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件事的话,就不用说了。”洛长河皱眉,“你快大学毕业了。程家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他们在东北的那块油田已经被外国财团看上,他们有地,我们有资金有技术,两家合作再理想不过了;况且,这是你爷爷定下的亲事,程家有恩于我们洛家,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出尔反尔。”

“爷爷当年带着我落难时的确是程家护荫了我们,但是后来爷爷已经运用自己的权利帮助他们谋求到全国一半的石油输出线,难道这还不够吗?爸,宏安集团就算不和程家合作也能维持下去,您何必……”

“一个集团如果放弃了向前发展那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宏安集团内部也有不少问题,近几年都有亏损的情况,我如此辛苦地支撑下去,又岂是为了我自己?你是洛家的儿子,难道你能逃避自己的责任?”

“我从巴赫转学到A大学法律和商业管理,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明川冷冷地说:“爸,我自己的路,我要自己选择。我已经决定放弃与程家的口头婚约,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至于程家那边,如果您无法周旋的话,就当作少生了我这个儿子吧。”明川把车钥匙和几张信用卡放在桌子上,不再说话。

洛长河锋利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说:“那个女孩子真有那么好,值得让你放弃一切?宏安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你也弃之如蔽履?”

“爸,我以为你会懂。”他坚定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洛长河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他疲倦地摆摆手,“好了,我明白了。我会尽量和程家谈妥条件,但是,万一谈不拢……”

“爸,没有万一,我决定了的事绝不会后悔。”末了,他转身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洛长河一眼,然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说:

“爸,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也只有现在我才感激你赐予了我最珍贵的生命!”

洛长河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他的儿子啊,从来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从此,洛明川不再是那个羡煞旁人身家丰厚的天之骄子,他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坐公车挤地铁,他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努力工作赚钱养家——他走出家门的时候想:这时候的自己,却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十二月来了,一年到了尽头,天气骤然降温,从中午开始变得非常寒冷,甚至还下了冷雨,明川接她放学时远远地看到衣衫单薄的她站在学校门口瑟缩着,他马上跑过去二话不说脱下外套把她包了个严严密密,家霁的脸和手都冻得通红,他到附近的牛奶店买了一瓶热牛奶过来,命令道:“喝下去!”

家霁乖乖地喝完了整瓶牛奶,身子、心里都暖洋洋的。

他看着她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才放下心来,叹了口气说:“你什么时候才懂得照顾自己?”

家霁知道他不高兴了,伸出手讨好地抱抱他说:“你总在我身边,对不对?”

他捏捏她的脸,笑了。他们要去看一部电影,走着走着快要到电影院的时候,家霁忽然看到对面有明川爱吃的章鱼烧卖,她对明川说:

“有章鱼烧!你等我,我去买。”不等明川有任何反应,她说完就往马路对面跑,明川靠在马路边上的围栏处看着她往那热闹的人堆中挤,嘴角漾起丝丝笑容。家霁成功地捧着一盒章鱼烧全身而退,远远地向他招手,并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他跑过来。

明川的笑容一刹那间凝注,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恐,一辆飞奔的大卡车从转角处疾驰而来,冲向那轻盈的身影。

“不——”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发狂地向她奔去,那辆卡车发出尖锐的一声刹车,明川冲过去一把抱住仆倒在地的家霁,大卡车离他们只有不足十厘米的距离。车上的人咒骂了一声,接着便开走了。

明川脸色发白地摇晃着怀中的人,“家霁,家霁!”

