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鹰笑道:“我就不能来看你吗?”

傅云若在他旁边坐下,“没这么简单吧?我可不信,没事你会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么?”

贺兰鹰见她如此,也不再嬉笑,将笑容收起:“这件事,我想该跟你好好说清楚。”

傅云若见他神色严峻,心中起疑,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是轩辕隐出了什么事吗?”

贺兰鹰诧异:“你还真是聪明,的确,是他出了点事情。”

“到底是怎么了?”

贺兰鹰犹豫了片刻才说:“之前他回到隐宫,我也没有问他是怎么回事。后来,他说要闭关练功,我也没有阻拦他,随他去了。这次他一闭关就是半个月,前两天我去看他,看他还在闭关。我问他——傅云若呢,我不是听说你和她一起走了吗?结果我刚说完话,就发现他口吐鲜血,差点走火入魔。我赶忙找了几位长老一起,方才算是稳定了他的情况。只是他内伤极重,到如今仍旧生死未卜,就是嘴里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我看他的情况很危急,若是再这么拖下去,只怕命都没有了。也怪我,不该问你的事情,之前看他很平静的样子,可是他心里还是一直惦念着你,所以才会一时意念浮动,走火入魔了。”

傅云若听到轩辕隐现在情况危急,顿时站了起来,一把扯住贺兰鹰的衣袖:“究竟有多严重?”

贺兰鹰沉重地说道:“命在旦夕,我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你了。但是,你如果不愿意去,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傅云若深吸口气,想到轩辕隐现在危在旦夕,心中顿时窒闷无比,十分难过。

她不希望他出事,真的不希望。

想来,他虽然表面平静,但仍然做不到放下。

“你为什么要跟他提到我?你一个学武的,不知道练功时最忌分心吗?你还跟他说我!”傅云若气得一拳揍去,直落在贺兰鹰下巴上。

贺兰鹰也没躲,只捂着下巴哀哀地说:“当时他也睁开眼看我,好好的呢,我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想问问你的情况罢了…我怎么知道我一说到你的名字,他就突然吐血了呢?之前你们不是在一起的么,怎么好端端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他还满头雾水。

傅云若敛眸,想到外面床上躺着的南宫昕,一时间如何决断?

“南宫昕剖心示爱,你让我怎么办?他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轩辕隐留了封信给我,就走了,我只道他是去云游了,谁曾想发生了这种事情?”

贺兰鹰吓了一跳:“不是吧,剖心?这么恐怖的事情,他也做得出——这家伙不是疯了吧?”他摇了摇头:“如果为了留下你而这样做,也太过疯狂和不理智了。而且,我觉得这家伙太偏激了,就算得不到你,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吧?这样的话,你也会有很大压力。”

傅云若淡淡道:“现在不是议论这个时候,要不,我去跟他说一说,不然他又要抓狂了。”说着,她便转身走进寝殿。

贺兰鹰也跟着她走了过去,殿内点了安神的檀香,南宫昕睡得很沉。

傅云若唤醒了他,过了许久,南宫昕清醒过来,转眸看到贺兰鹰,大吃一惊:“你——你不是隐宫的那个贺兰鹰吗?”

“是啊,南宫昕,很久没见了,原来你还记得我呢。”贺兰鹰笑着打招呼。

傅云若道:“昕,他来是有事情要跟我说。轩辕隐他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现在危在旦夕,我想——”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人面桃花(17)

南宫昕顿时明白了过来:“你要去见他?”

“不,我要去救他,我不能看着他死。之前你受伤之后,他就离开了,并没有回来打扰你我。如今,他危在旦夕,我不能不管。”她顿了顿:“我知道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知道,我该留在你身边。但是我不能做违心之论,若他死了,我一辈子,都会愧疚。”

贺兰鹰在旁边打边角:“南宫昕啊,虽然同为男人,但是我说呢,你爱一个女人,也不能伤害自己啊?对不对?我知道你肯定忍受不了自己的老婆去照顾别人,但是我拿我贺兰鹰的人头保证,她不会发生任何事。不然你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南宫昕冷冷扫了他一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我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

他转眸看着傅云若:“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之前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这次呢?”

“等他好了,我自然会回来的。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了。”

南宫昕直盯着她的眼睛,傅云若的目光告诉他,她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找轩辕隐了。

因为,她的视线告诉了他答案。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答应这个要求的确是很困难的事情。

对方不仅是他的情敌,还是个可能左右他感情之路的一个强大的障碍。不管怎么说,让傅云若去照顾轩辕隐,这都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是皇帝,皇后去照顾情敌,这怎么说都不合适。

但情理之外的人情呢?

