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注定了疯狂的夜晚。

御林军冲上来,把皇帝和皇后抬进了水忆家,洛清赶了过来治病,一片混乱。

房间内此刻一片血腥气,空气中飘荡着那淡淡的味道,仿佛还在呈现刚刚那疯狂的一幕。

洛清想要把他们分开,可是却发现傅云若紧握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手。

他们只好将他们放在一起。

洛清将轩辕隐的刀拔了出来抢救,不少人以为自己在做梦,还不能相信刚刚的一切。

而轩辕隐一直紧盯着他们,动也不动。

“怎么办?我看皇上怕是不行了。”找来的两个太医低声交谈着,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失血过多,又受伤太重,怕是…”李太医不敢出声了,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洛清走了进来,拿出一瓶药:“这里有一瓶不外传的还魂丹,世上只此一颗。这是我最近才炼出来的药。给他吃下,他就能保住性命。”

杜太医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什么东西制的?”

洛清淡淡道:“吃不死的,反正不给他吃药他也是活不成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洛清哼了一声,他还爱管不管呢。

倒是瞥见帷幔后南宫绝那厮焦急的目光,洛清心中不快,心想,谁让你当初让水忆也这么不开心的。

我救他,就算给面子了。

那还是看在傅云若的面子上。

杜太医接过那药看了看,“这好像也不是什么毒药。现在反正也无济于事了,只能试试看了。”于是他们将药化成水喂进皇帝口中。

没想到这药还真的有用,不多时南宫昕就气息渐渐强了起来。

轩辕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傅云若身上,他看着她的手紧紧握住南宫昕不肯松开,若有所思。

也许,这才是,她的选择。

现在还有什么理由能把他们分开呢?

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吧?如果南宫昕不爱她,是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的。

而那时,傅云若已经选择了,不走,留下来。

这就是她的选择。

已不需多言。

如果这就是她的选择,那么,他不会过多纠缠。

他爱这个女人,但同时,他更明白,该如何,才算是爱一个人。

他转身走到书案前坐下,坐了许久,然后提笔写下一封信。

他把信放到水忆手中:“把这封信交给云若。告诉她,我走了。”他再望了一眼那深深帷幔中的人,一瞬间,仿佛想把她雕刻进心底。

水忆一愣,“你真的要走?”

轩辕隐点点头:“你将这信交给她,就好。”

水忆点头,看着他转身,玄色黑袍在风中扬起,乌发盘旋,他的脚步也越来越远。

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不复见。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他甘愿放弃,要知道,有时候,放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只是,水忆知道,他是个真正爱傅云若的人。

水忆将信收了起来,转身走到床边照料帝后。

直到一个时辰后傅云若这才幽幽转醒过来。

她似乎还被刚刚可怕的场景给弄得反应不过来,刚一醒看到水忆,脑海中就想起南宫昕满身是血的那一幕。她脸色一白,叫道:“南宫昕呢?他是不是,是不是…”

水忆指指南宫昕:“云若,他在这呢。”

傅云若低头一看,这才看到南宫昕正躺在自己身边,但见他脸上血色全无,双目紧闭,如同死人一般,顿时整颗心就像被人翻来揉去,痛得让人宁愿死了才好。

“昕......”她低头紧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脉搏,方才好受了些。

此刻他虽然已经拔出了匕首,但仍然十分虚弱。

两位太医还正在为他进行治疗,外面更不知道有多少人,闹哄哄的。

她什么都不管了,现在她怎能不管他?

在他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之后,她如何能放下她不管?

他疯了,她也跟着他差点疯了。

南宫昕啊南宫昕,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

傅云若一心放在南宫昕身上,根本再也想不起其他。

南宫昕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

整个朝廷上下已是一片沸腾,关于那天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出了这种丑事,早有人议论着请皇帝废了她的位了。

更多的人议论着傅云若是红颜祸水,这才会迷惑了皇帝让他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连他的命都不顾了。

傅云若的祸水之名早已名垂千古了,也有人著书写她的传奇。

这倒是傅云若始料未及的。

不管外面的风波,此刻,傅云若已经什么也不想问了。

直到三天后,他才终于清醒过来了。

只是,还有些迷糊,见到她,虚弱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云若,你、你别走…”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人面桃花(15)

只是,还有些迷糊,见到她,虚弱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云若,你、你别走…”

傅云若见他醒来,正欣喜着,这时正听到他不安的话,不由得泪落双颊。

“我不走,我不走。”她低喃着握住他的手,老天,她如何有权利让他这么不安,让他为她几乎丧命?

他听到了她的话,这才放心了,苍白干裂的唇瓣绽放出一抹虚弱的笑,纯净的,像雨后的天空。

如果心与心之间有一座桥,那么她和他之间的那座桥曾经断开了,中间隔了好长的一条大河,滚滚波涛迷了他们的眼,让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眸,看不清彼此的心。

她垂落双眸,有一滴泪水悄悄滑过羽睫,凝结在眼角,坠落。

是谁爱得疯狂,爱得炽烈,爱得艰辛?

该怎么办,才能让他不这么难过?

待他吃了药沉沉睡去,她这才能歇息片刻。

三天三夜的照料已经夺走了她的气力,此刻的她,脸色不比重伤的南宫昕好几分。

她在软榻上躺着休息了会儿,醒来就看到水忆正站在她的面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南宫昕他…”

“不是,云若,那个人让我把信给你。他说他走了。”水忆将信拿出来递给他。

轩辕隐走了?