“我没事。”家霁说,“可是那章鱼烧……”

他一把把她抱入怀中,抱得紧紧地,“不要什么章鱼烧,我只要你,只要你……”那一瞬间,他以为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家霁被他抱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但是心里却感动异常,她伸出手轻轻拍着明川的背,说:

“我在这里,明川,我永远不会离开。”

回到公寓后,家霁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明川坐在客厅里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转身想上楼却被明川叫住了,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真的没有弄伤?”他拉她坐下,拨起她额前垂下的几绺湿发,她眼神闪动了一下,说:

“没有。”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她湿漉漉的短发直到她的后脑,双唇无声地印上了她的唇,手指从她的发上落下到她的肩,她的心脏忽然狠命地一跳,一股电流从后脑流下直贯全身,她为之一震,双手无力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他是那样温柔地吻着她,心疼地吻着她,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那样的神情融化了……

直到他的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膝盖的时候,她忍不住痛得叫了一声。明川放开她说:

“就知道你不老实。”他拉高她睡裤的裤管,整个膝盖都擦伤了,红肿了一大片。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生气地看着她说:“都这个样子了还打算瞒我!”

家霁伸伸舌头,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这两天除了上课哪里都不许去!”有时他真像个暴君。

过了两天,家霁偷偷地要去走秀。刚好明川晚上有事,她的膝盖虽然伤了,但走秀时穿的刚好是礼服,裙摆一般比较长,看不出问题。但是在她换第二件衣服走台时,却出大问题了。当她走到T台中央时,脚下的高跟鞋的鞋跟忽然就断了,她一下子跌坐在台上,周围一片嘘声,身旁的外籍男模特JOHN马上把她抱起走进后台。耿佩琦着急地赶过来问:

“家霁,还好吧?到底怎么回事?”她低下头看向家霁的右脚,脚眼处已经肿起了一大块。她拿起那只断了的鞋子一看,眉头深锁。

那鞋跟上的断口整齐得极不正常!

耿佩琦要把她送去医院,到了医院还没上药的时候明川就赶来了。他皱着眉看着她那只面目全非的脚,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耿佩琦被他冷冽的眼光一扫竟然有不寒而栗的感觉,家霁被护士推去上药,她才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应该是有人恶意为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她看看他那极难看的脸色,又说:“据我所知,家霁平时并没有与人交恶……”

明川的眉头无端的一跳,莫非是因为他自己……

夜风凛凛,出了地铁之后,明川背着家霁走在寂寞冷清的街道上。

明川一直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家霁抱住他的脖子千方百计地逗他说话。

“明川,你的车呢?”他的车已经消失好久了,其实她并不介意明川有没有车。明川沉默着,她又问:

“明川,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你喜欢听什么歌?”她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就自顾自地唱起来了,唱的是一首旧歌《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你眼睛红了我的天灰了

啊天晓得既然说

你快乐于是我快乐

玫瑰都开了我还想怎么呢

求之不得求不得

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

喜怒和哀乐有我来重蹈你覆彻

la la la…… la la la……

声音轻轻柔柔的传入他的耳朵,他还是不发一言。家霁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

“你再不跟我说话,我就要给点颜色你瞧瞧了哦!”她说,他仍然没反应。她于是向着周围高声嚷道:

“洛明川,洛明川,小气鬼——”声音一出,旁边的楼房里的等纷纷亮了甚至还有人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张望,“洛明川——”

他脚步一顿,“范家霁,不要太过分!”

她噗哧一笑,咬着他的耳朵说:“不生气了?原谅我了?明川,你是我的王子啊……”她又说:“是青蛙王子!”

明川被她气得哭笑不得,他怎么舍得生她的气,早在她唱那首歌时他已经是柔肠百转了。他不说话是因为心疼、气恼,还有担忧。很明显,对方已经有所行动了。

“在你心目中我就这么丑?”

“从前,花园里有一株美丽而高傲的红玫瑰,它盛开的时候娇艳的颜色和芬芳的香气吸引了所有走过的人和动物,但是它的身边总有一只丑陋的青蛙守着,玫瑰很不满意,她觉得这只丑陋的青蛙影响了自己的美丽阻碍了众人欣赏的目光。

“于是她就把这只青蛙赶走了。

“过了两个月后,青蛙再次经过这株玫瑰身边时却惊讶地发现,昔日美丽的玫瑰已经凋零不堪了,她身上油亮的绿叶被虫子撕咬殆尽,残破不已。玫瑰央求青蛙留下来不要离开她,因为她终于知道,是青蛙不断的替她消灭掉虫子才换来它美丽的绽放的啊。”家霁搂紧了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背上,说:

