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他,我可怜他。那些女人都长得像一个人,那就是我妈妈。”他说,“只是无法接受那只应属于我母亲的手被其他女人挽住。”

“家霁,你觉得,你是愿意你的父亲幸福地跟另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还是像我那样,有一个专情痴情到不断寻找替身的孤独的父亲?”

家霁撅起嘴,不满地说:“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恨一个人的难度太大,能做到的很了不起的。”他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说,“家霁,如果有一天你还是不能爱上我的话,那么你就恨我一辈子吧,你能恨我一辈子我也是开心的。”

“我怎么会恨你?”她声音很细,好像喃喃自语一般,“是啊,相比较而言,爱你一辈子要容易得多。”

明川的眼神忽然变得幽邃深远,他看着家霁,家霁低下头不敢看他,“真的?”他问。

“假的!”家霁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洛明川,你被我骗了!”说罢,不等明川有所反应,她已经跳下了石头向茶寮奔去。老嬷嬷已经蒸好了钵仔饭,香喷喷的让人食指大动。明川苦笑一下,走了过去。

他们没有下山,老嬷嬷准备了两个房间给他们。山间的夜晚特别的清凉,晚风中渗着些许寒意,家霁睡不着,起来披件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月色是出奇的好,一轮朗月挂在天边,月影的光投射下来,竹寮外到处是婆娑的树影。她抬起头遥望那明月的时候,不期然地看到了坐在对面那棵粗壮结实的榕树枝桠上的明川。

她惊讶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睡不着,出来晒月光。”他脸上仍然是那种慵懒的笑容,眼睛半眯着看着她,家霁怔了怔,她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很吸引。她走过去站在树下抬头仰望着他,他俯下身问:

“要上来吗?”

怎么上来?看着那光滑的树干,她想起那憨厚可爱的树熊,只有树熊爬树的姿态才算可爱吧,她来爬树?她简直不敢想象。

“这里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月亮分外的明朗,远处的山,近处的树,都一清二楚……”他还没有说完,家霁就说:

“好,我上来。”家霁把鞋子脱掉,双手就去攀那树干。明川哈哈大笑,问:“你想干吗?”

“爬树啊!”她说。明川俯下身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他一拉家霁的手,家霁踩住一处枝桠,轻巧的坐到了他的身边。榕树横生出来的树干又圆又粗,有十几到二十厘米宽,坐在上面很舒服。

“你骗人!这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除了那脸盆一样大的月亮!”她嚷道。

他轻声笑起来,“彼此彼此而已,你不是刚骗完我不久吗?害我欢喜一阵,到现在还伤心呢!”

家霁不说话,晶莹的眸子看着他,笑一笑,然后抬起头看天上的月亮。

“家霁,如果,你先遇见的是我,你还会爱上他吗?”他也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悠悠地问,尽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你自己说过的,这世上没有‘如果’。”

“是啊,没有‘如果’”他说,“每一次你拒绝我我都会心灰意冷,但是随后就会死灰复燃。”

“你的心——”她指着他的胸口说:“就是太顽固了。”

“你的何尝不是?”他反驳道。“可是,我还是很不甘心。”他说。

“什么不甘心?”她问,表情很是生动。月影疏落地投在她的脸上,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她莹白如玉的脸忽然涌起一抹潮红,她伸手要挡开他的手指,他却顺势抓住她的手俯身向前,气息猛然地侵袭过来,家霁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五官已近在眼前,她张嘴想说句什么,却已被他的唇吻紧紧地封住。她的脑子一瞬间混乱了,他的唇有些冰凉,但是情感却是炽热的,他温柔地吻着她,象捧着一件珍宝,既虔诚又渴望。她已经不懂得思考了,心几乎跳出了胸腔,她用她仅余的一丝理智用力地推开他,他看着她,眼神魅惑而热烈。

“告诉我,刚才是什么感觉?”他问。

“明川,你疯了!”她尴尬不已地看着他却又故作镇定,想掩饰住自己的慌乱和……脸红心跳。

“告诉我,刚才是什么感觉!”他重复问。

“没感觉!”家霁有点生气了,本来就应该是她生气的,他反而逼问她?

