不知道,我是能躲过那一剑的。”

水忆摇头:“你没有告诉他你会武功的事,他当时能做出那种动作,自然也是因为真心爱你,否则,躲尚且来不及,何谈为你赴死呢?”

傅云若眼睛有些湿润:“南宫家的男人们,是不是都是痴情种子呢?”

子承父业,不管是南宫绝也好,还是南宫昕,南宫郁,南宫旬,他们都是对感情专一的男人。

不管其中是用了什么诡计,还是其他手段,那也不能说他们不爱那女人。

水忆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云若也并未再说什么。

回到皇宫之后,南宫昕的寝宫龙泽宫就被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探视。

宫内消息封锁,更不准任何人传出去消息。

这么做,只是为了稳定人心。

而南宫昕伤势沉重,直到两天后,他还没清醒过来。

傅云若心急如焚,此刻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他,一筹莫展。

为什么他还不醒?洛清和太医都确定他不会死了,可是这样还不醒,却是为何?

她正想着要不要再询问下太医,忽然看到他睫毛动了动,似乎正吃力地想要掀开眼帘。

“昕?”她低声问着,欢喜地握住他的手:“昕,你快醒醒啊!”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从散淡无光到聚焦在她脸上。

傅云若陪着他熬了两天,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眼睛泛着血丝。

“云若…”他张了张口,却只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声音,几乎听不到的干涩沙哑。

傅云若眼眶一热,握住他的手:“我在这,我在,太医呢,太医!”

她回头叫道,“端杯茶过来!”

南宫昕虚弱地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傅云若端了茶杯,拿着小银勺给他喂了几口水润润嗓子。

太医也赶了过来,见他醒了,诊断一番,恭喜道:“恭喜娘娘,恭喜皇上,皇上既然醒了,他的伤势只要安心静养,自然会好了。”

傅云若欣喜地笑道:“昕,你总算熬过来了,这次,可真的差点把我吓死了。”

南宫昕眸光流转,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你没事…就好…”

傅云若瞪了他一眼:“你还说呢,傻瓜,谁让你跑上去替我挡那一剑的?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会轻功,我可以逃开的。早知道如此,我就早点告诉你这件事了。”

南宫昕目光转为诧异,傅云若看也知道他是想问她为什么会轻功。

“他醒了?”水忆缓缓走了过来,看到床上的南宫昕,目光停顿了片刻,随即转开。

“噢,她是水忆,我的轻功就是跟她学的,经常出宫的时候也是去找她的。”

南宫昕的目光停留在水忆身上,却逐渐带了几分诧异:“你和…父皇…画里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