轩辕隐走了,他走得倒是彻底,主动退出了这场情斗,没有让傅云若继续左右为难。

说实话,南宫昕恨不得永远看不到轩辕隐。

但如今,看傅云若的样子,竟是死也要去照顾他,这实在不能让他心中不懊恼。

“你就这么在乎他吗?听到他出事,就要去照顾他,你让我情何以堪?”他懊恼地问。

傅云若只道:“如果我不去,你觉得就好吗?我是忘不了他,但凡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如此冷血无情,把过去的事情能一笔勾销,忘得一干二净。我已经留在你身边了,这样还不够吗?相比我和你一生的漫长,这短短的几天又算得上什么呢?”

傅云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决绝的。

南宫昕沉默了。

他并不想放傅云若走,可是,若是不让她却,她的心也未必会留在这里。

“好,我让你去,不过我要派人同行。”这已经是他的最大让步了。

“好,明早我们就走。”贺兰鹰赶紧趁他没反悔答应下来。

傅云若点头:“行,贺兰鹰,你明天到宫门外等着吧。”

贺兰鹰也很知趣,道别之后转身便走了。

南宫昕盯着她的动作,看着她心事重重地坐在软榻上,忽然心中醋意迸发:“我知道你喜欢他,但用不着在我面前表现出来!”

傅云若抬眸,忽然怒道:“你够了没有?南宫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我又不是要永远离开你,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已经留在你身边了!”

他忽然绽出一丝苦笑:“身体留在这儿了,你的心呢?”

他留下的,只是她的身体吗?

为何她还是想着轩辕隐?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怎么做才能让她从身到心完全属于他。

如果有,哪怕是死,他也愿意。

他的问话,像一道利剑,直中她那柔软的心房。

她没有回答。

而这沉默,窒闷的让人感觉可怕。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很压抑,他握紧双拳,闭上眼睛:“我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你爱我?每次,总要在短暂的幸福过后,你就抛开我,让我成为一个笑话。你还要伤害我多少次?傅云若,你知道,我的心为了你早已经千疮百孔了吗?”

傅云若一怔,许久之后,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昕,别再这样猜忌,折磨我的同时,也是在折磨你自己。你说要信任,你何尝不是不信任我?”

南宫昕睁开眼睛,“这次呢,如果我这次信任你,相信你,你会否辜负我的信任?”

她摇摇头:“不会的,我说到做到。”

南宫昕探头过来,指尖滑过她的脸庞,他捧着她精致娇颜的脸蛋,凝视了许久。

她的眸,散发着琉璃色泽的光芒,光彩夺目,每每凝望这双眼,他都有种被吸进旋涡中的错觉。

再也,逃不出来。

南宫家的人,都是这样的情种吗?

无论是他还是南宫郁和南宫旬,一旦爱了,都是如此痴情。

他们三兄弟,全都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她妍媚,她调皮,她清纯中透着冶艳,她狂放中透着不羁。她是一个坏女人,她不是一个传统中三从四德的女人,她是一个绝对让人折服的女人。

她是一个女王范的女人。

他被这个女人吸引住了,疯狂地为她生,而死。

在这条路上,他越走越远,越走越崎岖。

可是,他却找不到路的尽头,不知道路的方向到底在何处。

她是个如此让人捉摸不定的女人,如风。

即便他拥有了普天之下最大的权势,如果无法得到她,他的人生也是不完美的。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人面桃花(18)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得到,而却又失去,才是最残酷的。

不曾得到,不知道得到的甜美;不曾失去,不知道那甜美是如此让人心醉神迷,不知道自己如何后悔。

于是,他疯狂了,执着了,偏激了,只为了她。

没有她,他的心就像晾晒在空气中,太落寞的疼痛。

“说好的,如果你离开我,我会追捕你到天涯海角,毁天灭地亦在所不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

傅云若有些惊异地看着他,此刻的南宫昕,让她感觉有些可怕。

像过去南宫夜发怒时的表情,更多的,还带了种以前没有的极端扭曲。

傅云若点了点头:“你不要多想了,睡吧。我不过去去就来了,你不要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一般。”她扶他睡下。

南宫昕听她这么说了,但是心中实在还是觉得堵得慌。

除非她到时候真的亲自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是绝对感觉不到开心的。

一夜无眠。

第二天,南宫昕派了几个心腹跟随傅云若一同前去,对外宣称的是傅云若回娘家看望母亲。

一行人为免去张扬,坐的也不是皇后的凤辇,不过找了辆普通的马车坐上。

外面虽然看着朴实无华,其中倒是一应俱全,十分舒适。

另外几人其中都是侍卫,只有个女子也是护卫,身手了得,专门负责傅云若的贴身保护。

这几人全是骑马跟随。

一行人刚刚出了宫门,就碰上贺兰鹰骑马赶了过来。

傅云若见是他,连忙叫人停下。

贺兰鹰见到这阵容,心想,南宫昕还是放心不下,这些人虽然是些高手,可也不在隐宫和我的眼里。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再晚了,可要出人命了。虽然有长老护着,还能保几日性命,但还是快到为好。”

