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君时。

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消息未归来,寒食梨花谢。

无处说相思,背面秋千下。

这些诗句写满了相思,看来娘亲当年对那位男子用情至深。他到底是谁呢?

衣云又看到娘亲娟秀的字迹写的一些杂记。

黛颜寡妇花开墨色,喜阴不喜阳,十年一开花。花晒干,研末,溶于水,饮下可假死。十二时辰即醒。

衣云看了恍然大悟,看来墙角那几朵墨色花便是黛颜寡妇了,看来娘亲当年果然是假死的,她一定没喝皇帝的毒酒,而是饮了溶有黛颜寡妇的水。

娘亲果然是迷恋着医术的,不知这些娘亲都是从何学来的?衣云对娘亲,是越来越迷惑了。在心里,衣云忽然觉得娘亲没死,既然娘亲精通医术,难道会因为产后虚弱而死吗?

匣子里还有一本书。

是关于一些五行相生相克的阵法,八奇阵,天佑阵,九阳阵娘亲竟然连这样的书也看。

整整几日,衣云呆在泻雪院里如饥似渴的看着娘亲的书籍,还有那本书里面的阵法衣云也学的差不多了。

有时心血来潮,便以娘亲的闺房为中心,摆个阵法,害的张妈进不到屋里。

衣云还把院子里的黛颜寡妇采了下来,按照娘亲本子上记载的,晒干了,研成粉末用帕子包好。也许日后会用到。

衣云就这样呆在泻雪院里,沉浸在娘亲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她几乎遗忘了外面的人和事。可是外面的人却不会忘记她。

转眼,十天过去了。四月十八就要到了,龙莫和月下香就要成亲了。

第二十七章 横生变故

四月十七的黄昏,月府和莫王府都是张灯结彩,一片欢庆。

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一派欢庆祥和的气氛。

然而一个不祥的消息蓦然传了出来,像风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月府和莫王府,就像层层阴云罩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这个消息便是,月下香被劫走了。

因为忙着准备第二天的婚事,忙着接待客人,人们竟然忽略了婚事的主角。

在人们的眼里,这是月下香第二次被劫。但实际上花胜节上被劫走得是衣云,这个娇纵的小姐其实没有经历过被劫,在她的心里,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她竟然趁着众人的忙碌,坐着马车到庙里去还愿。她不是一个人去的,两个丫鬟绿儿和青儿及月府的侍卫王迟和刘思都跟着。

然而,一炷香上完后,月下香便失踪了。

饶是王迟和刘思寻遍了整个寺庙,也不见月下香的身影,更不见任何可疑的人。

几个人慌忙回府报信,这未来的王妃失踪,是何等的大事。

整个月府和莫王府顷刻间派出很多侍卫在整个京城和郊外搜索,可是仍旧是一无所获。

当消息传到泻雪院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衣云正在房里摆弄娘亲书上的八奇阵。

刚刚摆好,就听见张妈在屋外道:“云儿呀,快把阵撤了,我又进不去了。我的小祖宗呀,怎么和你的娘亲当年一个样呀。”自从衣云住到了泻雪院,张妈便一门心思的扑在衣云的身上。这个孤寡的老人,多年来默默居住在泻雪院缅怀月如水的老人,此刻总算是心里有了寄托,人也精神起来。

衣云撤掉阵,放张妈进来,“张妈,外婆昨晚怎么没来?云儿想去翠芜轩探望她老人家。”

“云儿呀,你还是别出去了,府里出事了,今日本是小小姐成婚的日子,可是昨日却被人劫走了?”

“啊?!”听到这个消息,衣云的心一瞬间惊涛骇浪。

原来今日已是十八了,其实衣云潜意识里希望忘记这个日子。她在躲避,所以她在泻雪院里足不出户,她不愿意出去看到那满目的喜字,更不愿意看到月下香那幸福满溢的面容。

本希望自己平平安安的躲过这个日子,可是没想到,竟然出事了。

衣云首先想到,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君凌天干的。

花胜节上,他以为自己是月下香,所以把自己劫走了。如今在婚礼之前,他再一次的把小姐劫走了,只不过这次劫的是真正的小姐。看来这个君凌天是不会罢休了,说不定上次从青楼回来的路上,刺杀他们的就是他派的人。

他到底是谁?这个君凌天到底是何身份?他和龙莫又有怎么的深仇大恨?

