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强大的诱惑条件。燕桐反而沉默了。

云萝更是无限讶异,她张开眼看着他,眼中带着惊疑与猜测,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祁国改易为“轩辕南国”,难道他与轩辕皇族之间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是因为------她是轩辕皇族的公主?

燕桐的设想与她相似,他是轩辕子孙,尽管他的身体里流着燕族地血,但他更愿意背负着“轩辕”这个千古流传的显赫家族的姓氏。而不愿跟随自己的母亲和舅父改姓“燕”,如今他已是燕帝,只要燕帝驾崩,改易国号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即使燕国有朝臣反对。以他地威望和铁腕,不会有人敢多言半句。令他迷惑不解的是祁舜改“祁”为“轩辕”。假如按照他的思路与设想,除非祁舜与他的身世一样,否则他没有必要改掉自己的本姓来迁就“轩辕”姓氏,这个大胆地猜测,让一向悠然随意的他心绪烦乱起来,竟然不知如何回答祁舜的要求。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头问:“我想知道其中原因,不知祁兄能否明示告知我?”

祁舜眼神沉静,简略地说:“普天之下皆是轩辕黄帝子孙,祁燕也好,其他诸国也好,莫不是当年黄帝后裔,如今又何必再分彼此?”

燕桐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忽然仰天大笑道:“祁兄所言极是,我们都是黄帝子孙,便都是轩辕后裔,如今恢复轩辕姓氏正属理所当然。况且将来我地妹妹若是嫁与你,所生子嗣更是轩辕嫡系子孙,又何必再分彼此?你所言之事,我答应了!”他说完这句话,随即掉转马头向随行的燕国骑兵们道:“祁燕二国在此订立盟约,此番同攻荀国,日后共掌天下!各自回营准备征战吧!”

燕国骑兵齐声应“是”,他们追随着燕桐的骏马足迹迅速飞驰而去,虽然马匹速度极快,却依旧军容整肃,队列丝毫不乱。

祁舜远眺着他们的背影,说道:“燕国马上雄师铁骑,果然名不虚传。”

云萝没想到燕桐今日会在祁舜面前直言揭秘她是轩辕后人的真实身份,担心祁舜会因此改变对她的看法,紧张不安地抬头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但我并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在太庙修行地时候得到了轩辕剑,可我当时不能将它给你…”

祁舜展臂将她拥入怀中,淡淡地回答说:“若非如此,冷千叶怎肯将轩辕剑交给我?你是一介孤女也好,是轩辕公主也好,对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不要作无谓的担心了。”

云萝见他竟然对自己的身世毫无芥蒂,绝口不提过去之事,不禁暗自开心。她料想他与燕桐二人合议已成,转眼之间又要征战荀国,不无担忧地倚靠着他说:“这一次你要亲自领兵去吗?”

祁舜温柔地凝望着她,说:“这是最后一次征战,以后南北结盟天下太平之时我不会再领兵出征,到时候我就可以多一些时间陪着你看书、写字、练琴,好不好?”他见云萝柳眉蕴含无限离愁,显然是万分不舍与他分开,忍不住又说道:“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如果你不介意军中艰苦,这一次就陪我一起去如何?”

云萝闻言,立刻回愁转喜,抬眸问道:“真的吗?我不怕艰苦,你带我一起去吧!”

祁舜淡淡一笑,一边策动缰绳向前飞奔,一边说道:“前面山路多,你小心坐稳。”

他们二人一路畅通无阻,行走不多时,只见前方麒麟宝旗高高飘扬,上书一个巨大的“祁”字,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领头之人正是山河关总兵,其中还间杂着数名头戴斗笠、身穿黑衣芒鞋地墨家弟子。

山河关总兵看见他们策马行来,情绪十分激动,他立刻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疾奔到祁舜马头前,伏地叩首道:“微臣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微臣惟恐燕国有意扣留皇上在境内,因此多带了数千人马,并通知墨公子协助微臣前来护驾,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燕国关哨都没有阻拦微臣,幸好皇上和公主平安无事,微臣总算可以放心了!”

祁舜见他满面风尘之色,向他说道:“新燕帝与我已有结盟,待我们攻下衣国之后一起征战荀国。这几天前方战况如何?”

