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每当我看见你公寓的灯整夜整夜地亮着的时候,我心里都很难过,想到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原地等我,我既觉得幸福又觉得伤心。”走出摩天轮,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幽深的眼神温柔而多情地攫住了她的心神:

“家霁,我们回家吧,我回来了以后就不走了。”

他们站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风比较猛烈,一吹过来仿如刀割一样。家霁掠掠被吹乱的头发,不带任何感情的说:

“回不去了,明川。”

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明川一把抓住她的肩,喊了她一声:

“家霁?”

“明川,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再过两个月,我们要订婚了。这你是知道的!”

明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家霁,那不是真的,你只是为了气我才这么做的对不对?”他知道她爱他的,否则,她何以会千里迢迢跑到东部来?

“不是,天朗哥哥回来了,我发现……我还是爱他多一点。所以,明川,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

“我不允许!”他伤心、愤怒地大声喊道:“我不相信,如果你爱的是他的话,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在意我的生死?”

“明川,其实一直以来都只是你在对我好而已,我……没为你做过些什么。到东部去,只是出于纯然朋友的关心,如果我不爱他,我为什么要接受他的求婚呢?你觉得我会因为想报复你所以要利用天朗哥哥吗?”她拼命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看着明川那张发白的脸,继续说:“我与你相识相知两年,可是天朗哥哥,我已经爱了他十多年了。从他回来那一刻起,我就后悔了……”

“够了!”他握紧了拳头,伤痛的眼神锐利地盯着她,仿佛有千万根钢针一瞬间把她刺得体无完肤,他跨出一大步用力地抱紧了她,说:

“收回你的话,家霁,我要你收回你的话,它刺伤了我,我很难受,知道吗?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我会当真的,我会恨你的。我放开了你的手,我们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哽咽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商场上应酬,我会和你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每天做好吃的给你吃,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你……”

她的心却一下子狠起来了,漠然地推开他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愿意听我说真话了?明川,是我辜负你了,我们,分手吧。”

明川整个人僵住在那里,眼神空洞无边地看向她:

“你确定要这样?我永远都是你选择牺牲的那个人?”

“不是牺牲,是成全。明川,就当作是成全了你我吧,不要爱我一辈子,恨我一辈子就好……”

“好,很好……”他发红的双眼冷漠桀骜地看着她,“范家霁,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发誓,以后我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你的存在,不会再低声下气地乞讨你的爱!我洛明川也绝不容许任何一个女人能这样伤害我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向着灯火辉煌处走去,很快就没入了汹涌的人潮里。

他每走一步都好象重重地踩在她的心上,那一段短短的距离看得她的眼睛发痛发花,她的心里有个声音被她紧紧地关在暗室里无法释放,只是在那里乱蹦乱撞,撞得她五内如焚。直到明川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向着出口处走去。

她哭不出来,她没有眼泪,她想,一个没有心肝的女人是不会有眼泪的。她只觉得心口下方一阵一阵的痛,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公寓。

从电梯里一出来,她就呆住了。从电梯到门口的那一条走廊,放满了一束束的蓝色勿忘我,几乎连走都走不过了,她支撑着艰难地走到门口,门口的把手上挂着一张卡片,她摘下来一看,上面写着:

家霁,我要回来了,我说过,不会让你等太久。这些花,你还喜欢吗?”

她猛然推开门朝里面大喊道:

“明川,明川,你在吗?”

亮了灯,里面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地依稀还回荡着她冲破心底藩篱喊出的声音。

她还是哭不出来,对于她自己一手断送了的幸福,她居然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决绝和壮烈。

忽然,喉头一咸,有什么东西自最疼痛出喷涌而出,身上那件白色毛衣瞬间沾上了星星点点触目惊心的殷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捂住口的左手,忽然明白她狠心绝情的推开他的那一霎那,已经把自己也扼杀了。

第四十三章 雨霁1

天朗匆匆赶往医院的急诊室,刚好看见医生“刷”的一声拉开围帘,躺在病床上的家霁脸上苍白牙关紧咬双目微闭,白色毛衣上那些殷红的斑驳血迹醒目地攫住了他的视线。他心里一惊,走到病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叫了她一声:

“家霁,你还好吗?”

她没有吭声,只是睁开眼睛看着他,有些空洞,还有些麻木……他担忧地站起来问站在一旁吩咐护士拿药的医生说:

“医生,她究竟怎么样了?”

“胃出血,或者说是消化道出血。十二指肠的位置出血……”

“是不是因为吃错了东西?”