衣云觉得有必要去找龙莫把事情说清楚,她一定要救月下香,她是自己的表姐了,就算不是,她也不能在知情的情况下一言不发。虽然上一次自己被劫后,月下香那样对待自己,那样狠心的抛弃了自己。

最起码告诉龙莫,君凌天是他的仇人,他也许真的会对小姐不利。还有上次自己被劫持的山洞也有必要告诉龙莫,虽然这一次可能不会在那里了。但或许可以从那里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衣云打定了主意,便让张妈去告诉月老夫人自己要出门。

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丫鬟。

月府距莫王府并不远,一会儿便到了。

莫王府处处贴着大红的喜字,在日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亮光,刺痛着衣云的眼睛。

管家是养娘的夫君,衣云很顺利的进了府中。

龙莫的书房外,丁琅和冰岩侍立在那里,都是一脸的冷凝之色。

“小妹,你怎么来了?”丁琅碍口的说道,忽然多出一个妹子,丁琅有些不适应。

“风哥哥,我找王爷有急事。”养娘经常在衣云的耳边念叨风儿,衣云却早已习惯称他风哥哥。

“小妹,有事以后再说吧,王爷正在发火。”丁琅很担忧地说道。

“我一定要见他,是和小姐失踪有关的。”衣云很是执拗。

“谁?进来。”龙莫的声音,凌厉而冷酷,压抑着火气,让人想到即将爆发的火山。

此刻就是喷发的火山,衣云也不得不进去。

室内,龙莫背对着衣云,他的手中,握有一封信。

“王爷,颜衣云拜见王爷。”衣云冷静地说道。

龙莫转过身来,冷笑道:“本王正要去找你呢,你竟然来了。”

衣云惊异的望着龙莫,这个自小便占据自己心扉的大哥哥,这个如美玉一般清冷的男子,一向镇静自若,深沉内敛的他,此刻谁都可以感到他勃发的怒气。

衣云感到他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威胁的光芒,薄薄的嘴唇形成僵直的线条,没有了往日那丝讥讽的冷笑,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笑容。这让衣云的心瞬间跳了起来,这样的龙莫,这样的大哥哥,不是她所熟悉的人。看来月下香的被劫对他打击不轻。

“王爷,衣云是来告诉你,劫走小姐的那个人是你的仇人,我知道他们的地点。”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龙莫面色阴沉,冷声问道。

“我”衣云踌躇着,要不要说出上一次被劫的是自己。

正在思索着,龙莫冷酷一笑说道:“怎么,说不出来了吧,因为你根本和他们是一伙的。”

“什么?”衣云大惊,龙莫的话让衣云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看看这个。”龙莫说着,把手中握的纸甩在了衣云的面前。

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

速拿丫鬟颜衣云来换月下香。地点,凌河畔边。

落款是君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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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残酷的别离

衣云心中一寒,月下香果然是被君凌天劫走了,而且看样子君凌天已知晓了真相,知道上次所劫是假冒的小姐,知道上次戏弄他的是她这个小丫鬟了。一定是月下香说得了,她总是在关键时刻出卖自己。

只是,为何龙莫会怀疑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仅凭这封信笺吗?

“我是他们的同伙?”衣云重复着龙莫伤人的话,“仅凭这封信笺吗?若衣云果是帮凶,那为何还让小姐换衣云回去,衣云难道不能自己回去吗?若是那样,衣云为何还来王府自投罗网,为何不干脆留在王府做奸细,为何还要回去呢?为何暴露自己呢?”

衣云的话句句逼人,但此刻的龙莫根本听不进去。

他忽然大手一捞,将衣云捞在怀里,手狠狠地捏住衣云的下巴,捏的衣云生疼,衣云被迫直视着龙莫幽黑而疯狂的双眸。

“让本王告诉你,因为你被老夫人囚禁在泻雪院,所以他们要用香香换回你,因为你们设下了圈套,所以你来这里引本王上钩,是也不是?”

龙莫的话,句句如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在衣云的心上。

“难道,你觉得衣云上次替你挡得那一剑,也是在耍阴谋吗?你认为那是苦肉计,是吗?”

衣云感到自己的声音冰冰的,失去了温度。

罢了,一切都不必说了,就让自己去换回小姐吧。

虽不敢想象若落到君凌天的手中,会遭到怎样的折磨与羞辱。但衣云还是愿将月下香换回来,既然她的大哥哥这么在乎月下香,只要他欢喜,她什么都愿意做。

衣云眸中的哀伤和坚定击中了龙莫,他缓缓的松开了手,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他怎能忘记,这个小丫鬟在危急时刻,救了他一命,她更不能忘记的是,那夜她那苍白的面容是那样的让他心动。

难道她真的会和人联手劫走香香吗?也许他真的冤枉了她,可是他要救香香,无论如何要救香香。

龙莫从怀里摸出那只他送给香香的玉笛,香香被劫走时遗落在庙里了。

心中浮现出多年前的她,微黑的面容,瘦小的身子,清澈的眸子,甜蜜的笑容是那样的揪着他的心,他要救她,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不惜任何代价,甚至不惜牺牲这个小丫鬟。