山河关总兵如实答道:“微臣昨夜接到国中邸报,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他略有停顿,继续说:“好消息是显庆将军送来的,衣国都城已顺利攻下,他生擒了衣帝父女,正将其送往临安。其余衣国朝臣多半归降称臣,少数冥顽不化者不肯臣服于皇上,业已自行了断。”

祁舜听见这巨大地胜利消息,面容并无喜悦之情,淡然说道:“尚书大人还在晏口城吗?”

山河关总兵果然收敛了神情,语气低沉地说:“启禀皇上,荀帝亲率二十万大军袭击晏口城,并不惜采用卑鄙手段,让姬国擅长用毒之人在城外活水源中种下无色无味的剧毒,城中所驻留的十万精兵苦守五日,无水可饮、弹尽粮绝,已经全军覆没,兵部尚书大人已壮烈荀国。”

云萝听闻邸报,只觉得触目惊心,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祁舜的衣襟,荀帝居然不惜采用这样的手法来谋害驻守晏口城的祁国兵士,转眼之间十万生灵化为乌有,可见战争之残忍无情,不知何日何时才能休止。

祁舜感觉到怀里柔弱的娇躯正微微地颤抖,他迅速握紧了她的手,深沉的眼眸掩藏著一丝隐晦的幽光,对众人沉声说道:“传旨,衣国新降未久人心不稳,让显庆继续率军驻守静海,不得回撤助阵。将晏口附近衣国三城兵士召集起来,并向墨无尘借八百墨家弟子,立刻随我前往晏口截杀荀栖凤!”山河关总兵闻言不禁大为惊讶,劝阻道:“荀国国主心术不正,此战危险之至,晏口附近降兵不过五万余人,纵使八百墨家弟子能够以一当百,两国实力仍有悬殊,皇上万万不可亲自去征战!”

云萝心中更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成串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淌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结局 轩辕(四)

祁舜眼见她对自己的无限牵挂和深情,心中微微一动,他不顾众人在眼前注视,伸手轻轻抚过她白皙柔嫩的面颊,拭去她匆促而下的泪珠,低声安慰她说:“不要怕。我既然如此安排,便有十分把握,相信我吧。”

云萝迷朦的眼神带着担忧,但她不想在此际给予他更多的负担和压力,她将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他黑眸深处,笃定地点了点头,缓声说:“我相信你,我和你一起去。”

她的回答,更激起他作为男人的保护欲和荣誉感。

祁舜蓦然抬眸,年轻的面容带着坚定和嗜血的神情,冷然下令道:“祁国生死存亡皆在此一战,凡此次愿跟随我出征晏口迎击荀国者,异日论功行赏,官拜三等将军。”

祁国三等将军,较之山河关总兵还要大上一级。

那些追随而来的祁国将士早已满腔愤怒,一心为遭受阴谋暗算的祁国守城兵士复仇,此刻见国君御驾亲征,许以封侯之诺,岂有不愿之理?连同山河关总兵在内,众人一起刷刷跪地叩首,齐声应道:“微臣愿随皇上一统征战荀国!誓雪晏口之耻!”

祁舜昂然抬眸,远处草原上竟有两匹一模一样的黑色骏马,隐约可见马上乘坐着两名剑客,一紫一白,正向他们所站立之处疾驰而来,他们的影子渐行渐近,赫然正是墨无尘与冷千叶二人。

他们飞快来到祁舜面前,墨无尘依旧是一副闲散嬉皮之态,他身穿一袭绣着牡丹花叶的紫色锦衣,似笑非笑地说:“祁兄征战荀国,怎能少了小弟?是觉得我不堪为用吗?还是你心目中只记得我的八百弟子,却忘了他们的掌门人?”

冷千叶揽紧缰绳驻马,银色面具在初升的晨曦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淡淡开口。….说道:“我从小立志不干涉六国纷争,不过如今情非得已,我愿以助你征战祁国为条件,向你讨一个情面,请你赢得此战后释放我的舅父和表妹,给他们一个安稳居所颐养天年。”

祁舜静静地看着他们,黑眸中闪出一抹难得的激动神采。

墨无尘身为墨家掌门。即使他门下弟子必须遵从枯木令地调遣,他也没有必要亲自涉险参与这一战;冷千叶向来以隐逸江湖之世外人自居,即使他不来帮助他,直接向他提出要求饶过衣帝父女性命,以二人多年相交之情谊。他也不会不给他这个情面。

他们二人分明是有心助他赢得与荀栖凤之间这一场实力悬殊的恶战,这样的朋友是他真正的朋友。

爱情,让他背负着对她的责任,因为这责任而努力给她平静和安宁。

亲情,让他甘心与自己的弟弟平分秋色。以慰祖先在天之灵。

友情,让他信心倍增,他们支持远远胜似轩辕剑的锋利。无论前方有多么险恶,他会更加充满信心。

即使不能如当初所愿称霸天下统一六国,他所得到地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想要的一切。

冷千叶等待着他的回答,又轻轻问了一遍说:“不知我能否讨得这个人情?”