“你抓得我很紧。”

“那是因为害怕从树上掉下去!”她扭头看着旁边的浓密的枝叶,不理他。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如果你掉下去了,也不会受伤。”闻言,她的心里无端地一颤。

“为什么?”她问。

“不相信?那么试试吧。”

家霁惊呼一声,他拉着她就这样跳了下去。果然,她没有摔伤半点。

因为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落地时,也是自己先着地。

“明川,你——”她急着想看看他有没有伤到,但他的眼神却有点冷淡,说道:“我没事。我说了,你也不会有事。”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说:“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他自己休息的那扇门。

她不知道,“没感觉”这三个字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细得看不见伤口,但却很痛。

家霁看着他身后拖长的寂寞的影子,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种伤心的感觉,这连她自己也觉得荒谬。这不是第一次了,曾经有一回他在她面前绝尘而去时,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这一次居然强烈多了。

第二天一早,明川把她送回农场门口就走了。从昨晚开始他就没有和她再说一句话。她闷闷不乐地走回小屋,却看见清谊秀逸和海欣,还有昊飞从屋里飞奔出来迎接她。她还没惊讶完,他们身后的小木屋更让她睁大了眼睛——整个小木屋被修葺一新,门前的屋檐下还吊了一个铜制鱼骨风铃,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一两声碰撞的声音。

她惊喜地看着他们,眼中尽是无言的感动。

“别这样看着我们,这是明川的主意。他说他带你离开一天,我们找人修葺小屋,给你一个意外惊喜。”昊飞说,“明川呢,没跟你一起吗?”

清谊看见家霁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她拉过家霁说:“我们买了很多吃的打算和你一起庆祝哦,快进来!”

“女人就是会吃!”昊飞说,海欣马上赏了他一个栗凿。

他们吵吵闹闹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才离开。

家霁坐在门口的地板上,看着那个鱼骨风铃在轻轻地摆动,他对她的用心啊,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等待,她怎么会不明白?但是,现在的她想要的是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怎么能如此糊涂地贪恋着他的好他的温柔呢?

这是苏菲开的期限的最后一天。家霁从模特公司出来,想要坐车到苏菲的工作室时就看见了明川站在马路的对面远远地望着她。她不知怎的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她三天没见过他了,她越过马路走向他,他脸上仍是浅浅的笑意。

“谢谢你,修好了房子。”她说。其实她想问的是还生不生她气,这几天过得好不好,但是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口。

“想谢我?”他说,“那我们去一个老地方吧。”

溜冰场

“我不行的,能不能换个地方?”穿着冰刀鞋的家霁死死地抓住场边的栏杆不肯迈出一步,明川笑着拉她的手说:

“我们先学推凳子。”

家霁一看,明川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张小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你扶着这椅子的靠背,慢慢地推,边推边走,很快就学会了。”

果然,不久之后,家霁就能自己控制住脚步滑上几步了,她高兴的大声说:

“噢,我能滑了,明川我能滑了!”她拖着明川的手打算多滑几步时,一下子站不稳就向前冲去,接着重重地摔倒在地,连带着明川也受到连累一并摔倒在地上!

“你是到溜冰场来练摔跤的吧!”明川大笑说。

“是啊,我是‘摔跤’的个中高手!”她也大笑,两人躺在冰面不愿起来。明川侧过身子看见她嘴角绽开的大大的笑容,竟有些许恍惚和失神。

“饿了吗?”他问,“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他和家霁坐在木马场边的茶座上,家霁叫了蛋糕、奶茶、雪糕,明川看着这些东西觉得很好笑,“当模特还可以吃热量高的食物?”

“怎么,心疼钱?我又不是天天吃,再说,这些东西心情好的时候味道特别好。不信?试试就知道!”她拿叉子叉了一大块蛋糕给他。

那蛋糕很甜,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些酸。

“你怎么了?”吃得津津有味的家霁发现明川只是看着自己吃东西,“对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她想告诉他等一下她要去找苏菲,她决定学设计了。

“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他说,看着她忙于吃东西的样子,这时候的她应该是快乐的吧,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笑容总是灿烂的吧!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白信封放在她面前,“这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不是解雇信吧!”她笑嘻嘻地说,拆开信封一看时,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嘴里的蛋糕如梗在喉,那是一张飞往维也纳的单程机票。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后悔了就去争取,争取过才会无悔。既然病在心里,只能用心药医。”他说。

他还记得她发烧时说的那句话!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些什么来,可是,平静无波的眼里什么也没有,是的,什么也没有。此时,她竟然觉得有点失望。

“你希望我去找天朗哥哥?还是单程的……”她沉吟了一下,接着便笑起来,“如果我这一去就不再回来呢?”