傅云若打开信一看,顿时泪盈羽睫。

云若:

我走了,你说会用你的心选择。但是在南宫昕做出剖心的举动之后,我忽然明白了。

他一定也是爱你的,如果他不爱你,他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而他就是你的选择,对不对?

你跟我在一起,还是会想着他,你不会开心,而我,从不愿意你不开心。

所以,我走了。

我会到处走走。

轩辕隐

这个傻瓜!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

轩辕隐,你又去哪里了呢?

想到那个命运多舛的他,想到那个用冷酷掩藏痛苦的他,想到那个好不容易学会爱的孩子般的他,想到那个为她痴狂的他,为她几乎丧命的他…

她欠了他好多好多,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而她甚至没有回报他任何东西,连回报他一个笑容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不起,轩辕隐,对不起。

可是,如今,她又该如何选择?

一面是南宫昕,她若走了,他一定会死的。

此刻,他重伤在身,叫她如何能离开他?

而轩辕隐呢?

他真的走了,连让她见上一见的机会都不给,就走了。

若有来世,得为菩提,澄明无秽。

若有来世,她愿做他台前的蜡烛,永远守护他。

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快乐起来?

这注定是伤感的一夜。

南宫昕的伤终于慢慢地好起来了,终于可以下床行走了。

但这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朝廷上发来的奏折如同雪片,要求他废位的奏折更是多如牛毛,但他只是一概不理。

到后来被逼得烦了,他就发了圣旨,诏告天下,说这辈子唯有一后。

他和她之间的事情,又哪里是外人可以明白的呢?

时快到过年的时候了,宫里面也渐渐热闹起来。

此刻,宫女太监们正看着一场好笑的戏。

只见南宫昕皱着眉瞪着傅云若手中的药碗,像个孩子似的叫道:“朕能不能不喝这个难喝死的药?”

傅云若摇摇头:“不能。昕,你的伤才刚好,一定要喝药。”

他退避地往后撤去:“不要,这药太难喝了。一定是太医嫌朕没给他们涨银子,故意使坏。”

傅云若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你可是皇帝啊,怎么连喝个药都这么困难?”

他挑眉,无辜地眨眨眼:“皇帝就一定要什么都会吗?不过——”他低声凑到她晶莹的耳边坏坏地笑:“要不云若你喂朕喝好不好?”

他暧昧的口气让傅云若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嗔怒地望着他:“不喝算了,我去给猪喝,反正它乐意得很。”

南宫昕抚额叹气:“别,你别再说这话了行吗?朕喝,喝还不行吗?”他拿起药碗,捏住鼻子,仿佛吃毒药一般喝下,皱着眉头:“太难喝了!”

周围的宫人不由得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看来都在忍着没敢笑。

南宫昕目光一扫,顿时没人敢笑了,差点没憋出内伤来。“都给朕出去吧。”他一本正经地说着。

待宫人们出去了,他把正经的脸皮一收,拉着她的手,笑道:“云若,你过来点,朕有话跟你说——”

傅云若没有怀疑,刚刚靠近他,就被他突如其来地搂住,炙热的唇瓣瞬间吻住了她的。

他偷了她的吻,一脸猫儿偷了腥的笑:“云若,你好甜。”

傅云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知羞的…”

南宫昕搂住她,忽然深深叹了口气,“云若,不要再离开朕了好不好?”

傅云若知道他还有些不安,点了点头:“我不离开你。”

在他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后,她还有什么办法走呢?

“但是——”她望着他的眸:“你再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好了吗?我宁愿你不爱我,也不要你这样伤害自己。”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人面桃花(16)

傅云若让他好好躺下,道:“睡吧。”

南宫昕这才闭上眼睛安睡。

为了照顾他,傅云若这很多日子,都一直睡在旁边的软榻上,殿内被暖炉烘得热腾腾的,并不觉冷。

傅云若盖上被子躺下,看着安睡的南宫昕。

他睡着了。

整个殿内唯有木炭燃烧的声音,噼啪声,时不时的轻响。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大夏国的军队和南宫旬率领的麟国军队在边界打得火热,双方互有胜负。南宫旬也绝不是个善茬,因此夏焰也一时无法进入。

何况,天气寒冷,双方的战斗一时进入胶着状态,估摸着要等到来年再战了。

夏焰因国内动荡,不得不先撤回军队。

听说东临国的内乱正盛,东凌霄和东朔两人你争我斗,互有胜负。

傅云若知道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她早知道东凌霄绝不是个只有鸿鹄之志的人,他要的很多,天下,才是他的目标。

傅云若正想着,忽然一个东西砸到了她枕边。

她睁开眼睛一看,却是一颗发光的绿色宝石正留在她枕边。

她拿起宝石看了看,奇怪,这宝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抬起头往上看去,吓了一跳。

大殿的凤柱上正坐着一个男人,笑盈盈地望着他。

男人生得眉目英俊潇洒,眉间鹰形标记狂肆霸气,眼如鹰般锐利,他只是狂放一坐,笑盈盈地望着她。

是他,贺兰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傅云若起身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瞪了他一眼。

贺兰鹰将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一声,笑着飞身而起,钻进了偏殿去。

傅云若怕吵醒了南宫昕,连忙也跑进了偏殿中。

进去一看,可好,这家伙倒是悠闲的很,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起来。

傅云若蹙眉:“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