祁舜没有回答他,带着云萝从他们两匹马之间策马急冲向前,仿佛过了很久,草原上才响起他冷肃而轻淡的声音道:“你们既然有心而来,我怎能让你们扫兴而归?跟着我的马一起来吧!”

墨无尘与冷千叶二人对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向祁舜身影消失处加速飞奔。

两日之后,晏口城外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地恶战。

荀国二十万大军与祁国不足十万的人马在晏口交战拼杀,祁国军团中有祁国训练有素的骑兵和步兵,有擅长奇门遁甲、行军布阵的墨家弟子。有擅长轻功心法、神出鬼没的剑湖宫弟子,还有熟悉衣国附近地形地衣国新降士兵。这些人马看似是乌合之众,在祁舜的统一指挥下各尽所长,发挥出不可预料的强大力量,每个人几乎都可以以一敌十。

与此同时,燕桐率领燕国二十万骑兵突袭荀国西北沿线,荀国腹背受敌应接不暇,在前方进攻地将士听说西北战火连绵,军心立刻动荡不安,士气便低落了一大半。

十日之后,荀栖凤在晏口不敌祁舜,传令荀国及姬国将士撤回荀国境内,衣国境内局面渐渐稳定下来,祁舜再一次发出乘胜追击的指令,命显庆回军十万,与当日攻防晏口的五万余祁国兵马一起反攻荀国,与燕桐南北同时进军荀国。

荀栖凤不得不向早已臣服的姬国和滕国发出求救国书,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姬国与滕国这一次竟然拒绝再听从他的号令,不再对他施以援手。

城外晏口城外一处营帐内,云萝低头拈起针线,认真地修补着祁舜黑色锦衣上的一处破漏,她补完最后一针,透过帐侧的小窗看去,窗外群山崔嵬,日影偏斜,夕阳瑰丽,已经接近黄昏。

祁舜从中军帐内议事完毕,漫步走到云萝所居住地营帐前,恰好从窗口看见她托腮凝望,膝头上放置着一件他的衣裳,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粗布衣裙、藕色鞋袜,清丽的小脸上染了欢欣的笑意,侧影秀美可人。

将近半月之久,她无怨无悔地跟随着他一路征战奔波,她住在最简陋地营帐中,穿易于打理的粗布织衣,吃着与军营将士们相同地粗砺食物,却从没有一句怨言,反而时常洋溢着开心的浅笑,仿佛只要与他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与快乐。

祁舜看着她恬静而甜蜜的小模样,移动脚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夜幕降临之时,祁舜阅兵归来,伸手掀开营帐的帷幔,轻轻地走了进去。

孰料,眼前一切全然不是他刚才所见,云萝手中曾缝补的黑色锦衣叠放整齐至于矮几上,几缕黑色丝线坠落在地,案角一方素白书简,仍有淡墨余香,佳人已渺无踪影,

他心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急速伸手拿起书简扫视过去,转眼之间,他全身的血液急速冷却凝住,几乎冻结为冰。

书简之上是她清秀飘逸的墨迹,仅有寥寥数字:“天意弄人,徒叹奈何?咫尺天涯,各自珍重。”

大结局 尾声

声 

战火平息。 

晏口城南面,夕阳西下,两个修长如临风玉树般的身影并肩而立,二人身着锦衣一黑一白,面貌同样俊美,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冷肃,一个飘逸,正是祁舜与剑湖宫主冷千叶。 

祁舜目视天边晚霞,缓缓道:“我对衣国出手,本是迫于无奈。”

冷千叶眼神淡漠,语气无奈中不失真诚,说道:“我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即使表妹与舅父这一次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你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况且这一次本是她先负你,反而让你师出有名,他们早该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后果。” 

祁舜转过头看着他:“衣国是你的故乡,你真的不介意我这么 做?” 