“那说明我的做法是对的。”他脸上还是一片淡然,似无波古井。

“好,我接受你的好意。我去。”她抓起机票,“明川,你是不是总觉得自己是最了解我的人?”她站起来忧伤地看着他,“下一次,你能不能不为我不为任何人而是为自己好好的打算?”

他看着面前的咖啡,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说:“不完全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刚才他再想究竟要不要赌一回,赌她对自己有没有一点在乎,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现在,答案呼之欲出了。

“那么,我先走了。”她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背对着他说:“明川,听过黄丝带的故事吗?如果那一天你觉得自己真想我了,就在我曾经骑过的那只木马头上绑一根黄丝带吧,说不定,我真的就会回到你身边来……

看着她的身影一寸寸地在远处消失,他紧握这杯子的手因为过分用力而手指节泛白,他几乎用尽了力气才遏制住自己想要不顾一切地留住她的冲动。她有心的吗?他这样待她她亦能无动于衷。也许她有心的,可是他也清楚里面满满的都是另一个人的身影……洛明川,这一次,你还是不死心吗?

第二十三章 花期1

周末放学时,清谊秀逸和海欣一走出校门就看见站在槐树下的昊飞。秀逸打趣道:“海欣,你看谁来接你放学了?”海欣笑笑,跟她们道了别,走到昊飞面前。他很帅气的斜靠着树干,扫视了海欣一眼,说:“裴海欣,我今天晚饭没着落,你看着办吧,是到你家里吃还是出去吃?”

“你怎么敢到我家里吃?”海欣没好气地回答他,这个人最擅长得寸进尺了。

“那你陪我到外面吃吧,你请哦,我没带够钱。”他刚跟耿昊行吵了一架,本来借了一百万就要答应耿昊行到英国修酒店管理两年,但他还是死皮赖脸地反悔了,气得耿昊行马上把他的卡全部停了,出于面子他不能乖乖地跑回家,于是只能找海欣解决温饱问题。

他粘上去,两个人一起走到车站等公车。海欣打了个电话回家,然后对昊飞说:“今晚想吃什么?”

“寿司。”他马上看到海欣一副想杀人的样子,又说:“不然,西餐也可以。”

“德胜茶餐厅!不吃拉倒!”寿司是那种吃不饱人偏偏又贵死人的东西,西餐也是,吃下肚子去就是奢侈浪费,海欣恨恨的想。

上了车,耿昊飞扁起嘴,一脸的不高兴。茶餐厅?他耿昊飞居然跑到茶餐厅去约会,去谈情说爱?荒天下之大谬啊!他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海欣凑过脸去,问:“在看什么?”昊飞不理她,如果不是囊中羞涩……女人,都怪她!

“生气了?”海欣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声音轻轻柔柔的,“不要生我气,嗯?”昊飞的心就这样软了下来,他转脸看着海欣,其实他一直觉得她有种与众不同的美丽,不是艳光四射耀眼夺目的,而是细致而别有风情的美。温柔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尽是春风,让人甘愿把心贴上去。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搂着她的腰,她闪了一闪没有躲过,也就听之任之了。但她下面的话,却让他大为恼怒。

“在茶餐厅,我会让你吃得饱饱的!”真煞风景!昊飞翻了个白眼。

“虽然你不是金龟,我也不会介意,我愿意和你坐一辈子的公交车。”听到这句话,昊飞的表情很奇怪,他不知道是应该生气还是感动。

“女人,你是说一辈子吗?我让你一辈子坐公交车?你觉得我至于这么窝囊吗?”他指着车窗外的一处地方说:“那是我家的产业。”

海欣一看,笑出声来,“原来你家是开凉茶铺的?”