“检查过,应该不是。可能是因为精神异常紧张引起的,她要留院一晚,做一些治疗。你是她的亲友吗?好好陪陪病人,不能再焦思过度。”

焦思过度?精神紧张?天朗看着躺在单间病房病床上的家霁,她一直闭着眼睛,紧锁的眉头透露着难以明白的心事。天朗坐在床边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滴落,他的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家霁从小就藏不住事,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以前的她率性而为,爱恨分明,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掌握她的情绪。可是,一别两年,她长大了,心事也藏得越来越深,他伸出手轻轻地抚过她的眉心,想把那浅浅的痕迹抹去。一只洁白的手按住了他的手指,家霁眼帘微动,眯开了一条缝看着他,那消沉孤寂的神色让他好一阵心痛。他反握着她的手,安抚地对她笑笑。

“想喝水吗?”

她摇摇头,下意识地抿抿唇,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

“想不想吃点什么?”他心里暗暗焦虑。

她仍然是摇摇头,不说话,只是安静地躺着。

“霁霁,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伤痛,但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表情,其中还带着点点绝望……

绝望?他被自己突然想到的这个词吓了一跳,他看着家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把眼睛闭上沉沉睡去。

她只想睡,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想,那些伤心的、伤人伤己的场面不会突然来袭,那些决绝无情的话语不会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在耳边炸响。她想起那一年叶飘满身的血迹宣示着对爱的执着无悔,她那时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能让人轻易放弃生的美好,可是,她现在知道了,是绝望,是恨,恨别人或恨自己,只有把自己毁掉了这种痛苦才不会存在。

第二天出了院,她提出要回范家住一段时间,天朗没说什么,他一直想让她离开那个存有明川的世界,可是这个结果他得到时根本没有半点欣喜的感觉。

回了家,才知道范伯庵到英国去了出差,顺道去看叶飘。而叶萍水看见家霁苍白无一点血色的脸吓了一跳,连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天朗约略解释了一下,家霁自个儿走回自己的房间,拉开被子还是躺下睡觉了。

几天过去了,家霁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胃口也不好,偶尔会吃很多东西,但是叶萍水惊讶地发现,每当她好像胃口很好吃了很多东西之后,她总会自己跑到盥洗室一股脑地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看着叶萍水担忧惊疑的眼神,家霁反而给了她一个无力的笑容说:

“阿姨,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可是她一天比一天瘦下去了。整整一个星期,她都躲在房间里睡觉,偶尔也会到花园坐一坐,可都是在发呆。刚好碰上实习期,于是,连学校她也不去了。

海欣来看过她,她也没有说多少话,只是微笑着淡然地听海欣说话。

“家霁,你不知道耿昊飞多坏!骗我签了个什么还款文件,原来是一个陷阱,什么五年内不得拍拖、结婚,一切自由属于他!这坏蛋,说好了一年就回来,说什么一个月就来看我一次,都是骗人的。一年过去了,才回来过两次,每次都呆不够半天……”

“海欣,你想他吗?”家霁问,她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想,怎么不想呢?”海欣叹口气,“可是总觉得不能便宜了他,以后有他好瞧的!”

有以后就好……家霁想,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三月的阳光温温和和地照下来,像慈祥的一抹目光,让人舒舒服服的。家霁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天朗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前,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书。那是几米的漫画《向左走,向右走》,他知道这个故事讲的是一对男女曾经相遇最后却因一场雨而无法再续缘分,他把书放好,坐在长椅旁的草地上,把头轻轻地靠在家霁的肩旁。

“霁霁,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看见别人玩竹蜻蜓,很羡慕,很想要一个。于是自己用小刀削木片,伤了好几个手指头才做成了一个。可惜,做好的竹蜻蜓飞不起来,你很伤心,自己一个人躲在花园里哭。后来我一看,你的竹蜻蜓做得太厚了,两边翼厚薄不均,你把它两边都削薄了,于是,你的竹蜻蜓终于飞上了天……

“有时候有些事情,如果自己解决不了,记得一定要跟我说。也许我不能帮你解决些什么,但是,总可以分担一些。

“你不相信我吗?不过,有时候我也不相信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像失去了理智一样想着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你留在身边,可是从没想过和你纠缠了这么久,也许你累了,倦了,而我还在原地徘徊……

“霁霁,不要逼自己,难受就哭出来,不要忍着,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好难过……”

他没有注意到,了无生气地躺着的家霁双目微微泛红。他拿过那本书,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的日期刚好是三月八日,也就是今天。于是他轻轻的念了起来:

“春天终于来了。

“那年的冬天特别寒冷, 整个城市笼罩在阴湿的雨里。

“灰蒙蒙的天空,迟迟不见着阳光, 让人感到莫名的沮丧,常常走在街上就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但是冬天总是会过去,春天总是会来……”

家霁的眼角慢慢渗出一滴眼泪,接着是更多……耳上的鬓发沾到了泪水咸咸的凉凉的,她低声开口说:

“天朗哥哥,我和他分手了,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我的心还是很痛?为什么?”