傅云若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吩咐人快马加鞭,赶赴隐宫去了。

从隐宫到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赶了一天的路,虽然他们想继续前进,可是人还是受不了的。路途颠簸,马儿也早就累了。

晚间便在一小镇上住下,稍事歇息。

傅云若洗漱之后躺下休息,这小镇的客栈算不得高级,棉被是新换的,但仍然有种怪怪的味道,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傅云若干脆披衣而起,到外面走走。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傅云若披衣而起,走到庭院中静静看着天空那一轮明月。

大冬天的夜间温度很低,虽然披着狐裘,仍旧感觉到寒意侵袭。

“娘娘,您怎么还没睡?外面冷得紧,您还是回屋去吧。”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傅云若不回头也知道那是是那女护卫蓝衣,淡淡道:“没什么,睡不着。”

蓝衣见她脸色淡漠,还想说话,此刻月下风起,一阵轻灵悠扬的笛声在空中缓缓飘散开来。随着那笛声飞扬,一种淡淡相思也慢慢在人心间荡漾开来。

是谁吹奏这笛声?

谁家相思谁家愁,风入笛声月光浓。

傅云若皱眉,正在这时,那笛声忽然停了下来,空中传来一个调侃的笑声:“好个多情的女子啊!”

月下无人,那声音似乎很近,却又仿佛很远。“谁!”

“哈哈哈,你说我是谁?”那声音满是嘲弄,忽然一阵兵器破空声响起,一道月光一下子朝她激射而来。

不待傅云若动手,蓝衣伸手轻轻一拈,顿时夹住了那支飞镖。

“小贼,哪里逃!”蓝衣即刻足尖一点,追了出去。

不想更多的飞镖随即飞散而来,闻讯而来的几人纷纷走出来,见得眼前情形,即刻随同蓝衣追那刺客去了。

只有贺兰鹰还在她身边晃悠,“这镖上有白纸。”

镖上插着一张白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城外三里亭等君赴会。

傅云若挑眉,这人是谁?为什么会送上这样一张书笺来?

“我去看看!”傅云若足尖一点,立刻向城外三里亭赶去了。

“哎——云若,你等等我!”他连忙跟了上去。

月光如银,她迅速赶往城外三里亭,然而,这里空空如也。

这里本事行人送别的地方,这时半夜三更,自然无人。

是谁在耍她吗?

她皱眉,却突然发现一枚飞镖正插在亭柱上。

傅云若拔下飞镖一看,只见上面又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城外西乐湖见。

这是谁在故弄玄虚?

“我看多半是个促狭鬼,在拿你开玩笑呢。”贺兰鹰耸耸肩:“好困了,我想回去睡了。别看了,把那纸条扔掉吧。”

“不,我要去看看,谁敢跟我玩,我玩了他去!”傅云若哼了一声。

她心中满是疑惑,立刻赶往西乐湖。

贺兰鹰担心她出事,只得也跟着去了。

从三里亭到西乐湖并不远,是以她很快就赶到了那里。

越靠近西乐湖,耳边越来越清晰地听到那悠扬的笛声。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她缓缓走了过去,月色如银,只见浩渺的湖水拍岸,岸边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对湖而立,白衣飞扬,正执笛吹奏。

微风一起,乌发轻扬,仿佛谪仙下凡。

笛声悠扬,那男子更是飘渺如仙,光是一个背影已经显得如此出众不凡。

“你是谁?”她挑眉。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人面桃花(19)

“你是谁?”傅云若挑眉问道。

然而,那个人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依旧故我地吹奏着笛子。

正当傅云若不耐烦地想上去抓住他的时候,那人忽然放下了笛子,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下现出一张清俊的面庞来。眉目俊逸潇洒,尤其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更是如果暗夜魅惑的宝石,闪闪发光。

他勾唇一笑,手中的碧绿长笛晶莹如玉,更显得玉树临风。

傅云若看他有些眼熟,想了半晌,“我见过你吗?”

男子躬身行了一礼:“小姐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泉州,临泉客栈,小姐可还记得吗?”

“临泉客栈——”她顿悟,笑道:“是你!”

这人,可不就是他们在路上救下来,然后寄放在临泉客栈的那个男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