“明川,你就是我的那只青蛙,不丑陋,你是王子……”渐渐地,她又一次在他背上睡着了。

他其实想对她说:家霁,也许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但是,我愿意努力去做好,你说的那个王子。

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嘴角滑过一丝甜蜜的微笑。

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没有车,没有富裕的生活,就这样背着她走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呢?也许,他梦寐以求的就是这样简单平淡如水的生活吧。

第二十七章 荼蘼1

范家霁开门看见洛长河时,几乎以为是看见了二十年后的明川,面前这个虽气质儒雅却不怒而威中年人用一双带着疑问和挑剔的眼光审视着自己,她心里无端地一慌,向后退了一步,洛长河看着她说:

“你就是范家霁?我是明川的父亲。”

“哦,伯父您好,请进来坐吧。”家霁把他迎进客厅,她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老一辈都看不惯年轻人稍嫌开放的作风吧,自己和明川住在同一屋檐下,他是要来训斥自己的吗?

她到厨房倒了杯热奶茶递到洛长河面前,微笑着说:

“天气冷,喝杯热奶茶如何?”

洛长河一怔,这个女孩子的笑容有一种纯净的透明,仿佛可以让人一下子就看清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虚伪也不造作,快乐或忧伤都让人可以很轻易地识破。长得很美,是那种天然的不加任何修饰的自然美,原来自己的儿子喜欢的是这样一个女孩啊,他暗自喟叹。

他看见桌上放着一碟点心,是糯米糍和千层糕,还有两只用面粉捏好蒸熟的“兔子”,点心的卖相很好,他问:“这是你做的吗?”

她把那碟点心放到他面前,笑笑说:“伯父,您尝尝看。”

他每样试了一块,抬起头惊讶地看了看她,味道很特别——巧克力味道的糯米糍,“兔子”夹心用的是柠檬酱,家霁说:

“这是明川做的。”她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福的光芒,“味道还好吧?明川喜欢吃柠檬味的点心。”

洛长河心里一顿,明川做的?他的儿子从小到大连一顿饭都没有亲自做过,现在居然会做点心?但他仍然放下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沉吟道:

“你知道明川多少事情?比如他的家世背景,他的来历出身……”

“我不知道,我觉得这并不重要。”她老实的回答。她和明川之间她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爱她。

“那你怎么肯定我的儿子对你就是认真的呢?”他打算不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

“伯父,我相信他,他不告诉我的原因也许是不想我知道后有负担有烦恼,也许是他认为我现在没有了解的必要;到了某天,他会自己告诉我的。”

洛长河笑了,笑得有点轻蔑,也仿佛在笑她的幼稚:“你不了解男人。”

“男人往往凭着一时的热情而认为自己的爱是恒久的,但却忘了处在这样年龄段的人对爱的执着都只是一种冲动,过段时间热情消减后,又会以寻爱为名予以抛弃……”

家霁冷冷的打断他,“明川不是这样的人。”她看着那碟糕点,表情变得柔和起来,“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样来评价您的儿子,我相信您是出于一片苦心。我想告诉你的是,明川为了我付出了许多,如果只是一时的热情,他不会为了学做点心而把手指都烫伤了。”

“你也知道他付出了许多?你爱他也只是因为这个?”

“如果你问我,心里头是不是最爱明川,我自己也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曾经徘徊过,彷徨过,逃避过,但是他从来没有放下过我。西方有一句话:为爱而爱,是神;为被爱而爱,是人。现在我想为了他做一个‘人’而已。”

洛长河无语,她聪慧而且伶俐,竟让他无从说起。

“你……明川为你放弃了一切……”他的脸色放缓,“今晚,我只是想来看看让我的儿子如此坚决的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正常忧虑而已。”

“是吗?”家霁脸上也现出浅浅笑意。

“我是宏安集团的总裁,明川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她的脸色变了变,接着说:“他从小到大除了跟着爷爷那几年外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是,你知道他现在在何地正在干何事吗?”他拿出一张纸递给她,她看了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你去这个地方看一下,你就会明白作为一个父亲我是多么的痛心和感到悲哀。”