龙莫的眸光一暗,暗下决心。

衣云望着龙莫变幻莫测的面容,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看到他紧盯着那只玉笛,便知道他在思念着这只玉笛的主人。

只是此刻他想的是多年前的她颜衣云,还是如今的月下香,衣云就不得而知了。

“丁琅,”龙莫冷声命令道,“把这个小丫鬟关起来。”

听到命令的丁琅一惊,“王爷,您您不能呀,小妹她怎么会勾结劫匪?他一直和属下的娘亲相依为命,一直在月府作丫鬟,哪里会有机会认识劫匪呀。”

“丁琅,难道你要违抗本王的命令吗?”龙莫仍旧在抚弄着那只玉笛,甚至连头也没抬。他不敢看,他怕再看到她那清澈的眸子,会心软。

“风哥哥儿,我愿意去救小姐。你不要说了。”衣云说道,君凌天是自己得罪的,不能让月下香替她受苦,她颜衣云不是那样的人。何况,她的大哥哥,眼里根本没有她呀。

龙莫猛地抬起了头,风哥哥儿,语气好熟悉。

他记得那时香香经常缠着他叫他白衣大哥哥儿,软软的,甜甜的,尤其是她的语调,带着一点儿话音,哥哥儿,听了让人的心痒痒的,甜蜜蜜的。

可是好似如今香香再也没叫过他。

他一定要把香香救回来,让她在自己耳边喊一千遍的白衣大哥哥儿。

“冰岩,把他们带下去。”龙莫冷声说道,冰岩应声而进,将衣云带了出去。

衣云最后忘了一眼龙莫,她在内心深处,刻下了他那俊朗真切地线条:俊俏的面庞,挺拔纯真的鼻梁,白玉般的肤色,幽深清凉的眸子,甚至嘴角的那丝冷笑。

他是那样的文雅纯洁,又是那样的傲气十足。

永远的别了,衣云在心中暗暗地说道,可是这别离是这样的残酷,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不认识她。

“王爷,您不能呀。”丁琅继续哀求道,虽不是亲妹妹,可胜似亲妹妹,他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呀。尤其是娘亲,若是知道了,不知会怎样的心痛。

“丁琅,你速去布置兵将,本王要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你的妹妹,本王会尽力救她的。”龙莫冷烈的说。

丁琅退了下去,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一定要保护妹妹周全。

室内,龙莫陷入了沉思,最近,是多事之秋。

花胜节上香香被劫,那天晚上的行刺事件,香香的再一次被劫,这接二连三的事件表明,这决不是一般的劫匪,他们的矛头指的是他。

第二十九章 温情

翌日的黄昏,龙莫带衣云来到凌河畔。

凌河的水一如多年前一样,倒映着暖绿的群山,缓缓的流动着。周边的群山仍是那样的秀而不媚,凌河的水仍是那样的青而不冽。

还记得龙莫说的此水非彼水,还记得他说要送自己的玉笛,还记得她说下一次再见到大哥哥,她也要穿纯白的衣衫和大哥哥在凌河里徜徉,吹着他教的秋水曲。

衣云曾经无数次的假想,和龙莫重游凌河的情景,却万万想不到是这样的一种境况。她和龙莫凝立在河畔,而岸边的树丛里,埋伏着王府的精兵,也埋伏着将军府的精兵。

凌河仍是多年前的凌河,不因时光的流逝而有任何的改变。而人事却已全非。

河边的风很凛冽,灌满了衣云的白色衣袍,吹起了她黑而软的发,发丝在风中展开,宛若黑色的斗篷披在身后。清丽而婉约的面容让人想起幽谷里那不染俗尘的兰花。

望着她,龙莫觉得自己的心渐渐的在迷失,在这一刻,他彷徨了。

他是爱香香的,这么多年,在他的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可是始终有一个少女的身影在心中拂之不去,彷徨时是她的盈盈浅笑在激励着他。

可是现在他怎么能对这个小丫鬟动情呢?他极力的说服自己,他的心里只有香香,他是一个专情的人,难道多年的相思竟抵不上和这个丫鬟短短几次的见面吗?

她没有看他,也未和他说一句话,她的清亮的眸子专注的望向远方。

她是恨他的吧?

衣云不是不想看龙莫,她是不敢看,怕看了,心会痛。不敢说话,她怕,怕龙莫伤人的话。

这是和龙莫相遇已来的第一次安静的独处,身边没有别的人,只有她和他。她要静静的享受这最后的一刻。

四周是安静的,只有风的声音和河水缓缓流动的声音。落日浑圆,绽放着最后的辉煌和美丽,映的河水红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