冷千叶微微一笑,说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轩辕剑的主人现世,又有谁可以阻挡他的宏图?我只希望你能够顾念故人之情,原谅她所犯下的过错,他们所为的,其实也只不过是求生壮大而已。” 

晚风吹起祁舜的黑袍衣角,他似有感慨,沉默了片刻才道:“故人之情…她的故人遍及天下,又岂少我这一个?” 

冷千叶不禁摇了摇头,说道:“你今日这句话倒让我感觉有些不同的味道,莫非你还为表妹的行为而介意吗?她与荀栖凤、燕桐之间的交情,你向来是知道的。” 

祁舜淡声道:“我当然知道。她会如何对待我,就会如何对待他 们,我所介意的并不是这件事。我只是感叹天下女子心性竟然如此不 同,有人将感情如尘土般肆意挥洒,有人却能单纯执著,一如既往地等待…”他说到这里,话语中隐隐带着一种浅淡的幸福感觉,紧簇的眉头居然略有舒展,冷峻的唇角竟似带着一抹笑意。 

冷千叶被他的话触动心弦。不由自主地说:“知道有人随时在等待着你,的确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祁舜收敛了笑意,回身看着他说:“姬如意今日来函,对我说愿意在荀国战败之后归降,不过他需要我给他一个保证,或是娶他的女儿为祁国皇后,或是将祁国公主嫁与他为妃嫔。 

” 

冷千叶神色略有变化,说道:“姬如意只是姬国太子,你若是娶他地女儿为后。岂不是整整矮了他一辈?若说将祁国公主嫁与他为妃嫔,倒还有商量余地。” 

祁舜闪烁的眸光已经告诉他答案,他所设想的正是如此,那位即将嫁往姬国的祁国公主,他待字闺中的二皇妹月芷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日若非落叶宫的暴徒对云萝尚且心存一年之仁,依照月芷的谋划强暴了她,以云萝的柔顺和单纯性格,一定无法忍受这样地耻辱而芶且偷生,他一定会失去她。月芷虽然是他的母妃亲手抚养长大。但是她的深沉心机和对云萝的狠毒手段已触犯到了他的底线,他决不能容许这样的姊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继续对他最心爱的人构成威胁。将祁国二公主月芷嫁给姬国太子姬如意,于国于家都相宜,即使永妃有心阻拦,也说不出反驳他的有力理由。 

冷千叶眺望着远方绵亘起伏的群山,轻叹道:“这些生在皇家地公主们。不知是幸与不幸?” 

祁舜环顾夕阳照耀的风景,淡淡说道:“你所指的是我的几位皇 妹,还有你的表妹?一个人知道的事情越少,心里就不会有太多的顾 虑,在我看来。倘若她们没有那么多地心机,或许能过得更快乐一 些。” 

冷千叶不置可否,转身遥看天际落日渲染出的一片红霞,不再对他作任何建议。 

他相信,当一个男人真心爱着一个女子的时候,他决不会只考虑他自己,正如他对颜夕的多年以来的感情,只有决然地放手,才是对彼此最宽容的方式。即使远隔千里,他只要知道她还活着,无忧无虑地活 着,便已足够。 

祁舜沉默了很久很久。看着眼前的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二人在漫天霞光之下,忽然相视而笑。彼此凝视的目光中却又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痛楚------都是为了他们此生心中最爱、却终究得不到的女子,而那种强烈的感情,只会随着年岁消长,愈加深重、愈加刻骨铭心。

明道十五年秋,祁国灭衣国。 

明道十五年冬,祁国与燕国同攻荀国,将荀帝斩杀于荀国都城郢,姬、滕二国闻风而降,俯首称臣。祁国随后嫁御安长公主前往姬国,燕国嫁纨珠郡主前往滕国,以示安定抚恤之意,自此姬滕二国再无异心,分别归属为附庸之郡。 

明道十六年,祁国占据原祁、衣及荀国赤河以南,改国号为“轩辕南国”,祁舜自称“南帝”改姓“轩辕”,将都城由原祁国临安城迁至荀国郢都,改郢都为“楚州”;燕国占据原燕、姬、滕及荀国赤河以 北,改国号为“轩辕北国”,燕桐自称“北帝”,亦姓“轩辕”,并册封南帝之妹原祁国风菲长公主为北国皇后,立其所生长子为北国皇储。

轩辕南帝三十岁之年,禅位于轩辕北帝次子轩辕逸,出家为僧,不知所踪。 

南北二国关系和睦、亲密无间,天下太平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遭受战火连绵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