洛长河临出门前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如果是条龙就永远不可能只游在浅滩,我只是想提醒你,与其让明川日后放弃你,不如你先放手,这样,你会少受伤一点。”

家霁目送他离开,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条。

程可心刚走进“候鸟”咖啡厅里就看见明川安静地坐在靠窗的茶座上等待着。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随意优雅,穿着一件黑色的双排扣大衣,俊朗的五官在黑色的映衬下越发的英气十足,思考时眉宇间隐隐透出睿智,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带笑含情时却又是如此地让人迷醉。许多年前她已经为他的雍容傲慢的气质所折服,于是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征服他,用尽一切的手段,只为了圆自己多年前的梦想啊。

“明川。”她款款来到他面前坐下,他眯起眼看着她,她很美,特别是经过细心的打扮后艳丽非常,她的五官无疑是精致的,她的身材也是无可挑剔的,但是这种张扬的锋利的美丽却不为他所喜爱。

他眼前忽然就跳出了那张干净素洁的脸,和那浅笑的梨涡,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他才不见她半天啊,他想。程可心看着他,柔情的眼光渐渐变得幽怨,说:

“好不容易见人家一趟,怎么一句问候都没有?”

明川会过神来,笑笑说:“最近好吗?”

“不好,”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你好歹和我有婚约,却总是那么冷冰冰的。”

“可心,我们的婚约只是父辈祖辈一时的口头承诺,不如……”

程可心冷静地放下汤匙,说:“你到底还是要说到这件事了,我还以为你会再等一段时间,你就那么等不及了吗?那个女人,真有那么好?”

她又说:“即使是口头承诺,明川,那也是承诺。”

“你既然知道了她的存在,那么,你也应该明白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结婚前你爱怎么玩我都可以容忍,但是不要太过分了!”她皱皱眉,“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我们都是要继承家业的人。”

明川叹口气,问:“可心,你爱我吗?”

她想了几秒钟,然后说:“不爱,就不会想要嫁给你。”

“不,你不爱我。”他说,“从你十岁时我就知道了这一个事实。那时我很内向,不愿与人说话,除了身边的那只小狗……但是,后来它竟然死了。我知道这是你干的,你以为,小狗死了,我就会和你说话,就会缠在你身边。这不是爱,可心,爱不是占有。”

“可是,我就是从那时疯狂地爱上你的,那就是爱。”她笃定地说。

“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不懂。可心,我不想我们一起错下去。”

“够了!”她打断他的话,“你还有半年时间,但是希望你不要还存有什么侥幸的想法,我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了,那个女人,我告诉你,下一次遇到卡车或是从台上摔下来这些意外时,运气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明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瞳孔猛地收缩了,眸子里发出的精光刺得她的心有点惊悸,她强装镇定地看着他,说:

“从小到大就没有我程可心得不到的东西,包括你,明川。”

明川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像乌云般笼罩着她,浑身散发出危险的令人窒息的气息,感受到这种压迫的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程可心,你听着,那个女人,是我的命,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扫视过她变得苍白的脸,冷哼一声,走出了咖啡厅。

“以前连自己最心爱的小狗都保不住,现在凭什么就能保住那女人?!”她恨恨的眼光追随着他那挺拔的身影,“洛明川,看着吧,你一定是我的!”

圣诞夜

家霁独自走在人声鼎沸热闹繁华的街上,这时已经是八点了,明川没有和她一起吃完饭。今天早上出门时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只是欲言又止,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她系上,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说:

“乖,自己吃晚饭。在家等着我,今晚给你个惊喜。”

她笑了,笑得有点不自然,她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她。她手里揣着洛长河给的那张纸条,按照上面所说的地址来到了商业街一所高级的西餐厅。圣诞节的节日气氛蔓延到这城市的每个角落,餐厅的门口是两棵圣诞树,上面挂着的灯一眨一眨的像极了情人的眼睛。宽大的玻璃窗喷涂着雪花和圣诞老人及梅花鹿雪橇,家霁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进去,里面的人言笑晏晏好不欢乐。