昊飞傻眼了,这女人还不是一般的迟钝,他明明指的是JAC集团的汽车销售中心,她怎么就看到隔了好远的凉茶铺呢!他每次跟她坦白都闹出笑话,他决定缄口不语了。

“家霁报读了T大,但是已经两个月没来上学了。”海欣叹口气,“她真的去维也纳了吗?一声不吭就……”

昊飞抓过她的手,问:“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也要离开两年,你会等我吗?”他紧张兮兮地等待着答案。

“不会!”海欣反应很大,“你要去哪里?那儿都不许去,你敢走,我马上就嫁人!”她不想自己象家霁那么痛苦,她的眼睛忽然就红了。

“你怎么敢?!”昊飞几乎要跳起来了,但随即又冷静下来,安慰地对她笑笑说,“别把假设当真。”他把头懒懒地靠在海欣的肩上,说:“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你,明知道的……”

海欣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他的话碰触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却又甜蜜无比。但嘴巴上还是说:“我有什么让你舍不得的?”

昊飞半眯着眼睛说:“女人,你好像还欠我一百万哦!”

“别那么市侩好不好?谈钱多俗气!而且是你要借给我的,不是我问你借的,弄清楚!”

“有区别吗?那么不谈钱我们谈什么?”昊飞转过脸去朝着她,嘴唇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脖子,她一把推开他,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稍一用力,她整个人直往他身上靠,他笑嘻嘻地说:“看来要常收利息才会使你记性好一点!”他刚想把遮住她眼帘的一缕发丝拂开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他皱皱眉接了,然后看着海欣说:“有家霁的消息了。”

苏菲的工作室很大,分为设计室、展示室和制作室。这两个月来,家霁一直呆在制作室里跟着缝纫师徐老师学裁剪。苏菲说得对,尽管她的设计很灵动很有创意,但是缺点也很多,对人体的比例结构和衣服的缝纫不熟悉,所以她必须从基础学起。徐老师很严厉,家霁的十个手指都不同程度地磨破了或是被细细的针戳得红肿了,她现在最害怕的是看见剪刀,曾经有几天她的手累得连剪刀都拿不起来。

“她学得怎么样了?”坐在设计室里的苏菲看见徐云推门进来,徐云微微一笑,“是个笨蛋,不过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进步最快的。不过,有时她会发呆走神。”她拉开椅子坐下,“苏菲,好好培养,她的潜力不容小觑。”

是啊,常常发呆。家霁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呆。那天她拿着那机票心里酸楚得想要落泪,连明川也想要把自己送走,难道他不知道成全不一定就能成就两个人的幸福吗?

那一天,她上了飞机。

她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撕破云层的阳光时她忽然想起了明川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情深,她想起他给她插在鬓边的那朵玫瑰,想起那蛋糕店里洋溢着温暖气息的蛋糕,想起他那温情如水的吻。她一下子惊觉自己身处飞机之上居然不是因为出于对天朗的想念,而是……

是明川把机票给她时的那种随意和冷淡使她义无反顾地上的飞机啊。

她甚至惊觉自己对身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的天朗的情感的背叛。不是不思念,而是在不同的天空下,不管是那个人还是思念本身都变得模糊不已,她已经无从判断自己的后悔是否有实质性的内容了。

中转时她决然地坐上了回程的飞机。下机后提着自己的行李,就去找苏菲,并且很无赖地要求在工作室住下,她知道自己过了期限,苏菲倒也不介意,只说学徒费和住宿费相抵。她还打了电话回学校请假,不声不响地在这里当了两个月的学徒。

但是,她的积蓄有一大半都花在回程的机票上了,两个月来已经所剩无几。于是她去找苏菲,说:

“老师,我想晚上去走秀,行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布置的工作你要先完成。”她说。

于是家霁打了个电话给耿佩琦,过了两天,耿佩琦告诉了她走秀的地点,叫她准时到。她一到秀场,看见的却是耿昊飞和海欣。海欣想她飞奔过去张开手臂一下子抱住她,“家霁,你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坏家伙,总是一声不吭的……”她捏捏家霁的脸,“天哪,又瘦了这么多!”