她因哽咽而声音沙哑、断续,他转过身半跪在椅子旁抱紧了她,她继续说:

“你知道有多痛吗?好像自己的心自己的灵魂都不再属于自己了。没有春天,不再有春天了……”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肆意地放声哭起来,伤痛的情绪决堤而出,郁积多日的心酸化成了奔涌的泪水。天朗无言的紧紧拥抱着她,右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想要平复她的情绪。

她渐渐止住了哭声,揉着发红的眼睛,说:“我累了,天朗哥哥,我想睡了。”

天朗横着把昏昏欲睡的她抱回房间,给她盖好被子之后,他大步走出了范宅。

宏安集团总部大楼董事长办公室里,洛长河看着坐在沙发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明川,慢慢的开口说:

“程氏那边不同意解除婚约,你怎么看?”

“国际刑警的速度真慢。”明川说,“不过,如果他们想要一个婚礼,那就给他们吧。不过是仪式而已,爸,你去办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洛长河叫住他,“你真的同意?听说,这阵子你常常流连在会所酒吧?要么不回家,要么喝到醉醺醺回去,你到底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不好?那些商界的青年才俊不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吗?反正,不影响工作就好。爸,别担心,我反而觉得自己觉悟得太迟了,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融入那样的生活圈子吗?如了你的愿还不高兴?”

“明川!”洛长河严厉的说,他看着明川脸上露出来的笑容不由得心里一紧,他真怀疑自己看错了,那笑容里居然有着莫名的凄凉和自伤。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明川走出去,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看见秘书走过来对他说:

“部长,有位先生没有预约就闯进来了,他……”

明川一看,贺天朗坐在他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他摆摆手示意没事,自己走了进去,关上门。

“学长这么有空来看我?”他摆出一个客气而陌生的笑容,“要喝点什么吗?”

贺天朗沉着一张脸,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不用客气。”

他不以为意地在他对面坐下来,“不知学长今天来找我有何事?”

天朗冷冷地说:“来看你过得好不好。”

“哦,学长也会关心这个吗?我以为,学长最近忙乐团还要忙婚事都要忙不过来了,还有心惦记着我?还算托赖,我过得还不错。”明川靠在沙发上,慵懒地说。

天朗的神色顿时变得狠戾,他站起来一把抓住明川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恨声说:

“洛明川,你究竟对霁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一听到那个名字,明川觉得自己快要麻木的心又裂开了一道口子,他面无表情地推开天朗,整整自己的衣领说平静地说:

“我把她怎么样了?我能把她怎么样?别误会,我和你的未婚妻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好像我都快要忘记了……”话还没说完,脸颊处已经挨了天朗的一拳,应声倒在沙发上,天朗瞪着他愤怒地说:

“始乱终弃!洛明川,我告诉你,你以后不要再招惹她!如果她有个什么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明川站起来,抹去嘴角流出来的一丝血迹,再看向天朗时眼里燃烧着疯狂的妒忌与愤怒,天朗还意外地在他眼里看到那种伤心而绝望的歇斯底里的神色,明川走过去一拳挥出,天朗却也没有避开,脸上马上瘀青了一大块。明川哑声说:

“我始乱终弃?贺天朗,被那个口口声声说爱着你的人抛弃的是我!你现在居然反咬一口?一直以来,我究竟对她做错了什么?我后来终于想清楚了,原来我不是做错了,而是爱错了!爱上一个寡情薄义的女人,活该我受这样的苦!

“还有你。不要她了就离开,回来了就把她抢回去!你和强盗有什么两样?如果说,你们两情相悦是最大的理由,那好,我受伤痛苦还是快乐与你们何干?分手时我已经和她说过以后我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她的存在,不会再低声下气地乞讨她的爱!所以你放心,我和你的女人,以后再无瓜葛。

“希望,你们也在我眼前消失,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明川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时,眼睛已经发红,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拉开办公室的门,“你走吧,不送了!”

天朗走过去“嘭”的一声又把门合上,他指着明川说: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如果我告诉你,她胃出血躺在医院,你还能说与她再无瓜葛吗?我再告诉你,她得了轻到中度忧郁症,你还能说与她再无瓜葛吗?你敢不敢再去看她一眼?看看你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到底是怎样把她的心一点点的腐蚀掉的,你敢不敢?

“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家霁不是那种意志软弱的人,如果她真的是爱我,你以为你和她之间还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吗?你又以为我可以大方到让我自己的未婚妻天天呆在你那个讨厌的破房子里天天等待着思念着另一个人?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个把感情当儿戏的人;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一直承认你聪明和自信,可是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一个不折不扣的不用大脑思考的蠢人!——我要说的话说完了,洛明川,记住你说的话,你说,以后和她再无瓜葛。我替她谢你了,如果她还能健康地活下去,我必不会和她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说完后,转身果断地拉开办公室的门要走,明川伸手制住门把,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他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却又无比清醒,他看着天朗,咬了咬唇问:

“她病了?很严重?”