那淡淡的暗黄的灯光虽没有足够的明亮光线,但是,她仍然轻易地看到了明川。他站在一对男女客人的桌子旁,优雅地拉着小提琴。神态很专注,却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没有了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也没有了那种艺术的光芒。她看着他,看着他拉完一曲后从客人手里接过小费微一躬身,看着他脸上那种微笑着的无所谓的表情,忽然有一种锥心的痛穿透了她的心脏。这是明川吗?那个骄傲自负一如王子的明川,那个才华横溢的小提琴手?

她转过身子,靠着墙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泪水遏制不住地流了一脸。他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放弃了上天赐予他的家世背景,就是为了和她这样地生活在一起?

门口的侍应关切地过来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急忙站起来,像逃兵一样慌忙地夺路而逃。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知道他不想她看见这样的他,她一口气跑过了几条街,最后在一间大商场的门口停住,电话忽然响了,明川在电话那边问她:

“你不在家?你在哪里?”他听到了她电话里传来的圣诞歌声。

“我在外面,你呢?”接着她约略说到了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他是跑过来的。他抓住她冰冷的手捂到自己的脸上,亮晶晶的瞳仁充满了笑意:“冷吗?吃了晚饭没有?”

她摇摇头,他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就知道你是这样子的,走,我们去吃圣诞大餐!”他拉起她就往人流最多最繁华的商业街走去。

“明川,我们随便吃点什么就好,我想去逛街。”当他们站在埃斯特西餐厅前时,家霁犹豫地拉着他的手,她想起刚才的一幕鼻子就禁不住发酸,“不如我们去吃小吃好吗?”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了进去,点了牛扒鸡蓉汤沙拉等等,摆得满满的一桌子,家霁咬着唇不说话,明川看着她小声说:

“笑一个嘛,这是我和你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如果马马虎虎地过了,以后我会后悔的。”他抓过她放在桌上的手,“你看你这么瘦,圣诞老人都喜欢胖妹的,今晚不派礼物给你你别后悔!”

家霁无奈地笑了,问:“谁说圣诞老人喜欢胖妹的?”她看着他注视着她的柔情缱绻的眼睛,心里忽然加速地跳了两下,她低下头拿过刀叉,说:“你说的,我吃多点今晚要收礼物哦!”

明川神秘一笑,也开始吃饭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他们挤在人堆中和别人一起欢呼倒数,时代广场岁末的钟声敲响,喧哗声响彻天地。

家霁抱着明川的脖子大声的对他说:“圣诞快乐!”

绽放出灿烂笑容的明川还没来得及反应,家霁已经主动地贴上了他的双唇,灼热的唇舌交缠吮吸,她从来没有如此坦白地流露出自己的感情,明川心底涌过一股甜蜜的暖流,他感觉到了她那心无旁骛的赤裸的爱意。他紧紧地拥着她,仿佛在互相取暖,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低低的说了句:

“明川,能遇到你,真好。”

“嘭——嘭”的声音不断响起,他们抬头看着被灿烂烟花瞬间点亮了的天空,这一夜,天空再不寂寞。

第二十八章 荼蘼2

家霁坐在课室里,握着脖子上那颗像玻璃一样透明像冰一样冷的透着绿意的雕成雪花状的玉,嘴角微微上扬,明川给她戴上时温柔地说:

“不要丢了哦,这是我的‘一片冰心’。”然后他拆开家霁给他的礼物,惊异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是一瓶kenzo的男用香水,名字叫“air”,有一股木叶和兰花香味,但是他很久没用过了。家霁想告诉他说她极爱闻到他身上的这种淡淡的气味,那种气味总能使她回忆起他第一次吻她的情景,是她的初吻啊。

她温柔地笑笑说:“你猜!”那是她闻遍了各种品牌的香水闻到鼻子差点要过敏才找到的。

他很开心地大笑着拥她入怀,“家霁,原来你这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家霁的脸有点烧,但还是问:“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