昊飞走过来,看着家霁那张略显苍白却仍然美丽沉静的脸,叹口气说:

“你总算出现了,你知道吗?明川他……”他看着她询问的眼神,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他怎么了?”家霁的心一动,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那能透露心事的眸子。

“他快要被学校开除了,因为旷课太多。”

“旷课?那他去了哪里?”她问。

这次轮到昊飞哑口无言了,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半响,他终于说:“他在会所,或是酒吧……”

“在那些地方干什么?喝酒还是寻欢?”家霁心里似乎被什么刮了一下,极不舒服,她轻笑起来,“昊飞,这不是我能帮上忙的。好,我要去工作了,我……”

“家霁,去看看他,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昊飞拉住她,几乎是恳求了,“你去看看他,也许他就不会这样了,你知道,他是以为你走了才变得这么消沉的。”

“是他让我走的。”家霁淡淡地说。“怎么会为我而消沉?你误会了,我们大家都误会了。”

“海欣,我们走。”昊飞生气地拉过海欣,“你不要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否则不知道那一天你也会如此冷漠绝情地对待我。”

家霁愕然地看向他们俩,昊飞继续说:“明川是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但我们都一清二楚,范家霁,你到底有没有心?”

家霁愣在那里,海欣挣开昊飞的手,“家霁不是这样的人!”她走过去拉拉家霁的手说,“家霁,去看看他吧,一眼就好;如果他还是那样,以后就不见他了,好吗?”

“好,不过,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前,家霁很失望地看到所有木马脖子上都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不曾想念过她……她抓着围栏的手有些冰冷,她依稀还能看见那回两个人坐在木马上的快乐情景,可是,短短的两个月,所谓的等待原来还是有一个限期的。谁说爱是无边无际地老天荒终不悔的?

她的唇角泛起一丝冷冷的苦笑。

“小姐,让让。”打扫卫生的阿姨在她身后喊道,家霁马上让开,那个阿姨伸来扫帚扫过她脚下的东西,那是一根黄丝带。

“等等——”家霁俯下身捡起那根丝带,手指微微颤抖,是他来过吗?

“这种丝带那边有好多,这个脏了,你去那边捡一条吧。那个神经兮兮的年轻人一来就在木马身上绑这种东西,都警告过他不能这样了……”

“他……来过很多次吗?”她梦呓般问道。

“是啊,……”

家霁看着地面,远处的地面安静地躺着十多根被踩得凌乱的黄丝带。

如果那一天你觉得自己真想我了,就在我曾经骑过的那只木马头上绑一根黄丝带吧,说不定,我真的就会回到你身边来……

第二十四章 花期2

昊飞和海欣带着家霁走进了会所。一进去,家霁就看见了斜倚在吧台旁端着酒杯的明川。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明川——一副颓废不羁满不在乎的样子,眉还是浓眉,斜斜地向上挑,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却不再清澈,不再有磊落的神态,半眯着略带邪气地看着身边依偎过来的妖艳女子,衬衫松开了三颗纽扣,隐隐露出结实的胸膛,邪魅狂放十足,夹带着高傲疏离的神情。他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抚上那女子裸露的背,那女子媚笑着伸手扶上他的酒杯看着他一点一点把杯中的酒用唇抿掉,他那种诱惑的眼神是家霁完全陌生的。

家霁想不到自己居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家霁径直地向他们走过去,劈手夺过明川手中的酒杯泼向他身上,酒杯里没剩多少酒了,反倒是那些冰块打到明川身上接着便骨碌碌地滚到地上。身旁的女子发出一声尖叫:

“你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走了,这里没你的事!”家霁冷冷地开口对她说道。

她看向明川,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迷离而炽热,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他的眼光就这样笼罩着她,铺天盖地的。沉默了短短的几秒,她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抓过他的手说:

“跟我走。”

明川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眸光深沉,一时间她看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跟我走的话,那我自己走。”她有点气恼,松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那股力量大得使她扑向他的怀抱。他抱着她,抱得那样紧,仿佛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粗暴而狂野的像一股飓风夹杂着无边的思念和渴望,想借此诉尽千言万语。带着栀子花香味和淡淡的酒味的气息冲击着她的头脑,使她无法思考,她僵硬地想要推开她,他却更用力的抱住她似乎要把她糅进自己的身体。她的血一下子都往脸上涌去,于是她不再反抗,任由他抱着,任由他放肆地吻着。

旁边的海欣和昊飞还有那名女子,看得倒吸冷气。会所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边。

末了,他松开她,她稍稍抚平一下自己狂跳不已的心,抿着被他咬得红肿的唇,似笑非笑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