天朗冷哼了一声,“还死不了。”

明川的脸色有点发白,心里仿佛被那个“死”字剜了一刀。他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又问:

“她要离开我,原因不在于你?”

天朗看着他默不作声,只是说:

“问问你自己的心。或许,有勇气的话,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明川的心沉了下去,她说谎,说了一个自己绝对会相信的谎来和自己断绝关系,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望向天朗,天朗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

“我一无所知,因为这一个月以来,她和我说的话不到十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挨你一拳?”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伤感和失落,也许这些日子家霁的自闭冷淡让他看清楚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他不能再看着她这样下去了,所以即使明知道会失去她,也还是这样做了。

“我不也挨了你一拳?”明川苦笑,但是心里的很多郁结却似漫天的乌云被风吹散了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我们打平吧,学长,原谅我。”

“我只是不忍心看她受苦,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所以,学长,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第四十四章 雨霁 2

程可心一走进会所,就看到坐在柜台旁喝着闷酒的明川,她款款地走过去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对调酒师说:

“来一杯情迷玛丽。”

调酒师给她调好酒,她拿过酒杯斜斜地看着明川浅笑,明川雾气蒙蒙的眼睛扫了她一眼,冷冷地看着她,问:

“怎么来了?心情好像不错,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嫁给我,我父亲跟你父亲好像交代过了……”

“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她说,“你爸是说过了,可是,我从来没有同意过。倒是你,心情好像一般,听说最近你常来,有时还不回家……你的心情就有那么不好吗?”她哂笑,“做人何不潇洒一点?那个女人真有那么好吗?你要知道,这十多年以来,只有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喝尽了杯中的酒,好整以暇地扬起眉问:

“哪个女人?我都不记得了。不过,好像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可是,我洛明川从不缺女人,你不知道吗?”

“忘记了就好。”她靠过去,头微微倚着他的肩,叹息一声说:

“我不介意你心里有没有我,只要不要再有别人就好。明川,我从小就知道你的,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当你的妻子,我了解你的生活,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不要再推开我,我会带着那块油田嫁给你,只要那是你想要的……”

他的神色似乎有所震动,“可心,你确定你真的爱我?”

那一口酒在她喉间烧烧的,她哑着声音说:

“很多年前看见你在我家门前的槐树下徘徊,那个孤单羸弱的身影一直让我无法忘记。”她悄声说,“我总是意难平,所以,不想去压抑自己的想法,爱了就爱了,这样就好。”

“是吗?”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接着却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更多的是惨淡,“我们两个,何必同时做伤心人呢?一个婚姻而已,难道我给不起?可是可心,这样的婚姻真的有意义吗?”

她倔强地望着杯中酒不说话。半晌,她才幽幽的说道:

“有意义的,只要你记住,范家霁已经不爱你了,她爱的是天朗,明川,该死心了。”

“真厉害,连我和她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清二楚。”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但很快轻佻的笑容隐去那样锐利的神色,“不过,你就不怕还会有别人吗?我可不担保我不会爱上谁。”

“还有人会比我更好吗?就算有,那也没有关系,”她盯着他,“你还会把你的心随随便便地交出来,任人伤害吗?”

她又说:“天朗的婚柬已经送到我手上了,下个月的十一号。你是否打算在此之前为自己争回一点点骄傲?”她看着他,神情妩媚,酒意正浓的明川忽而大笑,说:

“你还真懂我!”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狠狠地印下一吻,“好吧,半个月的时间给你准备,准备做洛明川的新娘。到时我会好好筹备一个像样的婚礼给你的!”

说罢起身,不再看一脸意外神色的程可心,迈着不怎么稳的步子走出了会所。

范家大宅的花园里,家霁正百无聊赖地喂着池里的金鱼,这几天精神好像好多了,话也多了,但就是不想吃东西,一吃多了就想吐。昨天天朗逼着她到医院去,检查过胃部并没有什么事。

佣人走过来说:“小姐,可以吃中午饭了。”

家霁走到饭厅,看见桌子上摆的是一大碗瘦肉粥,旁边是一碟红豆糕。她顿时呆了呆,走过去拿起勺子吃了两口,又霍地站起来,大声地对佣人说:

“这是谁煮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佣人被吓到了,从来温声细语的她何曾如此激动过?于是她颤巍巍地指着厨房的方向,“那里边……”

家霁拉开椅子,快步往厨房里面跑,果然那里多了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她站在厨房门口怔怔的看着那个背影,用细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喊了一声:

“明川——”

那个人闻声转过身来,竟然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家霁一时怔住了,不知什么时候眼角悄然无声地滑出了两滴泪水。跟着跑过来的佣人解释说: